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手腕慢慢擡到眼前,皓白如玉,可這樣一隻熟悉的手卻泛着莫名的殺機。
沈清墨覺得自己的右手,似乎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
在燕水媚略帶着一些詭異的眼神中,這隻失去控制的右手居然鎖上了她的咽喉,轉眼就叫她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咳咳……”沈清墨劇烈的咳嗽起來,可是右手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沈清墨只覺得呼吸越來越滯澀,而她的胸口也越來越悶。
朦朧之間,她突然聽到木綠在喊,“清墨姐姐,清墨姐姐……你在做什麼,你爲什麼會這樣,不會是瘋了吧?”
瘋了吧?
是啊,她是瘋了嗎?
明明燕水媚什麼都沒有對她做,她爲什麼會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還這麼用勁,難道她的身體裡也住進了一個陌生的兇狠靈魂?
不,不會是這樣!
因爲窒息,沈清墨感覺自己的腦袋開始眩暈起來。
她左手的指甲狠狠的刺入掌中,劇烈的疼痛給了她一絲力量,叫她艱難的睜開了眼睛。一抹暗金之色滑過,沈清墨的破妄之瞳朝燕水媚凝眸看去,突地讀取到了她的意識。
“死吧,沈清墨,你最終也逃不過我的幻境!”這是燕水媚的心聲,是她沒有說出口的話。
幻境嗎?
沈清墨心中涌出一絲明悟,在這艱難的一刻她突地閉上了眼睛。
將腦中紛擾的雜念摒除,她努力讓自己回想在修羅界之中,拋開雜念走向陰哭谷中的感覺。世事紛雜,那是因爲心中有慾念。靈臺清明,是因爲她自己將雜塵掃除。
醒來!
在慢慢回到清明狀態之中後,沈清墨驀地睜開了一雙黑亮的杏眸,她看着燕水媚譏誚一笑,慢慢鬆開了扼住自己脖子的手。
她白嫩的脖子上有着一圈紅痕,可是她的眼神卻堅定而又輕鬆。
“燕水媚,你真以爲區區幻陣就能讓我自殺嗎?”她俏臉生寒,一雙澄澈的眸子盯着燕水媚,“你最近也元氣大傷吧,不然爲什麼對付我不直接一點,反倒要大費周章用什麼幻陣呢?”
“你說什麼?”燕水媚驀然喝道,“若是你一心求死,我將你早一點送去西天又何妨?”
一道紅綢從燕水媚的袖口射出,猶如利劍一般刺向沈清墨。
沈清墨移步飛掠開來,看向燕水媚的眼中有了一絲勢在必得的信心。
剛纔破妄之瞳不僅讀取了燕水媚的淺層思想,甚至讓她窺探到了一絲燕水媚埋藏在心中的秘密。原來她雖然將崔婆婆的靈魂給融合了,但是現在卻出現了後遺症,每逢滿月之時她便會有一個衰竭期,這時候是她力量最弱的時候。
木綠剛纔喊了她一聲之後,也被幻陣捲入,現在也緊閉着眼睛,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雖然不知道她在經歷什麼,但是直覺而言沈清墨都不覺得有什麼好事。
她手中射出一道靈朝木綠的身上點去,一邊喊道,“木綠,你去救杜箏,我來擋住燕水媚!”
身子被沈清墨射出的靈撞得微微晃動,木綠懵懂的睜開了眼睛,便聽到了沈清墨的呼喊。
她看了看場中,明白了現在的局勢,卻對沈清墨說道,“清墨姐姐你去救杜箏吧,我來和這老妖婆鬥一鬥,要知道我不擅長救人,只擅長殺人!”
沈清墨,“……”
木綠一直說她最喜歡殺人,也最擅長殺人,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見到木綠殺人的樣子,現在想想,只覺得木綠有些孩子氣。
不過沈清墨見識到木綠的實力過,知道木綠的功法剛好剋制燕水媚,燕水媚在她手中應當是討不了好的。事急從權,她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磨蹭了,便當機立斷的說道,“行,你自己小心點,我去追杜箏!今天是月圓之夜燕水媚的實力只能發揮不到十之一二,你若是能殺了她,便殺了!”
這種人就不應該久留,只要能有機會將她殺死,她是絕對不會放過機會的!
“沈清墨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個卑鄙的女人!你就算逃得開我,也逃不開你的死期!”燕水媚驀地從尖叫出來,不知道是被沈清墨說破弱點而氣急,還是因爲沈清墨的冷漠而憤恨。
燕水媚朝着沈清墨飛撲而去,卻被三根綠瑩瑩的攝魂針給擋住了去路。
“好的,這裡交給我!”木綠一躍而起,身上的嫩綠色的春衫在空中劃開一道美好的弧度,朝兩側飛開,像是一隻翩躚的美麗蝴蝶,口中得意的喊道,“老妖婆,你的對手是我!”
沈清墨看了一眼燕水媚的氣急敗壞的樣子,在看看木綠遊刃有餘的模樣,放心的朝一側掠去。
灰色霧氣噴發出來是秦正權按下了榻上的一個機關,看樣子幻陣應該在那時就啓動了。秦正權帶着齊笙在灰色霧氣噴灑出來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一定是逃去了一個他認爲安全的地方。
凝神思考了一下,沈清墨覺得那裡很有可能有一個密室。
皇宮之中多得是數不清的密道和密室,秦正權這樣謹慎的性格,不可能不給自己準備後路。
只是……再怎麼隱蔽的方式,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沈清墨在藏香殿之中飛掠,破妄之瞳掃過藏香殿的每一個角落,終於在一間偏僻屋子的角落之中發現了端倪。
屋子下面有一個密室!
