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澤,秦正澤……”
沈清墨不停喊着秦正澤的名字,懸崖深深,她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之中,迴音四起。
洞穴外的平臺,只有幾尺寬,濛濛的白霧將外面的世界襯得像是仙境。這樣的美景,沈清墨卻絲毫無心去看,她小心翼翼的貼着懸崖壁走着,儘可能的走快一點,再快一點,只希望下一個瞬間就能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就算他總是“欺負”她,總是讓她尷尬和不知所措,總是一副又邪又痞的模樣,可她還是無法接受他死去的事實。
“秦正澤,你回來!回答我好不好?”
“秦正澤,秦正澤,你個混蛋,你快回來……你以爲你丟下我,我就真的能活下去嗎,你個傻子,傻子!”
一聲聲呼喊回蕩在空氣中,沈清墨覺得心都在滴血。
他怎麼會那麼傻,傻得用心血爲引來找她,傻得不發一言將她瞞着,傻得爲救她而墜落懸崖。
沈清墨無措的走着,很快,狹長的平臺就到了盡頭,眼前只剩下光禿禿的峭壁,清晨的白霧氤氳在四周,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他,真的走了。
沈清墨手撐在崖壁上,身子慢慢的滑落,癱軟的跌坐在地上。
她的身前一尺就是深深的懸崖,手也被粗糙的石壁磨破了皮,她也渾然未覺。
“你在這裡做什麼,剛纔喊我了?”
心正傷得無以復加,突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沈清墨背後響起來。
沈清墨忙擡起淚眼迷濛的眼睛朝後看去,只見薄霧之中,一個欣長的身影隨意站在那裡,臉上帶着幾分笑意。
秦正澤手上還捧着一堆紅果,看上去像是剛採來的。他氣色還不錯,哪裡像是要跳崖的樣子?
“你去哪兒了?”沈清墨連忙站起來,幾步就走到秦正澤的面前,皺着眉頭仰頭看着他。
她眼中含着點點淚水,眼中卻含着嗔怪,眉毛幾乎倒豎。
“早上起來,便想出來走走,無意之中看到這紅果,想起你幾日沒有吃過新鮮的東西,便想帶幾個回來看看能不能吃。”頓了一頓,秦正澤笑着問道,“想我了嗎?我聽見你喊我了。”
“纔不是想你,我是怕你想不開跳崖了。”
“我怎麼會跳崖,只有我活着才能保護你,死了,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秦正澤邪氣的一挑眉,“再說,沈清墨,我還沒有從你身上得到回報,是捨不得死的。”
的確這樣,昨天還說叫她不要跑那麼遠,他不想死。
不過,瞧瞧,他到底在說些什麼!真是死性不改!
沈清墨怒氣衝衝的瞪了秦正澤一眼,“王爺,以後你要是再這樣嚇我,不如真的跳下去算了,真跳下去了我也就傷一次心,要是總是被這樣驚嚇,我還不知道要傷多少次心呢!”
秦正澤眯着眼睛打量沈清墨,眼中的情緒讓她看不清楚。
“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我在想,你生氣的時候喜歡直呼我的名字,撒嬌的時候卻喜歡喊我王爺,這個習慣你知道嗎?”
哪有?
沈清墨清亮的杏眼瞪着秦正澤,“我哪裡有跟你撒嬌了?”
她這生氣的樣子卻沒嚇到秦正澤,他勾脣一笑,霸道說道,“我喜歡你這樣,不過,下次喊我阿澤。”
沈清墨垂眸,視線落在秦正澤手中抱着的紅果上,隔了半晌才輕聲開口,“阿澤……”
被長長睫毛掩蓋的眼中,是柔和得像是三月春風的笑意。
……看在,他救了她的份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回洞穴,沈清墨將昨
晚熬好的小米粥加熱,很快小米粥的香味就飄散出來。想到昨天朱朱那饞樣,沈清墨分了三碗,將朱朱也喊了出來。
一碗小米粥下肚,墜落懸崖的悽慘處境,似乎也變得有些溫馨。
“阿澤,我剛仔細想了想,從山頂到這裡,峭壁上雖然長着樹,但是樹幹都不粗,分佈也不是很均勻,就算我一個人也無法攀登上去,更別說我們兩人一起了,我們想要攀爬上去會非常艱難。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沈清墨並不諱言地和秦正澤商量。
她不知道秦正澤將昨晚她和朱朱的對話聽去多少,但是,想要消除誤會,那麼坦誠的交談是很必要的。
秦正澤卻說道,“清墨,我覺得我們可以先查探一下這個洞穴附近,今早我去採紅果的時候,發現一個很神奇的現象。”
“什麼現象?”沈清墨垂詢的看向秦正澤。
秦正澤不答反問,“你到這裡來是做什麼?”
“尋找蓬萊宮。”沈清墨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對了,我懷疑蓬萊宮就在這處懸崖的崖底,或者,跟這處洞穴一樣,也在崖壁上都不一定。”秦正澤指着地上那一堆看上去水靈鮮嫩的紅果,說道,“我早上起來,突然看到一道流光在洞外閃過,這才追尋流光而去。走了一段,卻發現流光停留在一株小樹上,而樹上就結着這種紅色的果子,不一會兒流光向下飛去,消失不見,我卻發現樹上新抽了芽,紅果也更加豐碩飽滿了。這種情況很不尋常,清墨,我們有可能誤打誤撞之中,倒是靠近了蓬萊宮也不一定。”
聞言,沈清墨取出地圖,在地上展開。
地圖上,蓬萊宮三個字赫然就在留仙鎮的上方,很明顯蓬萊宮應該就在留仙鎮中。
可留仙鎮裡,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這無名山,無名山一直走到了山頂都沒有看到絲毫影子,難道還真在崖底?
