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都,和琴兒朝夕相處了快兩月,眼看着就要分開,雲煥當真是不捨。“你什麼時候啓程?”
不知道雲煥爲何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琴兒也沒多想,直接回道:“後日,這裡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也該啓程了。郡主……”說到一半忽然停下,郡主的事情絕對不可以告訴陌生人,雖然眼前的雲煥,並不算真正的陌生。
後日?雲煥一怔,與自己計劃離開的日子竟然是同一日。雲煥不知心中該是什麼滋味,究竟是喜是悲。喜的是也許他還有與她再見面的機會,悲的是隻怕自己再見她幾次,只會更加痛苦難受。
他自問是個風趣之人,從前在太子府上最會討人開心,也因此格外得皇上的重用。可如今面對琴兒,他說不出話來,任何一句場面話都令他覺得虛僞、自作多情。
難道要說:“好巧,咱也那日離開”?還是告訴她,自己和她即將分別的事情,見琴兒毫無不捨的感覺,雲煥默默的想着,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吧。
幸而,在第二日雲煥便接到夜凌旭的密旨,“楚楚出事,你暫且不用回衛國,去齊國幫忙吧。”
在客棧房間中接到的密旨,雲煥展開一看,幾乎要跳到房樑上:“太好了。”雲煥明白夜凌旭的意思,他是想要自己去幫郡主的忙,可是歪打正着,正好他也不想和琴兒分開,正好給了他機會。
明日就要出發了,見雲煥又出現在自己面前油嘴滑舌的模樣,琴兒終於有了一點點的不捨之情。“回去之後,當真沒有你這樣的人了。”
“真的嗎,你這是在誇我嗎?”雲煥眼前一亮,朝着琴兒靠近。
琴兒不客氣的伸手,將雲煥狠狠往外面一推,“誰誇你了,我是說,回去之後再也沒有你這樣厚臉皮的人纏着我,可真好。”到嘴邊的離別之話,在看到雲煥如此不着邊際之後,又咽回了肚子裡。
忽然響起一件事,於是連忙從桌上取出一方鏡盒,遞給雲煥,“見你也是習武之人,這劍留下吧,就當做個紀念好了。”
“你送我的離別禮物?”雲煥當着琴兒的面,將手中的細長錦盒打開,看着靜靜躺在盒中的名貴寶劍,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這一定是一把好劍,看這光澤,看這手感。”
琴兒低眉看了一眼錦盒中的寶劍,又想到蘇卿陽第一次將這寶劍贈與她的時候,只說了一句話:自古寶刀配英雄,但朕覺得,這把絕世好劍,陪你再好不過。”
雲煥顧自興奮着,完全沒注意到陷入沉思中的琴兒,將寶劍從錦盒中取出,“這麼好的劍,你當真捨得送給我?”同是習武之人,雲煥理解一把好劍的重要性。
琴兒莞爾,最後向雲煥告辭,“真的送你了,以後天涯各一方,還不知道何時能相見。此次相遇也是緣分,雖然你有時候很討厭,但有時候卻也挺可愛的。這劍我正好不想留着,但是丟了又可惜,就送你了。”
雲煥嘴角抽搐,感情自己是要了人家要丟的東西?
一想到她即將要走,雲煥便不捨,望着眼前這抹藕色身影,只覺得她雖然面上冷冰冰的,可其實一顆心卻是熱的,只是習慣性的掩藏自己罷了。一時間有些移不開目光,雖然自己即將提出的要求有些荒唐,但是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望着桌上她收拾完畢的包袱,一咬牙一跺腳,“琴兒,我,我其實是個孤兒,無家可歸。要不,你把我收留了吧?”說完,見琴兒一臉震驚,又補充道:“真的,你看我在隱都晃悠了那麼久,那便是因爲我無處可去。”
爲了表現自己的可憐,雲煥低頭的瞬間,還不忘擠出幾滴眼淚,隨後發現有些困難,只能用口水充當眼淚了。
琴兒本是不信的,可是見雲煥眼角溼潤,沉吟片刻,並未立即回話。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奴婢,這樣的大事,還需得徵求郡主的同意纔是。
琴兒想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你若是沒地方去,大可以呆在隱都,我不日就會回來。”此話說完,再不給雲煥說話的機會,直接往他懷中塞了兩錠金子,“這些錢財,應該夠你生活到我回來的時候了。現在時間來不及了,等我回來了,再給你安排差事用養活自己。”
雲煥傻眼,望着懷中兩錠閃閃發光的金子,嘴角抽搐。
不過幸運的是,從隱都去齊國京州,只有水路一條。但前一段皆是陸路,雲煥小心翼翼的跟在琴兒身後,往往是她先到一座城,然後雲煥後腳便到。
但爲了不讓琴兒發現,雲煥總是小心翼翼的隱藏着自己。其實在他私心裡,他是想琴兒看見自己的,哪怕她將自己痛罵一番,只要能喝她並肩同行,那也足夠了。
雖然知道是飲鴆止渴,但僅僅只是這一段旅程而已,等到了水路,他們便能同在一艘船上了。想到這裡,雲煥便止不住的興奮,隱隱覺得自己這樣在乎琴兒有些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兒也沒深想。
本着這個想法,雲煥好像也釋然了一些,可是讓他失望的是,好幾次琴兒都彷彿看到自己了,但一轉眼又將目光投向別處。弄得雲煥鬱鬱寡歡,她是生氣了?還是真的沒看見自己呢?
