敢不敢賭一把？
蘇淺墨看着此時此刻的赫嵐燁，捫心自問。隨即，她苦笑了聲，“賭不賭，我有選擇嗎？”
風揚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必宸空域內也已有不少人知道了，而赫嵐燁，他遲早也會得知一切。或許，之前兄長勸她離開赫嵐燁也是這個原因。
“有，你有選擇是否親口告訴他的權利。親口告訴他，總比等他日後發現你欺騙他要好。”風揚也看着赫嵐燁。
瀰漫着熱氣的前方，火光照耀，所有的一切都是紅色的，除了那與地龍廝殺的男子。他的靈力呈現淡藍色，氤氳籠罩在周身，與火紅的岩漿、地龍區分開來，隱隱有要掙脫束縛更上一層的趨勢。
幾人就站在邊上看着，沒有再說話。
或者說，他們暫時不知道要說什麼。選擇權在蘇淺墨手裡，但是無論她是否跟赫嵐燁吐明真相，赫嵐燁都會知道。
“給我點時間，我會……告訴他的。”蘇淺墨輕聲呢喃了聲。她對自己不太自信，她知道赫嵐燁有多恨靈之一族。僅僅是這四個字，就足夠引起他的憎惡與憤恨。
風揚和酒樂對視了眼，移開視線，靜靜看着前方之人，什麼都沒有說。
廝殺着的人不知道這些。他用調出自己全部的靈力，九顆元靈圍繞旁邊。暗紅色的地龍一擺尾，猛地張嘴撕咬過來，口中噴出火焰，瞬息將人完全淹沒。
赫嵐燁的長劍卻在火焰中因難而上，一劍將岩漿中的地龍狠狠釘入岩漿中，死死的壓制了下去。
地龍還不及嘶吼，整個身子已經完全被迫浸入岩漿中。
這一擊過後，赫嵐燁踩在岩漿之上，胸膛劇烈起伏，熱汗涔涔，手中之劍泛起淡淡的幽藍光澤，與他身上縈繞着的靈力相同。
沉下岩漿中的地龍沒了聲音，赫嵐燁不敢掉以輕心，神識探入岩漿幾十裡深的地方，感覺到那沉下去的地龍，突然直衝上來！
他冷笑一聲，劍尖微動，幽藍光澤在空中婉轉，刻畫出一個帶着同樣光澤的圖騰，九顆元靈飛騰。頃刻之間，地龍迸出，口中火焰直衝赫嵐燁，龍尾也同時從另一邊伸出，封住他的退路。
赫嵐燁根本就沒想要退開，劍尖上的圖騰驟然對上地龍，身後的圖騰也在同一時刻展開。這一刻，他的眼睛變成了藍色，閃着幽藍的光亮，像最冷的寒冰。
“嘭！”響動傳出，火焰高高躍起將內部完全遮蓋，震動由內往外延伸，整個世界都晃動起來，像發生了劇烈的地震。
等一切平息，岩漿之上，又只剩赫嵐燁一人獨立其上。那地龍不見了蹤影。
這一回，大概是真的不見了。
赫嵐燁腳下趔趄了下，享受着靈力幾乎耗盡的虛弱感，卻也讓他冷靜下來。
身後，傳來腳步聲。
“少主。”風揚等人踩在岩漿上，目光定定望着他。
赫嵐燁看了他們一眼，面上是靈力消耗過多的蒼白，汗水沿着皮膚滑下，還不及浸溼他的衣衫，便被周圍的高溫蒸發。
“走吧。”他沒有停留，收起佩劍，往
前走去。
那女人說過，會在前方等着他的。
岩漿組成的道路很快消失，走了不過一小刻鐘的時間，腳下踩着的便已經是實地，與最開始的通道一樣。
赫嵐燁的目光沒有四處掃動，神識也沒有探出，她說過會在這裡等着他，就一定會在。
幾人接着走了沒多久，眼前的道路霍然一亮，不知怎麼地，他們竟然已經走出了通道，來到一個房間內。
這房間內的裝扮，依稀是他們最開始掉落之前的書房。屋子的左邊，原本掛着赫嵐燁兒時畫像的地方，有一淺青色的身影背向而立，三千青絲撒於肩後，光影斑駁，不知從何處照來，將之籠罩在內。
背對着他們的身影，聽到腳步聲，敏捷地轉身，傾城的容顏上露出一抹頗爲深意的微笑。
“你來了。”她的聲音平常。
赫嵐燁看着她，沒有回答。
“那地龍還沒到成年期，小辰兒，你竟然花費了這麼長的時間。”夜涼微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就已經到了赫嵐燁身前。脣邊笑容依舊，正要說什麼，她突然發現兒子已經比自己還要高上小半個頭了，眉頭不滿地微微擡了下，身子飄起來，和赫嵐燁平視。
“怎麼不說話了？”她伸出手，同樣曲起中指，在赫嵐燁腦門上彈了下。
“咚……”彈腦門的聲音有點兒響，其他人或許聽不見，夜涼微的聽力好，又離得近，瞬間就喜歡上了這聲音。
於是，也不理赫嵐燁回不回答，彈了一下，彎起中指，再彈了下。彈着彈着，她似乎玩上癮了。不顧其他人石化的狀態，以及被她彈紅了腦門的赫嵐燁的感受，自顧自地玩得嗨起。
赫嵐燁原本滿肚子的憂傷，被她彈得有些受傷，往旁邊移開了一步，避開某個女人的手。
後面跟着幾人看着她的動作，反應了兩秒。
