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慕瑤兒剛知道慕雲歌與帝軒的婚約的時候,感覺就像是有一道閃電,從天靈蓋一直劈中後腳跟,冒着蒸騰的熱氣,靈臺一片意識模糊。後來慕雲歌死的時候,她才稍微覺得有一點解氣。
可是當她剛剛推開門的時候,那種感覺又來了,一股氣直衝額頭,讓她幾乎要炸裂開來,慕瑤兒甚至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喜歡的人最後都會被別人搶走?
她不甘心。
御書房並沒有上鎖,慕瑤兒輕輕一推就開了,她走進去,之間外間黑漆漆一片,一個小侍女在外面的暖閣上睡得香甜,慕雲歌特意放輕了腳步,生怕把人吵醒,就這樣靜悄悄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臻兒是放鬆的,你看,守夜的侍女還在,估計沒有人喜歡跟自己愛的女人尋歡作樂的時候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在這裡?可是等慕瑤兒轉到內間的時候,她就不這麼想了。
內間的窗戶沒有關,估計是兩個人站在窗口賞月來着,雪白的帷幔一重又一重,層層疊疊的煙霧在眼前繚繞,慕瑤兒的身體晃了晃,一不小心,籃子掉在了地上。
這是御書房特意準備的休息的地方,不是上夜的地方,自古以來的君王住在御書房裡都是爲了勤政,那太子呢?住在這御書房裡,又是爲了什麼?
籃子掉在地上的聲音驚醒了牀上的兩個人,先是一聲女人的嬌嗔,而後是太子的怒吼:“大膽!”裡間的動靜驚醒了外面上夜的小侍女和四周巡邏的侍衛,一堆人瞬間涌進來將這個狹小的房間填滿,都以爲是太子遇上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小侍女哆哆嗦嗦地將燈點開,燈火一涼,衆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今天這個八卦勁爆,忒勁爆了,沒想到一直以來的傳言竟然真的能讓自己看見,而且傳言中的主人公們首次聚集在一起,讓衆人打開眼睛。
躺在牀上露着一雙雪白肩膀的前朝公主白月,赤着上身跟白月在一個被窩裡面的太子,還有穿着整齊,腳邊躺着一隻籃子呆若木雞的慕瑤兒。
慕瑤兒穿着的還是白天的朝服,看上去說不出的華美莊重,跟赤的兩個人面對着面,顯得說不出的諷刺,腳邊的籃子倒了,有液體滲出來,越來越擴大,是湯吧,一時間,衆人看着兩個人的眼神都變了,分明是太子妃知道了太子還在葉淑芳,以爲太子唸書身體勞累,特意煲湯來給太子補補身體,卻沒有想到捉姦在牀,一時心痛。
當然,後面的人補充道:“說捉姦在牀並不準確,人家可是太子,尋常人家的尚且三妻四妾,太子喜歡,臨幸其他女子怎麼了?女子不能嫉妒,否則就是犯了七出之一,要被休棄的。”
慕瑤兒自然不想被太子休棄,她還想順順利利當上太子妃呢,儘管眼前的一切都讓她的心跳加速,好像就要炸裂開了一樣,過快的心跳也讓她有些頭暈,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可是丞相夫人的話還在耳邊圍繞:“你只要坐穩了太子妃的位子就好,剩下的,隨他怎麼辦,不管娶進來多少個,你永遠都是那個正宮娘娘。”
想到這裡,慕瑤兒的嘴角出現了一絲勉強的微笑,是啊,她還在,那前朝公主如何風光終究是妾室,上京城有名有姓的大戶人家都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做妾,這可是前朝的公主,藉着這個牽扯出來的不自然的笑意,慕瑤兒欠了欠身子,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平穩:“適聞太子殿下仍舊在上書房唸書,臣妾心裡感念太子勞苦,是以特意煲湯前來探望,不想太子竟然已經睡下了,驚擾了太子與公主,是臣妾考慮不周,還請太子殿下治罪。”
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不禁驚擾了太子,而且驚擾了公主,基本上表明自己沒有將這個公主放在心上,可是也給了足夠的尊重,堂下的人一看這樣的情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自處,一直到太子龍九淵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才聽話順從地退了出去,可退出去之後饒是不甘心,還有那,訛一個兩個趴在牆角旁邊竊聽,生怕漏下什麼重要的信息。
龍九淵打量了慕瑤兒半晌,今日的慕瑤兒,好像換了個人,不哭不鬧不說話,他原以爲她發現了,是會鬧上一鬧的,曾經他確實是喜歡過她,可也只是曾經而已,現如今門前的草叢都換了幾茬,難道人的喜好還不能變嗎?
尤其還是儲君的喜好。
可是慕瑤兒表現得這樣平靜,反而讓他有些奇怪,尤其是慕瑤兒在自己的面前誠心認錯,太子反而不知道該如何辦,正在出神的時候,赤的胳膊突然纏上來一條溫香軟玉,白月的胸脯綿軟地貼着太子的手,露出兩條坦坦蕩蕩的鎖骨,皮膚是細生生的白色,讓人看了都浮想聯翩,可是慕瑤兒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白月道:“殿下,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明天還要念書呢?”聲音也是軟綿綿的,細生生的,像是一根上好的蠶絲,拉進龍九淵的心裡,讓心裡一陣癢癢,這麼看來,眼前的事情,他也無暇顧及,隨便揮了揮手道:“你走吧,念在你一片好心,又是初犯,本宮並不罰你,可是以後要記住了,沒有本宮的允許,不可以擅自入上書房。”
“是。”慕瑤兒低頭道,語調是前所未有的順從,可是沒有人看到她隱在黑暗處的臉,已經掛滿了淚水。
龍九淵以爲,讓她不要踏進上書房的話,就可以再不見面,卻漏算了一點,見面還是要見的,不光是要見面,而且還要僞裝成非常恩愛的模樣。
太子妃剛嫁進來就被關進了佛堂,所以成婚第二天一大早的敬茶步驟統統省略,拜見皇太后的規矩也就暫時擱淺,昨個是太子妃回來的第一個晚上,按照常理,自然要在第二天的時候去拜見太后,首先是告訴太后自己的懲罰已經完成了,其次是給太后敬茶,說說體己話,讓太后認下這個外孫媳婦,當然了,就算是不認也沒有關係,無非是走個流程而已。
第二天天已經大亮,慕瑤兒早早就收拾好在上書房候着,一雙眼睛的眼神很是疲憊,也不知道是自己累着了,還是一宿沒睡,可是從那雙眼睛有些腫的程度來看,應當是哭腫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