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慶朝民風開放,但是大家小姐還是不適宜拋頭露面,秦正澤叫人準備馬車,無疑是爲沈清墨考慮。
“阿澤,謝了。”沈清墨笑着對秦正澤道謝。
秦正澤捏了捏她的手指,“你我之間,無需客氣。”
“嗯。”沈清墨垂眸,斂去眼中羞澀。
“對了,清墨。”秦正澤突然說道,“我先放你回家,等到晚上,我再去找你,我有事要問你。”
有事要問?什麼事不能現在說,非要等到晚上呢?真的不是趁機要……
沈清墨有些腹誹。
可看秦正澤眼神認真,似乎不是戲謔之言。
沈清墨凝思一想,問道,“是不是進入蓬萊宮殿門的那事?”
當時在紀禮淵的指點之下,他們兩人都取了心頭血,這纔開啓了殿門。可再一回想殿門玉璧上的話,沈清墨心裡也有些疑問。
需要詳談,且不能在這裡說的,也就這件事了。
“是的。”秦正澤點頭,看着沈清墨的眼神有種隱隱的期待。
知道自己的情況,對秦正澤的來歷也有些疑惑。對此,沈清墨也有和秦正澤求證的念頭,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行,你晚上過來尋我。”
說完,秦正澤派人尋來的馬車已經到了。
沈清墨和秦正澤告別,上了馬車之後,一路坐到沈府的後門院牆外才下了馬車。
選了一處離清芳院最近的院牆,沈清墨小心翼翼的探上牆頭,左右瞄了一眼,發現沒有什麼動靜,這才如貓一般靈巧的翻牆而入。
出門有將近月餘,也不知道冬一和冬二有沒有將她出門的消息給兜住。
到了沈府裡面她也沒有放鬆警惕,一路上小心謹慎的行走,好在沿途沒有碰到什麼人,直到進入了清芳院,她這才放鬆了身體。
時隔月餘,清芳院和她離開之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四方的院落,庭院中搭着一個葡萄架子,上面爬滿了碧綠的葡萄藤。
葡萄架子下面放着一把木質雕花躺椅,上面放着一個軟枕,旁邊的矮几上放着兩三個小巧的白瓷罐子,裡面裝着一些蜜餞,看上去就像是她沒有離去前一般。
“冬一,冬二。”沈清墨喊了一聲。
沒人迴應。
沈清墨這才發現,整個院子安靜得可怕,只有清風拂動的聲音。
沈清墨蹙眉,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一邊走,一邊再次喊道,“冬一,冬二,你們在哪裡,迴應我一聲。”
就在她以爲依舊是一片沉默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一個細弱低微的聲音。
“小,小姐……”聲音是從柴房裡傳來的。
說話的人似乎只是被吊着一口氣,有種即將撒手人寰的感覺。
沈清墨五識敏銳,縱然這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她還是聽到了,當即飛快的朝柴房跑去。
推開門柴房門,裡面頓時傳來一股惡臭。
窄小的柴房地上,躺着一個面黃肌瘦的女子。她蓬頭垢面的,似乎是因爲長期沒有進食喝水,嘴脣乾扁得像是失去水色的花,眼眶都餓得低陷進去,一張臉上更是被刀子劃出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黑色的血痂凝結在臉上,看上去悽慘無比。
乍一看,沈清墨居然看不出這女子的身份。
“你是誰?怎麼會關在這裡?是誰害的你?”這人,應該是熟悉她的人。
女子苦澀一笑,乾啞
的喉嚨中發出難聽的聲音,“我……我是玉瑩,小姐,還記得我嗎?”
玉瑩?那個活潑又機靈的小丫頭?
沈清墨面上一驚。
她仔細看了地上的玉瑩一番,果然從她被毀得七七八八的臉上看到幾分過去的影子,心裡頓時一痛,恨聲問道,“究竟是誰將你弄成這副模樣的?”
心裡隱隱有個答案。
玉瑩本來是沈清歌的婢女,跟着沈清歌去了賈府,現在出現在清芳院的柴房,保不住就是她給清芳院傳消息的事情事發了,被沈清歌給弄成這樣的。
果然,玉瑩撐着一口氣說道,“是二小姐,她發現我給清芳院偷傳消息,便將我交給了夫人……小姐,奴婢沒事,可……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孃親,還有我弟弟……他們,二小姐怕是會派人去害他們。”
“你先別說話,我有辦法救你,等你好了,再慢慢和我說。”
“小姐……”玉瑩急切的擡起身子,虛弱的說道,“奴婢,咳咳……時間不多了,我……”
“我只要你撐過半柱香的時間,你給我記住,若是在半柱香的時間裡你死了,你母親弟弟就沒救了!”
沈清墨丟下一句話,飛快的朝清芳院的小廚房跑去。一邊跑,她一邊從玉佩中掏出一株靈草,這種靈草有極強的療傷功能,能生肌肉骨,雖然需要練成丹藥才發揮全部的藥效,但是治療玉瑩這樣的傷勢,就算浪費一點也無大礙。
她將靈草洗淨,丟入瓦罐之中,生起火開始熬煮。
等到水開了,她再等了幾個呼吸,就將瓦罐中的水給倒出來。等她回來,玉瑩果然還在眼巴巴的等着,眸中蘊含着一絲希望。
“慢慢將藥給喝了。”沈清墨端着剛煮出來的藥,舀了一勺子喂到玉瑩的嘴邊,“有些燙,不過效果會很好。”
纔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小姐就煎好藥了?