這間屋子極爲不起眼,看起來應該是宮女居住的偏房,在這個房子的角落放着一盞侍女提燈造型的青銅燈臺,嫺靜的侍女雙手提着一盞燈籠,燈籠裡面則罩着半截蠟燭。
沈清墨的破妄之瞳看到這件屋子下面有一個隱藏的空間,而秦正權和齊笙則躲藏在裡面,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沈清墨的腳步聲,下面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都緊張的看向上方。
要怎麼才能下去?
沈清墨思考了一番,倏地凝眸看向青銅燈臺。
她嘗試着將燈臺往左右移動,可是卻絲毫不見機關啓動的跡象。就算將燈臺完全的搬開,也沒有發現絲毫端倪。最後,抱着嘗試一番的念頭,沈清墨試着點燃了燈籠中的蠟燭。
就在火苗竄出的剎那,她耳尖的聽到一聲輕響。
咔擦。
偏房的一堵牆突然裂開了一道極爲狹窄的口子,後面是僅容一人下去的臺階。
沈清墨觀察了一番沒有看到任何的機關,便放心的踏上了臺階,朝屋子下方的密室走去。
當她出現在秦正權和齊笙的面前,秦正權鎮定自若的表情終於完全破裂。
他雙手死死的牽住齊笙的手,一雙眼睛兇狠的瞪着沈清墨,若是眼神能殺人,沈清墨估計自己已經死了有一千次了。齊笙被秦正權牽住,半抱在懷中,一雙眼睛也緊張的盯着沈清墨,似乎也非常的緊張和不安,可是那眼神不知道
爲什麼,卻讓沈清墨感覺到幾分莫名的熟悉。
“皇上,你還是將杜箏交給我吧。”沈清墨放緩了聲音,勸道,“杜箏是無辜的,你若是想救齊笙,完全可以想齊笙說的那樣,再找一個剛剛離世的姑娘,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兩全其美?兩全其美?哈哈哈……”秦正權大笑起來,笑聲中有着說不出的瘋狂,“齊笙現在只剩下一魂一魄,若是將她的一魂一魄從杜箏的身體中取出,她轉眼就會消散在這個世界,還談什麼兩全其美?”
原來是這樣?
已經沒有機會再補救了嗎?
沈清墨沉默了一會兒,卻依舊艱澀的說道,“縱然如此,你也不能強佔着杜箏的身體,這對她來說不公平。”
“我也知道不公平,對不起她,可是……可是我也沒有辦法了。”秦正權一下子像是老了許多歲,他撐着身子走到密室的牀邊,怔怔的跌坐在上面,似乎已經灰心了,“如果你要將齊笙給帶走,那就帶走吧,她死了,我也會過去陪她。”
齊笙死了,他也會追隨齊笙而去嗎?
沈清墨還怔怔的,齊笙卻已經哭出來了,她撲倒秦正權的身上,哀聲的懇求道,“權哥,你答應我不要做傻事,如果我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情願我從來沒有出現在你面前過……”
“傻瓜,就算是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是願意的。”
“可我不想你死。”
“你若是死了,我還有什麼好活的?我已經心如死灰的活了這麼多年,已經累了……”秦正權擡頭看向沈清墨,脣邊綻開一絲笑意,“清墨,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造成這種局面的人是我,我一定不會讓你爲難的。就算我們兩個人都走了,相信阿澤也不會責怪你,只要……只要你們好好的,我這個做大哥的,也算是有點安慰了。你們就多幸福一點,把我和你嫂子的份也一起補上吧。”
沒有了方纔的狠厲,現在這樣平靜的秦正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儒雅和溫和。
沈清墨心中動容,不免也涌上了一絲悲傷的感覺。
雖然杜箏是很可憐,可是要將齊笙從秦正權的身邊帶走,卻也讓她覺得十分爲難。
這一刻,沈清墨極爲慶幸自己沒有讓秦正澤跟過來,她面對這樣的場景就覺得這麼爲難,若是他面臨選擇,一定會更加的痛心吧。
“清墨,你過來。”秦正權從袖口中掏出一塊玉佩,對沈清墨說道,“你們成婚的時候我不知道,我這個做大哥的想到場都沒了機會,這一塊玉佩是我打算送給你的。很早之前我無意中得到兩塊暖玉,命人雕成了兩塊玉佩,一塊我自己收着,一塊打算送給阿澤,許是能做個傳家之寶。”
他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過來吧,拿着。”
沈清墨遲疑的看了他一眼。
齊笙似乎感覺到她的不信任,從秦正權的手中接過玉佩,起身想送給沈清墨,“弟妹,拿着吧,這也是哥哥嫂子的一點心意。”
她眼睛中含着柔柔的笑意,看起來倒像是真心實意的。
不知道該作何表情,沈清墨見到齊笙朝自己走來,她下意識的朝前也迎了兩步,想要接過她手中的玉佩。
恰在此時,異變突起。
原本端坐在牀上的秦正權突地暴起,身形猶若猛豹一般朝沈清墨撲去,他袖口中隱藏的利器在燭火的照耀之下折射出一抹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