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裡端上來的有蘋果柿子葡萄等物,放在一個盤子裡甚是好看,每種水果的旁邊再輔以不同的酒水,再圍上爐子,配上其他的乾果等物,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尋常凍過的水果再吃會少一股鮮味,但是這些水果居然和剛成熟的時候一般,依舊甘甜可口。
如今天寒地凍,新鮮的瓜果甚是難求,就算是皇族的宴會上,水果的種類也未必會有如此豐盛,更不要說那輔之的酒水了。
蘭晴萱還是第一次這樣吃水果,一時間倒滿是好奇,她嚐了嚐後發現蘋果這樣吃起來果香更濃,也不更甘甜,而葡萄則更有意境,酸甜可口,再輔上酒水,葡萄的清香四溢,較之新鮮的水果味道是一點都不錯,反到更添了一股意境。
她讚道:“果然是不同凡想。”
簡鈺眼裡的笑意濃了些,對呂三思道:“呂大哥雖然是江湖中人,卻比我還要更懂得享受生活,你這裡的果珍我之前也曾命人做過,但是無論我怎麼做,都沒有呂大哥這裡的有味道。”
呂三思淺笑道:“其實水果還是那些水果,這些酒的話也不是什麼珍品,王爺讓人去做,下人們就能做得出來的,只是王爺身在朝堂,比起來我們來要少一些自由,若說這中間有什麼差別的話,我想也就只有我這裡比起京城裡面要自在一些。”
簡鈺笑拿起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道:“呂大哥的這番話怕是說到了關鍵處,然後你我二人的心境也是不同的,做起這些東西來的感覺也就完全不同了。”
呂三思嘆了嘆,又笑了笑道:“王爺如今已經娶妻,以後在婚事上想來也就不需要再被皇后娘娘處處制約了,她在王爺的身上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卻得了這麼一個結果,想來在她的心裡是極不痛快的吧!”
“這個誰有空去管。”簡鈺不以爲然地道:“對本王而言,只要本王開心就足夠了。”
呂三思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歡王爺的性子。”
杜琪娘在旁道:“王爺這一次過來打算玩多久再走?”
“我是帶晴萱過來抓竹雞的,下了這麼久的雪,想來要抓竹雞不太難了吧?”簡鈺笑問道。
“原來王爺是想吃竹雞了啊!”呂三思笑道:“我昨夜和琪娘抓到了一隻,王爺和王妃今日中午就在這裡用膳食,等獵到後再帶回去吃。”
簡鈺笑道:“這個好!”
他說完扭頭對蘭晴萱道:“竹雞肉質鮮美,平素很難獵到,我們真有口福,只是你們已經獵到了,我們就不去冒這風雪了,有得吃就好。”
蘭晴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今日出門的時候簡鈺說在帶她去個地方,她還以爲他要帶她去個風景秀麗的地方,沒料到卻是帶她來吃竹雞。
她在他耳畔輕問了句:“我們真的就是來吃竹雞的嗎?”
簡鈺有些奇怪地道:“否則你以爲我們來做什麼呢?”
蘭晴萱輕咳了一聲道:“我以爲你平素事忙,到這裡來剛好是有什麼還沒有處理完的公務。”
在她的記憶中,簡鈺平素一直都是極忙的,他的身邊永遠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處理不完。
簡鈺嘆道:“原來我在你的心裡是這樣的形象啊!晴萱,你今日就將那些心思全部收起來,把心放寬些,只在這裡玩就好了!”
蘭晴萱見他一本正經不像是說笑的樣子,當下輕輕掀了一下眉道:“好!”
此時已近正午,杜琪娘已經去準備午膳,簡鈺和呂三思在那裡閒聊,蘭晴萱也插不上話,便去後間幫杜琪娘。
杜琪孃的動作甚快,此時已經將那隻竹雞清理乾淨,她見蘭晴萱過來幫忙也不跟她客氣,直接指揮蘭晴萱去生火。
蘭晴萱的廚藝雖然不算差,但是對於生火這種事情就不是太擅長了,生了好半天才將火升起來,生起來之後爐裡的柴火又塞得太多,弄得屋子裡濃煙滾滾。
杜琪娘原本只是在旁看着,她覺得像蘭晴萱這樣的嬌生慣養的大家小姐怕是什麼事情都做不成,卻沒料到蘭晴萱還是將火生着了。
然後再見到蘭晴萱那笨笨的燒火的樣子,她以爲蘭晴萱怎麼着也得抱怨幾句,卻沒有料到她竟一句話都沒有抱怨,很快就掌握了燒火的決竅。
杜琪娘看到蘭晴萱這樣的行事風格,頓時就有些喜歡上了蘭晴萱的性子,不嬌氣,也不是那種任性的大家小姐,其他的事情雖然看不出太多來,但是她覺得她都有些喜歡蘭晴萱了。
鍋裡的火很快就燒開了,蘭晴萱問道:“呂大嫂,下一步該怎麼做?”
杜琪娘笑了笑,娶出帕子替她將臉上的污黑擦掉,笑道:“會切菜嗎?”
蘭晴萱點了點頭,杜琪娘便讓蘭晴萱切個土豆絲,然後再將生薑也切成絲。
這些事情對蘭晴萱而言比起生火那件事情要簡單得多,她三五兩下便處理的妥妥當當。
她一扭頭見杜琪娘看她,她問道:“怎麼呢?我臉上還有髒東西嗎?”
杜琪娘搖頭道:“王妃之前也曾過過苦日子吧?”
“苦日子倒也算不上。”蘭晴萱微笑道:“只是之前有一段時間曾爲吃飯的事情發過愁,呂大嫂既然知道我是鳳咎天的私生女,當也聽說過我是從千源城的蘭府來的事情吧?”
杜琪娘點了點頭道:“聽說了一些,只是蘭府在千源城裡也算是明門望族,你身爲蘭府的小姐,又豈需要爲這些事情發愁?”
“我之前也想不明白。”蘭晴萱淡淡地道:“在我知道我的生父是萬戶侯之後我就明白了。”
杜琪孃的眼裡也有了一分了然,她輕聲道:“原來如此。”
蘭晴萱問道:“王爺和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杜琪娘想了想後道:“那是好多年前的往事了,當時我們在江湖上被人追殺,然後遇到了在外遊歷的王爺,他救了我們一命,於是我們就相識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蘭晴萱卻知道當年必定是極爲驚險的。
杜琪娘看着蘭晴萱道:“我認識王爺多年,還是第一次見王爺對一個女子如此的珍視,王爺待你必定是一片真心,實不相瞞,你們方纔進來的時候我對你還存了一些偏見。”
“是因爲我是鳳姬天的女兒嗎?”蘭晴萱問道。
杜琪娘點頭道:“是啊,王爺和鳳姬天之間有太多的恩怨,雖然我們不是太懂朝中的事情,卻對鳳姬天的性格也知曉一些,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所以方纔我聽說你是鳳姬天的女兒時,我心裡是存了些擔心的,怕王爺被鳳姬天騙了,只是和你聊完之後,便知道是我想多了。”
蘭晴萱笑道:“我也沒有做什麼,你的看法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改變?”