一開始,他和琴兒還能保證在同一城,待快到水路的時候,她便總是比自己慢上一日。自己都出發了,還不見琴兒到此城的身影。雲煥這下子可是慌了神,“難道走的路不對嗎,她不是回齊國嗎?”
整整走了十日,他已經比琴兒的腳程快了一座城。
也就是說,他無法再知道琴兒的行蹤,而且,夜凌旭那邊也開始催促,覺得他走得太慢。想來該是楚楚出了什麼大事,否則不可能如此催促。
實際上,琴兒也在爲淡心的事情焦慮,自從得知慕裴爲了郡主前往衛燕兩國做說客之後。琴兒總是刻意減慢自己的腳步,想着這樣,或許能有機會等到侯爺,同侯爺一起回齊國呢?
八月十五,雲煥率先抵達齊國,心中的失望之意也越來越濃,好幾日沒看見琴兒的身影了。這趟前後腳的行程,那種明知對方離自己不遠,但是卻不能相見的苦惱,令他懊悔不已。
同時,也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想來自己,是喜歡上了楚楚身邊的這名侍婢。
“琴兒,琴兒……”在月光下呢喃着青兒的名字,第一次體會到皇上對楚楚的相思之情。原來相思之苦,如此煎熬。
進了齊國,和暗探接觸之後,雲煥總算知道楚楚,不對,在齊國該稱一聲淡心郡主。終於知道淡心郡主出了何事了,原來遼國人綁架了皇后,竟要郡主的小女兒,蘇煙小郡主用以交換。
“不對呀,郡主的孩子眷兒當時胎死腹中,這小郡主,是啥時候出現的?”
暗探嘆息,“這蘇煙小郡主便是當時毓秀的孩子,雲大人您忘了?”
雲煥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我真的一時忘了。”他只記得當初淡心失去孩子時那撕心裂肺的痛,至於毓秀,那樣過河拆橋耍心機的人,他纔不想去管她呢。
“那現在,有什麼需要我解決的事情嗎?”
“有,找回齊國皇后,讓郡主重新獲得自由。”暗探將淡心想要帶着小郡主出宮,卻被攔住的事情告訴雲煥,“衛皇蘇卿陽說到底還是不相信郡主,否則怎麼可能變相扣押小郡主。”
雲煥沉重的點點頭,“那郡主呢,行動還自由吧。”
“尚且還算自由,這幾日還出宮去看了湘南王,但是我們在暗中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說。”雲煥見兩人吞吞吐吐,不由得着急起來。
暗探猶豫半晌,還是將郡主身邊侍婢琴兒出宮的事情告訴了雲煥,“據我們調查,這女子根本不是回家探親,我們派人去她的老家了,只有一個重病的孃親和一個還未長大的弟弟,她根本沒有回去。”
琴兒沒有回去雲煥當然知道,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沒想到琴兒家中如此落魄。重病的孃親,加上一個不能勞作的弟弟,那豈不是所有重擔都押在了她的身上?
“這樣吧,我去想辦法找衛國皇后,我出銀子,你們幫我把這侍婢的家人接到京州來。”
“啊,接她的家人做什麼?”暗探不解,“是有什麼用嗎,到時候要用她家人威脅她嗎?”
雲煥白眼一翻,“你覺得我是那樣的小人嗎?”翻完白眼之後,才發現這動作是琴兒的標誌動作,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染上她的習慣。既然如此,那她的家人,自己也應該幫忙照顧纔是。
哈哈!想通之後,雲煥哈哈大笑,笑得兩名暗探一頭霧水。主子派來的雲大人,是神經病吧?
夜晚躺在牀榻上,雲煥扳着手指頭算算日子,再遲明日琴兒也應該到了。可是翌日,雲煥在碼頭上等到夜幕降臨,還是沒有看到琴兒的身影,整個人都慌了神……
“召集我們在衛國的人馬,我需要兩百人。”匆匆趕回據點,冷着臉將命令下達。
其餘人一頭霧水,“雲大人,出什麼事了,是主子有什麼新的旨意嗎,爲何我們沒收到。”
“是我的私事,你們若是不想幫忙就算了。”雲煥滿臉擔憂之色,周身也散發着冷冽之意,拂袖轉身,一個人大步流星的出了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