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多年的舊傷,那傷很重,你當年並沒有妥善處置,所以到如今一到陰雨天,你的心口就隱隱做痛,若是任其發展下去的話,不用幾年的時間只怕你一身的武功會盡廢,你沒了武功之後最多隻能再活一年。”蘭晴萱看着他道:“我能替你治傷。”
簡鈺聽到這句話後微愕,他十五歲那年隻身一人闖入敵營,當時憑一已之力斬殺敵軍三百餘人,擄獲敵軍的將軍,卻意外被前來支援的敵軍大帥刺了一刀,他反手殺了敵軍的大帥之後又與其帶來的數十個近衛撕殺了一場,身上的傷勢極重。
而他回到軍營之後又連夜制定了行軍計劃,趁着敵軍潰敗之時乘勝追擊,將敵軍趕出了數百里。
因爲這番拖延,他的傷勢愈加嚴重,戰後雖然經過細心調理,卻終究落下了病根,那傷就在心口,當日若是傷得再偏一分的話,他就沒命了。
宮裡太醫對於他的舊傷無能爲力,只能開出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替他養着,而他又仗着內力深厚,武功精絕,並沒有把那舊傷放在心裡。
只是近一年來,每到變天的時候,他就覺得之前的傷口有些痛。
宮裡太醫都無能爲力的事情,她一介弱質女子能治好?
他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舊傷?”
蘭晴萱賞了他一記白眼道:“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醫術高明的大夫從一個人的面色就能判斷那個人的身體狀況,你方纔在小舟上的時候,曾經用手撫過胸口,像你這樣驕傲又有些自戀的人,斷不至於學女子做西子捧心的嬌羞樣,那定是身體有恙,而你的武功又高強無比,有這樣武功的人,身體都會比較強壯,不可能會有心絞痛之類的毛病,那麼就只能是傷了,可是你行走時很是流暢,我方纔靠在你的胸口的時候你並沒有躲避,那就證明你的心口的傷不是新傷,而是舊傷。”
她這一番話分析加推理,竟是有條有理。
簡鈺聽得一呆,她抿了一下脣後又補充了一句:“你的氣色雖然不錯,但是眉心卻隱藏着一縷黑氣,手掌處積鬱了一些烏青,那是心臟血脈不活的基本現象,你這傷我推斷至少有五年以上,如果再不治的話,你很難活過三十歲。”
簡鈺的嘴角微勾道:“原來你方纔打量我是在研究我,看我的手是爲了替我看病,來來來,再細細幫我看看,順便把我身體的一些小毛病一起解決了,往後我健康了,你也纔有幸福。”
蘭晴萱見他又沒了正形,她的眉毛挑了一下道:“我很正真的跟你說話,拜託你也認真一點,你再這樣,我覺得還是欠你人情比較好。”
簡鈺此時心情甚好,他輕聲道:“你別生氣,我是見你關心我我心情激動,有你這麼一個懂醫術的娘子,實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蘭晴萱忍無可忍:“簡鈺,你再喊我一聲娘子,小心我一包藥毒死你!”
簡鈺一本正經地道:“是,娘子,爲夫以後不敢了!”
蘭晴萱火大,他卻已經掀開窗戶一溜煙跑了,她輕嘆了一口氣,心裡對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他曾經受過那麼重的傷而不死,必定是用了極名貴的藥吊着性命,他衣着華貴,氣質高貴,又有一身的武功,之前還被人追殺過,這貨該不會是殺人越活的江洋大盜吧?
她想到這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李氏拿着茶盞喝了好幾盞茶了,她的心情從來沒有如今夜這般忐忑過,今夜的事情一成,蘭玉芳就能嫁給顧染墨,蘭玉芳就是狀元夫了,兩人之間現在是有些誤會,但是她覺得那些誤會並不打緊,只要蘭玉芳能替顧染墨報了仇,那麼蘭玉芳就能在蘭府說得上話了。
前日顧夫人讓人給她帶了幾句話來:“只要蘭玉芳過門之後能一舉生下男丁,我就會不會再讓染墨納妾,染墨只有玉芳一個女人!”
這樣的承諾在這個三妻四妾的男權世界裡,是極大的誘惑。
也正是因爲有了這個誘惑,才讓李氏捨棄了她之前想好的想對溫和除去蘭晴萱的法子,纔有了今夜的安排。
蘭玉芳因爲有孕在身,最是好睡,方纔在她的房裡等了一個時辰之後覺得精力不濟就回房休息了。
李氏此時有些盼着明天早上築夢閣的丫環醒來後發現蘭晴萱不見時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她的眼裡露出狠毒的笑意,只要蘭晴萱一死,那麼之前秦若歡留下來的財產就全是她的了,最最重要的是,從今往後,這個蘭府就再也沒有秦若歡留下的任何蹤跡了。
李氏越想越開心,自言自語地道:“秦若歡,你自認聰明絕頂,還不是一樣死在我的手裡,不但你死在我的手裡,你的家業也會全部落在我的手裡,我還會讓你的女兒身敗名裂,被人凌辱至死!”