“噗……”風揚沒能繃住臉，最先噴笑出來。“夫人，您是把少主的腦門當小鼓了嗎？”
夜涼微沒了玩，側首瞥了他一眼，淺色身影一動，一腳踢出。風揚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飛了起來，背後一疼，重重撞進壁中，成了一道背景牆，需要花費些力氣才能將自己從牆上掀下來。
周邊的衆人直接懵逼。
夜涼微卻拍了拍手，扭頭歡喜對着兒子邀功：“風揚這傢伙以前總是欺負你，這回我幫你報仇了，你孃親我厲害吧！”說着，還露出一臉快誇我的表情。
赫嵐燁眼睛都沒眨一下，就這般直愣愣地看着她。
夜涼微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哪兒做錯了，視線瞟了一圈，凝在蘇淺墨身上。眸光一亮。
蘇淺墨身子一僵，她還沒有做出應對，臉頰已經被人捏了捏。
“好水靈的小姑娘呀，小辰兒，我看你最開始過九極幽冥火時是抱着人家過來的。快跟我交代，是不是喜歡人家小姑娘。”
蘇淺墨還在驚訝對方的速度，夜涼已經把話語轉到了“喜歡”的話題。她面上爬上縷紅暈，立即又想到自己的身份，面色不及變化。
夜
涼微的身子卻是一閃，指着她對兒子道：“小辰子，看過來，我和她比誰漂亮！”
蘇淺墨眨下眼睛，完全反應不過來。這思維跳轉模式，她腦回路是怎麼長的。
赫嵐燁看着眼前的兩人，認真打量了眼，而後認真答了句：“你更漂亮。”
蘇淺墨抿了下嘴，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不高興，但就是有些不高興了。
夜涼微笑了下，身形閃到赫嵐燁身前，二話不說，伸手就捏上他的臉，彷彿玩弄木偶般。“雖然你說的是大實話，但你要學會哄哄你喜歡的小姑娘……欸，小辰兒，你的臉沒有以前軟了耶，不過，長這麼高貌似還是比阿寂要稍微矮上一點。”
“我比你高。”赫嵐燁已經習慣了這女人的毒手，儘管她已經逝去數年，這捏臉的手法他還是如此的熟悉。
“小辰兒，你也沒有以前可愛了。”夜涼微鬆開手。某人的臉已經被她的魔爪蹂躪得發紅。
這時，被踹入牆中的風揚終於將自己給掀了下來，弄出滿身的灰塵，他起身拍了拍，“夫人，明明從小到大，一直是你在欺負少主，怎麼能冤枉我！”
“你沒欺負他？”夜涼微扭頭，對他笑着。
風揚一看這微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趕忙道：“屬下怎敢，雖然我目前打得過少主，但少主有您罩着，借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啊。”
“目前打得過？”夜涼微輕輕一笑，“就憑你這原地踏步的實力，用不了兩三年，小辰子就能碾壓你。看你這麼放不開，這次，我就饒了你吧。”
風揚苦笑了聲，沒了話語。
旁邊的酒樂趁機插話，“涼微，咱倆好久不見，可有好酒，拿來喝喝？沒酒的話，有‘一夢’或者‘醉心’酒的配方也行。”
“釀酒的配方在小辰子哪兒，你要，問他去。”夜涼微瞥過一眼，涼涼的。
酒樂看向赫嵐燁。
赫嵐燁被她捏紅的臉已經恢復了正常，他們說話時，他一直盯着她，藍色的眼眸裡似鎖住了大海，浪潮在裡面衝擊着海巖。
“你不用這般看着我，我留下的東西，不在這裡，在那扇門內。”夜涼微像是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緒，伸手指了指前方。
其他人順着看過去，果真看到一扇木門。之前，那裡是一堵書架。
唯獨赫嵐燁依舊看着她，目不轉睛。
夜涼微靜了下，終是無奈嘆息了身，走到他身邊，沒有漂浮起來，略略仰着頭，看着兒子此刻的面容。
“我的夜辰長得越來越好看了，都快要趕上阿寂了。”她伸手，沒有捏，而是輕輕撫向赫嵐燁的臉龐，眸中閃動，像是透過他在看着另外一人。“你跟他很不一樣，他不會這般放不開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像我一樣，說不定他比我更放不開！你可……”赫嵐燁嘴脣顫動了下，有些事情他不能說出口，他寧願讓那話語爛在心頭。
他知道，那人一定能感受到此時此地所發生的一切！這靈器是那人煉製的，眼前的女人是那人最愛的。他沒有可能，對目前的一切無所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