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三替你求情,這件事就暫且擱置,一切等到明日春闈之後再說。”皇上看了歐陽雲蘇一會,又看了看歐陽餘韻,眸光微沉地開口道:“不過……劉公公,派人繼續調查此事,查出來的一切證據全都送到朕這裡來。”
“是!皇上!”劉公公連忙應聲,隨後又低着頭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彷彿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你們先下去吧,老五你好好準備春闈的事,不要再出什麼岔子纔是!”皇上又叮囑了一句,揮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父皇,兒臣另有要事相告。”歐陽餘韻起身的同時,歐陽雲蘇沒有立刻起身,反倒是依舊跪在原處。
“嗯?”皇上微微揚眉,朝着歐陽餘韻揮揮手,示意他先離開。
歐陽餘韻看了歐陽雲蘇一眼,老老實實地退了出去,他現在就算是想問歐陽雲蘇什麼,也得等到他從御書房出去才行。
“說吧,什麼事。”皇上的心情實在是好不到哪裡去,而且又沒有查出什麼進展,實在是讓人生氣。
“回皇上的話,昨晚兒臣突然接到一封密信,上面說老平陽侯沈厚其實根本沒有死。”歐陽雲蘇一邊說,一邊從袖中掏出一封昨晚連夜僞造出來的密信交給了劉公公。
劉公公快步走到歐陽餘韻身邊,接過書信轉身又呈給了皇上。
皇上打開密信,看到上面就寫了一行字:“沈厚未死,復仇而歸。”
“復仇……”皇上皺着眉頭,沉聲問道:“沈厚當年的死難不成是意外嗎?他要復什麼仇?”
“兒臣不知,所以才特地稟告父皇。”歐陽雲蘇微微擡眸,發現皇上並沒有太過於震驚,心中暗暗奇怪。
試問一個人知道本已經死掉的人活了過來,而且還要回來報仇,難道不應該有些驚訝嗎?
爲什麼皇上的表情除了有些凝重之外,好似並沒有什麼驚訝的意味在裡面?
而且方纔歐陽雲蘇看的清楚,劉公公在他說完沈厚沒死的時候自然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後又立刻收斂,可這是他在宮中多年練出來的本事。
但是同樣,這也說明了一件事。
連劉公公這樣喜怒從不形於色的人都難免有些驚訝,爲何皇上沒有驚訝?
難道他早就知道沈厚沒死?
從他問的那幾句話中明顯可以看出,他並不奇怪沈厚回來這件事,反而奇怪他在復什麼仇……
“這件事,朕知道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朕會處理。”沒等歐陽雲蘇想明白,皇上便已經再度發話。
“是,父皇,兒臣告退。”歐陽雲蘇滿腹疑惑地退了出去,想着回去跟歐陽灝軒商量下興許也能推測出什麼來,當下腳步匆匆地往宮外走,卻沒想到遠遠地就看到歐陽餘韻站在宮道上,很顯然是在等自己。
“五弟,明日就是春闈了,你怎麼還在這裡站着?”一旦碰上自己防備的人,歐陽雲蘇瞬間又變成了往日那個溫和無害的王爺。
“三哥,今日的事還要多謝三哥解圍。”歐陽餘韻倒是十分客氣地跟歐陽雲蘇說道:“不知道三哥有沒有時間,咱們兄弟喝一杯?”
“五弟,你也知道咱們道不同不相爲謀,今日我並非救你,只是不想讓天下學子受什麼影響,畢竟臨時替換主考官和臨陣換將沒什麼區別,所以喝酒……就免了吧。”歐陽雲蘇完全不留情面的話讓歐陽餘韻的臉色瞬間有些難堪,但還是很快便恢復了平日的神色。
“三哥真是愛說笑。”歐陽餘韻笑着開口道:“三哥這個說辭糊弄糊弄小孩子還行,但是對於我來說,太過牽強,所以倒是想聽聽三哥的真實想法。”
“真實想法?”歐陽雲蘇摸了摸下巴,突然笑着說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呢?五弟,你見過雙方交戰,兩軍提前互相交換戰術的嗎?”
“三哥的意思是要跟我宣戰了?”歐陽餘韻的眸中閃過一絲殺氣,但是面上依舊帶着笑容問道。
歐陽雲蘇心中微微一嘆,你看,這就是他不願意做皇帝的原因。
明明應該是彼此間親如一家的兄弟,最終還不是要互相殘殺?
只不過,世家都是如此,又何況是皇家呢?
“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歐陽雲蘇拍了拍歐陽餘韻的肩膀,似有所感地說道:“你我兄弟之間,能這樣平靜的說話,也是難得,老五,你我各自珍重吧!”
