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歌瞥一眼木架上的嫁衣,又看了看某人泛着幽幽綠光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她這一回眸間帶了少有的嫵媚,讓本是和她開玩笑的傅子恪眸光沉了沉,手指已經情不自禁地勾住了她的腰帶,輕輕摩挲。
“你……幫我換?”夏九歌的語調懶洋洋的,上挑的尾音讓傅子恪覺得自己的心裡有隻小手不停地撓啊撓,卻是越撓越癢。
就在他微微用力,想要抽開繫帶的活結時,手裡柔軟的衣帶卻被人奪了過去。
剛剛還巧笑嫣然的夏九歌,這會兒已經迅速變了臉,橫眉冷對:“你想得美!”
然後,傅子恪就被她硬生生推出了房門。
“我可以把這理解爲,欲迎還拒麼?”傅子恪揚聲發問。
裡面傳來一聲明顯的“哼”,過了一會兒,夏九歌悶悶的聲音才傳出來:“我纔沒那麼多閒工夫,這種把戲有什麼好玩的?”
聽她的聲音,大約是正在和那嫁衣奮鬥。
傅子恪輕笑出聲:“你確定,不需要我幫忙?”
“不要!”夏九歌果斷拒絕,但幾乎是在她說話的同時,傅子恪就聽到了嗤啦一聲,聽上去好像是……撕破了什麼。
“笑什麼笑!”她惱羞成怒的聲音傳來。
傅子恪立刻收聲,只是眼底笑意不減:“我只想告訴你,別有心理壓力,這嫁衣穿起來確實比較複雜,不過……撕破了也沒關係,我很不介意。”
這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婚禮,別說她穿着撕破的嫁衣了,就算她什麼都不穿他也不介意。
咳咳,確切地說,不僅是不介意,而且還很是有些期待。
夏九歌顯然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沉默了片刻後,便有什麼東西丟了過來砸到門板上,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她憤憤然的一句:“流氓!”
傅子恪無聲地笑了,靜靜走到旁邊的軟榻上坐下,等着她出來的那一刻。
等夏九歌終於整理好嫁衣,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某個男人側躺在軟榻上,雙目微閉,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陰影,有種莫名憔悴的感覺。
她本來是懷揣一顆小鹿亂撞的心走出來的,然而此刻看到他安靜的睡顏,一顆心就像是掉進了溫泉裡,被溫熱的水熨帖着,各種安心。
到了這一刻,她才驚覺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他的樣子了。
這些日子,他瘦了許多,臉容有些憔悴。
一邊要處理朝堂和皇宮的事務,一邊又要建造這所別莊,他一定很辛苦,要不然也不會在等她的時候就這麼睡着了。
仔細想想,她好像還沒問過他,分別的那一日,京城到底出了怎樣的大亂,而他又是如何脫險趕來須彌山的。
一想到這裡,夏九歌就覺得心裡涌起了愧疚的情緒。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臉,恨不得能就這麼抹去他臉上的疲憊。
然而,她的手指纔剛碰到他的臉頰,傅子恪就閃電般捉住了她的手指,順勢遞到脣邊印下深深一吻。
然後,他才睜開了眼睛,魅惑十足地看着
她。
雖然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老夫老妻了,但那突如其來的一吻,還是讓夏九歌心下一顫,紅着臉嗔道:“你裝睡!”
被他這麼突然抓住,她莫名地有了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就好像是……
傅子恪已經替她說出了心聲:“不然呢,豈不是要任由你非禮了?”
夏九歌翻了個白眼:“我想非禮你?吃飽了撐的吧!”
她纔沒有那麼變態的想法,只不過是看他瘦了,下意識地想要摸摸他的臉而已,沒想到被這個自戀的傢伙逮了個正着。
“不是嗎?可是我覺得……”傅子恪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夏九歌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去,就看到了自己的領口,臉頓時燒得更紅了。
“是我錯了,”傅子恪再度開口,“你當然不是來非禮我的,你是來……誘惑我的。”
夏九歌看着自己身上的嫁衣,欲哭無淚。
這件嫁衣的樣式本來是很保守的,至少領口特別的小,而且一直能遮到鎖骨上方。
但這個優點,卻也帶來的麻煩,麻煩就在於夏九歌要自力更生把它穿上去,一個能幫忙的人都沒有。
作爲一個穿慣了簡便衣服的現代人,她對這個世界的衣服本來就不怎麼在行,更何況是這種複雜的嫁衣?而且她在穿這件衣服的時候,門外還有個男人聒噪個沒完。
於是乎,她心裡一着急,手上的力道就失了分寸,這件衣服的領口便會華麗麗地撕開了。
這麼有質感的衣料,沒想到撕起來也這麼順手,那個口子華麗麗地一路延伸下去,直開到了肚臍以下,這要是放在現代,就是時裝展覽上的“一線天”啊!