“你雖然沒有做什麼,但是些卻看得出來。”杜琪娘緩緩地道:“你有一顆堅強而又勇敢的心,你並不怕困難險阻,最最重要的是,你看着王爺的時候那雙眼睛裡的情意是無論如何也藏匿不住的。”
蘭晴萱從沒有覺得她對簡鈺之間的情意表現的如此清楚,她輕輕一笑。
杜琪娘卻又道:“我素來喜歡敢愛敢恨之人,不管你到底是誰的女兒,對我們而言,你都只是洛王的妻子。”
蘭晴萱笑了笑,杜琪娘又道:“我也喜歡洗手爲夫婿做飯的女子。”
蘭晴萱失笑,杜琪娘又看着她道:“王爺雖然是人中龍鳳,但是他的心裡一直都是極苦的,這些年來,他被人百般算計,如今還能屹立在朝堂之上實在是不易。”
蘭晴萱的笑容斂去,杜琪娘輕聲道:“其實我們最初擔心的是王爺的婚事會被皇后算計,如今見這結果實在是歡喜,王爺能帶你來見我們,也足以說明你在王爺的心裡有多麼的重要。”
她最後的那一番話倒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語了,就連語調也變得極輕。
蘭晴萱見她的眼裡有了一抹堅定,杜琪娘對她的事情知曉甚多,但是她卻並不知道杜琪娘到底是什麼人,此時也明顯不好多問,於是只是又笑了笑。
因爲兩人聊了這些話之後,蘭晴萱明顯感覺杜琪娘對她要親近得多,拉着她說了不少的家常話,蘭晴萱原本也不是那種情格內向之人,也甚是喜歡杜琪娘爽朗的性子,她覺得杜琪娘比起京中那些算計來算計去的女子要好得多。
杜琪娘拎了十幾條手指粗的黃膳進來,蘭晴萱只見她的將黃膳一拋,那黃膳落下來的時候不但被剔了骨,而且還成了一寸來長的細絲。
那刀法簡直就是一絕,看得蘭晴萱目瞪口呆。
她再看到杜琪娘摘野草的手法,她只看到野菜四處亂飛,根本看不清楚杜琪孃的手在動,便見到枯黃的葉子成了一堆,新摘好的葉子成了一堆。
簡鈺倚在門畔道:“呂大嫂手分花錯葉手如今用得倒是很合情境。”
杜琪娘笑道:“我也這麼覺得,這手法摘起菜來無比方便。”
蘭晴萱不是江湖中人,並不知道分花錯葉手是怎樣的一門功夫,但是聽簡鈺的口氣,似乎也是極厲害的功夫。
她笑問道:“你怎麼到廚房來呢?不陪呂大哥說話了嗎?”
簡鈺掀了掀眉道:“想你了就來了。”
他這話在蘭晴萱的面前說了無數次了,但是杜琪娘卻是第一次聽到,當即笑得直不起腰。
蘭晴萱看到杜琪孃的樣子頓時臉紅成一片,簡鈺輕咳了一聲,杜琪娘許是覺得她這樣笑有些不太妥當,當下忙斂了笑意,只是她憋笑憋得厲害,肩膀一抽一抽的。
簡鈺看到這光景只是輕掀了一下眉,他看了杜琪娘一眼道:“我肚子餓了,可以炒菜了嗎?”
杜琪娘忙道:“我這就去炒!”
杜琪孃的廚藝非常好,那一道竹雞做得香嫩可口,其他的幾道菜也很是不錯,響油膳絲香軟嫩滑,野菜清香誘人,土豆絲也酸爽可口,再配上一鍋下飯的麻辣雞雜,這一頓飯雖然算不得十分豐盛,卻也足以讓人十指大動。
簡鈺和呂三思的關係看起來很是不錯,席間倆人不時說着話,飯桌上的氣氛極好。
主食是大米和幾樣粗糧,算不得精緻,但是比起京中那些精緻的米,這些米吃到嘴裡就有一股特別的清香,蘭晴萱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吃到這樣的米糧了,只覺得什麼都是香的,她喜歡這裡輕鬆沒有任何壓力的感覺,不時和杜琪娘說着閒話,不知不覺竟就吃了兩大碗飯。
當她再喝下一碗湯之後,她只覺得腹中已經撐得快要暴了。
飯後呂三思道:“王爺既然帶王妃到這裡來了,自然要泡泡山後的溫泉了,左右王爺也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我們兩口子也就不去做燈盞了,王爺自己帶王妃過去吧!”
簡鈺笑道:“還是呂大哥知我的心思。”
他說完便帶着蘭晴萱走了出去。
兩人離開後,杜琪娘嘆道:“雖然鳳姬天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這個女兒當真不錯,比起鳳無咎來,她要好得多。”
“這還用說。”呂三思微笑道:“王爺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
杜琪孃的眸光卻微微暗了下來,輕聲道:“但是她終究還是鳳姬天的女兒啊!”
“你呀,就不要操那些有的沒有的心了,這中間的分寸王爺比我們更懂得拿捏。”呂三思淡笑道:“王爺原本就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我們認識他這麼多年,他還沒有任何事情處理不好,更何況是娶妻大事,我相信王爺在做這些事情之前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杜琪娘輕輕點頭道:“你說得有理,對了,方纔我們在廚房的時候,王爺和你說什麼了嗎?”
呂三思輕聲道:“王爺說王妃於他極爲重要,爲了她,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杜琪娘當即愣了一下,眼裡有了一絲淚光,她輕聲道:“原來如此!”
呂三思又道:“他還說京中的局勢如今一片混亂,皇帝的心思難猜,而王妃的身邊並沒有伺侯的人,讓我給她找幾個武功高明的女子做她的貼身護衛。”
杜琪娘再次一驚道:“王爺的身邊不乏高手,怎麼會讓我們去找人?”
“王爺說他身邊的那些女侍衛很多人都見過,人雖然機敏但是終究有些惹眼,並不算太妥貼的人,而王妃的身邊他容不得任何閃失。”呂三思輕聲道。
杜琪娘笑了笑道:“王爺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瞭,是要萼兒去伺侯王妃了。”
呂三思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眼下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
“這有什麼好商量的。”杜琪娘緩緩地道:“我們雖然都是江湖中人,但是說到底還是欠王爺一條命,當年若非王爺施以援手,我們怕是都沒有命了,這些年來我們住在京郊原本等的就是王爺的吩咐,只是這些年來王爺從來就沒有任何安排,今日上門爲了這樣一件事情,我們又哪裡能拒絕?”
呂三思有些擔憂地道:“只是萼兒她……”
“無妨。”杜琪娘淡聲道:“萼兒素來乖巧,想來她也會喜歡王妃的,雖然我們這些年來從來就沒有涉足過朝堂之事,但是以前不涉足不代表以後也不涉足。”
呂三思知道杜琪娘一直都不是太願意插手皇族中事,更不願意捲進這中間的是非,他原本以爲她會反對的,卻沒有料到她竟答應的如此爽快,倒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輕聲道:“琪娘……”
“你是想問我爲什麼答應的如此之快嗎?”杜琪娘問了一聲。
呂三思點頭,杜琪娘輕聲道:“三哥,那是因爲我看到他們就像是看到年青時的我們,我又豈能不去成全?”
