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聽杜夫人稱呼的改變,便知道杜夫人對殷茵的態度比之先前,實在是要好太多了。
然而杜夫人卻不知道,她那名義上的師弟南宮辰,此刻心裡面很疼。
最愛的女人被當成兇手,被咄咄逼人,他卻只能在旁邊看着,不免又疼又憋屈。
然後不久後的一天……因爲今日之事,南宮辰死都不肯幫她。
若早知後事,只怕杜夫人會對殷茵再客氣一些的。
“杜夫人,我對整件事情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殷茵眸光若有似無從南宮熙臉上飄過,頓了片刻之後,才淡淡說道:“杜大小姐去殷家找我,隨後回府割腕,這是一個計劃,是有人教杜大小姐這麼做的。”
殷茵今日已經做了太多的驚人猜測了,以至於此刻杜宰相和杜夫人雖然臉色微驚,卻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應。
“繼續說。”杜夫人十指緊握,指甲微微刺入掌心,冷聲說道。
雲芝若真的被人利用,她一定要揪出這個人,爲雲芝報仇!
“杜大小姐絕不會自殺的,因爲她是個很孝順的女兒,雖然從小被杜相與杜夫人呵護過度,以至於性子單純,但她不會脆弱到一聽信謠言,說我與辰王有染,便去殷家下跪求我,甚至之後割腕自殺。”殷茵美眸眯了眯:“所以,這背後一定有人教她!”
微頓了片刻,殷茵繼續說道:“杜相與杜夫人應該聽聞過城中謠言,在我與江家退婚之前,因我隨辰王去蛇山一事,便謠言四起,我相信杜大小姐不可能沒聽過。”
杜宰相和杜夫人都是微微蹙眉,側頭互相對視了一眼,淡淡頷首。
不錯,女兒早知城中謠言,也一度爲此發過些脾氣,女兒不喜歡殷茵也是他們所清楚的。
“既然杜大小姐早知我與辰王的謠言,又怎會到今日才割腕自殺呢?”殷茵提出質疑,“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在杜大小姐得知辰王不願讓皇上賜婚之後,有人在杜大小姐面前挑撥離間,然後設下此毒計,引杜大小姐上鉤!”
杜宰相和杜夫人都是微微一震!
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人……
“我想知道,昨日與今日,相府中發生了些什麼不同尋常的事,又或者是進來了什麼生人嗎?”殷茵欠了欠身,淡聲問道。
杜宰相和杜夫人臉色頓時淺淺一變,半晌沒有說話。
“朕派過一名御醫前來相府爲杜大小姐診治。”南宮熙臉色純黑,冷冷問道:“你是不是要說,這御醫謀害了杜大小姐?”
“皇上,民女並沒有這麼說。”殷茵眸中閃過一道暗芒,卻是淺淺一笑,道:“皇上派御醫前來是一件好事,但未必這御醫就沒有問題,可能中途換了人呢?”
“你好大的膽子!”南宮熙怒而拍桌,一向溫潤的臉色此刻震怒,可謂有些雷霆之威。
一般女子,早已嚇破了膽,但殷茵卻只淡淡站着,眸光清澈看着南宮熙:“請皇上傳召這名御醫。”
南宮辰淡淡摩挲腰間玉佩,視線溫潤落在面前那亭亭玉立的女子身上,眸底滑過一抹笑意。
到了此刻,他終於可以確定,他那師弟齊嘯軒……應該已經和他家小茵見過面了。
小茵每走一步棋,都是預先算計好了的。
想必,這御醫也不可能出現在杜府了。
“好!朕就傳召他來,看你能問出什麼!”南宮熙礙於殷藺在場,終究不能將殷茵如何,頓時悻悻然落座,擡手一揮:“來人!將朕派來杜府的御醫傳召過來!”
“是,皇上。”一名侍衛出現在偏廳門口,拱手領命之後,飛奔離去。
一干人等便在偏廳裡等候,氣氛顯得有幾分凝滯,讓人窒息。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皇宮侍衛便一臉菜色回到了杜府偏廳,跪下顫聲稟道:“皇上,不好了……那張御醫……在家中服毒自殺了……”
什麼?
南宮熙一拍桌,站了起來,怒道:“怎麼會這樣?”
“屬下不知,屬下到了宮中不見張御醫當值,便去了張府,誰料一推開書房,便見張御醫坐在書桌前已經斷了氣,桌上放着一瓶毒藥……”侍衛眸光一閃,似乎還有半句話不敢說。
南宮熙腦子一轉便猜到可能桌上還有張御醫的絕筆信,頓時就一臉驚怒道:“他爲何要服毒自殺?會不會是有人殺了他?”
此刻,殷藺淡淡伸出雙手,拍了一拍,道:“給老夫進來!”
瞬間,一名黑衣武者出現在偏廳之內,猶如幽靈。
南宮熙心中一震,此時此刻,殷藺把這黑衣武者叫進來做什麼?
