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秦正澤問道。
沈清墨沒有回答秦正澤的話,卻看着紀禮淵問道,“禮淵,如果想要灰衣人吸收一個人的靈魂之力的話,最好的選擇是什麼?”
“同族之人?”
“再合適的呢?”
“直系血親?”
“有沒有更合適的?”沈清墨繼續問道。
紀禮淵眼睛驀地一亮,“你是說……”
“對!”沈清墨知道紀禮淵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也證明了自己所想非虛。有了紀禮淵的肯定,沈清墨這纔跟秦正澤解釋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灰衣人和崔婆婆應該是姐妹,且是嫡親姐妹!”
“嫡親姐妹?”秦正澤反問道,“難道只有這樣才能讓靈魂更加融合在一起?”
“我想只怕還不止如此,也許灰衣人和崔婆婆是……”沈清墨凝重的說道,“是雙生子!”
灰衣人就是燕水媚,而崔婆婆也是女子,兩個年級相仿的女子之前最有可能出現的關係是姐妹。然而若想靈魂和諧度最高的話,那麼最佳的選擇則是雙生子。
然而在大慶朝,雙生子向來是被視爲不吉的,若是有人家生出了雙生子最常見的做法便是當場溺死。
秦正澤在大慶朝生活了這麼多年,自然也知道這一條陋習。
他點了點頭,無疑是比較肯定沈清墨的猜測。
“如果真是雙生子的話,也許當初蓮妃用來威脅崔婆婆的把柄就是這個。”秦正澤猜測道。
崔婆婆說過,當初她並不願意代替蓮妃侍寢,因爲她心有所愛,和一個不愛的男人共赴巫山並不是一件讓她感覺輕鬆的事情,就算那個人是皇上,也曾經讓她痛苦不已。可是蓮妃卻掌握着她一個極爲重要的秘密,逼得她不得不按照她的話來做。
現在想想,也許就是雙生子的秘密被蓮妃掌握,若是她不聽蓮妃的話,蓮妃將此事曝光的話,崔婆婆除了死不會再有第二條路了。
所以崔婆婆纔會選擇比死稍微好一點的路,縱然內心不願意,她卻想留着一條命來等她想等的人。
“看來崔婆婆在那一次就認出了你,只是她當時容顏盡失,所以纔沒有和你相認罷了。”沈清墨看着秦正澤,唏噓的說道,“沒想到這一切在當初就已經埋下了伏筆,呵……”
“既然你知道燕水媚就是崔婆婆,你想怎麼做?”秦正澤問道。
他狹長的鳳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沈清墨,墨色瞳孔中滿是毫不加掩飾的關心。
崔婆婆對沈清墨的意義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
當初崔婆婆驟然離世,沈清墨曾經傷心了很久才緩過來,雖然她表面不說,可是有時候最深的痛不是在表面而是在心上,沈清墨內斂的性格註定了她習慣將很多事情埋在心裡。
就算疼,也不會歇斯底里的喊,就算傷,也不會痛哭流涕的哭。
可是,不哭不鬧的傷疤卻癒合最慢,偏偏現在又被撕扯開。
“我還能怎麼做……”沈清墨口中溢出一聲輕嘆。
她還能怎麼做?
她曾經將崔婆婆當成自己的親人,親生祖母一般的敬愛。崔婆婆教會了她醫術,教會了她許多做人的道理,在荒院七年的歲月之中幸虧有崔婆婆的陪伴,她才能堅持那麼久。
她從沒有想到,一個這麼令
人敬愛的長輩會換了一副面貌,變成她的死敵對她拔劍相向。
燕水媚就是崔婆婆,而她要她死!
“禮淵,你說我能怎麼做?”無助之下,沈清墨下意識的看向紀禮淵。
紀禮淵一愣,沒想到沈清墨會突然問他,眉毛一挑,一雙冷清的眸中隱約有驚訝。
而一直關切看着沈清墨的秦正澤,心中瞬間被難言的苦楚所充斥。
她下意識開始依賴的人,不再是他了。
“順其自然吧。”紀禮淵思索片刻之後,說出自己的見解,“既然崔婆婆已經過世了,那麼那一段塵緣就已經了斷。現在這個燕水媚你不妨將她看成一個全新的人,如此你便會更好判斷。”
“我可以這樣嗎?”
“你覺得自己可以,就可以。”紀禮淵肯定的點頭。
他這番話其實設下了一個套。
如果將燕水媚當成崔婆婆看待的話,那麼沈清墨定然會爲過去的感情而踟躕。她是個重情之人,只要想到和崔婆婆曾經的那些歲月,便不會狠得下心腸來。
而如果將她們當成兩個人的話,那麼就不會存在這些感情上的糾纏了。
聞言,沈清墨垂眸沉思起來。
秦正澤開口,“清墨,你有沒有想過既然這一切都是樑燕惹出來的事情,那麼只要將事情迴歸正軌就能結束一切?”