呂三思的眼裡滿是暖意,兩人如今已過四旬,卻依舊無比恩愛,他伸手握緊了杜琪孃的手,柔柔地喚了一聲:“琪娘。”
杜琪娘溫柔一笑,她原本因爲常曬太陽還做些體力活,面上的皮膚並不如京中的同齡的貴婦那麼細滑,但是這麼一笑,那微有些粗糙的臉上透出了一分紅暈,那模樣和十七八歲的少女並無二致。
呂三思伸將輕輕抱着她,兩人這般靠在一起的感覺,便如回到了他們年輕的時候。
蘭晴萱和簡鈺出去之後,簡鈺走到烈火的身邊將包袱取了下來,然後對蘭晴萱淡淡一笑道:“走,我閃泡溫泉去。”
兩人到達屋後的山澗後,蘭晴萱才發現這裡竟別有一番味道,四周一片白雪茫茫,山澗之中卻熱氣騰騰,山澗之中的白雪化得乾乾淨淨,四周還長滿了綠色的植物,有一株上面竟還開出了幾朵粉色的花朵,爲這山澗平添了幾分色彩。
那山澗的中間還有幾間小屋,小屋不算大,卻很是雅緻。
簡鈺將包袱打開,裡面放滿了洗澡用的一應物事。
蘭晴萱這才知道原本他早有準備,她當下四周望了望,一片白雪茫茫,並沒有人的蹤影。
簡鈺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這裡的溫泉是呂大哥和呂大嫂發現的,這裡四周平素也只住了幾個獵戶,呂大哥他們就在下面,必定不會讓其他人來的。”
蘭晴萱的臉一紅,問道:“簡鈺,呂大哥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上一任的武林盟主。”簡鈺笑着答道。
蘭晴萱頓時愣了一下,她之前雖然知道兩人必定是有些來歷的,卻沒有料到來歷竟如此之大,她輕咳一聲道:“那你和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說到底卻又是江湖中的故事,也沒有什麼好對你講的,說到底不過是我當初救過他們一回。”簡鈺笑了笑道:“他們身上有太重江湖人的意氣,我救了他們之後,他們非要跟到京城,在這裡一住就是好些年。我空了常會到這裡來找他們說說話,江湖中人有江湖中的好處,他們的身上總是透着一股自由灑脫的味道,我很是羨慕。”
“在京中的人看來,你怕也是個灑脫的。”蘭晴萱笑了笑道。
簡鈺嘆道:“那些只是表面罷了,也許騙了幾個粗淺的人,但是那些心機深沉的人,怕是騙不過的。”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勾道:“那你今日來見他們只是因爲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簡鈺答道:“我帶你來見他們主要是爲了這個溫泉來的,你是不知道,從這裡的溫泉泡出來之後,身上的皮膚會變得又細又滑。”
蘭晴萱白了他一眼,他呵呵一笑後又道:“當然,我也順便讓他們爲你找個合用的貼身侍衛。”
蘭晴萱問道:“貼身侍衛?你之前不是讓戰殺保護我嗎?”
“戰殺那個呆瓜,殺個人還算可以,但是做你的貼身護衛明顯就不合格,之前已經被人騙了好幾回了,把他放在你的身邊我不安心,最最重要的是,他是男子,跟在你的身邊明顯是不合適的。”簡鈺用有些吃味的語氣道:“我是不能容忍其他任何一個男人陪在你身邊的時間比我還要長。”
蘭晴萱聞言極度無語,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簡鈺卻又笑道:“所以還是女侍衛比較合適,墨珠和墨妍雖然機敏,但是京中認識她們的人太多,她們有多少本事有不少人清楚,當然,這一點也不是我不用她們的關鍵之處。”
“那你的關鍵是是什麼?”蘭晴萱有些好奇地問道。
簡鈺眨了眨眼道:“關鍵是她們和曲綰心的關係還不錯,雖然現在曲綰心對我沒有了那些想法,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再則你又不太喜歡曲綰心,把和曲綰心關係好的人放在你的身邊,我怕你會不高興。”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她不得不說簡鈺思慮的其實是極爲周全的。
她輕聲問道:“你真的相信曲綰心對你沒有想法呢?”
她覺得這事已經是極爲明顯的,只是男女不同,在看這些事情的角度上也是完全不同的,她也想知道簡鈺的想法。
“這事不是我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我要如何處理的問題。”簡鈺的嘴角微微一揚道:“她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這些年來爲我出了不少的主意,我之前最困難的時候,她也幫了我很多,上次的時候我將我的態度表明之後也處罰了她,她也沒有多言,而後就有了她和知良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我心裡雖然有些猜疑,卻也不能將她直接從王府趕走,不能讓其他的暗衛在這件事情上生出其他的想法來。”
這些事情,簡鈺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瞞蘭晴萱,所以話說得也甚是直白。
蘭晴萱的眼裡滲出笑意,對於簡鈺這樣坦白的說話方式,她很是喜歡,於是她笑道:“那天我回王府的時候見你笑得那麼自然,我還以爲你心裡是信得過曲綰心的,原來在你的心裡對她也是不放心的。”
“倒也談不上不放心。”簡鈺淡聲道:“只是她上次帶着鳳姬天去千源城的事情讓我很是震驚,那件事情實有些在我的意料之外,且那樣的事情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曲綰心是什麼樣的心思,當時的簡鈺其實並沒有多想,只是後面他知道了曲綰心喜歡他的事情之後,他就從曲綰心當時的做法中品出了其他的味道來。
曲綰心當時爲什麼要帶鳳姬天去千源城,簡鈺心裡明白得緊。
與其說曲綰心當時帶鳳姬天去千源城是爲了讓他收服鳳姬天,但是依着簡鈺對曲綰心的瞭解,他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畢竟當年鳳姬天和簡鈺結下的樑子有多大麴綰心是很清楚的,說到底,曲綰心帶鳳姬天去千源城,真正的目的是爲了拆散簡鈺和蘭晴萱,因爲依着簡鈺以往的性子,是不可能會娶鳳姬天的女兒,只是曲綰心不知道簡鈺對蘭晴萱的情意有多深。
蘭晴萱對於簡鈺此時複雜的心境是不知曉的,但是她對於他處理這件事情的態度是極爲喜歡的。
她輕聲問道:“那個知良到底是什麼人?”
“他也是王府的謀士加暗衛。”簡鈺答道:“他喜歡曲綰心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事在王府裡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知良的資質算不得好,見識什麼的還不如曲綰心,所有之前曲綰心其實是一直沒有太將他放在眼裡的。這一次他們之間是出了一些事情,曲綰心和他在一起,明面上看起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知良爲她付出了那麼多。”
“出了事情,是什麼事情?”蘭晴萱有些好奇地問道。
簡鈺答道:“曲綰心原本出身於望族,但是因爲生母早亡,後孃待她極爲不好,有一次她險些丟了性命的時候我救了她,自那之後她就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前些日子她家中發生了大事,知良知道之後替她穩住了局面,她家裡原本就人丁單薄,她唯一的弟弟也淹死了,她父親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當晚就氣死了,她的後母投了井,諾大的家業落在了她的身上,而這一切都是知良在幫她打理的,更是爲陪着她哭了好幾場,所以兩人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蘭晴萱愣了一下,曲綰心的這個經歷和她其實是有幾分像的,只是這中間的人物關係卻又和她當初有些不同。
她淡聲道:“知良對她倒是一往情深啊!”
“是啊。”簡鈺淡淡一笑道:“這事若是發生在其他時候我也許不會多想,但是發生在這個時候就顯得有些巧了,不過我倒是希望這一切只是巧合,畢竟她之前幫了我那麼多,我也不想和她撕破臉,但是我卻容不得任何對你有傷害的人留在你的身邊,所以萬事還是小心爲上。”
蘭晴萱聽得心裡暖暖的,她輕聲道:“簡鈺……”
“是想說感謝我的話嗎?”簡鈺笑嘻嘻地道:“若是的話,那你就不用說了,還是多親我幾下比較實在,來來來,先親這裡。”
他說完指着自己的脣,蘭晴萱原本準備了好些感嘆的話要說給他聽,結果被他這麼一弄,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伸手在他的脣上點了一下後道:“美不死你!”
簡鈺笑了笑,道:“是啊,我近來一直都覺得挺美的。”
蘭晴萱伸手擰了他一下,他卻已經俯身親了她一下,然後輕輕附在她的耳畔道:“我們一起泡溫泉吧!”
蘭晴萱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笑着將他推開了些,他卻像牛皮糖一樣又粘了過來,他然後又很是委屈的聲音道:“我都還沒有仔細看過你了。”
蘭晴萱知道他嘴裡的沒有仔細看過指的是什麼,原本兩人成了親,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的,但是在這方面她終究還有些害羞,此時臉已經紅成一片了,倒也沒有出聲反對。
她素來不是扭捏的性子,她之前就知道有些事情他們是遲早要做的,只是早晚的問題,此時讓他先看看,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兩人走到小屋裡,她將小門打開,卻發現那小屋竟是在建在溫泉之上的,圈成了一個小小的池子,下面一片墨黑,她伸手摸了摸,入手光滑無比,此時恰好有陽光照在水中,那一汪溫泉水頓時一片碧綠透着玉色的光華。
她陡然明白那溫泉的下面竟全是墨玉。
墨玉和其他的玉生長的地方稍有不同,它是唯一經由溫泉水養活的玉石,只有經過千百萬年且極爲特殊的環境纔會形成墨玉。
蘭晴萱知有墨玉的溫泉的水質比起其他地方的水質要好得多,她此時倒有些明白簡鈺方纔說過在這裡泡過溫泉之後身上的皮膚會變好的話也不是胡說八道了。
簡鈺微笑道:“皇族裡雖然也有好幾個泡溫泉的地方,但是沒有一個地方的溫泉水質有這裡的好。”
蘭晴萱問道:“這裡離京城也不算太遠,這裡的溫泉也不可能沒有人發現,怎麼就沒有人想要將這裡據爲已有?”