臥房裡沒有針線,夏九歌只能隨便從其他地方扯下根布條來,用類似於穿鞋帶的方式,相當粗枝大葉地把裂口彌補了一下。
她記得這嫁衣是挺寬鬆的,至少她上次穿的時候是這種感覺,所以這裂縫雖然補的粗糙無比,但應該也能遮掩過去了。
然而此刻,在傅子恪的提醒下,她無比鬱悶地注意到了一個事實,這嫁衣一點也不寬鬆!
或者說是,嫁衣其實沒什麼變化,變化的是她的身材。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奔波勞碌,但在孕期激素的作用下,她還是無可避免地珠圓玉潤了起來,於是乎,她那拙劣的縫補方式,就成了傅子恪口中的“誘惑”。
好吧,她自己瞄了兩眼,其實……是挺誘惑的。
“那又怎麼樣,你有意見啊?”夏九歌索性豁出去了,反正都老夫老妻了,不過是再成一回親,又不是頭一回拜天地洞房花燭,有什麼好緊張的?
她這麼看得開,反而是傅子恪沒那麼自然了。
眸色一沉,他手上下意識地加了幾分力氣,便把她拉了過來。
被突然這麼一拉,夏九歌立足不穩,就這麼撲在了他身上,緊接着便是天旋地轉,她的後背貼上了軟榻,而傅子恪已經覆在了她身上。
顧及到她已經圓潤的明顯了些的肚子,他並沒有壓上來,只是撐在了她上方,目光中散發出的灼熱恨不得要把她整個人融化掉。
在他這樣的注視下,夏九歌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少許。
“不是說要成親麼,這就是你的安排?”她微帶羞赧地想要岔開話題。
傅子恪沒有回答,事實上,他原本的計劃並不是這樣的,然而她的出現,卻把他的全盤計劃都打亂了。
或者說,是他低估了她的誘惑力,更高估了他自己的定力。
美人在側,尤其還是朝思暮想聚少離多的人,他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去進行那些所謂的浪漫環節?事實上,在她換上嫁衣之前,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緊緊地抱着她,哪怕天崩地裂也不放手。
而此刻,終於實現了心中夙願,他怎麼還有毅力放手?
目光彷彿着了魔一樣黏在她臉上,傅子恪覺得自己的意志前所未有的不堅定,就這麼受了蠱惑一般低下頭去,吻向她的脣。
他能看出,她也同樣被誘惑了,至少眼神已經開始迷離。
然而在關鍵時刻,她卻側頭避開了,重獲自由的雙手也抵上了他的胸口,是抗拒的姿態。
“我餓了。”她的眼睛水汪汪的,臉頰卻更紅了,不知道是因爲情動,還是因爲要承認自己肚子餓了而有些不好意思。
彷彿是爲了證明她的話一樣,響亮的咕嚕聲傳來,而且還一開頭就樂此不疲了。
在這種時候遇上這樣的尷尬情形,傅子恪啞然失笑,翻身坐起,順便也把她拉了起來:“府裡的晚膳不合你胃口?還是你忘記吃了?”
夏九歌頓覺自己的臉燙到不能再燙了,咳咳,以上兩個原因全部猜錯,她不僅吃了晚飯,而且還吃了……很多。
但是沒有辦法,自從肚子裡多了個娃兒以來,她的飯量就以驚人的速度增長,半夜裡也經常會被餓醒。
等等,她爲毛要覺得不好意思啊!她現在是孕婦哎,孕婦最大,不是麼?
本來就是這麼回事嘛,沒有這個小傢伙替她消耗精力,她哪裡會餓得這麼快?而且都是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時候肚子咕咕叫。
不過這種情況,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記起了上次在關鍵時刻肚子搗亂的情形,夏九歌看着傅子恪,嘴角微勾。
她記得,某人的手藝好像還很不錯嘛。
思想上轉過彎來之後,夏九歌果斷揚了揚下巴:“是你兒子餓了,你看着辦吧!”
這回輪到傅子恪欲哭無淚了,他家兒子還在肚子裡,就這麼拆自家老爹的臺,那出世以後還了得?
瞬間覺得自己前途暗淡,傅子恪忍不住嘆了口氣,卻被夏九歌一眼瞪過來:“還磨蹭什麼?我要吃飯!”
於是乎,婚禮流程迅速跳過了拜天地入洞房,地點從臥室轉移到了竈間。
而某位悲催的攝政王,在自己精心策劃的婚禮也是洞房花燭夜上,動作麻利地劈柴生火,燒飯煮湯,可憐了竹舍旁邊精心移栽來的奇草異木,被飢不擇食的某攝政王用了不少來燒火。
看着某位盯着鍋臺,兩眼發出幽幽綠光的孕婦,傅子恪只能慶幸,自己在建造竹舍時準備了廚房。
他只不過一晃神,夏九歌就一個水瓢丟了過來:“粥要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