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章 楠竹吃醋
夜重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否被歐陽舞看光,看着她臉色紅紅的模樣,十分舒心,不禁又逗她道:“舞兒,你動作快一些,怎麼老磨磨蹭蹭的?”
“你把嘴巴閉上,背過身去!”歐陽舞的視線都不敢放在他的身上,隨手拿了搭在浴桶上的毛巾替他擦背。
在整個過程中,歐陽舞一言不發,很認真地做着這件她並不想做的事。還是夜重華先開了口,打破了安靜:“怎麼了,舞兒,是被本王的身體迷得七葷八素了嗎?怎地突然這麼乖巧?”
“做事要專心知道嗎,不許說話!”歐陽舞漲紅了臉,現在某人光着身子,還是不要說話的好,免得他又說出什麼令她無法接招的話來。
歐陽舞認真地替他擦着,因爲離得這麼近,纔看到他的背上有好幾處傷痕,雖然恢復得很好,卻還是留下來了淺粉色的痕跡。後背之上,不管是什麼弄成的傷,一定很痛。她看着,微微地有些心疼,這麼多年的戎馬生活,他定然過得很辛苦,雖然他從來都不說。
如此想着,手上力道不由得輕了,動作也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夜重華察覺到她的異樣。
歐陽舞悶悶道:“沒什麼。”
她替他擦好了背,把毛巾丟到他的面前:“前面你自己擦哦。”
歐陽舞正想離開,一隻溼漉漉的手從浴桶裡伸出來,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我有點頭暈,手都使不出力氣,要不你和我一起洗,反正浴桶很大。”
歐陽舞忍住爆粗口的衝動,什麼叫做手都使不出力氣,那他這隻手握得她這麼緊是怎麼回事?!這叫做沒力氣?!
她掙脫了半晌都掙脫不開,只好無可奈何地撈起水中的毛巾胡亂地在他臉上抹了一把,又在他的胸口隨意地擦了兩下:“好了!你敢再讓我給你擦別的地方,我就生氣了!”
“我還能讓你替我擦哪兒?”
歐陽舞看着夜重華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該死的,臉不禁紅了一些,她轉身就走。
夜重華很快便穿着件褻衣出來了,溼發披在身後,他拿了條幹毛巾丟給歐陽舞,聲音軟了幾分,帶了絲懇求:“不擦別的地方,那替我擦擦頭髮總可以吧?”
歐陽舞這倒沒拒絕,大晚上地溼着頭髮睡可不好。夜重華坐在圓凳上,她站在身後,用毛巾仔細地擦拭着他黑亮柔順的頭髮,他因爲沐浴過,身上帶着清爽的味道,歐陽舞忍不住想,如果能用吹風機就好了。
夜重華眼睛半眯,十分愜意,如今他的舞兒就在他的身邊,替她擦拭着頭髮,他的心裡暖暖的,想就這樣和她一輩子。
歐陽舞替他擦了好一會纔將他的頭髮擦乾,卻見夜重華抓住她的領子:“走,上牀!”
“上、上什麼牀?!”歐陽舞瞪了他一眼,“我還沒洗呢!”
“爲了禮尚往來,本王替你擦背吧。”夜重華的眼眸若水波般閃亮。
歐陽舞咬牙切齒,她好想打他!
次日,歐陽舞與夜重華一早醒來,夜重華就準備帶歐陽舞去附近的鬧市上吃早點,只是纔出客棧,就聽見外面鬧哄哄的,一羣人聚集在一起,不停地叫着嚷着!
歐陽舞令人打聽了一下,不消片刻,那人便來稟報道:“王妃,說是在客棧中發現一男孩得了天花,現在已經被扔了出來,人們說要燒死他!”
歐陽舞聞言神色一凜,活活燒死?!因爲生了病就要被燒死?這些人還真是自私涼薄。
耳邊的喧囂愈加的明顯,不斷的從人羣中傳出:“燒死他!”