“怎麼沒有?”簡鈺笑道:“這地方我不是佔了嗎?”
蘭晴萱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弄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他卻微微一笑道:“之前這裡也被太子看上過,他曾經帶着人慾將這塊地給圈起來,然後被我暴打了一頓,再然後我直接找京城尹將附近的幾座山也買了下來,所以細細算來,這溫泉也算是我的產業了。”
蘭晴萱頓時無言以對,簡鈺的嘴角微揚道:“怎樣?你有沒有覺得你家相公我很厲害,嫁給我是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
蘭晴萱輕輕撫了一下額,然後一本正經地道:“嗯,我也這麼覺得,我家相公不但一表人才,而且位高權重,最重要的是,還有很多很多的銀子!”
“我不但銀子多,金子也很多。”簡鈺一本正經的糾正道。
蘭晴萱輕咳了一聲,簡鈺卻似又想起了什麼,眼睛裡滿是歡喜地道:“晴萱,你方纔喚我什麼呢?”
蘭晴萱的臉微微一紅,卻道:“我忘記了。”
簡鈺瞪着眼睛道:“你方纔明明喊我爲相公,你的記性那麼好,怎麼可能會忘記?”
“哦。”蘭晴萱無比淡定地道:“我方纔並沒有那樣喊你,是你自己聽錯了,你如今不過二十出頭就如此幻聽,這可不是件好事,要不要我替你把把脈?”
簡鈺哪裡容得她就這樣矇混過去,他拉着她的手道:“我方纔明明聽到了!”
他說完就去撓她的癢,她輕笑一聲就要避開,只是那間屋子原本就極小,在這麼小的空間裡,她又如何能逃得過簡鈺的魔掌?
簡鈺一把抓住她道:“再叫一聲相公來聽聽!”
“不叫!”蘭晴萱嘻嘻一笑道:“不叫,就不叫!”
簡鈺笑眯眯地道:“不叫是吧,那我現在就先將爲人夫該做的事情都做了,看你叫是不叫!”
他說完上下其手,蘭晴萱身上被他撓得極癢,難受得緊,卻又忍不住大笑出聲,她欲出手制止他,只是她的那些力氣放到簡鈺的面前簡直就是拿不出手的,三五兩下,她已經失去了還手的能力。
她笑着躺時,腳踩在池子的邊緣,那裡原本就是墨玉鋪就,原本就極滑,她一個不穩,一頭就栽進了溫泉之中。
簡鈺笑道:“娘子,原來你想和爲夫鴛鴦浴啊,你早些說嘛,爲夫現在就來陪你!”
他說完極快的就將外袍一除,將身上的衣服除得乾乾淨淨,直接就跳了下來。
就算蘭晴萱早有準備,也沒料到這貨會做出這樣的反應來,她一時間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裡放。
溫泉裡的水溫熱,是極舒服的溫度,蘭晴萱的第一反應竟是一頭栽進了水裡。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有些好笑,伸手一把將她從水裡撈了出來,直接抱進懷裡道:“泡溫泉都是需要脫衣服的,你這樣子怎麼泡?來來來,讓爲夫爲你寬衣!”
他說完直接伸手替她脫衣,只是衣服一溼,此時解起衣帶來也極爲麻煩,一時間倒解不開,他皺了一下眉,手上的力氣一大,竟直接將她的外衣撕破了。
蘭晴萱微慍道:“你怎麼把我的衣服撕破呢?一會我穿什麼?”
“沒事,一會穿我的衣服便是。”簡鈺笑眯眯地道,他說完手已經攬住了她的纖腰。
蘭晴萱無語,簡鈺卻有些委屈地用頭抵在她的肩上道:“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泡泡溫泉而已,你怎麼可以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我真不是色狼!”
蘭晴萱伸手擰着他的耳朵將他拎起來道:“你見過哪隻色狼會直接承認自己是色狼的?”
簡鈺哎喲的叫着:“娘子,下手親一點,爲夫就兩隻耳朵,不管哪隻被你扯壞了都不好修!”
蘭晴萱氣定神閒地道:“沒事,我是大夫,就算是你的耳朵全被扯掉了,我也修得好,話說我有好些日子沒做過修耳朵的事情了,要不我現在替你把耳朵割了,然後來試試我的醫術?”
簡鈺嘆道:“晴萱,你這樣就實在是不可愛了!會痛的!”
蘭晴萱輕哼一聲道:“痛在你的身上,又不是在我的身上!”
她這般嬌嗔着一哼,滿是小女兒態,可愛至極。
簡鈺笑了笑,將她摟得緊了些,眼睛笑成一條縫,輕聲道:“你個小沒良心的,這樣對我!若你的身上有傷的話,我是恨不得直接替你受了,你卻還想着割我的耳朵。”
蘭晴萱也笑了,卻沒有再接話,只是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輕環着他的腰。
她覺得方纔兩人的對話,沒有一句是成熟的,那些話也沒有一句是有營養的,不過是打打鬧鬧的閒話罷了,卻讓她的心完全放鬆了下來。
自她和簡鈺相識以來,此時她的心情是最輕鬆的。
此時的她可以不去想任何事情,只與他相擁在溫泉裡,京中的煩擾和算計在這一刻都離他們遠遠的。
她覺得她的心裡生出了一抹貪念,貪着與他相處的每一刻,盼着時間就此停住,更盼着他們往後的生活裡就只有彼此,就這麼靜靜地到地老天荒。
暖暖的水氣盈盈的籠上了兩人的臉,蘭晴萱粉嫩的肌膚被溫泉的水一蒸透着淡淡的粉色,在那片水光下,便如熟透的蘋果。
簡鈺的眼裡滿是深深的迷醉,眼裡透出了濃烈的喜悅,他眼裡的情意在這一刻再無任何掩飾的漫了出來,他和她的世界裡,一直都是那麼的簡單,他有她,她也有他。
這個下午,兩人在溫泉裡足足泡了一下午,因爲泡的時間有些長了,蘭晴萱的體質不算好,剛起來的時候險些沒有摔倒在地。
她是大夫,最清楚泡長時間溫泉對身體其實並不好,只是她卻想和他多呆一會,卻沒有料到這一呆就是一下午。
她的衣服雖然被簡鈺撕破了,但是屋子裡卻還備有一套粗布的棉襖,那尺寸是杜琪孃的,她穿着微微顯大,只是在這個時間有衣服穿明顯比沒有衣服穿要好。
那是一個藍底白花的粗布衣服,尋常的女子穿上這麼一件衣服要麼顯得土,要麼顯得黑,但是就是這樣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穿在她的身上依舊端莊,反而襯得她那張微微泛紅的臉更加的粉嫩可愛。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他不想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伸手將她的手牽得牢了些。
此時夕陽的光茫從山邊照過來,照得她整個人豔麗無雙,簡鈺站在她的身邊,只覺得眼前的女子似被鍍了一層金光,似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豔麗而不俗氣,高雅卻又能摸得着,那種感覺是簡鈺生平第一次體會,他只覺得妙不可言。
冬天的天黑得甚早,太陽一落山,整個山澗便陷入了巨大的陰影中,天邊的雲彩也只有明麗了片刻便失去了光彩,明亮的光線被雪光一調和,倒多了幾分森冷的味道。
一沒有了太陽光,溫度似乎一下子降了好幾度,簡鈺伸手替蘭晴萱將雪帽和圍脖圍得緊了些。
因這片山澗距呂在思的屋舍不算太遠,兩人來的時候也沒有騎馬,山間雪深,積雪險些就要漫過蘭晴萱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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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鈺見她走得辛苦,索性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他施展輕功帶着她前行。
眼見得就要走出山澗了,簡鈺想起一件事情,便將他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蓋在她的身上,輕聲道:“再帶你去個地方。”
蘭晴萱鑑於他之前帶她到這溫泉裡來存有某些心思,此時聽他說還要帶她去其他的地方,她便也覺得他要帶她去的地方不是什麼好地方,只是此時不管他提出要去哪裡,她也都願意陪在他的身邊。
天色一晚,大地一片雪白的蒼茫之中,寧靜的山嶺,在此時就顯得格外的寧靜。
蘭晴萱有些怕冷,直接將頭埋進簡鈺的懷裡。
簡鈺看到她此時如此乖順的模樣,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他帶着她施展輕功朝前而行,簡鈺的武功極爲高明,就算是這般抱着蘭晴萱身形也未見任何阻滯,雖然不是踏雪無痕,卻也差不多了。
金烏徹底沉入雲層之後,東方升起一輪明月,今夜是十三,雖然月亮不如十五的月亮那麼圓,卻也甚是皎潔明亮。
簡鈺的目力極好,此時縱然光線不算好,對他而言也未見一絲阻礙。
“到了。”簡鈺輕聲道。
蘭晴萱泡了一下午的溫泉,其實此時她已經泡得有些昏昏沉沉,方纔被簡鈺這般抱着,其實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此時簡鈺一出聲,她迷迷濛濛的將頭擡了起來,她微一擡頭,便被眼前的景像震憾住了。
此時兩人站在一片山谷之上,在那片山谷裡四處透着盈盈雪光,山谷裡四處點點光華,那光華不若雪光那麼潔白,而是帶着一點淡淡的黃色,此時那光點在雪谷中飛動,便如墜進了夢境之中。
最最重要的是,那光點極多,此時繞在她的身側,那原本就有高陡的懸崖剎那間也透着白天難以看到壯觀和雄偉。
蘭晴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光景,她的眼睛瞪得大了些,忍不住道:“雪螢?”