所有的恐懼都源於不確定,現在燕水媚的身份已經被抽絲剝繭的找出來,他的心中也輕鬆了不少。
既然知道燕水媚的軟肋,他便不會受制於她了。
“先將一切塵埃落定再說吧。”沈清墨淡淡說道。
她不是聽不懂秦正澤的話,可是卻暫時不想理會這些。
“可是我……”秦正澤雙眉一皺,急着想要說什麼,卻被沈清墨打斷,“我暫時不願意去想其他,請你尊重我的選擇好嗎?”
她的視線一一看過相對而坐的兩人,眼裡心裡都糾結不堪。
紀禮淵一襲白衣永遠纖塵不染,像是九天之上走下來的謫仙。而秦正澤隨意坐在那裡就有一股俾睨天下的氣勢,不怒自威,俊美的容顏像是天神臨世一般。
這是兩個人極爲優秀的男人,她……何德何能。
有時候選擇太多反倒意味着麻煩。
她不是因爲選擇誰而覺得難以下定決心,卻是因爲在她想要一份清淨的時候,得不到片刻的寧靜。
樹欲靜而風不止,說的是不是就是她呢?
“我們還是商量下一步的對策吧。”有心轉移話題,沈清墨在紙上寫下兩個字,將紙移動到兩人的中間,淡淡說道,“我覺得我們下一步的目標是這個,你們贊同麼?”
白紙黑字,清秀端莊的柳體寫着兩個字,秦九。
沈清墨從小就自律甚嚴,加上她天資聰穎,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她寫得一手好字,不管是清俊的柳體,還是渾厚大氣的顏體,她都極爲擅長,甚至極爲難以習練的梅花小纂她也寫得極好。
由字及人,沈清墨現在偏愛瘦硬有骨、爽利挺秀的柳體,她的性子也較之前少了一份柔和,而多了一份冷硬。
每個人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沈清墨也不例外。
既然知道了燕水媚的真面目,那麼在做到知己知彼更好防禦的同時,也要想想下一步應該
做什麼。秦九,便是她的目的。
“我同意。”秦正澤率先點頭。
他當初會爲了秦九而涉險,現在就不會將他棄之不顧。
而紀禮淵雖然沒有秦正澤那麼快的表態,卻也點了點頭。秦九是他的知己,就算沈清墨不提出來,他也會想方設法讓其脫困的。
既然兩人都點了頭,沈清墨便滿意的拿起了筆,“那我們來商議一下,糾結要怎麼樣做才能讓秦九脫困。”
“好。”秦正澤又飛快的點了點頭。
老老實實的,有問必答,有求必應,像是一個容易說話的好好先生一般。
沈清墨還真是不習慣這樣的秦正澤,無奈之下,她頭疼的說道,“王爺,我們並不需要您一味的說好,你還是要提出一些可行的建議來,畢竟燕水媚是您府上的人,前世又和您是青梅竹馬,你們接觸了這麼久,您對她總比我們要更加了解的。”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我從來就沒在意過她。”秦正澤覺得這句話非說不可了。
事實上,他也的確沒有在意過。
前世和燕水媚不過世交的關係,就算燕水媚從小到大就愛黏着他,他卻一點心思都沒有放在男女的情情愛愛上。就算車禍的當時她跟他表白,他也僅僅只覺得頭疼而已。
“你不在意她,那她還這麼堅持?”沈清墨反問。
秦正澤喊冤,“話可不能這麼說,要知道想爬上我牀的女人數不勝數,我總不可能一一都去勸解開導吧。”
他一雙邪肆的黑眸像是含着一團火,直直的凝視着沈清墨,似乎生怕他眼中的深情她接受不到一般。
他不怕她耍小性子,就怕她連小性子也不耐和他鬧騰了。
在他這種熱度逼人的目光之下,沈清墨一張白皙的臉頰漸漸開始泛紅,不自在極了。
“時間不早了,今天還是到此爲止吧。”一道冷清的聲音給沈清墨解了圍。
紀禮淵撫了撫白衣身上幾不可見的微塵,對沈清墨說道,“熬了三天,你需要休息了。”
時間已經晚了麼?
沈清墨擡眸看了看屋子中的滴漏,這才恍然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了,外面蛙鳴蟲叫一片,襯得的靜寂的夜更添了幾分安寧,現在的確已經非常晚了。
紀禮淵這麼一說,她頓時覺得身體傳來一股乏意。
“夜已經深了,今日便到此爲止吧。餘下的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想到的,還是慢慢來,計劃得周詳一些爲好。再說……我也累了。”
“我……”秦正澤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嚥下了到嘴邊的話語。
他本來想拒絕的,實在是這樣和沈清墨呆在一起,還能心平氣和談論事情的機會太少了。
彷彿回到了以前,兩人也是一起商量各種事情,他會徵詢她的意見,她習慣性的提出極爲獨特的看法。
紀禮淵的存在被秦正澤下意識的忽視了,他的眼中只有一個態度頗爲柔和的沈清墨,自然不想輕易的結束,可是聽到沈清墨說累了,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他又心疼得緊。
“回去早些歇着,我看你這三日裡也熬得厲害,回去……麻煩紀先生多多照看,不要讓她將身子給虧了。”秦正澤輕咳兩聲說道。
紀禮淵微微一笑,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四個字,“分內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