“快把他燒死,還有把他用過的東西全部燒掉,否則我們也會被傳染的!”又有人跟着大聲叫起來。
“對!燒死他!”
“燒死他!”
這天花在現代是已有疫苗,根本不是不治之症,掛點吊水,靜養幾日就好,可在古時候是個很要命的事,幾乎是人人談之色變。
歐陽舞雙眉輕皺,上前一步:“大家稍安勿躁,我是大夫,我來看看。”
她的聲音並不高,卻有一股奇異的渲染力,周圍喧鬧的人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們見到說話的是位年輕的女子,各個拿着奇異的眼神看着歐陽舞。本來就離那小男孩很遠的人主動分開一條道來。歐陽舞剛要進去,夜重華卻從身後拉住她,神色有些凝重與擔憂:“舞兒……”
“我小時候出過水痘,不礙事的,你站在這裡別動。”歐陽舞說完,卻發現夜重華仍舊陪在她的身側,手緊緊地抓着她的,眼眸幽暗,薄脣抿得緊緊的,他聲音堅定:“我與你一起!”
歐陽舞走近一看,發現地上躺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
他隨意用毛毯抱着被丟出來,髮絲凌亂面色蒼白,看起來非常狼狽。
她看得出來這是個漂亮的小男孩,五官精緻,睫毛又長又翹,只是臉上長滿了水痘,因爲發着燒,臉色通紅,他似是極難受,卻是一聲不吭,只是緊緊地咬着脣,這般隱忍的神色令人心疼,他的眼眸半睜,神色之中並沒有驚恐……
他看着這裡的每一個人,面色安靜,卻隱隱有一種絕望。
歐陽舞被他的眼神震住了,這個小男孩的眼中怎會出現這樣的眼神?
小男孩的眼神無意識地落在歐陽舞的身上,歐陽舞對上他的眼神,似曾相識的眼眸,心不由一顫。
她不是愛管閒事之人,卻根本無法眼睜睜地看着一個男孩被人燒死,她冷聲道:“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一個小孩子?”
一個膽大的少婦站出來,冷笑着朝歐陽舞道:“姑娘可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他得的可是天花,不治之症!他死了到不要緊,可會累及我們的!”
周圍原本安靜下來的人被這少婦一說便不由的附和着,一時又是喧鬧起來,這回矛頭卻是對準了歐陽舞,一旁的護衛想要呵斥,被歐陽舞一個眼神制止了下來。
其中一名男子道:“不燒死他也成,讓他自己快點滾出這兒,可他現在連行走的力氣都沒有,難道姑娘願意幫這個忙?”
歐陽舞看了那人一眼,說出一句令衆人都驚駭的話來:“我能治好他。”
她模樣淡定,眼眸清幽,神色自信,其他人即便是不信,也不由地信了幾分。
歐陽舞走到小男孩身旁,蹲下身來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脈象。
小男孩朦朧中睜開眼,看向這位如仙女般的姐姐,他知是她將要救他,便不由的衝着她露出一絲笑容。
歐陽舞看着這個笑容心中不禁一動,她剛纔已看過,這孩子的天花尚是早期,臉上雖是佈滿了紅色的痘胞,卻並未化膿。
歐陽舞心下稍稍放心,便伸手將小男孩抱起,他現在不能吹風呢,這些人做事還真是狠心呢!夜重華擋了一把,歐陽舞抱住不放,回頭衝着夜重華笑道:“放心,沒事的。”
客棧的掌櫃見歐陽舞抱着這個男孩要進來,蒼白着臉,攔在門口,又不敢上前:“姑娘,姑娘,你不能這樣做……”這要是將整個客棧都傳染上,叫他怎麼活啊往後。
歐陽舞淡淡瞥他一眼,冷清地說道:“給你十兩金子夠不夠?”
