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撒謊!夏九歌在心裡各種吶喊,可惜卻沒人能聽得到。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的意思,攝政王不會不知道吧?”薛遇伸手撥弄了一下桌上的骰子,瀟灑轉身,“在下言盡於此,至於信或不信,就是殿下自己的事了。”
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夏九歌還是不得不承認,薛遇的手段太高明瞭。
言簡意賅,把謊話說得像真的一樣,幾句話就把黑鍋扣在了西隴國君頭上。
換了她是傅子恪,也要相信了。
看到傅子恪轉身也要走,夏九歌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努力想把眼睛撐得大一些。
不是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嗎?雖然很老土,但是,她真的很想用眼神來表達自己瀕臨抓狂的內心啊!
如果傅子恪就這麼走了,她豈不就慘了?
爲了達到讓兩國反目交戰的目的,薛遇一定會把她囚禁起來的。
她的眼睛疼得要命,但崩潰的是,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等傅子恪的目光終於落到自己身上,就好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他微微皺眉,眸光中有些不解,緊接着,他便走上前來,目標明確地衝她伸出了手。
然後,他當衆在夏九歌臉上摸了一把。
夏九歌果斷懵了,這男人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被妖狐用幻術變出來的皮囊迷惑了,在大庭廣衆之下就忍不住摸了一把佔便宜?
咳咳……在看到他眼底明顯的失望之色後,她承認是自己想歪了。
看來剛纔的眼神攻略還是有效果的,果斷引起了他對自己身份的懷疑。
剛纔他摸的那一把,不是見色起意,而是爲了確定她是否有易容。
悲催的是,薛遇連這一點都預防到了,所以沒用常規手段給她易容,而是用上了幻術這種高科技。
並沒有摸出什麼異樣,傅子恪難掩眸底失望,匆匆離開。
房間的另一頭,薛遇已經回過頭來,不動聲色地看着這一幕。
當黑衣少年回稟說大燕攝政王已經離開賭場後,他才走向夏九歌,衣袖一揮,解開了她周身的禁制,連同那張幻化出來的臉也一併復原。
突然從全身被束縛的狀態中解脫出來,夏九歌很是不習慣,踉蹌着向前倒去。
薛遇本能地搶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
雙手纔剛扶住她,眼前金光乍現,他的肋下已然一涼。
薛遇倉促翻身躲開,就看到剛纔還險些跌倒在他懷裡的少女,現在已經站直了身子,漆黑眼瞳裡滿是懊惱。
單看出血量,夏九歌就知道自己這次偷襲沒有得手,沒傷到他的要害,最多也就是在他肋下劃了道淺淺的口子。
真是可惡,最近她的靈力波動實在是有些大,剛纔那一擊她自認爲已經用盡了全力,但和之前在佛塔上對西隴國君射出的那兩箭相比,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啊!
她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爲這些靈力大部分不是靠艱苦修煉得來的,所以要反水了?
八尾妖狐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嬌聲道:“帥哥,美人可都是有毒的,你要小心了。”
然而那兩人壓根就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只是互相瞪着,完全把她的話當成了耳邊風……還是無聲的那種。
妖狐自討了個沒趣,俏臉一板:“臭男人,答應你的事我都做到了,該給我酬勞了吧?”
她抽了抽鼻子,彷彿嗅到了什麼氣味似的,伸手就往夏九歌懷裡摸來。
夏九歌忽然明白過來,她所說的酬勞是什麼了。
尼瑪,她爲了拿到輪迴鏡差點就瞎了,薛遇這個王八蛋卻許了這個給妖狐當酬勞,簡直是欺人太甚!
她果斷護住輪迴鏡,疾步後退。
妖狐豔麗的脣畔勾起一抹冷笑:“這次沒那幾個臭小子幫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蘭花指拈出,妖狐面前陡然多了一道豔紫色的光幕,朝夏九歌周身包裹而去。
被鋪天蓋地而來的光幕圍了個正着,夏九歌召喚出月魄與之抵抗,卻敵不過那光幕越來越強的力量,整個人像是被困在網中,動彈不得。
本來,妖狐現在就可以輕鬆地拿走輪迴鏡。
但是,看到夏九歌的臉,妖狐細長嫵媚的眼睛裡突然掠過了一抹怒氣。
上次首陽山那一戰,是她做妖生涯中唯一的奇恥大辱,這次當然要把丟掉的臉都討回來!
紫色的光幕隨着她手指的動作逐漸收緊,幻化出無數纖細的光刃,划向網中少女的肌膚。
妖狐得意地眯起眼睛,想象着那張臉上出現無數血痕後的樣子。
上一次,爲了這個臭丫頭,有個愣頭愣腦的小子毀掉了她引以爲傲的尾巴,破壞了她一直追求的完美,這一次,她就要在這臭丫頭臉上也留下點印記,讓對方體會一下被毀掉容貌的感受!
