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經歷過滅門之禍嗎?
雲月汐只覺得有些恍惚,趙金皓的指責讓她有些覺得好笑,也許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比她還要明白那種痛苦了吧?
上一世的苦痛,這一世的復仇,她一直以來都做的很好,不是嗎?
何爲可爲?
何爲不可爲?
雲月汐從沒有想那麼多,因爲最初讓她活下來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復仇。
只要能親手把那些恨之入骨的人送入地獄,她做什麼都可以……
“趙金皓!”秦信這次到底是真的動怒了,猛地一拍手邊的案几,衆人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那案几碎裂開來!
“秦信,那案几是你上次送的古物。”雲月汐被秦信的動靜驚得回了神,突然淡淡地笑着說道:“記得回頭給我送一套新的來,銀子記在你的賬上。”
“好。”秦信轉頭溫和地應聲,隨後便坐在了她身邊,完全不理會趙金皓三個人,而這個時候,雙可宸才發現,原來他似乎低估了這位雲姑娘在公子心中的地位……這分明,已經是唯命是從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公子對誰這般恭敬過,也從來沒有見過公子爲了誰這般發怒過,所以很顯然,雲月汐要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那麼也許他們真的可以試一下?
趙金皓其實也沒有想到會惹秦信發火,因爲自從他被帶回聞家之後,秦信便一直在保護他,甚至說不惜親自教習,只爲讓他能夠有一日手刃仇人,可是如今竟然爲了雲月汐對他動了怒。
只不過,他自己呢?
趙金皓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發過火了。
因爲自從趙家沒了以後,他的人生就只剩下報仇,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可以波瀾不驚地應對,可偏偏面前這個女子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挑起他的怒火!
“雲姑娘,我覺得你的提議,我也可以做。”雙可宸緩緩開口,絲毫不在意雙可雯和趙金皓瞬間投過來的目光。
“這件事只能趙金皓去做。”雲月汐毫不在意地說道:“雙家這些年雖然沒有在京城露過面,但是也不乏有人見過你們二人,這裡面只有趙金皓是完全陌生的面容,也是最容易讓劉元成相信的人。”
“我不會去的!”趙金皓一屁股坐下來,仍然不肯買賬。
“懦夫就是懦夫。”雲月汐冷嗤一聲,淡淡地說道:“沒有結果的報仇本就是懦夫所爲,於我而言,我給你趙金皓一次親手顛覆仇人的機會,你若是不願,他日莫要後悔未能親手報仇。”
“還真是好大的口氣!”趙金皓哼了一聲,不屑地開口道:“難不成你以爲這天下除了你就沒人能對付的了劉元成嗎?”
“至少你認識的人中,只有我可以。”雲月汐可不是狂妄自大的人,自然不會說這天下沒人能對付的了劉元成,可這京城裡,趙金皓面前的這些人中,的確只有她有把握對付太子,僅此而已。
“汐兒,你怎麼知道劉元成在外頭還有個兒子?”楚楚眼見着氣氛又要凝固,那邊秦信的臉陰沉的都能滴雨了,連忙暫時岔開話題問道:“而且你怎麼保證劉元成認不出趙金皓是真是假?”
“你以爲我爲什麼讓雲二叔去處置曲婉?”雲月汐淡淡一笑,看了楚楚一眼才說道:“我早就知道二叔會放走曲婉的,而劉元成估計現在已經知道他有個兒子的事,或者說……也許曲婉現在已經被他殺了。”
“原來你是故意放走曲婉的?”楚楚睜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說道:“我以爲你是覺得曲婉和雲二叔到底夫妻一場,所以纔會讓雲二叔去跟她談這件事,我的天,汐兒你是什麼腦子啊?走一步都能看那麼多步?”
“這件事不能單算我的功勞,灝軒在聽我說完這件事之後很早就派人去找那個孩子了,結果打探下來發現那個孩子死於一場天花,而他身邊的人早就死的死,跑的跑,這些年曲婉只顧着自己的榮華富貴,根本沒有在意那個孩子。”雲月汐笑了笑說道:“不過有灝軒在,基本上全都安排好了,就算劉元成去查,也查不出什麼時候來。”
“雲二叔知道這件事嗎?”楚楚有些擔心地說道:“你剛纔說曲婉可能被劉元成殺了,那他不會把屍體扔回雲家吧?”
“你猜對了。”雲月汐把玩着手裡的茶盞,低聲道:“只不過屍體已經被我早就安排在那裡的人撈上來埋掉了。”
“你不打算告訴雲二叔嗎?”楚楚趴在桌子上,有些無奈地說道:“也許雲二叔早就料到了這件事吧?”
