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一股火紅的血光徹染了整個甬 道!
我下意識的用手去擋此光,可還是難以睜開雙目,只覺得身旁的人似乎身子一個巨顫,就要將我壓倒。
莫不是火麒麟來了?
我大駭,也顧不得多想,伸手扶住南雀想要他立刻隨我逃走,可不料他想也不想,一把護在了我的身前,光芒頃刻又是一黯,我不明就裡的睜眸,卻竟生生看到差點將我嚇得暈厥的一幕!
眼前,頂我半個頭大的眼珠在我臉前滴溜溜的旋轉着,那琥珀色白仁的獰目中,寫的盡是凌駕於萬物之上的威懾和幽絕於鬼神的恐怖陰鷙。
我被那一隻眼珠看的差點嚇死,半晌纔看全了眼前的“東西”,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猛獸火麒麟!
只不過它熄去了火光,巨大的個頭蜷縮在一起,像是玩味一般的俯下 身來,不知何故選擇的與我和蕭南雀對視。
蕭南雀的緊張和驚嚇不亞於我,可他還是本能的一下擋在我的面前,那我都能聞見的、他身上的濃郁的血腥味,似乎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預示。
這隻火麒麟的個頭比我想象中更大了好幾倍,背頂洞頂,爪子看不清邊際,身體像是石器一樣堅硬有鱗。
“南雀……”
“噓。”蕭南雀示意我噤聲,一邊盯着眼前的龐然大物,一邊護着我一點點往後倒退。
眼前的大物通體是炭一般的漆黑,兩隻眼珠如夜明燈一般幽幽燃着兩縷滲人的青芒,並不刺目,卻足以將甬 道柔和的照亮。
我納悶,這個火麒麟看起來的確讓人汗毛倒立,可是卻爲什麼不一口將我們吞了?
既然是守護皇陵的神獸,絕不會有任何的遲疑和怯懦。
捕捉到了兩個越界的獵物,以它剛纔的迅猛之勢,我們恐怕還來不及發覺就已經下了它的盆腹。
現在我還能看到它流着兩條長垂地下逶迤拖延的黑鮎鬍鬚和微微張開一絲縫隙的、冰山一角的,佈滿了驚人獠牙的血口。
黑漆漆的喘着如陣陣狂風的粗氣。
但它現在只是用眼光看着我們,熄滅了火光,似乎並不打算要吃了我們一般。
“快走。”蕭南雀不知發現了什麼,忽然在我耳畔低低喃道。
“不行!我說過要和你一起的……你又要做什麼?”儘管心裡已經怕的要死,我還是堅持。
蕭南雀已經爲我做到仁至義盡了,我若是再有半分對不起他都不可以!更何況,就算是他必須要在這裡出事,我也打好了陪他一起的念頭。
“麒麟熄火,見者不殺。”蕭南雀微微輕喘道,“看來我們不會有事的,你先出去,我隨後就來……”
“不,要走就一起。”我還是堅持道,皺了皺眉,看向那可怖的獸眸。
“你……”蕭南雀剛想辯駁,忽然聽到一聲長吟,那看了我們半晌的火麒麟像是被什麼東西阻攔了,躊躇一瞬,轉身飛奔而去。
那長吟伴着颶風也頃刻消匿無蹤,彷彿剛纔只是一場真實的幻覺。
要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世上還真有這樣古老神霸的
猛獸存在?
我疑惑的看向蕭南雀,蕭南雀也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成川,不過須臾,眼眸一亮,想到什麼般微微笑道,“是血……”
“血?”