掌櫃一聽到金子,臉上露出幾分笑容,接着又有些爲難:“可是……可是……”
夜重華見歐陽舞已經打定了做這件事,也無可奈何,冷冷地瞥了掌櫃的一眼:“可是什麼?”
他這一眼令人如置冰窖,掌櫃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只能眼睜睜
歐陽舞直接將孩子帶回了他先前住的屋子,替他蓋好被子。她將男孩子放置妥當了,便對着一旁吩咐道:“去準備溫水,再準備一套乾淨的衣裳。”
夜重華在一旁看着,見歐陽舞這般對待這個男孩,心裡微微有點酸澀。他的舞兒,即便是對路邊撿到的一個小男孩都這般好……可她原先對他,卻一直橫眉冷對的。
歐陽舞回頭便見夜重華站在身後,他周身散發着淡淡的酸味兒,像個吃醋的小孩子似的,她不由覺得好笑,無奈的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到那邊去。”
夜重華站着不動,冷冷地哼了一聲,一臉我不高興,我聽不見的樣子。
完全像個別扭的小孩。
歐陽舞挑起雙眉,推推他:“快點。”這個男人怎麼感覺越活越回去了?真是讓她無語極了。可偏偏面對這樣的他,她總硬不起心腸來。
夜重華便緩緩走到了椅子旁坐下,眼睛卻一直盯着這邊,一瞬不瞬地瞧着,盯得分外認真。
歐陽舞不再管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型的針筒,將一小支抗生素吸入針管,便給那孩子注射了進去,針尖沒入皮膚時,男孩子的眉頭皺起,卻仍舊沒有叫出聲,歐陽舞將針管拔出。
稍稍的嘆了口氣,天花的治療時間很長,抗生素有預防感染天花病毒後隨之而來的細菌感染問題的作用,這些日子只要再給他注射些營養液和藥物慢慢調理便無大礙。
天花最可怕的便是一些併發症,那纔是導致天花病人死亡的原因。
這時下人過來稟報說熱水已準備好,歐陽舞本還想自己親自幫孩子洗,夜重華卻臉色陰沉的不同意,那雖只是個小孩子,可也是個男、孩子!
無法,歐陽舞便從空間中拿出一副皮質的手套和口罩,給一個護衛吩咐他帶上後便讓她帶着小男孩下去沐浴更衣了。
對於天花病人及時的清潔,清楚身上的病菌很重要。
那護衛倒也細心,細細的給男孩洗好換上乾淨衣服已是半個時辰後,男孩子出來時臉色已不似先前那般難看,歐陽舞摸了摸他的腦袋,燒也退下去了,他還衝着歐陽舞還能笑了,甜甜地叫了聲:“姐姐。”
歐陽舞聽着他軟糯糯的聲音,心中更是喜歡,重新讓他在牀上躺着,又拿了粥一勺一勺地餵給他。小男孩似是餓了,一口氣吃了兩大碗,臉上出了些汗,歐陽舞拿了帕子替他輕輕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可有感覺好一些?”
小男孩點了點頭,其實只要天花還沒治好,病人身上便會不舒服,這孩子卻很是乖巧,歐陽舞想起還不知他姓名,便問道:“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一雙烏黑的大眼直盯着歐陽舞道:“我叫葉諾,姐姐叫我小諾便好。”
“家裡可有什麼人?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歐陽舞摸摸他的小臉,憐惜地問。
葉諾的眼中閃過一抹黯然,糯糯的聲音,軟軟地說道:“我的父母雙亡,只有管家張叔養我,張叔帶着我上京尋親,可親還未尋到,我們的盤纏就用完了。我又生了病,張叔爲了替我籌錢看病……可他,可他……”
葉諾眼眶中飽含着淚水,臉上帶着憤恨。
聽他這樣說,張叔估計也是不在了,以後他無依無靠,還真是可憐。
歐陽舞看着葉諾,面前這個男孩子帶着同齡人未有的懂事與隱忍,他無依無靠,即便是這麼不舒服,從頭到尾也沒有哼一聲,歐陽舞不禁從心裡同情他,想着便從空間裡拿了個魔方給他玩。
畢竟是個孩子,葉諾看着這新奇的玩意兒,注意力一下子就轉到上面來了,他接過魔方時臉上盡是喜色,擡頭對歐陽舞說了聲:“謝謝姐姐!”