“說吧,此行都看見了些什麼?”只聽殷藺一臉沉肅問那黑衣武者道。
黑衣武者拱手回道:“弟子一路跟隨這名侍衛到了皇宮,張御醫的確不在皇宮當值,隨後弟子又跟着他去了張府,張御醫的確在書房裡服毒自殺了。不過,那書桌之上,並非只有一瓶毒藥,還有一封張御醫臨死之前寫下的絕筆信,就在這名侍衛的身上。”
一番話,說得在場衆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南宮熙的侍衛私藏了張御醫的絕筆信?這是爲何?
一瞬間,幾道視線都朝皇帝南宮熙看去,帶着疑問與探究,又或者是……猜忌。
南宮熙臉色瞬間純黑,他起身走下臺階,一腳將那侍衛踹翻在地,怒道:“大膽!既有張御醫的絕筆信,你爲何不拿出來?你是何居心?”
“屬下該死,屬下只是……只是……”那侍衛忍痛爬了起來,重新跪在地上,卻是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
殷藺可沒興趣看南宮熙表演,如果到了現在他還不知道主謀是誰,那他就白白混跡江湖這麼多年了。
所以,殷藺冷冷一笑,喝道:“還不將信交出來?”
侍衛惴惴擡眸,看了南宮熙一眼,卻只見南宮熙的目光恨不得將他撕碎,頓時心中凜然了一下。
交出信也是死,不交出信……恐怕也是死。
但,若不交出信,可能他一家老小還會得個平安。
這麼一想,侍衛顫手朝懷中掏信,只是在那張紙被掏出來的那一刻,他猛地就朝嘴裡塞去,似乎是想
將信給嚼碎,吞下肚去!
不過,他身後那黑衣武者早就防着他了,迅如猛電地出手,一掌將他打成重傷,同時將他欲塞進嘴裡的信給搶了過來!
雖然過程中信被撕爛成了兩半,但對信上的內容是沒有半點影響的。
若被侍衛嚼碎了吃了,那恐怕這封信上的內容就永遠也不會被人知道了。
“這侍衛,好大的狗膽啊!不愧是皇宮出來的。”殷藺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麼,但他雙眸之中,卻是凌厲之色迸射!
好個南宮熙!
竟然算計到了他殷家頭上,莫非是忌憚他這六階強者出山,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要將殷家給打垮麼?
“該死!”南宮熙心裡真是憤怒到極點,不顧皇帝的身份,拔出那侍衛身上的長劍,就這麼一劍刺了下去!
看着南宮熙憤怒的醜態,殷藺更是哈哈一笑:“皇上別動怒,不知情的還以爲皇上是殺人滅口呢!”
好個‘殺人滅口’!
誰又知道那張御醫不是因爲事蹟敗露,不得已只能赴死呢?
南宮熙霍地轉身,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殷老爺子,朕是一國之君,怎會做出如此糊塗卑鄙之事?想必是有人栽贓啊!”
不錯,的確是栽贓。
就像他栽贓殷茵,想挑起殷家與杜家、天山與辰王之間的矛盾一樣。
殷藺看着南宮熙,淡淡笑開:“老夫自然是相信皇上爲人的,此事當是別有用心者在謀劃,必須要徹查清楚。”
說罷,他一揮手:“將信上內容念出來,讓所有人聽聽!”
黑衣武者應了聲‘是’,立刻就將兩半信合起來,一目十行一掃後,念道:“吾一時差念,謀害無辜性命,今事蹟恐已敗露,甘願赴死,只求家人平安,縱死不悔!”
簡簡單單一封絕筆信,沒有透露任何人的名姓,但足以使在場這些身居高位者明白,恐怕杜雲芝真是這御醫給害了的!
如若不然,他爲何要服毒自殺呢?
沒有這封絕筆信,還可以相信他是被人強行灌毒的,但有了這信,足以說明他是殺人之後,畏罪自殺的。
“我的雲芝……”杜夫人忽然哽咽一聲,一口氣提不上來,頓時就昏了過去。
只怕,杜夫人也知道,誰是主謀,誰是兇手了,但她如何替女兒報仇呢?
難道,要覆了這國家,亡了那君主,讓她夫君背上千古罵名不成?
所以,激憤與悲傷糾結之下,她承受不住心中壓力,昏了過去。
“夫人!”杜宰相急忙伸手抱住杜夫人,顧不得失禮,大步就將杜夫人抱回房間,請大夫去了。
留下一干人等,在杜府偏廳裡沉默。
然後……南宮辰悠悠然起身,鳳眉淺淺一挑,萬丈光華:“皇上,本王戲看夠了,先行回府了。”
那般輕蔑地,南宮辰鳳眸瞥了南宮熙一眼,勾脣一挑,弧度邪然,袍袖一拂便回府去了。
他要回府去換衣裳,然後……待入夜之後,去殷家見小茵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