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吧!”
凌姿涵慢條斯理的將衣服穿上,扣好,轉手將榻邊的貓兒遞給凌清泊,見清泊沒有伸手接,就道:“它始終和你有緣,好好待它。”
凌清泊接住麝貓,淡淡的香氣飛入鼻端。貓咪也極爲喜歡他,伸着肉肉的小爪子,猛地一竄,就跳到了他的肩上,從左肩到右肩的來回走了兩圈,最後將尾巴鑽到凌清泊的領口,整個身子縮在他脖子一側,柔軟的皮毛緊緊地貼着他的皮膚,攝取着彼此的溫度。
“姐……”
“噓!”蔥根似嫩白的食指,豎在脣邊。凌姿涵指了指屏風的方向道:“我們的事兒,一會再談,你先坐下,見見四哥。”
“呸,凌家的人,我不屑。”哼了聲,凌清泊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轉眼看着屏風的方向,目光冷颼颼的,跟放暗箭似的。
凌姿涵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轉頭看着漸漸走近的凌清湖,嘴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等他走近些,她清楚的看見,當清湖的目光,碰撞上清泊宛若冰刀似的眼神時,眼底迸撞出的訝異,但轉瞬間,那抹訝異消散,猶如煙雲,很快變成了然的深意。等走近時,已經恢復了往日那份俠客的倨傲與逍遙。
“清湖見過恪王妃。”
“四哥請起,流雲,還不快給四哥搬張椅子來。”
眯着眼睛,凌姿涵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還真是和凌玥長的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只是,他通身縈繞着武林俠氣,雖有着一樣的五官臉龐,他的卻更爲剛毅,。難怪,她第一次見到凌玥時,就覺得眼熟。原來是因爲,她想一個曾見過的故人。
“王妃日後不必再叫什麼四哥了,這個四哥,已經被逐出凌家家門了。”稍頓,清湖打量着眼前從容淡定的女子,轉眼有落在身旁一直用一種審判的目光,在逼視着他的少年身上,轉了一圈,有落在了那雙血玉般的眼眸中。這雙眼睛,讓他想起一個熟悉的人……微微一怔,他甩開那個想法,望着凌姿涵繼續道:“凌家的一切,都已經與在下無關了。在下這次前來,是有一要事,要告知王妃。”
聞聲,凌姿涵不急不緩的撥弄着指甲,輕輕吹掉指甲上沾上的一根絲線頭。轉眼,看向皺着眉頭的凌清泊,對前來奉茶的流雲做了個手勢。
流雲會意,離開。
“那本妃日後,應該用‘俠客’這個詞,來稱呼清湖哥哥了吧!”抿着嘴角,漂亮的桃花眼隨即一瞥,便是一抹溫柔嫵媚的眼波流轉而過。凌姿涵擡起頭,微微揚了揚下巴,看着忽然走到跟前的凌清湖,轉手指了下凌清泊道:“剛巧,我們與清湖哥哥,都是同路人,均與凌家一切再無瓜葛。只是,本妃有一事不明,既然,清湖哥哥要與凌家端個趕緊,爲何還要找上門來?是要給本妃一個臨別前的忠告,還是另有緣由。”
她的笑,明媚的有些扎眼。
可偏偏,讓人移不開視線。
那麼一瞬,凌清湖就像是定在了那裡,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多年前的一場際遇。
他遇見過一個少年,一個和凌姿涵一眼,有着一雙血色眼睛的少年。不同的是,那少年冷酷無情,殺人如麻,即使是笑,也是在最危險的時刻。
而此刻,那少年模糊的影像,金在腦海中,與眼前女子的嬌麗容顏慢慢融合。除了少許成長應有的痕跡外,他幾乎覺得,眼前的女子,就是當年的那個少年。
一陣錯愕,凌清湖懵了,他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哼,聽說董姨娘沒有受到任何誥封,清湖哥哥,你總不會是爲了讓姨娘在府裡過得更光鮮些來的吧!”挑着眉梢,凌清泊做足了派頭,好似個任性紈絝,耍小性子的小少爺。明明譏誚的話語裡,帶着一絲孩子氣的頑皮,但更多的是挑釁。
凌清湖應該聽得出他話中的深意,但他並未動氣,反倒滿面合色的朝凌清泊拱了拱手道:“想來,這王府可真是個風水寶地啊。清泊弟弟的病,算是徹底好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映着眼底的陽光。一剎,凌姿涵他們就能從他的眼底看出另一層深意。恐怕,他也猜到了,凌清泊的傻,是裝出來的。
不過,凌清泊之前真的僞裝得很好,他並未發覺,只是在方纔知道後,心中才有了一番定數。
這人,若能爲己用,倒是件好事兒。
