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風頓覺無語,半晌才咬牙切齒道:“早知道那老小子心這麼黑,老子就該弄點鶴頂紅給他嚐嚐,喝尿真是便宜他了!”
夏九歌正想說話,卻被煙嗆到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嘲風見她咳得厲害,屋子裡的煙卻越來越濃,趕緊上前去,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替她捂住了鼻子。
這一招還算好使,夏九歌調順了氣息,總覺得不對勁,半晌才陰惻惻道:“你上廁所時帶手紙了麼?”
這個問題來得沒頭沒尾,嘲風想都沒想,直接反問道:“有尾巴還要手紙幹什麼?”
夏九歌重重打開了他的尾巴,咬牙切齒道:“你個混球!”
媽蛋,她就覺得這尾巴的氣味不對,果然……
嘲風這才恍悟她生氣的原因,心虛地把尾巴收了回來:“人家一時情急,忘了這茬了……”
這句話說出口,他自己先打了個寒顫。
他平常走的明明就是老子天下第一的路線,怎麼說出這麼娘們的話來了?一定是最近在蕭陌那裡吃錯藥了……
夏九歌默默無語,用力揉了揉眼睛,卻讓眼底的刺痛更加劇了。
“還是看不見?”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嘲風憂愁地撓了撓頭皮:“下面封死了,難道要我們從天窗上飛出去?”
就算他們能從天窗爬出去,但這塔有十三層,而且下面還着火了,他們又不能生出翅膀來,怎麼落地?
“沒時間猶豫了,”嗅到空氣中的焦糊味兒越來越重,夏九歌當機立斷,“我們先爬上去。”
說着,她已經撕下衣襟一角包好輪迴鏡,將它收進懷中。
就算沒辦法下去,也好過硬生生被悶死在這裡。
不到最後一刻,她怎麼會輕言放棄?
雖然有嘲風幫忙,但失去了視力,夏九歌爬出天窗費了好大的力氣,等她終於坐上了房頂時,火舌幾乎已經包圍了整座佛塔。
聽着佛塔裡的東西在火焰中爆裂的聲音,她忍不住冷笑。
如果不是這塔樓那麼高,聲音很難傳到地面的話,她真想罵西隴國君一個狗血淋頭。
尼瑪,她只不過是拿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而且還非常貼心地只放煙不放火,這羣王八蛋可好,爲了殺她,竟然自己縱火燒燬佛塔!
佛塔下的人羣中,傅子恪的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線。
“你意圖殺害大燕子民,是想和大燕反目成仇嗎?”他怒視着西隴國君,語聲冷冷。
西隴國君一臉驚訝:“攝政王爲什麼這麼說?這火又不是我放的,我身爲一國之君,怎麼會做這種事?更何況,這佛塔可是我西隴的瑰寶啊,”他目光一閃,“明明就是那個丫頭想去找輪迴鏡,結果不慎縱火,自作自受。”
見傅子恪仍然保持着鎮定,他又是惡毒一笑:“孤王損失的是百年寶塔,千年經卷,貴國損失的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想必攝政王心中自有計較,不會因爲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影響兩國關係吧?”
他已經着人去打聽過夏九歌的底細,當初大燕攝政王突然娶親一事,也算是鬧得天下皆知,所以很容易就問出來了。
西隴國君故意把話說的那麼噁心人,就是爲了刺激傅子恪。
若傅子恪當衆動手,便是理虧,西隴正好有藉口向大燕敲詐一筆了。
傅子恪的手指在衣袖中緩緩收緊,擡頭看向佛塔的方向,卻看到屋頂上突然多了一抹纖細人影。
其他人也陸續發現了這一點,發出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火焰彷彿也受了刺激似的,騰然躥高,幾乎吞噬了塔樓的大半。
熊熊熱風撲面而來,強烈的怒意涌上心頭,夏九歌掌心一熱,月魄已然凝結成形,在她手中微微震顫,彷彿它也有去痛扁西隴國君的衝動一樣。
月魄在手,她本能地凝靈成箭,拉開了弓弦時才發現,眼睛看不到,她根本連西隴國君的邊兒都沾不着。
“嘲風!”她低呼一聲。
剛纔還躺在屋頂上裝癱瘓的嘲風一看她這架勢,立刻就跳上了她的肩膀:“往左邊一點,哎對,再往下一點……”
佛塔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塔尖上那一抹纖細的人影吸引住了。
一身黑衣的少女站在夜色中,因爲距離太遠,所以她整個人都像是融在夜幕中的一樣,只有手中的月魄散發出淡淡銀光,映出她如畫的眉眼。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看不清楚,但西隴國君卻下意識地後背一涼,好像感受到了遙遙傳來的殺氣。
“毓修,你……”西隴國君皺眉,才發現之前還在旁邊的毓修不知何時已經沒了人影。
沒了這個一直在旁出謀劃策的人,西隴國君心裡突然覺得沒什麼底了。
雖然這樣做有點丟臉,但他還是向護衛身後躲了躲。
護衛統領恭聲道:“陛下放心,佛塔那麼高,她不可能。”
他的語聲戛然而止,突兀地變成了咯咯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可怖。
護衛統領的喉嚨上露出了一個箭頭,鮮血噴涌,而那支洞穿了他喉嚨的靈箭,正在一點點變淡消失,最後,只留下了一個血洞。
男人沉重的軀體栽倒在地,西隴國君倉皇后退,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幾乎是與此同時,另外一支箭就貼着他的頭皮擦過,如果不是西隴國君碰巧摔倒了,那麼現在他的肚皮上也會多一個同樣的血洞。
“保護君上!”隨着這一嗓子嚷嚷,衆多護衛都涌到了西隴國君身前。
高塔之上,嘲風氣得跳腳:“媽的,就差那麼一點點!”
