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絕婉是個心性頗爲急的女子,方絕代的話屋子裡有耳朵聽的人都明白,言下之意是怪罪玄王帶來的韓御醫,若不是韓御醫到來,方天樓也不會再睡過去。
方絕婉因而氣不過來,對方絕代冷斥:“五妹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怪皇上親點的御醫要陷害爹爹不成。”
“皇上親點?”方絕代冷呵:“聽說韓御醫是儀貴妃親點。”
此事扯牽到了儀貴妃,墨玄楚眉頭冷冷一蹙,終於認出眼前這女子是誰人了,他用力攥緊拳頭,語氣冰冷如霜:“方絕代,你別得寸進尺,韓御醫是我母妃親點的沒錯,可也是我父皇點頭答應,況且,韓御醫是整個東遼國最出色的醫師,宮中多少宮人、嬪妃、皇子遇到頑疾,皆是由韓御醫親手治好,我母妃若不是念在兩家有半點親情之緣,何必費盡心思安排御醫到神將府,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心地惡毒。”
想起那夜在他手腕劃的那一刀,讓他差點中毒而死,他對方絕代的恨又豈是半點,對這個女人亦是半分留情都無。
現在這個女人竟然還敢來懷疑他的母妃,踩他底線,他怎能容忍。
方絕傾回身,看到墨玄楚對方絕代的恨,心中自然是喜的不得了,可面上卻不敢有半點表露,她伸手拍了拍墨玄楚的胳膊說:“王爺,五妹妹還小不懂事,你千萬不要將五妹妹的話當真,她怕也是被我爹爹的病給急壞了,纔會冒犯了你,其實,五妹妹平時挺好的。”
“挺好?”方絕代覺得好笑,方絕傾很少留在神將府,又哪知道她好不好,況且,她縱使好,可那一對母女還會讓她好嗎,方絕代冷冷又道:“我的確對你夠好,你看,你搶走我的未婚夫,我雙手奉上給你,天底下還真找不出我這麼好的妹妹,如今爹爹的事,大姐姐,玄王爺,還有……韓御醫,都不必費心了,我爹的事我自己會管,爹爹若有什麼萬一,我會承擔。”
方天樓對方絕代的寵愛,方絕代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她在方天樓的庇護之下,過上了很多庶出小姐們沒有的尊貴生活,她到處闖禍,方天樓護着她,若非如此,也不會將方絕代慣養成如此刁蠻任性。
既然她穿到了這具身體上,那麼,方天樓就是她的爹。
方天樓現在躺在這兒,她就管到底。
韓御醫聽到了方絕代的話後,趕緊起身,收拾起自己的藥箱,再來到墨玄楚面前,拱手作揖,面帶嚴厲之色:“玄王爺,看來這位小姐是請到了高人醫治,臣無力醫治好方將軍,還望玄王爺放老臣回去吧。”
“韓大人,韓大人,你別聽她的話,她瘋了,她是想害死我家老爺,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爺,救救他。”秦氏蹭的站起身,言語帶着激動,雙手抓住了韓御醫的胳膊,儼然一副賢妻爲了救自己的丈夫而委屈作身的姿態。
韓御醫對秦氏的反應很滿意,可是面上卻顯擺着高傲的神情:“方夫人,恕我無能爲力,你儘快給方大人準備後事吧。”
“什麼?”秦氏驚呼。
韓御醫說:“方將軍醒來,是因爲迴光返照,方將軍時日不多,哪怕現在大羅神仙來了,也無力迴天。”
“你胡說!”方絕代冷喝,她三兩步來到方天樓的身旁,就見方天樓脣瓣泛紫,臉色發黑,把住方天樓的手腕,脈象虛弱,情況似乎回到了她剛來這個世界時那樣糟糕,方絕代猛的回頭,卻準備厲聲大喝時,院外頭,卻傳來了太監的通報之聲:“太后娘娘到……”
“華王爺到……”
方絕代身子一僵,那一句“華王爺到”讓她愣了,失神了。
他怎麼來了?
他來這裡幹什麼?
太后娘娘也來了。
據她所知,太后娘娘很寵愛赫連風華,甚至從未將他當成外室皇子看待。
……
秦氏聽到了外頭的通報後,臉色霎時一變,不動聲色的看向韓御醫。
此時,韓御醫眼底也是掠過驚慌之意,側頭看看秦氏。
而墨玄楚與方絕傾絲毫不敢怠慢,在聽到通報聲後,就趕緊走出房間迎候太子娘娘。
“兒孫見過皇祖母。”
“臣女見過太后娘娘,華王爺。”
秦氏、方絕婉還有韓御醫亦是在墨玄楚跟方絕傾走出房間的那一刻,趕忙跟隨出去,紛紛向太后與赫連風華行禮。
柳翠則跪在門前。
“都平身吧,哀家是來看看方將軍的,韓御醫,你在就太好了,方將軍現在情況如何?”方家歷代守護東遼,對東遼王朝有一定的影響力。
但是,他們當中誰也沒想到,方天樓的病情竟然會驚動早已不聞世事的太后。
韓御醫低着頭,面容平靜,言語帶着一絲的宛惜:“回太后娘娘,方將軍的情況恐怕不妙,昨夜醒過。不過是回光反照之相,方將軍邪病入體,難以醫治。”
太后聽後,微微合上了雙眼,仿若方天樓曾經的事蹟還歷歷在目:“方將軍當年戰下無數功績,在北平橫掃多少兇殘民族,壓制了四方邪教不敢再出山作祟,沒想到,今日卻得此怪病,實在惋惜一代英才。”
“皇祖母,人固有有一死,方將軍得此怪病,誰也不想,可生死由天定。”墨玄楚開聲安慰。
此時,赫連風華卻扯開了薄脣,嘴角揚溢着淡淡的弧:“不過,皇祖母運氣好,竟然找到了聖醫,看看聖醫大人有沒有能力挽留方將軍。”
“什麼……”秦氏驚呼,猛的擡頭,就對上了站在赫連風華身後的老者,還未等秦氏回過神來,房間裡便跑出了一道身影。
只聽,“撲通”一聲,衆人就看到一位身穿紫衣的女子跪在了聖醫老鬼的面前。
方絕代抱住了聖醫老鬼的胳膊,淚流滿面的晃晃老鬼的手,言語中帶着傷心欲絕的腔音,哀求:“師父,你快救救我爹爹,韓御醫說我爹爹快死了,可是師父,爹爹他前兩日服用了你的藥後,面色好轉了許多,爲何我才離開幾日,爹爹的病情又加重了,徒兒實在想不透。”
“什……什……什麼?”聖醫老鬼面色一驚,雙眼瞪看方絕代,顯然是被方絕代的舉動給嚇到了。
什麼師父?
什麼徒弟?
可柳翠卻驚的跳起來,聽到自家小姐的師父便是大名鼎鼎的聖醫後,高興的只差手舞足蹈。
她來到聖醫老鬼面前,亦是跪了下來:“小姐的師父,小姐的師父,原來你就是小姐的師父,聖醫大人,求求你救老爺,翠兒給您磕頭。”
“誒,誒,誒,你們……你們快點起來……”聖醫老鬼不知所措的彎下腰,想扶柳翠,可又看到方絕代梨花帶淚的跪在他面前,想扶方絕代,卻又眼睜睜的見柳翠有一下沒一下的磕頭,讓他變得不知該扶哪一個,只好擡頭向赫連風華求助。
赫連風華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點點頭說:“原來這位便是聖醫大人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