歐陽舞笑着摸摸他的小腦袋,點點頭。
葉諾低頭擰着魔方,他邊擰邊想,一臉摸索的神色。小正太認真起來,看起來很可愛。
歐陽舞見他感興趣便也放下了心,畢竟可以分散些注意力總是好的,免得總是想着身上的不舒服:“小諾你慢慢玩,姐姐替你煎藥去。”
“那姐姐你要早些回來哦。”葉諾輕輕地拉着歐陽舞的袖子,微笑起來,他的睫毛濃長,黑眸像精雕細琢過的珍珠。
歐陽舞只覺得心又軟了幾分:“你乖乖躺着,不可以亂跑,不可以吹風,知道嗎?否則臉上會長疤的,這樣就不漂亮了。”
“好!”葉諾高興地應了聲,端端正正的坐在牀上,又繼續把玩着手中的魔方。
歐陽舞看着葉諾這般乖巧,便不禁打心裡喜歡。
歐陽舞出門時,冷不丁地看見一直被忽略了的夜重華正臉色陰沉的坐在一旁,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又涼涼地看了葉諾一眼,眼中帶了幾分不悅。
歐陽舞不禁笑出聲,夜重華真是越來越孩子氣了,竟跟小孩子見識。
夜重華擡頭瞥了一眼歐陽舞,歐陽舞笑着道:“我去給小諾煎藥,你要不要一起來?”
夜重華哼了一聲,面色看着雖然有些不高興,他卻也不拒絕,站起來與歐陽舞一起去了廚房。
與其說是去煎藥,不如說是去取藥,只不過歐陽舞又趁空做了些孩子喜歡吃的點心。夜重華在一旁看着,又是哼了一聲。歐陽舞拿了一塊做好的點心塞到他嘴裡:“你今日怎麼了,一直哼到現在還停過。”
夜重華拒絕着口裡的東西,答非所問:“太甜了!”
歐陽舞也嚐了一口:“還好吧,給小諾配藥,可是正好。”
歐陽舞做好帶點心,又端了湯藥回身走至牀邊,看着葉諾不禁有些驚訝。
葉諾手中的魔方已不似先前那般雜亂無章,而是六面都已擺好了相同的顏色,葉諾正拿着魔方羞澀的笑着:“姐姐,是不是這樣玩的?”
歐陽舞心裡有些微驚,她尚未告訴葉諾這魔方怎麼玩,本只是想給他打發時間而已,卻不想這孩子卻是這般聰明,便不由的笑道:“哇,小諾好厲害。”
葉諾笑得更是害羞,卻還是道:“姐姐,這個東西好好玩。”
歐陽舞心中還是不敢相信,將他手中的魔方拿過來,重新打亂遞給他:“再試試。”
葉諾自然地接過來,很快就給拼好了,而且動作很快!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玩的樣子。
歐陽舞忙拿了一塊小點心給他,口中道:“小諾是姐姐見過最聰明的孩子了,很厲害了呢!乖,把藥喝了。”
一旁的夜重華聽着這句話便心裡發悶,又憤憤地瞪了小諾一眼,他的聰明她都沒看到呢,眼裡只有這路上撿來的小東西,想着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這有什麼,我也會。”
說着從小諾手裡搶過魔方,先將它打亂,再旋轉擺弄了一會兒,居然也給他擺好了,速度也是極快。
他朝着歐陽舞得意地挑起眉,還未等到歐陽舞誇讚他,葉諾卻是氣鼓鼓的哼了一聲:“哼,我閉着眼睛都會,你能麼?”
