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妙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悲聲承諾道:“我會盡力照顧少卿的,娘,你就放心吧!”
“好,好呀……好……”
姬夫人連說了三個好字,終於含笑望着她,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東皇妙心中大慟,放聲悲哭:“娘……”
青桐等人聽見她的悲哭聲,也都跑了進來,跪在姬夫人的榻邊,哀哭成一片。
東皇妙想起初次進入這個房間的情形,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初來乍到誰都不認識的小丫頭,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懂得醫術,姬夫人卻執意要讓她放手一試!
現如今,她已經成功的取出了姬夫人腹中的病瘤,姬夫人的傷勢也恢復得很好。
可惜,她最後竟是爲將軍殉情,舍了這好不容易纔能活下去的機會!
東皇妙心中鬱悶悲痛,跪在地上垂淚了好大一會兒,這才站起身,輕輕爲姬夫人合上眼睫:“娘,你安心的去,我會保管好虎符,也會照顧好少卿!”
她將虎符收入納戒當中,然後擦了臉上的眼淚,轉身對青桐說道:“青桐,將軍府只怕是要敗了,你們看看這府裡有什麼看得上眼的東西,選幾樣貴重的,帶在身邊離開將軍府,各自散了吧!”
青桐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妙姑娘,你別攆我們,你就讓我們最後送夫人一程吧……”
東皇妙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紅着眼眶說道:“好了,都別哭了!夫人現在和將軍在一起,他們應該很開心……”
她雖然是在安慰青桐等人,可是說着說着,她自己的喉頭便已經再次哽咽了!
義父皇甫戰雄被人取了首級,身體也被大卸八塊,義母因此而吞金殉情,她和少卿不日便也將離開東離國,前往西戎爲質……
這將軍府與國相府一樣,也都是一夕之間便沒落了!
她從姬夫人的院子裡面出來,正遇上從外面回來的少卿。
少卿年輕英武的臉頰上,凝着一層令人心疼的悲慟之色,眸光卻清冷堅定,雙手緊攥成拳頭,發出咕咕的悶響。
他看着姬夫人的房門,痛聲道:“父親,母親,少卿發誓,一定斬盡西戎狗,爲你們報仇!”
說完,雙膝一彎,重重的跪了下去。
東皇妙急忙上前將他一把扶起:“少卿,人死不能復生,咱們還是早些讓義父義母入土爲安吧!”
少卿的眼眸中,此時已經被仇恨的血絲布滿。
他看着東皇妙,嘴脣輕顫,艱難的說道:“妙兒,我與四皇子商量過了,明日,便離開都城,前往西戎!”
東皇妙綿密的長睫微微一顫:“明日?風使不是說月底之前動身都可以嗎?”
少卿搖搖頭,有些疲累的說道:“不能拖那麼久,雁回山的將士們,拖不了那麼久!”
那些將士,是東離國最精銳的力量。
他們跟隨皇甫將軍多年,以皇甫將軍馬首是瞻。
他們是最忠心最勇猛的忠君之師,若就這樣被困死在雁回山,那東離國將會一蹶不振,早晚都會淪爲被人瓜分,任人魚肉的下場!
既然
少卿和四皇子還有朝中大臣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那就早一日出發,換三十萬將士早一日離開雁回山吧!
她心下嘆息一聲,道:“明日就要離開都城,那今日,咱們就把義父義母合葬了吧?”
少卿收斂起悲傷的情緒,對她說道:“行,我這就下去安排!”
東方妙從將軍府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自皇上駕崩,喪鐘敲響的那一刻,整個東離都城的商家店鋪就都掛上了白紗白花。
嘗樂坊,磨鏡館,小秦宮這種靡靡之地,也都關門歇業,不再接待賓客。
都城比往日清淨了不少。
她穿城而過,打算去那座生活了十五年的空山荒廟,臨走之前,她想要與斷生再見一面。
正走着,她心中忽然警鈴大作!
有危險在逼近!
她急忙回頭看過去:“風使?”
風使身穿錦衣,手搖摺扇,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東皇姑娘,天色已晚,你這是要去哪裡?”
她握了握拳頭:“你跟蹤我?”
風使往她的面前慢慢踱步過來:“沒錯,本使一直在暗中留意你的行蹤!呵呵,馬上就要淪爲人質,本是害怕你偷跑了!”
東皇妙恨聲道:“我沒你想的那麼懦弱!”