玉瑩看了看湯勺中的藥汁,看上去不是常見的褐色,而是清湯寡水一般。
這麼快就熬好的藥,就像是一碗清水一般,真的有效果嗎?
不過,她還是將信將疑的喝了下去。現在她就是廢人一個,就算小姐端來一碗毒藥,她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喝下去,只要小姐能救母親和弟弟,她就能瞑目了。
看着玉瑩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沈清墨淡笑着說道,“你放心,這不是毒藥,我也不想殺了你滅口。這反倒是靈藥,喝完這一碗,晚上再喝一碗,再好生休息一個月,就能恢復得差不多了。”
“真的嗎?”玉瑩不敢置信的看向沈清墨,可隨着一口藥汁入口,她頓時感覺到了這看似普通的藥汁的神奇。
她渾身火辣辣的刺痛彷彿消失,整個人猶如被泡在溫泉裡一般的舒爽,擡手一看,胳膊上流膿的地方飛速的在癒合,而一些腐肉則從身上掉落下來,露出新生的光潔肌膚。
就連臉上被用刀子劃開的肌膚,傷疤也在掉落,長出新的肌膚。
就這樣好了?這……這,她不是在做夢吧?玉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張開的嘴巴幾乎能塞進兩個雞蛋。
左看看,右看看,甚至狠心在胳膊上掐了一把,玉瑩才終於確信自己不是在夢中,她看到的小姐也不是瀕死前的幻想。
“小姐,小姐!哇……”玉瑩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喉中驀地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可沒哭兩聲,她就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敢發出哽咽的聲音。
“別怕
。”沈清墨說道,“我回來了,就再沒人能傷到你了。”
“嗯。”玉瑩拼命點着頭。
“玉瑩,冬一冬二是不是也落入王氏手中了?”沈清墨皺眉問道。
“大約是的,奴婢被王氏丟到柴房的時候,清芳院就沒剩下幾個人了,這些人還是來清芳院找什麼東西的。奴婢被困在柴房裡,隱約聽到她們說冬一姐姐和冬二姐姐都犯下了大錯,要被賣入煙花之地,清芳院裡其他的伺候的人也都被遣散,不知道被髮賣到了何處。”
“冬一和冬二被賣入煙花之地了?”沈清墨心中一緊,冷冷問道。
玉瑩點了點頭,“奴婢聽那些過來找東西的僕婦說的,說‘冬一冬二那兩小蹄子昨天還得意着,今天還不是就被賣入勾欄院了,看她們還怎麼猖狂’,奴婢猜測,兩位姐姐只怕是……”玉瑩又流下淚來,冬一和冬二兩位姐姐真的太慘了,相比賣入煙花之地,她情願被打死,也不想受那種恥辱。
知道冬一和冬二的下落,沈清墨心急如焚。
事不宜遲,她猛地站了起來,對玉瑩說道,“玉瑩,我先去房中看一看,收拾點東西,等下就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會將你親人救出來和你團聚,你們自己照顧好自己,懂了嗎?”
“嗯,奴婢知道。”玉瑩點頭。
沈清墨走到閨房中,果然看到房間裡稍微值錢點的東西都不翼而飛,就連牀上也被翻得凌亂不堪,衣櫃門更是大大敞開着,甚至她的衣衫肚兜都被胡亂丟在地上。
幸好多寶閣還沒有移動的痕跡,沈清墨飛快的按下機關,等到密道口露出來之後,就飛快的下到密室之中。
密室裡還是一如既往的乾淨,整潔。
沈清墨心裡稍定,爲了以防意外,想了想她還是將牆上月思兒的畫像給收入玉佩之中。
別的沒有什麼東西要帶,崔婆婆那裡暫時不用憂心,沈清墨毫不留戀的帶着玉瑩離開了沈府。
王氏,留着等她弄清楚情況之後,再慢慢收拾!
要安置人,自然是放在田莊最好,沈清墨將玉瑩安置在郊外的田莊之後,便迅速趕回城裡。
出城的時候,沈清墨考慮到玉瑩身子纔好一些,僱了一輛馬車。回城的時候,她便直接躍上馬背,一路朝京城飛奔。
雖然是第一次騎馬,可她現在就算不會騎馬技巧,也能憑力氣生生將馬兒給駕馭住。
策馬狂奔,沈清墨髮絲被風吹得揚起來。
她神情冷漠,眼神更是彷彿藏冰蘊雪,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極強的殺意,這一次,王氏和沈清歌真的觸及到她的底線了!
不過出去短短一月,王氏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居然敢將她清芳院弄成這般模樣,看來是膽子越發大了!
至於,沈清歌……沈清墨的眸色森然一冷,既然她這麼蹦躂個不休,那麼她一定讓她死得更難看!
當務之急,她要先了解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一回城,沈清墨便朝端王府趕去,她要去找秦正澤,他應該有辦法幫她查出這半月裡,沈府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若是她沒猜錯的話,以秦正澤的性格,他應該在沈府附近安插了眼線的。
說不定,他現在就正等着她上門呢。
果不其然,剛走到端王府的門口,沈清墨便看到端王府的大門大開着,寶三站在門口等着,一見她下馬,頓時迎了上來,“沈小姐,王爺正在書房等你,請隨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