歐陽舞忍不住笑起來,這兩個人,一大一小,卻怎麼像天生的仇人,誰也看不慣誰。
夜重華額上青筋暴跳,若是可以,他真的忍不住想給這個小屁孩的屁屁來幾下。
歐陽舞把藥餵給葉諾喝下之後,又從空間裡拿了魔繩給他打發時間,他上手得很快,很快就擺出了各種奇怪的圖形,歐陽舞看着他如此聰明,這個孩子又極其親近她,心中不由萌發了收養他的想法。
夜重華知道歐陽舞有這個想法之後,哼了一聲:“不行,絕對不行!”
他們已在這裡耽擱了兩日,這兩日歐陽舞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精心照顧葉諾!她與他獨處的時間幾乎都沒有了,他本來想熬過這兩天就算,可如今歐陽舞竟然還想要把這個男孩帶回去?
想起小屁孩那可惡的樣子……夜重華堅決搖頭。
葉諾知道歐陽舞待她好,在歐陽舞面前更是乖巧,只不過當着夜重華的面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沉默,不說話,只是低着頭玩魔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夜重華一點都不明白,這樣的小屁孩,哪兒有舞兒說得那般可愛。
葉諾因爲不能見風,在房間裡躺了三日,歐陽舞見他好得差不多了,就準備帶他下樓吃些東西。掌櫃的見歐陽舞醫術高明,真的救了這個孩子,自己又多了十兩金子,心中高興得很,對歐陽舞越是畢恭畢敬起來,還給歐陽舞多上了幾盤菜。
就在此時,便見一名穿着白衫的紈絝公子哥從外面衝了進來,一旁有隨從指着歐陽舞身旁的葉諾:“翔公子,這就是與那老匹夫一道的孩子。”
歐陽舞正在葉諾的身側,葉諾一看到那公子哥臉上的神色便是一變,一張漂亮的臉漲得通紅,臉上充滿了仇視,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原來這名公子哥便是當地縣令的兒子方宇翔,之前與照顧葉諾的張叔有點小摩擦就將張叔打死了,只是還想上門找茬了!方宇翔帶着一臉的奸詐,上下打量了一番葉諾,道:“這小子細皮嫩肉地倒是長得不錯,哼,那老匹夫撞了本公子,居然沒打幾下就死了,連弄髒了本公子的衣服都沒錢賠,來人,現在把這小子抓了送到秦風館去,本公子要將這氣出了!”
秦風館是這縣城裡好男風的公子哥兒常去的地方。
歐陽舞的脣邊凝起了一個冰冷的笑容,這幾日,她早就將小諾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她可容不得別人欺負小諾呢!
“喲,這兒還有個漂亮的小娘子呢,不如一起給本公子帶走吧!”方宇翔的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十分猥瑣。
小諾的臉繃的緊緊的,小手握的很緊,似乎下一刻就要衝上去。
歐陽舞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他:“別怕!”
那邊方宇翔才一發話,便有幾個家丁衝了上來,歐陽舞的眼中暴戾一閃而過,手中捏碎一枚藥丸,擡手便劈向其中一人的脖頸,只聽那人啊的一聲慘叫,便倒在地上,脖頸出隱隱發黑。歐陽舞並不停頓,一個旋身擋在葉諾身前,抓住其中一人的手一扭便生生的脫臼。
歐陽舞將他摔在地上,餘下幾人剛想衝上來,正在後頭護衛們聽到響動趕了過來,方宇翔一看這陣仗,今日他帶的人並不多,見這麼多尋常人打扮的護衛們衝了進來,便不由有些心虛,趁着混亂便悄悄的溜了。
一直被歐陽舞護在身後的葉諾見方宇翔想跑,便想追出去,歐陽舞將他攔了下來,盯着那已跑遠的人,道:“小諾等着,姐姐會給你報仇的。”
夜重華剛纔被歐陽舞派去給小諾買糖葫蘆了,他一回來知道這件事,頓時臉色就陰霾了下來,鳳眸半眯,方宇翔?竟然還敢把主意打到舞兒身上來了!
