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這麼一擋,紅秀冷冷白我一眼,“你有病啊。”
“平白無故盯着人這麼看,當然叫人多心。”我忙道。
紅秀剛想出聲卻狐疑地笑了,她將我隨手一推,來到雲珏身前,仰臉望他。
那豔容一派妖嬈,“我怎覺得這位姑娘很是眼熟啊?”
“我也覺得姑娘眼熟。”雲珏臉不紅心不跳,掐着嗓子說了一句,微微露了笑意,“也許,前世相熟。”
紅秀深深看他,挑眉,努嘴,輕輕擡額,用手絞着手帕。半晌,冷不防轉眸盯我一眼,“對了,你家那個玉哥哥呢?”
“玉哥哥……玉哥哥在啊。”我支吾着道。
“哪兒?”紅秀懷疑的看着我,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眸子一斜,她再次打量起了雲珏。
她一定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我脫口道,“玉哥哥在我心中,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在心中?怕是一步也沒有離開吧。”紅秀嘲諷,忽然伸手向雲珏,雲珏敏捷一退,“姑娘這是做什麼?”
“我記得歷年大賽都沒有男子參賽的情況,爲防萬一,我想仔細瞧瞧這位高大的姐姐……”紅秀說話很是直接,她冷冷看一眼雲珏,手帕一擺,仍舊要去摸雲珏的身子。
“紅秀你不要太過分!”這次非我也非雲珏,而是寒昔若的聲音。
她赫然轉臉,一把抓住了紅秀手腕,將其乾脆的一推,冷聲道。
方纔紅秀朝這邊來時,寒昔若分明是刻意將臉避過去了,如今爲了雲珏,竟出面與她交鋒。
她們兩人之間有什麼事情嗎?兩身一模一樣的舞衣,但看寒昔若的樣子,對於紅秀與她衣衫相似並不驚奇。那麼,難不成寒昔若也是打算跳紅秀昨日裡跳過的舞嗎?
“寒昔若?”紅秀詫異出聲,她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安,旋即變成了厭惡和擔憂。她沉聲,“你還敢來參賽?”
寒昔若定定看她一眼,鬆了手,“與你無關。”
“呵,”紅秀胸口起伏,情緒陡然變了。她惡瞪她一眼,切齒咬牙,吐出寒意層層的話來,“也是,家中有人,便是敢來。不論曾經出過多麼丟人之事,也全可當沒發生過。”
“紅秀!”寒昔若陡然大聲,她厲喝她一句,眉眼燃火,面色也紅了起來。
我聽出了紅秀的重傷之意,開口道,“縱使昔若姑娘家中有什麼權勢,我相信她也並不會用在比賽之上,紅秀姑娘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但請不要如此傷人。”
畢竟寒昔若也在幫雲珏。
“誤會?”紅秀大聲笑了笑,冷睨我一眼,豔紅的脣角向上動一動,“你剛認識她吧?那張無辜的嘴臉很能俘獲人心吧,可是做令人不恥的事情時,卻依然是那樣無辜。罷了,人要是不要臉啊,誰也管不了。”
“姑娘說話放尊重,不然就是不自重!”雲珏猛不防出聲,替寒昔若說了一句話。這一句話不重,但是說的急了些,聲音微微顯粗。
“聲音這麼粗,你真是男人嗎?”紅秀沒有理會雲珏的怒斥,反而饒有趣味看他。
她斜眉,眼角眯着,笑的深邃寒人。
要是雲珏身份暴露,怕是會失去比賽資格。可是好不容易都來了,現在走,我想無論是我還是雲珏,都不會甘心。
“你不要信口胡說。他是我請來的舞伴徐二鳳,報名的時候可都檢查過了,不信你去問王九,他那裡可是記錄在冊。”寒昔若立刻道,聲音不急不緩,也不帶一絲情緒。
“徐二鳳?舞伴?”紅秀笑的更盛,如狂放的嬌豔之花,詭異滲人。
“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先走了。”我見氣氛越來越不對,連忙挽住雲珏的手臂,想要離開此處。
可剛一轉身,只聽紅秀大聲道,“誰還敢和你寒昔若做舞伴啊?真是不怕被你拉下水啊!”
寒昔若怔怔站在原地,也沒有跟過來,一聲不吭。
我聽見人羣中有些騷動,有人小聲議論起來——“她就是寒昔若啊”,“是啊,聽說這個寒昔若……只要她參賽,必然能拿前三甲,也不管舞跳得如何。”,“切,靠家裡人的主兒,惹得起嗎?”