兩次都沒能得手,夏九歌心底怒氣涌動,熟悉的陰冷氣息再度襲來。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再動手,眼底突如其來的刺痛,就讓她心神渙散,手中的月魄瞬間消隱無蹤。
她下意識地捂住眼睛,結果卻摸到了一手的粘稠。
同一時間,腳下的塔頂陡然坍塌了半邊,她身子一歪,整個人就像是秋天的落葉一樣,輕飄飄地從塔尖墜落……
嘲風大驚失色地合身撲出,爪子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還沒來得及高興,它也頭朝下被帶出去了。
媽的,他竟然忘了,自己現在是隻腓腓……
擦過臉頰的風裡彷彿都帶着火星,雖然眼
睛看不到,但夏九歌也知道,自己是在向火海中墜去。
她竭力睜大了眼睛,卻還是無法看見任何東西,更不用說從人羣中找到傅子恪了。
所以,她不曾看到在自己墜落的瞬間,那人已如閃電般從人羣中衝出,毫不猶豫地踏入了火海,伸開雙臂,只爲接住她。
然而,耳邊突然傳來了異樣的風聲。
夏九歌還沒回過神來,腰間陡然一緊,身子一輕,便違反重力地向上衝去。
有人把她的手放在了類似欄杆一樣的地方,輕聲道:“抓緊了。”
瞬間遠離了灼熱的空氣和嘈雜的人聲,似乎,已經離佛塔有一段距離了。
“這是……滑翔傘?”狂風迎面掠過,讓人有一種飛起來了的輕鬆感,夏九歌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種現代化的東西了。
顯然,在她墜落時,有人操縱着能飛起來的機械接住了她。
額……在這個世界,會有這麼高科技的東西嗎?
“滑翔傘?”一個清冷的聲音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多了一絲讚許,“這個名字不錯,那以後它就叫做滑翔傘好了。”
夏九歌差點吐血,難道這人操縱的機械,還是個試驗品,連個名字都沒有?
“你是誰?”她冷冷發問。
嘲風費力地抓着她的衣服往上爬,死命地扒住了她的肩膀之後,才鬆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剛纔抓住了她,否則現在自己這會兒已經成了外焦裡嫩的烤腓腓了。
聽到夏九歌發問,他立刻充滿敵意地把眼前的人打量了一番。
“哼,臉上捂着個破面具,藏頭露尾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話音未落,他已經被兩根冰冷的手指拎了起來,大頭朝下,風中凌亂。
“你再多嘴,我就從這裡把你丟下去。”
清冷的男子聲音再度響起,連威脅都充滿了一種類似於優雅的感覺。
“你敢……啊!”嘲風陡然發出一聲尖叫,身子迅速往下一墜。
剛纔一直沒有說話的夏九歌敏銳地聽聲辨位,伸手揪住了嘲風毛茸茸的尾巴,把他重新送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鬼先生肯救人於水火之中,不會和一隻小靈獸斤斤計較的吧?”她一語道出對方的身份,聲音淡然。
那張黑色的面具幾乎和黑夜融爲一體,只能看到眼眸深處偶爾旋起的一抹光亮。
“夏姑娘耳力不錯。”被道破了身份,他微微頷首。
被他誇獎了,夏九歌臉上沒有絲毫得意,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諷刺的微笑。
“是啊,我這才發現,眼睛瞎了之後耳朵會變得更好使,”她語聲冷冷,“鬼先生這個名字叫起來很彆扭,不如換個稱呼如何?”
鬼先生的聲音裡似乎帶了一抹笑意:“哦?不知道夏姑娘想怎麼稱呼我?”
“那就要看,你到底喜歡哪個名字了。”
“比如?”
夏九歌低眉一笑,眼睛裡陡然帶了殺氣:“比如,你是喜歡叫毓修呢,還是……薛遇?”
與此同時,她手中的月魄已然現形,毫不客氣地抵上了對方的喉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