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楚楚這麼直白的予以否定,祁鄖微微有些訕然,低頭往方楚楚手中拿着的書瞟了一眼,是老子的《道德經》。
眉頭微微緊了些,很少有女子喜歡看《道德經》,這女人是真的喜歡看這書呢,還是隻做做樣子。
如果是真喜歡看這種書,那他此番的目的就有些難辦了;若只是做做樣子,那就好打發了。
他又輕咳了幾聲,狀似不經心道,“夫人,依在下看來。老子的《道德經》還是不如法家韓非子的論着來的妙。人活在世上,就要率性些,總是被各種嚴格的苛條律例束縛住,那人生多無趣啊。”
“嗯。”方楚楚輕輕點了點頭。
祁鄖一喜,原來她只是做做樣子的。他繼續說道,“夫人,您既然已經進了靖王府,只要伺候好了王爺,您這輩子自然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人嘛,總是不能苛刻自己,該及時享受的時候還是要享受的。”
“嗯。”月入雲中,人間光影幽暗。方楚楚淡淡一笑,又輕聲應了一句。
祁鄖沒有想到方楚楚這般好說話,稍微斟酌組織了一下,便把他要今天來的目的說了出來,“實不相瞞,在下早就受夠了側王妃那幫女人。現在你進了府,我想同你合作,我助你得到王爺的盛寵,他日你得寵之時,只要讓王爺‘處理’掉那些女人就可以。”
祁鄖覺得自己這個條件提的很好,一般的女子都會答應。
試問王府後院裡的這些女人,哪個不想得到夜辰朔的寵愛。
只要心甘情願的讓方楚楚懷上孩子,期間她不鬧不折騰孩子,這樣安穩過了三個月,孩子成型後,就可以用藥打掉做藥引了。
有了藥引,這個女人也就失去了作用。至於處理後院的側王妃什麼,這只不過是引方楚楚上鉤用的一個計策罷了。
畢竟她只不過是個身份卑賤的女人,夜辰朔也不可能因爲她而收拾別的女人的。
方楚楚伸手摺下了她身前一朵開的極豔的牡丹花,她散發,垂眸,長長的睫毛像兩排捲翹起的小刷子,姿儀姝豔靜美。
“夫人。”祁鄖見她沒有回答,又輕輕的喚了一句。
方楚楚輕輕地在暗夜中垂着頭,許久纔開口道,“婢妾從小生活在方家,家裡也種了很多花,但沒有王府的後院來的花團錦簇,像婢妾手裡的這朵牡丹花,恐怕也只有在王府後院這種地方纔能看到,這些花很好看,不過照顧這些花的花匠恐怕也是十分的辛苦的。突然想起我家裡種的那棵合歡樹了,它開的花不好看,寓意也不好,沒有多少人喜歡它。但婢妾的孃親十分喜歡它,夜合枝頭別有春,坐含風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斂盡芳心不向人。”
方楚楚說到這裡,又陷入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祁鄖那隻藏在頭髮後眼瞳冷幽幽,挑着眉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方楚楚突然擡頭,這一次她的眼裡多了一些悽然,“婢妾也喜歡合歡花,可是婢妾的繼母和妹妹卻是極爲討厭這種花的。但不管她們再怎麼討厭,這些年她們都沒有讓人砍去那棵合歡樹。祁先生,你知道爲何嗎?”
祁鄖一怔,沒有想到她繞了一圈,原來是在這裡等他呢。
這女人果然同三個月前那個浪漫天真的女人完全不一樣了。
難道三個月之前的那件事情對她的打擊真的很大?
祁鄖站着,風拂白衣,月亮正穿行在薄雲間,照的他半身光華半身幽暗。
方楚楚勾脣一笑,“祁公子恐怕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說吧。”低頭摘下手中那朵牡丹花的花瓣,她擡頭直視着祁鄖的目光,“這個很簡單。方家院子裡的那些花雖然好看,但好看的花太多了,看久了,還是會厭。這時候,如果院子裡種了一顆相對不那麼好看的合歡樹,有了比較,院子裡的種的花便有烘托對襯。以後在看院子裡的那些花就不會那麼快生厭了。”
祁鄖頗爲意外的深看了方楚楚一眼,月色下的她周身彷彿瀰漫着藹藹的霧氣。
那麼近那麼遠,明明人就在眼前,如同飄渺如天邊的流雲,看得到抓不住。
“祁公子,婢妾喜歡合歡花,也喜歡能在王府的後院做一株合歡花,那些不屬於婢妾的東西,婢妾無福去消受。”方楚楚說完話,便起身往屋裡走去。
她已經不是三個月前很傻很天真的女人了,這世上不會無緣無故的掉下什麼餡餅的。這個祁鄖說幫她,呵呵。誰知道他是不是後院哪個女人派來試探她的。
在方家時,她是妹妹的陪襯。
在王府裡,她可不能在很傻很天真的去爭那個寵了,當了夜辰朔那表妹的陪襯品。
“夫人,難道你就真的想一輩子做個低等的侍妾嘛?”祁鄖的低沉喑啞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方楚楚沒有停步,依舊往房門的方向走去。
“夫人,你難道不想爲你家中的父母兄妹掙得一份的榮耀的面子。”
“夫人,人定勝天。自己的命運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啊。”方楚楚進了屋,回身,看也不看還在原地的祁鄖一眼,直接關門熄燈睡覺。
祁鄖訕訕的盯着那扇房門。
他,這是吃閉門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