我聽得有些生氣,看向雲珏,雲珏的神情硬硬的,好似茫然。
他今天怎麼這麼失魂落魄?
“我聽說去年的比賽,她創了一支雙蝶舞,驚豔不已,本都定了第一,可是由於決賽時舞伴未去,就失去了資格。”經過我身旁的一個女子正旁若無人的與身邊人說起寒昔若。
我一怔,心中被寒昔若的事情揪着,也沒再糾結雲珏的失神,望向寒昔若那處。
她周圍的人漸漸聚多,可是看熱鬧的人中也沒有人爲她說上半句話,都任由紅秀咄咄逼人的出言諷刺。
我鬆開雲珏,再次回到寒昔若身邊,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只將她的手輕輕握住。
寒昔若擡眸,不可思議的看我,搖搖頭。那雙盛滿失落的清眸中似乎更是委屈,令人心疼。
“我們走吧,昔若姑娘。那邊人已經在排隊了,去的晚的話,就排得太后了。”我微笑,輕言輕語。
“墨姑娘……”寒昔若的眸中忽然盈盈有淚,眼眶一紅,整個人都柔軟起來。
“我們是來比舞的,其他的事情不重要。他,也絕不希望你爲此難過。”我儘量輕描淡寫,小聲的說。
寒昔若點點頭,眉眼恭順,面紗下似乎有了笑意。
“難道背信棄義之人也有臉比舞嗎?”就在我和寒昔若轉身之時,紅秀的話利劍一般襲來。
她對我諷刺道,“你這麼幫一個不知面又不知心的人,到底圖什麼?難不成也是圖她家勢嗎?可我告訴你,不要打如意算盤了,因爲她有多自私,你根本不知道!去年的舞伶大賽,她爲了第一之位,甚至不惜出賣朋友……”
“我只是順我心意做事。”我回眸,冷冷看一眼不饒人的紅秀,更加堅定的握住寒昔若的手。
“第一,我幫人不圖什麼,只因爲昔若姑娘也幫了我,我覺得她是個好人。”
“第二,你們在場所有人都認識昔若姑娘嗎?我想不是吧。我雖然和昔若姑娘算不上深交,但是我認識她,能肯定她不是那樣的人。比起你們聽風是雨的議論,我覺得我沒錯。也不需要聽你們多說。”我徐徐道,一點點,含着清淺笑意。
紅秀的臉色明顯不好,她對我怒意漸盛,只是一時啞口無言,任由四周的議論聲被我壓下。
“最後,比舞不是比人品,否則我覺得紅秀姑娘也不會出現在這裡。”我側頭,斜斜落目在紅秀那妝容妖豔、卻被怒意扭曲得駭人的臉上。旋即掃視一下那些噤聲望我的姑娘,拉着寒昔若出了人羣。
我感到寒昔若的手指輕輕跳動了動。
“謝謝墨姑娘。”寒昔若的聲音中帶了淡淡笑意,很悠然,清
明好聽。
我搖頭,“小事。女人多的地方,是非自然多些。”
我想起在宮中的時候,只覺得不值一提。
“墨姑娘不怕我真的是背信棄義的人嗎?”寒昔若忽然問我。
我剛想答話,只聽一個溫朗的男聲不以爲意道,“若她信了,還要管你做什麼?”
“雲公子。”寒昔若聲道,遲疑一下,忽然釋然,“我們萍水相逢也是緣,算是朋友吧。”
我彎眼笑笑,看向雲珏,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看我一眼又對寒昔若道,“蓉兒的朋友便是我的。”
寒昔若伸出手來,一手抓了我的,一手又抓了雲珏的。
她笑了一聲,悠然道,“那既然我們是朋友,就合掌爲盟吧,以後雲公子和墨姑娘就是我寒昔若的好朋友。我寒昔若能幫的一定幫。”
我看一眼雲珏,而後道,“互相信任便是朋友了,我們可不圖你什麼樣的家勢。”
“自然。”寒昔若朗聲,鬆開我們的手,將自己的掌攤開,置於最下。
白皙的掌上紋路曲折。
我毫不猶豫將掌覆在寒昔若之上,雲珏也立刻將大掌落在我的手背,不過有些潮溼冰涼。
“玉哥哥,你怎麼出汗了?”我有些不安的看向雲珏。
雲珏立刻收手,笑一笑道,“沒事。”
剛還想說些什麼,寒昔若拉着我道,“那邊真的好多人,得去排隊了。”
我將雲珏一拉,三人就朝着秀臺而去。
排了兩個時辰的隊,也看了無數舞伶的舞蹈,除過幾個曼妙新穎的,大多都是平平。這下,讓我又添不少信心。我望着雲珏,雲珏彷彿看出了我的擔憂,將我臉龐輕撫,揚脣不語。
雲珏自從失憶以來都是很愛和我說話的,現下怎麼變得這樣少言寡語了?