沒想到,夜重華這邊還沒有動作,方宇翔就開始動作了。他仗着自己老爹是縣令,在這縣城已是爲非作歹慣了的,怎麼忍得下這口氣,馬上便帶了更多的人殺上門來。
他衝上門來便道:“賤人,小子,給本少爺滾出來!”
先前那美人和小孩沒看到,出來的卻是夜重華,方宇翔只見面前的男子冷冷地站在那兒,墨發被冷風吹拂起來,更襯得他的臉張狂陰戾,心裡有些打顫。不過他想着自己人多勢衆,再加上自己又是縣令的兒子,膽子又大起來,不由地叫囂道:“又來個了送死的?本公子今日就將你們一併收拾了去!”
夜重華冷冷開口:“想死便成全你。”
說完不等反應過來,身體便如鬼魅一般閃至方宇翔的旁邊,方宇翔只覺得自己還未見他動手,整個人便已經躺在地上,渾身劇痛!
夜重華從腰間抽出銀白軟劍,涼涼地笑了一聲,對着方宇翔的腳腕便狠狠的刺了下去。
只聽得一聲慘叫,方宇翔便抱着腳在地上打滾。
夜重華冷眼看着,那些方宇翔帶來的人卻不敢上前,方宇翔一邊打滾,一邊衝着那些人怒吼:“站着幹什麼!給我殺了他!殺!”
夜重華只一人,那些人在方宇翔的怒吼下便衝了上來,卻不想從夜重華的身後一大批黑衣護衛,還未看清對方如何動手,倒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
方宇翔的腳被夜重華剜了,血一直往外流,疼痛難耐,一直在地上叫嚷,看到這情況,便不由有些心驚,忍着劇痛,邊爬邊滾的出了門外。
夜重華站在衆人身後,看着眼前的景象脣角勾起一絲冷笑。
待方宇翔這般滾爬着回了衙門時,已是堪堪的昏倒在衙門門前。
值夜的衙役看到後驚呼:“少爺,少爺,你怎麼了?”
方縣令看到這般悽慘的方宇翔,不由怒從心起,道:“翔兒放心,爹明日便給你去報仇!”
只是他這般的誓言,便在第二日看到正坐在眼前悠悠喝茶的夜重華時,徹底的打碎了。
夜重華拿着手中的茶杯,冷冷地看着方縣令:“方大人就是這樣管教兒子,令他草菅人民的?”
方縣令頭上冷汗連連,在夜重華冰冷的眼神下,忍不住顫抖着身子,夜重華是西陵戰神,他豈會不知,沒想到翔兒此次得罪的居然是寧王!以他這樣的身份,憑什麼與寧王殿下抗衡,真是不知所謂!
偏那方宇翔不知死活,仗着他爹在一旁,便道:“爹,就是這個混蛋,就是他廢了兒子一條腿,爹,你幫我殺了他!”
方縣令轉身便給了方宇翔一個巴掌,方宇翔愣愣的看着縣令,他怎麼都想不到方縣令會打他,方縣令卻怒道:“別說一條腿,我看你這另外一條腿也該廢掉!”
說着便拿起一旁的椅子,奮力的砸向方宇翔還完好的另外一條腿,只聽方宇翔叫的很是悽慘,不斷的道:“爹,你這是要幹什麼啊!爹,我是你兒子啊!啊!”
方縣令面色慘白,他何嘗願意親手毀了自己兒子的腿,不過他得罪的是寧王啊,是戰神夜非白啊,只希望雙腿毀了能就兒子一命吧!