她說到這裡,眼裡滿是興奮的光茫,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盼着這一天。
正在此時,她的房門被人叩響,她屋子裡的媽媽有些不悅地道:“誰啊?這麼晚了還來找夫人!夫人已經睡下了。”
門口傳來海棠焦灼的聲音:“勞媽媽讓我進去跟夫人說一聲,小姐不見了!”
“小姐不見呢?哪個小姐?”李氏在屋裡大聲問道,看來是得手了,只是此時來報信的怎麼會是海棠,按理來講應該是秋月或者傾畫纔是。
海棠急道:“能有哪個小姐,當然是大小姐啊!”
李氏聞言只覺得腦袋轟的一下變炸了,她騰的站起來大聲:“把門打開。”
門纔打開一條縫海棠便衝進來道:“夫人,大小姐不見了!”
李氏沉着道:“怎麼可能會不見,許是去了茅房,你們都有找過她了嗎?”
“都找了個遍了!”海棠急道:“小姐今夜睡得比平時要晚一點,我小心伺候她睡下之後想起之前有個繡樣還沒有繡完,所以就角落裡繡,突然就聞到了一股淡香,我覺得有些頭暈,迷濛間就睡了過去,又記掛着小姐晚上要喝水,所以很快就醒了過來,然後去大廚房打水,水打過來之後大小姐就不見了!我方纔去問了門房,他們說今晚上好像看到有人擡着什麼東西出了蘭府!”
她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能這麼快醒來是簡鈺給她聞了一點迷香的解藥,否則的話她怕是要睡到第二天天亮去了,在簡鈺看來,讓這些人越早知道這件事情,越早擔心越是妥當,蘭玉芳還不能就這樣死了,還得給李氏留點念想。
李氏腦袋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她還算冷靜,一聽到這句話後忙道:“扶我去思華院!”
海棠忙伸手來扶她,她到那裡之後果然還聞到了屋子裡若有若無的淡香,她走到門口看到懸掛在那裡的三盞燈籠,她的心似被人捅了一刀。
她心裡有些不甘,又存了幾分僥倖,咬了咬牙道:“去二小姐的築夢閣。”
海棠覺得她此時支築夢閣實有些奇怪,卻也不敢多問,只得陪着她前去。
海棠把築夢閣的大門敲開時,李氏不自覺地去看門口的燈籠,此時那裡竟一盞亮着的燈籠也沒有,李氏只覺得心亂如麻。
蘭晴萱滿臉睡意地走出來,伸了打了個呵欠道:“母親半夜到這裡來找我,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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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一看到蘭晴萱就叫了聲不好,蘭晴萱此時好好的呆在這裡,蘭玉芳卻失了蹤,那麼今夜被人帶走的人只有蘭玉芳了。
她惡狠狠地道:“你的門口怎麼沒有亮燈籠?”
蘭晴萱看了她一眼道:“今日是我母親的祭日,我心裡難過,也怕招來不該掃惹的惡鬼,所以就讓秋月將燈籠吹滅了。”
她說到這裡眸子裡含了三分笑意後接着道:“母親今夜是不是也想我母親呢?所以纔會在三更半夜帶着人來看我有沒有點燈籠?”
李氏聽她的話雖然聽起來很是溫和,其實卻滿是刺,且裡面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她算了一下日子,今夜還真的就是秦若歡的祭日,她的心跳頓時就亂了幾分,心裡卻又有些奇怪,今夜的事情她佈置的甚是周全,蘭晴萱是怎麼發現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更何況此時還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她咬了咬牙扭頭就走,蘭晴萱在她的身後大聲道:“母親,夜黑路滑,你慢點走。”
李氏此時將蘭晴萱生吞活剝的心都有了,此時卻不是和蘭晴萱計較的時候,她得想辦法去把蘭玉芳救回來!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勾,見不遠有幾人提着燈籠走了過來,藉着燈籠的光華,她認出爲首之人是蘇姨娘,她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些,卻將院門直接關了起來。
蘇姨娘聲音傳進蘭晴萱的耳朵:“夫人,婢妾聽說今夜有小偷進了我們蘭府,可有偷走什麼東西?”
蘭晴萱覺得蘇姨娘也是個妙人,這話問得實在是恰到好處,此時就算是李氏想將蘭玉芳失蹤的的事情瞞下來是絕對不可能了。
李氏還沒有說話,蘇姨娘又道:“咦,這不是海棠嗎?你不在大小姐的房裡伺候,在這裡做什麼?大小姐有孕在身,最是需要人細心照顧,夫人和大小姐待下人寬厚,卻也容不得你們這般躲懶,還不快回去侍候大小姐!”
海棠不知道該怎麼說話,站在那裡不動,低頭不語。
李氏見蘭晴萱安然在這裡,知道今日裡出事的十之八九是蘭玉芳,她此時心裡極度擔心蘭玉芳,不願再和蘇姨娘這樣夾雜不清,再則女子未婚有孕住在孃家,原本就是一件極丟人的事情,她強自壓下心裡的怒氣淡淡地道:“是我叫海棠過來的,玉芳不見了!”
蘇姨娘看了李氏一眼後不緊不慢地道:“我道這小偷是來偷錢財的,不想竟是來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