“到你了。”寒昔若看向雲珏,小聲提醒。
秀臺上的女子將舞跳完,主判官就細聲道,“下一位。”
我拉住雲珏,雲珏暮然看我。我微笑不語,俯下身子,從雲珏腳尖開始,爲他將衣裳一點點扯平,理好。而後握了握他的手,“玉哥哥,從前我沒說,但是你跳舞,是最好看的。”
雲珏的神色一滯,凝目看進了我的眸子。半晌,他淡淡一笑,點頭。
“二位主判官好,小女紅秀,此番表演的是紅蝶舞。”正當此時,一個不速之聲響起,紅秀竟然搶先一步上了秀臺。
我和寒昔若都是很吃氣,她本該在更後面,竟敢插排?
不等寒昔若開口,我就上前一步,“二位主判官,紅秀姑娘分明是插了隊,現在輪到的該是……”
我未說完,那二位主判官就不悅道,“哪兒來的野丫頭,說些什麼東西!一個一個看你們這些庸俗人排出的舞蹈本就累人,好容易來一個上道的,還有人這麼不知相?”
寒昔若將我一拉,小聲道,“這是舞伶大賽歷年不成文的規矩,凡是有過名次的優異者,初試可以優先於他人。紅秀這肯定是故意氣你的,算了,我們忍吧。”
忍?這不成文的規矩如何忍下?
黃千金似乎瞧見我了,驚詫片刻,他也諷刺道,“哪來的山野之民在這兒亂叫,來人,給拖出去。”
“黃千金!”寒昔若忽然出聲,她怒視着他,傲聲道,“別忘了我爹告誡過你怎麼做人!”
“寒昔若?”黃千金將目光一移,頃刻像是受驚一般,四處瞧瞧。過了一陣,才低聲道,“寒姑娘來了啊,太師應該沒來吧?”
寒昔若很是厭煩的看他一眼,“黃千金你也來做評判,真是令人不愉快啊。”
“寒姑娘來參賽,本評判也覺得不愉快。”黃千金似乎並不怕寒昔若,兩人互相都是厭惡至極。
但是看黃千金剛剛慌張之態,應該是對寒昔若家人生畏。他口中的太師,難道是寒昔若的父親嗎?
“都閉嘴!”其中一位評判不耐煩的掃了我們一眼,壓低嗓音,沙啞道,“紅秀姑娘先舞吧。”
“慢!”我出聲,據理力爭道,“這分明不公。”
“你說什麼?”那評判柳眉微豎,眸中高傲凌然,不可置信的對我道,“從未有人敢說我不公!”
“那爲何會有這麼不成文的規定?對有經驗的舞伶這樣優先照顧,對於其他參賽者來說不是不公又是什麼?”一想到紅秀故意針對雲珏,我的氣焰就不能弱。
雖然我也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雲珏都不急,我急什麼?
“這有影響比賽公正嗎?”另一位主評判插話。她冷冷出聲,聲音幽幽,帶着深宮中人的一貫姿態,“我剛剛問過了黃公子,姑娘來自山野。山野之人能有多好的舞姿嗎?世上好處都是給少數之人,若姑娘覺得這是不公,那這世上本不公。且紅秀姑娘舞藝驚厥,給你們看都是一種提升,竟還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她平平的話中滿是鄙夷,但口吻依舊優雅清緩。
我剎然想起了宮中的妃嬪們。心裡一冷,宮裡人,呵,宮裡人。宮裡人就高人一等嗎?宮裡人就可以瞧不起人嗎?宮裡有什麼?又有什麼值得驕傲?