沈清墨還沒說話,喝完小米粥的朱朱卻擡起了頭,“就算接近了蓬萊宮,那你有什麼辦法能過去?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不如想辦法想想怎麼脫困呢!”
“朱朱!”沈清墨輕斥,轉而又對秦正澤說道,“我們在崖壁上,暫時並無性命之憂,玉佩中的物資也足夠用上兩三月,所以也不用擔心生計問題。反倒是蓬萊宮,如果有可能出現在崖底的話,我倒是想試一試。”
秦正澤有意無意的看了朱朱一眼,眸光晦暗。
“我再休整一日,明日再探。”他開口說道。
“好,就這樣決定了。”沈清墨點頭。
如果蓬萊宮近在咫尺,她是不允許自己放棄的。秦九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要儘快。
朱朱跳到沈清墨的面前,搖着尾巴看向她,“醜女人,如果你真的要去崖底,我勸你再找一個幫手。”
“什麼幫手?”
“月盟。你還記得上次我給你的兩根月盟的特製煙花嗎?”
沈清墨凝眸一想,緩緩點頭。
沈清歌大婚的時候,朱朱曾經將沈清歌的嫁妝都收入玉佩之中,當時朱朱將兩根月盟的特製煙花交給她,還說那纔是最大的收穫。
“記得。”沈清墨意念探入玉佩之中,兩根玄黑色筷子模樣的東西,倏地出現在她素白的手中,她對朱朱問道,“你說的是這個嗎?”
“恩。”朱朱點點頭,“點燃就行了。”
沈清墨卻有些遲疑,“自從孃親過世,就再沒人聯繫過月盟,也不知道月盟現在是什麼情況,這樣貿然聯繫會不會出差錯?”
“出差錯是不會的,月盟對主人忠誠無比,再說你還有剋制月盟的法子。”
“什麼法子?”
沈清墨好奇的看向朱朱。
朱朱咧嘴一笑,“靈魂禁制!靈魂禁制通過血脈傳承,只要血脈不斷,靈魂禁制便永遠不會消亡。簡而言之,你以後的後代,對月盟領導人的後代,具有絕對的控制權和生死大權。”
這麼可怕?
沈清墨隱隱的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她徵詢秦正澤的意見,問道,“阿澤,你覺得呢?”
皇家的隱私秘辛遠不是沈清墨可以窺見的,秦正澤生活在皇家,這種控制人心爲己所用的伎倆見得多了,也就不驚不怪,淡淡說道,“那便喊過來吧,既然手上有一柄刀,可不能放着生鏽。只是……月盟到底是什麼,你總要解釋一下。”
這一句話是問朱朱的,秦正澤深深的看着朱朱,眼神古井無波,並不是看寵物的輕鬆,反倒有一種棋逢對手的看重。
朱朱嘻嘻一笑,依舊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月盟嘛,其實只是一個人,然而這個人卻堪比千軍萬馬,若是有了月盟相助,像五色迷心陣那種層次的陣法根本不夠看,輕易就能解決了。”
“爲什麼?”沈清墨問道,“難道這個人什麼都會?”
“那當然了,月盟這人不僅修爲高深,還精通醫術,深研陣法……絕對是全才中的全才。”
挑釁的看了秦正澤一眼,朱朱偏頭看向沈清墨,意味深長的說道,“醜女人,實際上,我覺得你不如嫁個月盟那人好了。第一代月盟就是萬里挑一的好男人,資質絕佳,想必他的後代也差不到哪裡去,至少不會輸給現在這個男人。”
“哼!”秦正澤鼻中發出一聲冷哼,“男女之間的事情,一隻豬有什麼發言權嗎?”
“不要說豬爺是豬!”朱朱尖叫着把屁股轉向秦正澤。
沈清墨,“……”
其餘的暫且不提,朱朱所說的月盟的確打動了沈清墨。
還沒到蓬萊宮就這麼多險阻,她已經快黔驢技窮了,若是真的進入蓬萊宮,想要取到傳說中的七魂草,只怕還有一番周折,月盟這個助力,必不可少!
這時,秦正澤也說道,“清墨,我們需要這個助力。”
“嗯!”沈清墨點頭,看向朱朱,“這個煙花要如何燃放?直接點火就行了嗎?”
“是的,你拿到外面去點燃就行了。這種特製煙花能傳信萬里之遙,月盟收到信號之後,會即刻朝這邊趕來。對了,晚上點燃效果會更好。”
“行!”
好不容易等到暮色四垂,外面一片漆黑。
沈清墨走到洞穴外的平臺上,將煙花點燃,一道藍色的亮光從玄黑色的煙花管身中衝出,一眨眼的功夫就衝入天際。
藍色的煙花綻開在夜幕之中,美得恍若一場夢境。
沈清墨仰頭看着,心裡默默祈禱,這一代月盟能靠譜一些,幫她度過難關。
京城,郊外的一座大宅子中。
昏暗的燈光照在宅子某處的屋子裡,一旁守夜的僕人已經昏昏欲睡,腦袋一垂一垂的。
房間的正中擺放着一個供桌,上面別無他物,只有一個插着三炷香的小香爐,嫋嫋青煙飄散在空中,看上去靜謐而又寧靜。
突地,一星藍光從香的頂端冒出,很快從暗到明,瞬間便發出刺目的光線。
“這是什麼?”看守的僕人猛地驚醒,看着藍光張大了嘴巴,“難……難道這便是少爺說的異樣?少爺,少爺!”
他猛地推開門朝外跑去,少爺說了事關重大,他一定要速速去通稟少爺。
一處亮着燈火的房間,白衣男子隱約聽見叫喊,欲要將書本翻頁的手指一頓,清冷的視線投向窗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