“不錯,皇室子嗣的血,是火麒麟的禁區。未免歷來進入皇陵的皇室之人受到傷害,火麒麟早就被下了一種避讓蠱,只要靠近皇室血脈,就會自動退去。”蕭南雀欣喜道,臉上滿市一中劫後餘生的慶幸。
我也暗自慶幸,卻連忙扶住了他,他現在身子十分虛弱,連說話聽起來都很艱辛。
蕭南雀望着我緊張的神情,輕輕張了張嘴,可最終只是笑一笑,以示無事。
但眸光裡的溫存卻叫人難以迴避。
總算上天眷顧一次,我們相互攙扶,有驚無險的出了洞,終於來到了皇陵墓穴的石門之外。
還未進入皇陵便已經元氣大傷,蕭南雀差點失了半條命,我看向他的臂膀,此時禁不住竟有了一絲退卻的意念。
所有人都說,皇陵可是有去無回的地方,皇陵裡面有什麼誰也不知道,或許真是傳言聳聽,但是這一路來,我們也差點喪生……
來前我一門心思的想要爲雲珏取得冰棺,可是現在我卻不得不顧慮我這樣自私的後果,如果蕭南雀真因此而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可能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怎麼了,爲什麼不走了?”蕭南雀注意到我的遲疑,不覺開口。
他的聲音單薄嘶啞不少,想是失血過多,身子已經太過疲憊。
“我……我有些害怕……”我想了想,坦言直道,“你現在已經沒有餘力再進入陵墓了,你會死的……”
“我還很好,不用爲我太過擔心。”得知了我的憂慮,蕭南雀不假思索便道。
我搖搖頭,“不是擔心你,是擔心陵墓裡面的事情無法預料……不然,我們還是……算了吧……”
“都走到了這一步,如果不進去看看的話,你恐怕一輩子都會遺憾。”
“寧可遺憾也好,總比失去了你好。”我不由脫口,卻心中一緊,意識到有些不妥,可是已經晚了。
再看蕭南雀,他的臉上已經浮出淡淡的暖意,這暖意本沒什麼,只是混雜着他眸底難以言明的情愫和深邃,卻讓我覺得無法面對。
儘管知道心已經完完整整填滿了雲珏,再也沒有一絲空隙可以留給蕭南雀,但卻又不能和他表明一切,我只覺得我在用最卑劣的手段,欺騙着對自己最好的人,這種感覺,真如同心裡的凌遲酷刑。
我似乎已經能夠預見到,當蕭南雀真正看清我之後,他會以何種表情和眸光來看我。
我害怕那個時候,害怕他恨我,更怕他又只是笑一笑,將巨大的失望掩藏在溫柔之下,說一句無妨。
但不等我繼續和蕭南雀多說,他的手已經先我一步按在了皇陵墓穴的暗門上,來不及再多想,只聽“嚓”一聲沉悶冗長的迴響,兩扇石門開出一條縫隙來。
我一怔,本想上前阻攔蕭南雀,可卻意外的被那縫隙裡的吸力牽引,整個身子迅速的一傾,在回眸的時候,只見蕭南雀也被那吸力
吸了過來,往側面一倒,我忙一把扶住了他的身子,“南雀……”
“沒事。”他迅速扶住了旁邊的牆,回眸看我一眼。
這裡真是詭異,只是須臾片刻的功夫,我們就已經鬼使神差的進入了皇陵!
也罷,現在已經沒了退路,我們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如此,我只需全力護他便是。
堅定的看了看蕭南雀,我連忙起身,只聽又一聲“嚓”聲,雙門不留一絲縫隙的全部闔住了!
看來這個皇陵可不是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在我望着前方几乎看不見的深淵一般的甬 道發呆時,火光忽然點亮,兩側的油燈像是被施了什麼術法一般,竟是自動明起。
光亮將一條悠長狹窄的甬 道暴露無遺,最爲顯眼奇異的地方是這條道路的地面極白,就像是鋪上了一層薄雪。
一晃神的功夫我覺得好像眼前有什麼東西晃了晃,再定靜下來,竟陡然發現原本一條的道路竟忽然的變了兩條,一條往左邊深處不可見而彎,一條則往右彎去。
都是深不可見前的路。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是我眼花了嗎?剛剛我明明看到前面只有一條路的,爲什麼忽然間就變成了兩條?
我看向蕭南雀,還不等我問話,他已經會意道,“這是通往陵墓棺室的路。因爲地面鋪陳的粉霧有致幻之效,所以剛剛看上去只有一條道路,實際上陵墓的建造……”
我狐疑的看向前方,就要踏上那條白路,卻被蕭南雀一把拽了回來,“慢着。”
“怎麼?”
“實際上陵墓的建造的確有兩條,一條通往冰棺室,但,另一條……你知道通往哪裡嗎?”蕭南雀幽幽道,說着微微喘息了一下,似乎疲憊。
我看向他的臂膀,不知是他傷口巧好又流血了,還是進入這裡的代價不可避免,總之那細小入耳的聲音,映襯着地上一朵接一朵不斷開出的紅色妖花。
“通往地獄。”蕭南雀的聲音將我喚醒,我愕然。
“地獄?”
“沒錯,地獄。”蕭南雀重複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地獄,可是以皇陵設計的精巧性,一定是有去無回纔算地獄。我曾聽那個小姑娘講過……皇陵的地獄,誤入的人絕不可能生還。”
“既然如此,我們是要在兩條路中擇選一條?”我喃喃的看着兩條看上去根本一模一樣的路,兩個方向的遠處都漆深的令人畏懼。
“原是如此。”忽然,蕭南雀若有所思道,“原來,所謂的巫女謎題……就是這生死謎題。”
“生死謎題……”我也立刻明白過來,進入陵墓的最後一關就是這個!
這是一道看似簡單,但卻要以性命作爲賭注的難題!它比前面的關卡不勝兇險,卻勝在根本沒有退路,因爲……背後的兩扇石門,一旦闔住,不進入陵墓,是無法再去開啓的。
而蕭南雀的血,好像也是被這股吸力吸住了一般,不停的滴落,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半晌一滴,半晌一滴的,也已經讓這片雪白的地面觸目驚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