“主判官說的是,不過,有沒有可能……山野人的舞卻比這天賦異稟的優異人才好看?好看到讓主判官讚不絕口,甚至否認掉自己之前狂妄而又做坐井觀天的想法。”雲珏沉默良久,忽然出聲道。
他低頭,掐細聲音,徐徐說道。但是我看到那埋低的下巴,雲珏的嘴角,玩味在笑。
他笑的有些鬼魅,靜謐中透了狡黠到陰駭的心思。可似乎又漫不經心。
“不可能!”兩位主判官斬釘截鐵,那位聲音冷幽的主判官道,“我在宮中閱舞無數,宮人的舞姿尚且難教我誇口,別說你這山野之人了。狂妄。”
“若能如你所言,那我倒是要好好改改規矩了。”那女判官又補一句。眼裡亙古冷寒一般,沒有波動。
“好。就按主判官的意思。”雲珏細聲溫和,他霍然擡眸,眯眼婉笑。那狹長深邃的眸子中光彩異然,妖媚之色仿如千年雪山上剛剛甦醒了的美狐。
怎麼我會如此心驚!我看向雲珏之時,竟然讀出一種不甘。
他在不甘什麼?絕不是、絕不會是爲這舞伶大賽!對宮中的不甘……我腦中一熱,那,他是不是,是不是……我不敢想,手中握出了一把冷汗。
紅秀冷笑一聲,在主判官面前表現的很乖巧,不論她有多麼厭惡我們,都不說一語。
在衆人矚目中,她盈盈一舞,烈焰紅蝶十分驚豔。即便我是第二次看了,也依舊忍不住覺得好,回眸看向寒昔若,只見她低眸不看。
“你也跳這舞?”我似乎明白了一切。
寒昔若嘆氣,“舞已經沒有從前好看了,即便跳得再好,也始終殘缺,不該奪冠。”
“這舞,
原是雙蝶舞。而紅秀,就是你從前的舞伴。對嗎?”我道。
她點點頭。
一舞作罷,兩位主判官都是輕輕鼓掌,她們相視一眼,微微露着笑意。對紅秀道,“這舞以前似乎見過,但是沒這般驚豔。是你所創的舞嗎?”
紅秀點頭,“是小女所創。”
我看向寒昔若,低聲,“她說謊?”
寒昔若看地,沒有出聲。
問完話,主判官示意她離去,而云珏也上了秀臺,與低頭得意笑着的紅秀擦肩而過。
紅秀暮然回首,似乎發現什麼一般,愣愣盯住雲珏。
我注意到這一幕,心中更是不安。
“作舞吧。”主判官輕聲,一下揪住了我心。我盯着雲珏,見他直挺挺站在舞臺中央,高挑身姿,飛雲髮鬢。一身粉櫻落裙,襯得他如玉脂剔透的白皙肌膚秀媚萬千。
他衝着她們一笑,也衝着目不轉睛的我和寒昔若一笑。
這一笑被妝容裝的嫵媚,也詭異。他確實美,好美。展臂輕輕晃動起纖腰,如風止葉動,月明星稀般教人心中沉寂而安寧起來。
好似磅礴的氣勢就要襲來。忍不住去看。
但是爲何,爲何我覺得那秀臺之上的人一下子變得遙遠了?他衣裙掀起,舞姿緩慢至極,而且我分明能看的見他的眉眼、他噙着的笑意。但是,卻覺得他好似站在了萬人中央,站在高高的、兩千八百階臺階上的天台睥睨百官和天下。
他看我,一如看所有人,那樣不以爲意、無聲無息,含着猜疑和不甘。
雲珏他是皇上,是原本就離我很遠的、置身天涯之外、宮中禁城內的,那不老明月下的一個渺小而又唯一的人。
他記起來了嗎?他是皇上。我一怔,我爲什麼這般提醒自己?
“這舞真絕!”寒昔若猛地出聲,不敢置信。
是的,我也不能相信。雲珏沒有跳我教給他的舞,他跳得舞變換無常,既有男子英氣,又偷着舞中的柔美絕倫。
彷彿仙人下凡,無聲如聞樂。比之紅秀的舞蹈不知功底高了多少倍,每一個舞步都自然如行雲流水,再難的動作都是信手拈來般。盈盈一舞如散綺霞,脫俗之極。
“天哪……這是什麼舞……”一個顫抖的啞聲道。是主判官。
“傳聞中的……九天月英舞?”比她還不淡定的是另外一位主判官。那主判官的幽幽之聲裡波瀾四起,很是驚喜。她道,“可這是宮中編纂的文書中流傳出的一支仙舞,據傳聞,先帝有一個妃子爲博其歡心將這舞編排出了……可是,早就失傳了的舞啊……怎會,怎會……”
她們口中的妃子一定是熙軒太后,雲珏的生母!