“那是自然,劉元成的爲人二叔怎麼會不知道,”雲月汐頓了頓,突然說道:“就算劉元成不殺曲婉,我也不會讓她活着的!背叛親近之人的人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楚楚點點頭,倒是沒有反駁,畢竟沒有人喜歡背叛,而云月汐也不願再耽擱,只是看向趙金皓說道:“你可在這裡考慮兩日,我可以保證,這是你最快報仇的方法,如果你真的不同意,那麼我也不會幫你留在京城。”
“月汐。”秦信到底是開了口,沉聲道:“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和金皓談一談。”
“好。”雲月汐也不矯情,起身對楚楚說道:“走吧,帶你去嘉善藥房走一趟。”
等到雲月汐和楚楚離開,雙可雯看到秦信的臉色不好,連忙上前給秦信倒了杯茶說道:“公子,您就別生氣了,金皓一時難以接受也是正常啊,畢竟要認那個老賊爲父親啊……”
“但是我認爲,這是最快報仇的方法。”雙可宸第一次跟妹妹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沉聲道:“方纔金皓指責雲姑娘未曾經歷過滅門之禍的時候,雲姑娘的神情雖然未變,但是眸中的痛苦你們根本沒有察覺到,所以在我看來,每個人背後都有着不爲人知的苦痛,只是你以爲你自己的痛苦最多而已。”
“哥哥,我知道你觀察入微,可你也看到了,雲姑娘那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你又如何能保證她不知道你有觀人相面的本事,所以故意做出這般姿態呢?”雙可雯自然是想替趙金皓說話,畢竟她跟雲月汐接觸不多,自然會下意識地向着親近的人,這本無可厚非,可是偏偏這些話是當着秦信的面說出來的,自然再度讓秦信非常不滿。
“雲月汐是帆兒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確精於心計,但是從不會對自己人動心思。”相比較方纔在雲月汐面前的暴怒,秦信現在的態度已經十分緩和,只不過他們都瞭解秦信,越平靜就代表秦信已經真的生氣了。
“可她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沒有理由聽她的。”趙金皓的性子似乎十分頑固,認定了死理就是不肯鬆口。
“那是自然。”秦信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從今日起,你與秦國公府,與聞家都再無瓜葛。”
“公子!”雙可雯這下真的着急了,她沒想到秦信竟然爲了雲月汐可以將護着十幾年的人直接捨棄,不禁急聲道:“這件事公子可曾跟聞大小姐商量過?金皓是趙家的唯一血脈,聞大小姐不會同意的!”
“可雯!”雙可宸突然出聲制止道:“這是公子和金皓的事,你不要插嘴!”
“聞姐姐不會同意的。”趙金皓心裡有些慌亂,這麼多年,他一直認爲聞家會永遠站在他身後,而秦國公因爲聞二姐姐的關係也會無條件的保護他,所以他也認定自己一定可以藉助他們的力量報仇,卻從未想過會有今日的局面。
“你以爲我剛纔是去做什麼?”秦信淡淡地開口道:“聞家的意思是,雲月汐的話就是他們的意思,若是你不同意,那麼只能靠自己,趙金皓,既然你認爲你有骨氣,那麼用你自己的方法去報仇好了,從今日起,可雯可宸不會留在你身邊,希望你自己好自爲之。”
“我不相信!聞姐姐不可能不管我的!”趙金皓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衝,只不過當他看到來人的那一刻便頓住了腳步,驚喜地開口道:“聞姐姐!”
另一邊,楚楚坐在馬車上,百無聊賴地問道:“你覺得逼迫趙金皓去劉家有用嗎?”
“這些年,趙金皓已經把聞家和秦信的付出當做理所當然,所謂的復仇只不過是他自以爲留下的唯一理由而已。“雲月汐淡淡地說道:“他心裡十分清楚,若是他沒了這個理由,根本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你直接說他是被寵壞了不得了?”楚楚翻翻白眼,有些不解地說道:“那你把這樣一個少年放到劉家,不怕他壞事?”
“我只是想幫聞姐姐而已,趙金皓遲早要獨當一面,繼續躲在聞家背後不會有什麼出息的。”雲月汐靠在馬車壁上,閉着眼睛說道:“人,不逼自己一把,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趙金皓是個可塑之才,耽擱了挺可惜的。”
“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你還是個惜才之人。”楚楚聽到雲月汐這老氣橫秋的話,不禁噗嗤笑了一聲,隨後問道:“不過,你去嘉善藥堂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