雪螢是一種生活在雪原的螢火蟲,在二十一世紀早已經絕種,她原本以爲雪螢只是書上記載的生物,並不是真正存在的,卻沒有料到竟在這裡看到了!
“原來這些螢火蟲叫雪螢啊!”簡鈺笑道:“我家娘子真是能幹,竟什麼都知道。”
蘭晴萱笑了笑,從他的懷裡爬了下來,他也不攔她,只是伸手替她壓了壓雪帽,入夜後,山中的溫度甚低,在這片山谷裡,更是滴水成冰,好在她此時身上的棉襖甚厚,再加上簡鈺的狐皮披風,倒也不顯得有多冷。
她歡喜的抓住了一隻雪螢,她藉着火光看着雪螢,卻見這雪螢和尋常的螢火蟲相比還是有些差別的,它透體雪白,看起來很是可愛,若不是它的尾部發着光,只怕都會和這雪色融爲一體。
她輕輕一笑,問道:“簡鈺,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簡鈺答道:“有一次無聊在這片山谷中亂走,偶然發現的,我之前就在想等以後我有喜歡的人了,一定要帶她過來看看。”
蘭晴萱輕笑道:“那你今日帶我到這裡來是來泡溫泉的還是來看雪螢的?”
簡鈺笑道:“這兩件事情我們都做了,算是兩件事情一起吧!”
蘭晴萱的眼裡有明亮的光華掠過,她衝他眨了眨眼道:“我比較喜歡看雪螢。”
簡鈺摸了摸鼻子道:“但是這裡太冷,你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這裡不宜呆太久。”
蘭晴萱笑得燦爛道:“我比你更加愛惜我自己的身體,所以絕不會讓自己生病。簡鈺,我之前在千源城的茉莉花海里好像曾爲你跳過一支舞,現在我還想再爲你跳一支,好不好?”
簡鈺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點頭道:“好!”
蘭晴萱的身體輕旋,她今日着的只是一件藍底白花的襖子,其實是不太適合跳舞的,只是她身形一動,整個人便以一種極致的靈動跳了起來,那一舞,直讓簡鈺覺得天地之間只餘她一人。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突然就覺得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他是何其有幸,才遇到她這樣一個如精靈般的女子,他覺得老天爺待他實在是好,早年的辛苦能換回一個她,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一支舞罷,蘭晴萱微微喘着氣,歪着頭看着他問:“好看嗎?”
簡鈺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吻上了她的脣。
蘭晴萱伸手勾着他的脖子,熱烈的吻了上去。
在這一刻,他的世界裡再無其他的人。
蘭晴萱靠在他的懷裡,心裡一片溫暖。
這原本是極致纏綿的畫面,卻被一記人聲破壞了:“事情佈置的怎麼樣呢?”
“一切妥當。”一記男聲傳來。
簡鈺和蘭晴萱聽到那對話的聲音眉頭都微微皺了起來,如今在這寒冬臘月裡,在這平日裡就極爲孤寂的山頭聽到這樣的對話聲,實在是有些奇怪。
說話的人離兩人其實並不遠,只是因爲了兩人站在山谷裡,那裡有一塊巨石擋着,所以說話的那些人並沒有發現倆人。
蘭晴萱看了簡鈺一眼,簡鈺對她比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她知在這荒山野嶺裡遇到這樣的人,這些人說話的語氣明顯不像是尋常的獵戶,那麼到這裡來必定是有事的。
而若是有人在這個地方謀事的話,那麼十之八九是衝着他們來的,因爲這附近能讓人盯上的人並不多。
之前說話的聲音又響起來道:“這一次最好是妥當的,否則的話只怕你的腦袋都保不住!”
“周管事儘管放心,其他的事情我不敢說,但是你讓我去做的事情絕對不會有閃失!”
“少在這裡吹牛了,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你也說有十全的把握,但是最後還是被他逃脫了!”當先的那記聲音來。
簡鈺聽到這番話面色便冷了下來,他周身激起一股淡淡的殺氣,眼睛裡透着嘲弄。
蘭晴萱感覺到了他身周氣場的變化,她微微一驚,有些擔心地看向簡鈺,他知他此時的反應必定是嚇到她了,當下伸手輕輕了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蘭晴萱知之前在這裡必定曾發生過什麼,而那件事情對簡鈺的影響必定是極大的。
她沒有說話,而是回了他一記淡笑。
簡鈺原本有些冷厲的心,在看到她臉上的笑意之後頓時便溫和了起來,也朝她笑了笑。
那邊卻已經商議的差不多了,當先說話的那記聲音道:“你既然如此有把握,就和我去見主子吧!”