眯着眼睛,凌姿涵睨着凌清湖,伸手拿起牀邊小桌上的茶碗,掀開蓋子,一股淡淡的紅棗香氣透了出來。享受的吸了口茶香,她低頭,微微啓脣,抿住那杯盞,慢慢地喝着茶。
時間,就隨着着喝茶的功夫,慢慢流逝。
凌清湖紋絲未動的站在她跟前,而兩人之間,也並未隔着牀帳……
一盞茶喝了一半,凌姿涵這才放下,拿帕子擦着嘴巴,轉臉看向面色依舊的男子。深深地看着他,朝他笑道:“說說看,你的來意。”
話題直接切入正題。
凌清泊神色一凜,也放下手中的茶盞,將目光投向正朝袖口探尋着的凌清湖,神色充滿了戒備。
轉即,一份摺疊的四四方方的白色的東西,被他從袖口拉了出來,凌清泊目光凝聚在那張紙上,快步走上前去,卻被凌姿涵擡手製止。
她親手接過那張紙,還沒打開,就聽凌清湖道:“王妃且莫要打開,先聽在下一言。在下這次來見王妃,一來是向王妃辭行,二來,在下還要替家母傳達一句話。她懇求王妃,看在與在下妹妹凌玥還算有些交情的份上,救救她。家母願意用一件王妃十分想知道的事情,換舍妹凌玥一段好姻緣。”
“哦?”聞言,凌姿涵嘴角邊的笑意更濃了。她乾脆也不動了,低頭看着那張紙,眼神閃爍着一絲詭譎的幽光,轉了轉,恢復往日的寧靜。她擡頭,搖了搖手中的紙,模樣隨意,根本不覺得這紙上的內容,有什麼地方,是可以要挾到自己的一般。稍頓,她道:“這第一點,你已經傳達到了,本妃祝哥哥一路順豐,前途無量。至於這第二嘛……幫不幫是一回事,具體緣由,本妃卻想聽你說一說。本妃記得,凌玥有一樁還算不錯的婚事,怎麼,難道是男方家退婚了?不然,董姨娘,爲何突然冒這個險,讓你來求我。”
她從不幫對自己沒好處的忙。
這是她的規矩,絕不更改。
一瞬,那笑意深達眼底。凌清湖好似捕捉到了那個瞬間,那眼神,像極了記憶中的那個。不過很快就又變了,變回了眼前這般沉穩鎮定的恪王妃。凌清湖以爲自己眼花了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雙彷彿雪中紅梅般妖冶的眼眸。有着這樣特殊眸子的女子,放在人羣中,真的很特別,特別的讓人忍不住多看上幾眼……
恍然間,他微微愣了愣神,轉即朝向凌姿涵,認真的,恭恭敬敬的對她拱起手:“王妃,在下也請求您,救救我那可憐的妹妹。她與家母,是在下在凌家最後的牽掛。”
“說吧,本妃,要聽的是真相!”
應聲,凌清湖將事情的原委,簡單的敘述了一遍。原來,是因爲宮中選秀時間推後的緣故,各家大臣,都在想着辦法,讓自家未嫁的女眷,能先衆秀女一步,得到宸帝的垂憐。可憐凌玥就是個受害者,凌相今日得寵,他要鞏固勢力,就必須有信得過的,能夠掌控的住的人,在皇帝身邊。就是這樣,他將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女兒,那個最溫順乖巧,也是唯一一個,有婚約在身,卻還未履行的女兒。於是,他暗中操作,將凌玥的婚約解除,並在安排着,將凌玥獻給宸帝。
而了這件事的董姨娘,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年過半百,指不定明兒就直接跨棺材裡的老頭。即使,那個老頭是個皇帝,她也不稀罕。但她孃家勢力早就落敗了,眼下凌相又喜歡上了新人,根本不會管她這個舊人的意願如何,更別說來看看她,給她吹吹枕邊風的機會了。於是,董姨娘就想到了凌姿涵,她願意冒一個險,將自己知道的一個秘密,告訴凌姿涵。
打開信紙,凌姿涵看着上頭的那些話,忽然笑了起來。
“呵呵,董姨娘可真是個會做買賣的人,放在凌相身邊,真是屈才了啊!”她抖了抖手中的那張信紙,上頭明寫着的內容,只告訴了凌姿涵一半,而後一半,則要等到凌姿涵把事情辦成了之後,她纔會兌現。
凌清湖並不明白,凌姿涵再說什麼,從她手上拿過信紙,快速的掃了一遍,愣了下,卻還是拱手問道:“事情也停了,信也看了,在下能問一問王妃,可以給在下一個什麼樣的答案嗎!”
信紙落到了凌清泊的手裡,凌姿涵擺弄着茶杯蓋子,接着這空蕩,思考着。
那信上,董姨娘寫明瞭一件事,也是她這些年所懷疑的——楚明珠,她和清泊的母親,並非死於產後血崩,而是有人故意爲之。
至於這個人,她卻打了個問號。
凌姿涵並不確定,董姨娘到底知道些什麼,但她,很想解開這個謎底。
“姐,這是真的。”捏着信紙,凌清泊皺着眉頭,朝她頷首道:“也曾有人對我說過,孃親的死,並非因爲我的出生。而且,先生他也說……”突然意識到凌清湖還在,清泊閉上了嘴。
但這時,凌姿涵卻道:“清泊,你先出去,我想和清湖哥哥單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