風使呵呵呵的又笑了起來:“東皇妙,你知道嗎,這場國與國之間的博弈,本使本來不想牽扯上你東皇妙的……”
她神色冰冷,看着他,不說一句話。
他便又繼續說道:“可惜呀,本使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有把握!其實,只要你在一開始就配合本使,爲本使醫治身上的隱疾,本使說不定還會很感激你……”
她沒有耐心了,催促道:“你哪兒來那麼多廢話?說吧,你跟蹤我,到底想怎樣?”
“呵呵,本使就是想告訴你,不管你再怎麼厲害,你也逃不出本使的手掌心!到了西戎,本使不僅要你替本使醫治隱疾,本使還要你做本使的第一個女人!”
風使說着,目光十分邪惡的在她身上上下看了看:“雖然你的身材不夠豐滿,不夠成熟,距離本使理想中的樣子還差了那麼一點兒,不過,本使也不介意哈哈……”
東皇妙眸色清冷的盯着他,隱忍的將脣瓣僅僅抿起。
現如今,東離與西戎之間非常敏感,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她不想過於激怒眼前這位風使大人。
等他笑夠了,她才道:“行!我答應你,到了西戎,就替你診病,可是,在這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帶我去一趟千機門?”
“千機門?”
風使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你想去千機門?幹什麼?”
東皇妙從納戒中取出鬱夫人的畫像:“我要去找她!有人說,她被你們千機門的人擄了去!”
風使就着她的手看了看,嘖嘖道:“這麼漂亮的女人,到了千機門,還不得被兄弟們玩爛……”
“閉嘴!”東皇妙斷喝道:“你只管回答我,你有沒有見過她?”
風使盯着鬱夫人的畫像,想了好一會兒,
才含糊的說道:“好像有些面熟,可是,不記得在哪裡見過了……”
東皇妙急忙追問道:“你覺得面熟?你再仔細相信,你是不是在千機門見過她?是在劍奴營見過她嗎?”
見風使盯着畫像不說話,她又說道:“風使,她是我母親,只要你能幫我找到她,我,我給你治病,再難的病症我也幫你治……”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陰鷙蒼老的聲音:“喲,東皇姑娘原來在這裡呀!”
風使和東皇妙循聲看過去,只見梟長老正往這邊快步走來。
風使有些意外的說道:“梟長老,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東皇姑娘!”
梟長老陰沉的臉上帶着些莫測的笑意,目光直直的看着東皇妙眉心處那一點金色的圖騰,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東皇姑娘好福氣,居然能消受得了摘星樓四十九道法陣的大造化!”
東皇妙怔了一下:“你找我?什麼事?”
梟長老桀桀笑道:“是門主要見你!東皇姑娘,請吧!”
東皇妙心裡本能的抗拒,冷冷的說道:“千機門的門主要見我?爲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梟長老笑得老臉上皺紋堆疊:“我們門主大人身份尊貴,他要見你,自然有見你的道理!東皇姑娘,你還是快點跟我走吧,別讓門主大人久等了!”
東皇妙依舊很猶豫。
千機門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她早就有所耳聞。
那裡面的劍奴營礪鋒營弒殺營,裡面的每一個營地都是鮮血與殺戮堆砌而成。
那裡面的七煞四使二長老,每一個都是極其難對付的大魔頭!
這樣的門主,肯定也是萬分的殘忍和暴戾!
她只想私底下找尋母親的下落,並不想去招惹千機門的門主。
況且,明日就要出發西戎了,在這節骨眼上,她不想多生事端。
想明白這些,她對梟長老冷聲說道:“梟長老,我東皇妙對你們那位尊貴的門主大人不感興趣,所以,抱歉,我不會跟你去見他的!”
說完,冷冷瞥了梟長老與風使一眼,轉身就要往都城外面走。
梟長老在身後忽然沉聲喝道:“東皇妙,你看看這是什麼?”
她回頭看過去,只見梟長老的手中捏着一張薄薄的絲帕。
那絲帕隨着夜風輕輕的飄搖,依稀可見上面繡着一朵盡態盡妍的牡丹。
她腦海中忽然就浮上了一些陳舊的畫面:在空山荒廟中,鬱夫人坐在繡架前,用五色絲線繡出一朵朵盡態盡妍的嬌豔牡丹。
她曾經問過鬱夫人,爲什麼一定要繡牡丹繡蝴蝶繡百鳥?
爲什麼就不能繡些別的?
比如說,山水人物,麒麟鳳凰,瑞獸駿馬都可以繡呀,爲什麼一定要繡牡丹?
鬱夫人語重心長的說:“九兒呀,都城中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都喜歡牡丹的雍容華貴,所以孃親只要將這牡丹繡好了,就能換回咱們娘倆兒的吃穿用度呢……你說的那些東西雖然也很好看,可城中的夫人小姐都不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