另一記聲音便答應了下來,兩人說完之後便用劃雪板極快的前行,兩人劃雪的技術明顯不錯,在這片高低不平的雪地裡,竟劃得極爲利落。
簡鈺抱起蘭晴萱就跟了過去,他的武功極高,這般跟在兩人的身後沒有半點動靜。
北風在蘭晴萱的耳畔吹過,她此時已經沒有和簡鈺到這裡時輕鬆的心情,她知道只要簡鈺還是洛王,那麼爲他和她而設的陰謀就不會少。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又是誰在出手。
她和他這一次出城是偶然興起,只是兩人出城的時候是有些招搖的,她終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洛王府前怕是早就有人盯上了。
前面的兩人在一間山神廟前停了下來,他們停下來的時候習慣性的四處望了一眼,簡鈺早有準備,帶着蘭晴萱便停了一片雪堆之後。
兩人見後面沒有人,這才推門而進。
簡鈺抱着蘭晴萱直接躍到山神廟的後門,大秦的山神廟都是極爲簡單的結構,大多都是兩層的建築,第一層是大殿,第二層則拱柱,那裡平素是不放東西的,在拱柱的旁邊有一扇不大的窗戶,那窗戶據說是給山神睡覺時透氣用的。
此時倒正好給簡鈺和蘭晴萱看山神廟裡的動靜用。
這間山神廟有些破了,那扇小窗也已經有些舊了,上面的窗紙早已經爛了,將捅破窗紙探看這樣的事情都省了,兩人往二樓那裡一靠,就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面的光景。
山神廟裡約有五六個人,看起來人數不少,將不大的山神廟擠得有些滿,居中那人一襲華麗的織金錦袍,上面披了一件嵌白毛的大麾,頭上戴着金冠,他不需要擡頭,簡鈺已經認出他就是太子簡仁。
簡鈺乍一看到簡仁,眼裡的寒氣濃了些,簡仁平素嬌生慣養是吃不得苦的,若沒有大事,他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簡仁的旁邊有一個身着暗紋素袍的女子,那女子臉上戴着布紗看不清她模樣,但是隻憑那一雙眼睛蘭晴萱和簡鈺都認出來她就是鳳無咎。
蘭晴萱已經有幾日沒有見到鳳無咎了,她那天離開萬戶侯府的時候,以她和鳳無咎之間的恩怨,鳳無咎是絕計不可能來送她的,此時在這裡看到鳳無咎,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依她對鳳無咎的瞭解,知道但凡鳳無咎出現的地方就不會有什麼好事。
她的眸光深了些,心裡又覺得有些好奇。
崔氏細算起來是死在皇后的手裡,鳳無咎和皇后以及太子簡仁之間可以說是有着血海深仇,這中間的事情雖然算不得明朗,但是蘭晴萱卻知道依着鳳無咎的聰明自然是想得到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鳳無咎還和簡仁混在一起,只怕也是因利而合,他們中間最大的利益,細算起來卻是她和簡鈺。
蘭晴萱原本以爲鳳無咎已經成了那副樣子,失了崔氏的幫襯,失了鳳姬天的寵愛,她也該消停消停了,卻沒有料到她到這步田地了竟還不消停。
“回主子的話,一切都佈置妥當了,只要明日洛王一回京城,他就必死無疑。”當先進來的那個周姓男子道。
蘭晴萱之前一直沒有見到兩人的樣子,此時藉着山神廟裡的燈光她清楚看到,那個男子約莫三十幾歲,長了一臉的鬍子。
那人她覺得有些眼熟,細細一想後纔想起那人就是洛王府外包子鋪的老闆。
蘭晴萱今日出來的時候,恰好往包子鋪看了一眼,所以才認得,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那人竟是太子簡仁的人。
簡仁冷着聲道:“你確定萬無一失?”
“絕對萬無一失。”另一人無比肯定地道。
簡仁點了一下頭道:“你們方纔過來的時候沒有人看到吧?”
“沒有人看到。”周老闆道:“我們在佈置那些事情的時候極爲小心,近來又一直下着大雪,沒有人發現我們。”
“很好。”簡仁點了點頭道:“這一次若是事成的話,本宮必定重重有賞!”
周老闆忙道了謝,簡仁給周老闆使了個眼色,周老闆會意走到之前和他說話的那個人的面前道:“這一次的事情你辛苦了,這些銀子是你的酬勞。”
他手裡是一疊厚厚的銀票,那人大喜伸手就欲去接,只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周老闆的手,周老闆袖子裡藏的袖箭已經將他射了個透,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倒在了地上。
蘭晴萱沒料到他們這麼快就殺人,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簡仁吩咐道:“將他挖個坑埋了。”
周老闆應了一聲便如拖死狗一樣將那人拖了下去,那人的眼睛還瞪得極大,他怕是到死都想不明白爲何簡仁會這麼快要了他的性命。
他其實不過是一個江湖中人罷了,所做的一切事情不過是爲了求財,卻不知道在接下這樁生意之後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
周老闆退下之後,鳳無咎便道:“太子爺之前答應過我的,不會傷害洛王,怎麼這麼快要反悔呢?”
“洛王對蘭晴萱視若珍寶,如果他不死的話,必定會拼死救蘭晴萱。”簡仁看着鳳無咎道。
鳳無咎的眼裡有了一分怒氣,咬着牙道:“可是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本宮只答應幫你殺了蘭晴萱,可沒有答應要放過洛王。”簡仁的眼睛掃了鳳無咎一眼道:“再說了,當初可是你跪在地上求本宮,讓本宮幫你的。”
鳳無咎頓時就急了,怒道:“你怎麼能如此出爾反爾?”
簡仁眼睛一斜道:“鳳無咎,你這樣對本宮說話會不會太沒規矩了些?”
鳳無咎看到了簡仁眼底的寒氣,心知她這個選擇做得未必是對的,但是心裡卻又有些不甘,她咬着脣道:“請太子殿下絮罪。”
簡仁淡淡地道:“本宮一直都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子,分得清事情的輕重,你比起你的兄長來還要機敏得多,這也是本宮和你合作的根本原因,但是有一件事情你最好先弄清楚,本宮是當朝太子,這天下以後都是本宮的!”
鳳無咎站在那裡沒有說話,簡仁又道:“你如今的處境,如果本宮置之不理的話,其實你就什麼都不是,當你弄清楚這些之後,本宮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鳳無咎面色蒼白,站在那裡依舊沒有說話,簡仁有些不屑地道:“不過本宮覺得你對洛王的情意實在是讓人感動,只是在他的心裡,怕是從來都沒有你,你對他最好趁早死心,若本宮是你的話,早就拿刀子插在他的胸口,殺了那個負心的人。”
鳳無咎咬緊了脣,身子搖搖欲墜。
簡仁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一次的事成之後,本宮一定會重賞於你,然後會扶你的兄長坐穩萬戶侯府的世子之位,蔣府如今雖然有意和你退婚,但是本宮覺得你現在的情況,還是嫁入蔣府比較合適,畢竟現在除了蔣府之外,不會再有人願意娶你。”
鳳無咎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卻沒有反駁他的話。
簡仁又道:“今日時辰也不早了,你先在後殿好好休息一晚,晚日一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鳳無咎輕聲道:“還請太子記住今夜的許諾。”
“本宮是當朝太子,自然說話算話。”簡仁淡聲道。
蘭晴萱聽到簡仁的這番話卻有些想吐,她和簡仁細算起來不過是第二次見面,第一次在大恩寺時她不過是隔得極遠的看了他一眼,他是太子之尊以她當時的身份也不能細看,只是上次她就已經從他的行事風格看出來,這個太子是個狠毒陰險的。
如今蘭晴萱再次見到簡仁,她更加篤定她的這個想法,她從上面往下看,雖然不是正視,卻能更加清楚的看到簡仁眼裡陰狠的光華,她幾乎可以百分百的在確定,簡仁不過是在利用鳳無咎,等到鳳無咎失去利用價值之後,只怕結果不會比方纔的那個男子好。
鳳無咎應了一聲,當上直接去了後殿。
蘭晴萱見簡仁的嘴微微一張,比了一個“蠢貨”的口型。
蘭晴萱扭頭朝簡鈺看去,簡鈺此時一臉的深思,她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回過神來,對她微微一笑,然後便抱着她從山神廟裡掠了出去。
其實依他的性子,此時直接將簡仁拿刀子剁了最爲簡單直接,只是此時外面風雪聲夾雜,中間透着馬蹄聲,他知道那些人必定是簡仁的親衛趕了過來,他的武功雖然高明,卻也不是那麼多人的對手,他想了想,直接抱着蘭晴萱掠到山神廟的後面,順着那裡的山坡直接滑了下去。
兩人到了那裡之後,見一個身影在那裡移動,簡鈺一眼便認出那人便是之前離開的周老闆。
簡鈺的眼裡透出一抹邪笑,將蘭晴萱放下後身形一掠,直接就掠到周老闆的身邊,直接將他拖到了一旁的山谷下。
周老闆的身手還算不錯,只是他此時面對簡鈺的時候就如同一隻小雞被一隻大手抓住,完全沒有還擊之力,任由簡鈺將他拖到山谷裡。
周老闆拼死掙扎,當他看到眼前的簡鈺時,頓時嚇得面色一片蒼白,頓時一句話也不敢說。
簡鈺似笑非笑地道:“太子對我真是不錯,派了這麼一個伶俐的掌櫃守在洛王府的邊上,讓本王來猜猜,本王平素的行蹤你是不是都很是清楚啊?”