方宇翔如死豬般哼哼,方縣令看着夜重華依舊冷然的面龐,便顫顫的跪了下來:“王爺,小兒無知,得罪了王爺,王爺便饒過他這一條賤命吧!”
他不住地磕着頭,額頭上都冒出了血跡。
夜重華看着只覺無趣,起身揮了揮手便自己進了去。
方縣令只能戰戰兢兢的帶着方宇翔回了縣衙。
卻不想他的上級知府謝大人消息卻是知道的極快,馬上便來了夜重華跟前,滿頭大汗的賠罪。
夜重華似是極其不耐,道:“這縣城是你管轄範圍,出了這般惡人你卻不知?”
謝知府額上的汗流的愈多,顫顫道:“王爺息怒,這縣城一直都是方縣令管制,不想卻出了這樣的事,這……”
夜重華神色淡然,不以爲意,似是不願多待,起身便往裡走。
謝知府低着頭不敢擡頭,只聽得耳中傳來一句話:“既然如此,那這縣令便該換人了。”
謝知府渾身一顫,只能道:“是。”
葉諾在歐陽舞的照顧下,很快便已經生龍活虎了,臉上的水痘也慢慢地消了下去。歐陽舞怕他無聊,晚上還會留在他的房間給他說故事,歐陽舞的腦海中有無數童話故事,隨便改編一下就說給他聽,葉諾一雙眼睛瞪得奇大無比,他從未聽過這樣好聽的故事呢,他聽得津津有味,絲毫不顧及在一旁等得臉色越來越黑的夜重華,甚至還趁着歐陽舞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朝他扮鬼臉。
夜重華眼眸微眯,趁着歐陽舞去端藥的空當,把小男孩捉小雞一樣拎起來,他猛然拍了拍他的屁股,一個個字幾乎從他的口中蹦出來:“小屁孩,你找死!”
“姐姐,姐姐……”
歐陽舞端着藥過來的時候,卻見夜重華拎着葉諾,轉身笑哈哈地看着歐陽舞:“這孩子還真可愛……”
“姐姐……”可葉諾臉上露出了委屈兮兮的神色,“我好頭疼。”
“怎麼回事?”歐陽舞忙將手中的藥碗放到一旁,湊過來看葉諾,葉諾把手臂伸到他的面前,因爲夜重華抓得緊,他的手臂上多了一塊淤青,他還捂住自己的屁股,“哥哥他打得我好疼!”
雖然夜重華替他報了仇,但是葉諾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喜歡他,誰讓他總是兇巴巴地等着他,還抽空欺負他!
歐陽舞忍不住道:“夜重華,你幹嘛欺負小諾,他還是個孩子!”
“哼!”夜重華冷冷地哼了一聲,嘀咕着,誰讓他跟我搶你來着!
“喂,你怎麼可以這麼沒愛心的,若是你自己有了孩子,你也這樣對待他麼?”
夜重華的眼眸突然亮了起來:“舞兒,我們去生孩子吧!”
“……滾!”
程錦與夜非熙大婚後,程將軍便回了邊防,他一邊防將軍,實在不宜在京城久留,程錦既已嫁與夜非熙,他便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臨走前還特意將程錦叫至跟前,細細的囑咐她不可再使小性子,要好好伺候四皇子。
程錦雙眼含淚,卻也連連點頭。
她極其不願嫁與夜非熙,卻是無法,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不想,程將軍回了邊防的第二日,李芸菲便帶着幾個丫鬟找到了程錦的跟前。
程錦望着眼前的李芸菲,一頭烏黑的墨發潑墨般的傾瀉一下,那鵝蛋白玉般的臉,上面嵌着兩瓣潤紅的珠脣,散發着盈盈光澤,不過在程錦的眼中,這個西陵第一才女也不過如此,還沒長得有自己好看呢。
李芸菲之前因爲狂犬病被禁足,又因爲夜非熙連連納側妃,心裡早就憋不住。如今看到程錦如此傾城之貌,心中更是妒忌,不過她纔是四皇子府的當家主母,如此想着,便不由冷笑道:“程側妃你好大的架子啊,進四皇子府才這幾日,便不來給我請安了?”