這個九天月英舞我從未見過,雲珏,你真的……恢復記憶了嗎?
我身子一抖,差點倒去,寒昔若忙扶住我,“墨姑娘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那方雲珏一舞已盡。
兩位主判官的掌聲熱烈不已,她們雙雙起身,走向雲珏道,“奇才,奇才。”
雲珏冷冷一笑,捏着嗓子道,“山野之中的舞,也不必宮中差吧。”
“你真是山野之人?”那位冷幽的主判官質疑。
雲珏點點頭,蔑視她一眼,轉身就走下秀臺。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紅秀的聲音自我旁側而起,她喃喃道,搖着頭,幾乎要衝上去抓住雲珏。
我連忙上前,一把擋住紅秀,“願賭服輸,主判官都認了。你還不服?”
紅秀面色慘白,她搖頭,“不可能,今年的第一一定是我的!”
“人算不如天算,紅秀姑娘還是專心自己吧。”我說完,拉着雲珏就要走。
“他的是男的!”紅秀尖聲。
目光如雨暗落。我瞪一眼紅秀,聲音淡然,“我知道紅秀姑娘不甘心,那就決賽再比高下,何必如此含血噴人?”
“他的喉結這般明顯,離得遠些還看不出,離得近了,你當我是傻子……”紅秀話還未說完,雲珏忽然上手在她胸口迅敏的點了兩下。
她呃地打出一個響嗝。
她怒道,“你對我做了……呃……什麼……呃!”
紅秀忽然不停打嗝,憋火瞪眸,表情真是逗人。我很寒昔若都沒忍住笑。
“紅姑娘這是怎麼了?吃多了嗎?”雲珏細聲道,挑挑眉,又是斜斜在笑,“那快去找水喝吧,你攔着我們,我們也沒辦法。”
“你們!呃!”紅秀一急,嗝大的出奇,引得秀臺上的人都向她看來。
她臉色青白,大怒着跺腳,轉身捂住嘴衝出人羣。
看紅秀吃癟,雲珏也不住一笑。可是我看見雲珏卻忽然笑不出來了。
“雲,雲珏?”望着雲珏看向一處的側臉,我試探着叫了一聲。
雲珏一怔。
他一格一格的轉頭,很慢,好似是聽到了什麼驚心動魄的東西一樣。而我也是,我怕,我怕他回眸看我之時,是一雙不帶情意,只含了鄙夷的,眸子。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自己從前是什麼樣的人。”
“你很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嗎?”
“其實不重要。因爲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現在比較幸福。”
回憶恍然浮在眼前,好似註定一般的場景,好不應景。
“有蓉兒陪我,還可以隨心過日子,早晨看日出,夜晚看月光,沒事兒還能去繁華的街上走走。我只要一想,就莫名的覺得開心。”
雲珏在連陌家中院子時的聲音清晰顯現,縈繞我耳畔。他那般眉眼溫柔,放心的看我。
“若是失去天下江山呢?”
“天下江山?天下江山與我們何干?”
“若你是皇上呢?若你有財富無數,後宮佳麗三千,天下之地莫非你囊中之物。而我和江山不可兼得,你還會這樣想嗎?”
“當然。想到天下江山和皇上,我心中莫名竟是一股悲涼。這樣悲涼的感覺不要也罷,我還是願意和蓉兒在一起。”
“那你肯發誓嗎?”
“發誓?”
“發誓無論日後發生什麼,你都以我爲重,以我爲先。哪怕是天下江山,若我不在,你就不要。”
“我雲玉此生一定以蓉兒爲重,哪怕是天下江山,如果蓉兒不在身邊,我也不要。若有違背,天誅地滅,不得善終……”
承諾聲聲響在耳邊,不帶任何的雜質,如清泉流於心間。又如雪山上萬年不消的冰雪,一點點冰化在心口。
那時候我不曾想過以後,因爲覺得知足,可現在因爲太知足,所以又不知足。這些承諾薄如鏡花水月,可是我卻分外固執的念着。
他看向我,眸子裡瀲灩輕出。
雲珏眉頭舒着,平和而又寂靜的凝視向我,微微啓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