有那麼一瞬間,歐陽餘韻總覺得歐陽雲蘇是想說什麼的,可是歐陽雲蘇終究沒有說什麼,徑直轉身離開了。
歐陽餘韻也沒有再開口,因爲他知道,從今日起,他們將再也回不去那年幼的時候了。
而奪嫡之爭,自始自終都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
輸了,就是死路一條。
就在歐陽雲蘇和歐陽餘韻兩人站在宮道上說話的時候,李若纖驚慌失措地回到了雲月汐和楚楚所在的雅座,一進門便快步走到雲月汐面前,急促地說道:“你有辦法是嗎?救救我!”
“你現在相信了?”雲月汐擡眸看着李若纖說道:“你覺得如果歐陽餘韻拿你頂罪,李家和雲家誰會保你?”
李若纖嘴脣囁嚅了幾下,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
是的,就如雲月汐所說,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死活。
即便李家知道她是李若纖,如果歐陽餘韻真的把罪名推到自己身上來,李家也不會救自己。
因爲他們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讓歐陽餘韻覺得欠下李家一個人情,畢竟,那是一條人命換來他的轉機。
至於雲家……更不會有人在意自己的死活。
就連雲語蝶的親孃王氏,現在也都是隻顧着保護她那唯一的兒子,哪裡還記得自己有個女兒在雲府?
“你可以放心,歐陽餘韻現在就算是已經告訴皇上那鋪子是雲語蝶的,皇上暫時也不會問罪。“雲月汐緩緩開口,低聲道:“因爲明日的春闈纔是重頭戲,所以,我問你,你想不想活命?”
“想!當然想!”李若纖立刻回過神,拼命地點頭,哀求道:“雲月汐,我知道之前我做了很多事對付你,可是我現在已經遭了報應,你也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所以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大發慈悲救救我……”
“好,我可以救你,也可以告訴你該怎麼辦。”雲月汐看着李若纖眸中瞬間升起希望的光芒,擺擺手說道:“你先不要激動,我告訴你該怎麼做,至於願不願意這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好!你說!”李若纖皺着臉,想了一會,咬牙說道:“只要能保住命,我什麼都可以做。”
“毀容。”雲月汐指了指李若纖的臉說道:“我可以讓你的臉毀掉,然後你按照我說的時間去敲京兆府右邊的鼓,狀告歐陽餘韻爲了逼迫你替他認罪,竟然暗中派人追殺你,甚至毀了你的臉。”
“右邊……”李若纖眨眨眼睛,突然驚呼道:“你是讓我敲通天鼓?”
通天鼓,顧名思義,直達上聽。
自古以來,朱啓國的衙門左右兩邊都有兩個鼓,左邊的鼓是平常百姓發生了什麼事情需要衙門解決而敲,右邊的通天鼓則是血案或者極大的冤屈才會被敲響。
當年歐陽雲蘇之所以斬殺岳家那個紈絝子弟,正是因爲那個狀師敲響了通天鼓。
一旦通天鼓敲響,那麼全城的百姓都會來作證,審理此案也需要三堂會審,甚至需要有一位王爺坐鎮。
如果王爺最終也拿不定主意,那麼將會將此案交到皇上面前,由皇上定奪。
當然,通天鼓是不能隨便敲響的,一旦查出是誣告或者是極小的恩怨,那麼敲鼓之人就會被處以極其嚴重的處罰。
李若纖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有些猶豫。
因爲如果她敲響了通天鼓,萬一不能告倒歐陽餘韻,那麼等待她的恐怕是難以想象的死法。
“李若纖,其實你有什麼可擔心的?”這個時候,神助攻楚楚開口了,“你現在是雲語蝶,毀了容又不是變不回去,到時候狀告歐陽餘韻之後,讓汐兒直接給你變成李若纖就是了?”
“可是……當初李若纖已經死了啊!”李若纖有些遲疑地說道:“而且姑母他們都知道我的身份,到時候肯定也不會饒了我的!”
“那就隨便變成什麼其他的人就是了!”楚楚一臉無所謂地說道:“你現在身體裡有腐骨生肌,只要汐兒願意,想把你變成誰就變成誰,你還擔心這個做什麼?”
“可是……”李若纖還是有些猶豫,她雖然知道雲月汐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可是如果她嫁給歐陽餘韻,那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啊,如果變成了其他人,以後該怎麼生存?
“李若纖,這件事你自己決定。“雲月汐拍了拍還想說什麼的楚楚,微微一笑說道:“說實話,你現在除了聽我的,還真沒得選擇,因爲歐陽餘韻今晚就會派人來殺了你,而且你會留下一封遺書,直言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回去試一試,不過……你知道雲曼柔在幫太子送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