程錦從小錦衣玉食,被程將軍捧在手心裡長大,何嘗受過這樣的委屈,一時衝動便頂了回去:“又不是沒人給你請安,犯得着嗎?”
確實,四皇子府還有個鍾側妃在。這話一起,李芸菲便愈加的惱火,夜非熙接二連三的納妃,李芸菲心裡的火氣已很是旺盛。
似是想到了什麼,李芸菲神色更是輕蔑,道:“像你這樣不知廉恥的賤人,確實不應該給本王妃請安,免得本王妃肚中的孩兒沾了你的晦氣!”
程錦看着李芸菲一幅趾高氣昂的模樣,便不由怒火中燒,手指着李芸菲道:“像你這般惡毒的人,生出的孩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李芸菲抓着程錦的手,另隻手猛的向她甩去,只聽見啪的一聲。程錦捂着臉跌倒在地。
李芸菲面目猙獰,剛想破口大罵,便聽見門外夜非熙的聲音,馬上轉身迎了出去。
夜非熙自從要了程錦後,在外受夠了別人的指指點點,或明或暗,心中已是很惱火,回家便想來訓幾句程錦,卻不想剛進門便見李芸菲一臉委屈的出了來,看到自己後便嗚咽起來。
夜非熙不耐煩道:“幹什麼一看到本王就哭哭啼啼的?晦氣!”
李芸菲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斷斷續續的道:“雲菲今日看錦兒妹妹沒來請安,便想着她或許哪裡不舒服,便來看看她,順便告訴她,雲菲懷了王爺的孩子,好讓她也開心下,卻不想……”說着又哭了起來。
夜非熙聽到李芸菲說自己懷孕時眼睛不由一亮,不由問道:“此事當真?”
李芸菲嬌羞的點了點頭,道:“嗯,早上已特意請了宮中的太醫診斷過了。”
夜非熙的臉色稍霽,想起李芸菲剛纔未說完的話,便問道:“她說什麼了?”
“誰知,錦兒妹妹卻說,雲菲生出來的孩兒不是什麼好貨。”李芸菲又是哭出聲來。
夜非熙的臉色霎時黑了下來,徑直往屋內走去,見程錦剛從地上起來,上去二話不說便朝着她又是一個巴掌。
夜非熙的力道豈是李芸菲可比的,他這一巴掌把程錦打得只覺眼前發黑,還沒反應過來便覺脖子被死死的掐住,透不過氣來。
夜非熙掐着程錦的脖子便提了起來,想起這些日子的憋屈,便想將手中的人給掐死。
他夜非熙是誰?如今夜重華眼睛瞎了,如同廢人一個,太子之位已是非他莫屬,可是就是這個賤人,這些日子外面一直傳言,說他夜非熙要了夜重華的破鞋。
雖然那也沒什麼,只是他很不甘心!
夜非熙越想越氣,手中的力道越來越重,程錦的雙腳已然離地,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雙腿便不斷的踢夜非熙,不斷的掙扎。
直到程錦的臉色成了豬肝色,夜非熙纔將她狠狠的甩落在地上,程錦一落地便不斷的咳嗽,一條命已是去了半條。
夜非熙臉上怒氣未消,怒道:“程錦,不要以爲本王娶了你,你便是王妃了,本王要不是爲了程將軍手裡的兵權,怎麼會要你這種賤貨?”
說着又想起那些流言蜚語,便上前衝着她又是一巴掌,罵道:“賤人,人盡可夫的賤人!你給我聽好,你在這府內,就是個下人,沒事被給我出去丟人!”
說完便甩袖出了門去,李芸菲得意的跟着夜非熙離開。
程錦受不住這一巴掌,堪堪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