周老闆聽他這麼一說便知今夜的事情他怕是已經知道了,他是知道簡鈺的手段的,他清楚的知道此時落在簡鈺的手裡,怕是沒有多少活路的。
他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
簡鈺看到他的樣子倒也不惱,淡聲問道:“本王知道太子的身邊養了一羣死士,那些人什麼都不幹,就天天在那裡尋死,想來你也是其中一個。”
周老闆冷着聲道:“今夜落在王爺的手裡,王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簡鈺笑了笑,伸手就給他一記巴掌,將他嘴裡的牙齒打落了大半,藏匿在牙中的毒藥頓時也就被打了出來,周老闆的眼裡終是露出了懼意。
簡鈺淡淡地道:“本王知你不怕死,但是不知道你怕不怕生不如死?”
周老闆還未說話,簡鈺直接點了他的啞穴,然後用分筋錯骨手將他身上的筋骨剝骨,他頓時痛得眼睛都突了出來,額上的青筋畢露,全身汗透。
蘭晴萱掏出銀針紮在他胸前的大穴上,他又覺得全身上下似有無數只蟲子在啃咬一般,他的眼裡有了乞求的神色。
簡鈺笑了笑,伸手解開他的啞穴,他張嘴欲呼,卻發現拼盡全力嗓子也只能發出如蚊呤般的聲音,蘭晴萱淡笑道:“早料到你會如此,所以我方纔已經將你的聲帶制住,你現在不能大聲說話。”
簡鈺的眼裡滿是讚賞地道:“還是我家娘子想得周全,要不然他這一喊只怕還得招來一大堆的人,周掌櫃,這滋味你要不要繼續往下受由你自己來選擇。”
周老闆這一生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體驗,那種感覺比上什麼樣的大刑都要恐怖得多。
他自認也算是鐵打的漢子,此時也知他此時根本就承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他哭道:“王爺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必知無不言。”
蘭晴萱將他胸前的針撤了下來,簡鈺已經問道:“你們這一次到底佈置了什麼計劃?”
周老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道:“太子讓人在王爺回京的路上埋上了火藥,只要王爺從那裡經過,就會立刻被炸飛。”
簡鈺冷笑一聲後道:“炸藥是方纔被你殺掉的那個人埋的?”
周老闆點了一下頭,簡鈺扭頭對蘭晴萱道:“再給他一針,他沒有說實話。”
周老闆急道:“我已經說實話了,王爺饒命啊!”
“你少在我的面前跟我說這些沒有邊際的話。”簡鈺冷然道:“本王和太子做了多年的兄弟,對於他的性子本王還是清楚的,他那樣吃不得任何苦的性子,如果沒有十足十的把握,怎麼可能會深更半夜呆在土地廟裡喝西北風?”
周老闆知瞞不過他,只得又道:“王爺說得是,太子殿下之所以會來這裡,是因爲鳳無咎偷了兵符,若是炸不死王爺,他就用萬戶侯府的兵馬伏擊王爺。”
簡鈺對周老闆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蘭晴萱也等他示意,直接又紮了下去,周老闆頓時痛得死去活來,他哭道:“我全招了,王妃把針拔了吧!”
蘭晴萱笑了笑將針拔下,周老闆欲咬牙自盡,卻發現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他此時說話都不易,更不要說咬斷自己的舌頭了。
蘭晴萱淡聲道:“你也的確是塊硬骨頭,只是你的骨頭再硬,今日落在我的手裡,斷然不會讓你如此輕易的死。”
周老闆看着她道:“怪不得鳳無咎說你嫁給王爺之後,以後王府裡有你主持,王府外的事情王爺就可以全身心的去做,說你會是王爺最大的助力,我之前是不信的,此時卻信了,你痛快的讓我死吧!我寧死也不會出賣太子的!”
簡鈺笑了笑道:“有點意思,你們這樣誇晴萱本王很高興,本王一高興就決定不會讓你死了,你今日不說太子要如何對付本王,本王也能猜得出來,不過你這麼想死,本王就一定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就死了,怎麼着也得讓人好好折磨折磨你,對了,簡仁知道你家中老小的下落,本王也是知曉的,你是不怕死,就是不知道你家人怕不怕死了,你的兒子才三歲,老母已經七十有餘,你家媳婦也是個千嬌百媚的,你說他們會怎麼樣?”
簡鈺在洛王府開府起,就已經派人將王府周全商戶的底細調查清楚,這個周老闆他一直都知道是太子簡仁的人,他一直沒有對周老闆下手,不過是有些虛假的消息還需要周老闆傳給簡仁,而他對周老闆所有的一切,其實是瞭如指掌的。
周老闆的臉在這一刻沒有一點顏色,他的眼裡滿是恐懼地道:“王爺不要動他們!有什麼事情儘管衝我來!”
簡鈺淡淡地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本王放你家人一條生路。”
周老闆猶豫再三,終是道:“明日懷宋的使臣入京納供,太子會讓人將她拖到和王爺同時在那條路上相遇,然後我們的襲擊懷宋的公主,王爺就在附近必定會出手相救,我們到時候再將火藥點着,將懷宋的公主炸死,懷宋的公主一死,王爺難逃這一劫。”
簡鈺的面色剎那間就冷了下來,這件事情聽起來簡單,似乎還有些簡單粗暴的感覺,但是他卻比誰都更加清楚的知道懷宋公主的事情會在京中引起多大的波瀾。
時近年末,大秦附屬的那些國家都會進京納供,懷宋公主入京的事情他也曾聽說過,只是一直沒有放在心上,因爲那是禮部的事情,平素和他的關係也不大。
他冷冷一笑道:“這些事情你們安排好了就可以了,也用不着太子親自到這裡來。”
周老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後道:“太子殿下之所以親自前來,其實不過是要見證王爺殺了懷宋公主,所以……”
簡仁是知道簡鈺的本事,他知道依着簡鈺的本事一些火藥未必能炸死簡鈺,所以這樣的安排更加合理,而且簡鈺之前和懷宋公主是有些過劫的,簡鈺又是極爲隨性的性子,在這個時候殺了懷宋公主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簡鈺冷笑道:“太子爲本王倒是想得極爲周全,只是這件事情本王還有些地方想不通,這件事情和鳳無咎又扯上什麼關係,她巴巴地跑過來所爲了何事?”
周老闆知他思維縝密,所有的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眼睛,當下只得又道:“這個主意是鳳無咎出的,她爲了讓這件事情更加逼真,昨日還會讓鳳無儔帶着萬戶侯的兵馬路過那裡,如果只是太子一人證明王爺殺了懷宋公主的話,皇上也許會以爲這是黨爭,但是如果萬戶侯府的人也看到的話,那麼就萬無一失了。”
簡鈺笑了笑道:“鳳無咎這想法還挺周全啊!”
周老闆沒再說話,簡鈺卻又道:“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他說完伸手一掌將周老闆劈暈。
蘭晴萱有些擔心地道:“他的話你信嗎?”