眼看着就要得手,紫色的光幕卻突然碎成了萬千星芒,消失不見。
妖狐惱羞成怒地瞪着薛遇:“臭男人,你什麼意思!”
“你敢傷她,就等着給那隻禍鬥收屍吧。”
“你!”妖狐氣得面孔扭曲,半晌才道:“好,老孃肚量大,不跟這個黃毛丫頭一般見識,輪迴鏡拿來!”
她攤開手,卻遲遲不見薛遇有任何動作。
妖狐立刻瞪大了眼睛:“媽的,你不會是想賴賬吧?”
“說什麼呢!”薛遇身邊的一個黑衣少年立刻大聲呵斥道:“我們先生是何許人也,怎麼容得你這樣詆譭?”
“嘁,”妖狐做了個鄙視的表情,“那就把輪迴鏡給我啊!”
“你想的美!”夏九歌很是不爽,“爲了這個鬼玩意兒我先是差點被燒死,又差點摔死,我會讓給你?”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被打到鼻青臉腫,也要緊緊抱着輪迴鏡不撒手。
哼,鏡在人在!
妖狐衝她翻了個白眼:“你要輪迴鏡有個屁用?就你那點修爲,根本就驅使不了它,這回眼睛沒瞎徹底算你運氣好,下次的話……”
“閉嘴。”薛遇突然發聲,語氣中隱有威脅之意。
大概是想到了之前他拿禍鬥來威脅自己的事,妖狐硬生生忍下怒火,只咬牙切齒道:“是你親口答應的,只要我幫忙改變她的容貌,你就
把輪迴鏡給我的。”
“沒錯,我是這麼答應過。”薛遇冷冷迴應。
夏九歌一怔,趕緊把輪迴鏡抱得更緊一點,擺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
然而,薛遇的下一句話卻是:“我只答應了會給你,並沒有說什麼時候給你。”
這句話一出口,剛纔還如臨大敵的夏九歌愣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着妖狐一臉吃了蒼蠅般的表情,她的心情很是愉快。
至少這能證明,被薛遇坑的人不止她一個,嗯,心理平衡了不少。
她彎彎嘴角,模仿着妖狐之前妖嬈的語氣:“妖獸小姐,男人都是有毒的,你可要小心了。”
活了好幾百年,結果被個雄性人類給涮了,還被個小丫頭華麗麗的嘲笑了,妖狐怒不可遏,美麗的人類外形陡然扭曲,露出了八條尾巴的本體來。
在衆目睽睽之下,妖狐的本體迅速膨脹起來,幾乎佔了小半個大廳,一雙眼睛都有燈籠那麼大了,瞳孔深處泛着妖異的紫色光芒。
“臭男人,你言而無信,看老孃不……”
威脅的話還沒說完,四名黑衣少年已經擡了一個蒙着黑布的籠子上來,黑布滑落,露出了一隻介於豬和狗之間的動物。
禍鬥被數條鐵鏈鎖住,可憐巴巴地嗚嗚了兩聲:“阿姐……”
妖狐忍不住撅起上脣,露出尖利的牙齒,恨恨道:“你們人類真是太狡猾了,前腳和老孃談交易,後腳就把阿斗抓來威脅我,真是無恥之極!”
夏九歌一點也不同情她,活了幾百年又怎麼樣,掉坑的時候依舊乾脆利落。
和薛遇這種陰險的傢伙講誠信?哈哈哈,他不挖十個八個坑等着你,他就不姓薛了。
被她罵了,薛遇一點反應都沒有。
妖狐轉了轉眼珠,憤憤道:“老孃不幹了,讓阿斗跟我走!”
她想要去搶籠子,那些訓練有素的黑衣少年已經擡起籠子退到了角落。
夏九歌提醒她道:“一旦上了賊船,想下去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她轉向薛遇,笑靨如花,“我說的對不對啊?”
通過這幾次打交道,她已經摸出了一點薛遇做事的規律。
他要做的事情,從來不會那麼簡單,總是環環相扣,每當她以爲這就是他的最終目的時,他總會翻出新花樣來,而之前所做的任何準備,到頭來都不會浪費。
他既然能用輪迴鏡這樣的東西誘惑妖狐,又抓了禍鬥作爲底牌,怎麼可能只是爲了讓妖狐幫她易容騙過傅子恪這麼簡單?
雖然薛遇之前承認了,做這些事的目的都是爲了讓兩國交戰,但夏九歌總覺得,他的野心不止於此。
果然,薛遇冷冷開口:“帶我去須彌山,到時候輪迴鏡和這隻禍鬥,都歸你。”
他說出須彌山這三個字時,妖狐的表情突然變了。
夏九歌覺得,她在妖狐的眼睛裡看到了恐懼。
而且還是那種紮根在靈魂深處,彷彿與生俱來,想忘都忘記不了的恐懼。
須彌山,到底是什麼地方?爲什麼會讓一隻修煉了數百年的妖狐,露出這種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