“信一半。”簡鈺淡淡地道:“他的話裡也只有最多一半的真話。”
蘭晴萱和他想的差不多,她輕聲道:“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她心裡是有些擔心的,今夜也是碰巧發現了,否則的話只怕很容易着了簡仁的道。
“看着辦。”簡鈺的眸光幽深,冷然道:“簡仁爲了我也算得上是費盡了心機,只是這件事情是需要我回京纔會發生,我若是不回京的話,他們的佈置就會全部失效,依着我對簡仁的瞭解,他十之八九會再安排一些事情,讓我明日不得不回京。”
蘭晴萱的眼裡有了一抹擔心,簡鈺卻已經罵道:“簡仁這個王八蛋,什麼時候不好生事,偏偏在我們出來遊玩的時候出來生事,他這樣行事的方式我非常討厭,也非常生氣。”
蘭晴萱原本很擔心,但是聽到他這麼一罵反倒冷靜了下來,她輕聲道:“若如此的話,我們明日就不要回京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回去。”
“不,我明日要回去。”簡鈺衝蘭晴萱眨了眨眼道:“我倒想看看,就算我回去了,簡仁又能把我怎麼樣?”
他的話裡滿是自信,那雙狹長的鳳眸裡透着幾分睥睨的味道,霸氣在這一刻便傾露了出來,他的模樣,赫然是成竹在胸的,還帶着幾分難言的邪氣。
蘭晴萱原本也不是那種膽小怕事之人,遇到事情也喜歡迎難而上,再則這一次別人都欺上門來了,她更加覺得沒有逃避的道理,只是這中間的度需要仔細把握,一個把握不好,很可能就會中了敵人的圈套。
她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眼裡有了一分森冷的光華。
簡鈺和蘭晴萱回到呂三思的屋舍時,呂三思和杜琪娘都在外面等着,一見兩人回來忙迎上來道:“王爺王妃,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簡鈺問道。
呂三思答道:“夜統領來了,已經等了王爺一個時辰了,說有重要的事情稟報。”
簡鈺和蘭晴萱出去泡溫泉一直沒有回來,呂三思和杜琪娘其實也不是太擔心,因爲他們是知道簡鈺的本事,在這個世上能傷到簡鈺的人極少。
只是夜瀾有急事過來找簡鈺,杜琪娘到山澗裡去找兩人卻沒有蹤影,心裡便有些擔心了,四周風雪甚大,幾人將附近又找了一遍也沒有看到簡鈺和蘭晴萱,所以到此時他們已經有些急了。
蘭晴萱和簡鈺聽到呂三思的話後互看了一眼,兩人都明白對方的意思,此時兩人心意相通,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就走了進去。
夜瀾一看到兩人先行了一個禮,然後才道:“王爺,京城出事了。”
他說完欲拉着簡鈺去裡間說話,簡鈺淡聲道:“這裡也沒有外人,你直接說吧!”
夜瀾看了呂三思和杜琪娘一眼,知兩人和簡鈺相交多年,是簡鈺的朋友,那件事情雖然很大,倒也不是不能讓其他人聽到。
於是他輕聲道:“今日王爺離開之後,皇上便調集戶部和工部的人商議南方賑災的事情,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屬下不知,只知到黃昏的時候,皇下便下了詣意到王府,讓王爺這一次統領南方賑災一事,明日一早到戶部清點好銀子之後就出發。”
簡鈺笑了笑道:“真是沒有料到啊,父皇竟會將賑災這樣的差事指到我的頭上,這事倒真有些意思。”
蘭晴萱的面色卻沒有簡鈺那麼輕鬆,方纔簡鈺和她分析簡仁算計他的事情時說簡仁一定會讓簡鈺明日回京,她之前還在想簡仁會找什麼樣的理由,沒料到卻是用這件事情讓簡鈺回京。
她不得不說簡仁這一步走得極爲狠毒,用這個理由將簡鈺詔進了京城,然後出了懷宋公主的事情之後,簡鈺自然就不可能再去賑災了,簡仁必定早就做了準備,會由他的人去南方賑災。
夜瀾有些擔心地道:“王爺,這事我瞧着滿是陰謀的味道,這些年來,皇上對王爺雖然倚重,但是卻都是在軍事上,其他方面的事情很少會讓王爺插手,此時突然讓王爺去賑災,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蘭晴萱輕聲道:“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理?”
一時間,屋子裡所有的人都看向簡鈺,簡鈺淡淡地道:“這件事情又不煩心,我覺得挺好處理的。”
蘭晴萱聞言有些無語,簡仁都這樣算計到簡鈺的頭上來了,他竟還說很好處理。
她雖然不懂朝堂之事,卻也知道這件事情處理起來很是麻煩,簡仁上次在簡鈺的手裡吃了大虧,自不會輕易罷休,所以纔會這樣算計簡鈺。
夜瀾不知簡仁其他的算計,見簡鈺如此淡定,他暗暗鬆了一口氣。
呂三思在旁插話道:“王爺既然有急事,我也就不留王爺在這裡過夜了。”
簡鈺微微一笑道:“我帶晴萱到這裡來遊玩,自然是要玩個盡興,又豈能就這樣回去?”
蘭晴萱原本覺得簡鈺今夜回到京城會比較妥當,至少他此時離開,簡仁專門針對簡鈺而制定的陰謀就會落,她不由得朝簡鈺看去。
簡鈺卻已經拉着她的手道:“朝中的那些事情你不需要操心,我會安排妥當的,今日玩了一整天,想來你也累了,呂大嫂,你先帶晴萱下去休息吧!”
杜琪娘微微一笑,見蘭晴萱還面有憂色,寬慰道:“王爺做事素來穩妥,王妃不必擔心,先和我下去歇着吧!”
簡鈺看着蘭晴萱道:“呂大哥的屋子裡入夜後很是安靜,和王府是完全不同的,今夜雖然沒有雪落下,但是卻還是能聽到雪落的聲音,你可以好好體會一下,這樣的聲音在其他地方是聽不到的。”
杜琪娘附和道:“是啊,那聲音的確是其他地方聽不到的,王妃可要好好聽聽。”
蘭晴萱知簡鈺說這些不過是不想讓她擔心,他自己在佈置其他的事情。
她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簡鈺眼裡的笑意濃了些,她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就杜琪娘去了二樓的客房。
那間房間說是客房,實際上卻是專門爲簡鈺備下的,雖然簡鈺一年也難得在這裡住上幾日,但是呂三思一直都爲爲他留着那間房間。
屋子裡鋪設的甚是簡單,並沒有太多的花俏之物,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擺設,就連用蓋的被子等物也只是尋常的棉花,但是卻收拾的很是乾淨整潔,裡面看起來很舒服。
杜琪娘笑道:“當初我們在修房子的時候,王爺到這裡來看過之後便要了這間房間,他說最喜歡這間房間的感覺。”
蘭晴萱眸光剎那間就溫和了起來,她知道簡鈺其實想要的並不是太多,王府裡那諾大的屋舍在他的心裡,也許還不如這間陋室合他的心意。
這間簡單的屋子裡,也展現了他未來要過哪種日子的期盼。
只是這種簡單的生活,對如今的倆人而言卻是極爲遙遠的事情,她知在簡鈺的心裡,對那個位置未必就是渴求的,但是皇族中的那些兄弟,卻未必會這樣想,因爲他們的逼迫,所以簡鈺只能一步一步的前行,既然無路可走,那就向前!
她的手輕輕撫過棉被,杜琪娘此時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卻覺得眼前的女子安靜的讓人不忍打斷,那雪白的手指那般放在棉被上,竟有一種難言的美好,這間簡單的陋室,在這一刻也顯得明亮華貴起來。
杜琪娘是江湖中人,原本是粗獷的性子,但是在這一刻卻感覺到了她之前從未感覺到的東西,她突然就有些明白爲何簡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來。
大千世界那麼多的女子,杜琪娘覺得怕也只有蘭晴萱能配得上簡鈺。
杜琪娘頓時就有些明白簡鈺的想法了,有蘭晴萱這樣的女子陪在他的身側,那麼不管多大的風浪,面對怎樣的風波,在他的心裡,那都是天堂。
杜琪娘對蘭晴萱微微一笑道:“王妃早些休息吧!”
蘭晴萱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將棉被撩開,裡面卻是一片溫熱,原來這間屋子是和樓下火爐連在一起的,所以這裡纔會如此的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