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中秋節,慕雲歌有多久沒有看到這樣熱鬧非凡的景色了?
身後“砰!”一聲巨響,慕雲歌應聲回頭,只見一朵碩-大的煙花在墨藍的夜空當中綻放開來,映照着她和慕小白兩個人的臉。
這樣好的精緻,鼻尖還縈繞着淡淡的酒香慕雲歌不自覺地皺眉,緩緩回過頭,朗聲笑道:“小孩子頑劣,忽然離席,我這個當孃的不得不出來尋找,不小心打擾了王爺與公主,真是罪過,雲歌這就離開,二位請自便吧。”
說完,眼光落在那罈子酒上,罈子上面描着精緻而熟悉的花紋,從哪裡來的,又是拿來幹什麼的,頃刻間便心知肚明。
那人自導自演一場戲,將她包裹其中,慕雲歌不願意看破,倒是願意跟着一起玩玩,也免得時光寂寞。
帝軒緊着眸子,想要推開旁邊的女子,可是九公主就像是渾身沒有長骨頭一般,死死靠在帝軒的懷中不肯出來,一雙眼睛看着慕雲歌的一舉一動,似乎是想看到她生氣的模樣。
而慕雲歌憤而轉身的樣子,也像是生氣了一般。
帝軒見慕雲歌要走,自己有抽不出身子來,不得已喊道:“雲歌,你等等,不是你看到那樣子的!”
慕雲歌被叫住,緩緩轉過身,眼圈似乎紅了,聲音亦有一些顫抖:“不是我看到的樣子,那是什麼樣子,王爺莫不是想要告訴雲歌,今日雲歌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不成?”
她頓了頓:“便是我看到的是幻覺,難道小白看到的也是?難道說我們娘倆今日竟然齊齊瞎了眼?”
龍婉吟又往帝軒的懷中靠得更近了,好像是要特意讓她看到一般。
在慕雲歌一連串的詰問之下,帝軒啞口無言,一隻手懸在半空,好像是要去拉住慕雲歌的衣衫,可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終究還是太遠了,他無力地垂下手。
小白氣鼓鼓地,道:“就是就是,就算是孃親沒有看清楚,難道連小白也看錯了不成?帝軒叔叔,府學的夫子教導小白,言出必行,可是帝軒叔叔你答應小白的,竟然全數忘記了不成?”
瞳孔裡面的光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面對着小白的發問,帝軒更加無話可說,九公主溫順地靠着頭,柔聲道:“哦?他答應你什麼呢?”
小白斜着眼睛沒好氣道:“帝軒叔叔曾經答應小白一定會好好照顧孃親,將來有一日當好小白的爹爹,九公主就不要再纏着帝軒叔叔不放了,他心裡不喜歡你,你又爲什麼勉強呢?”
九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孩子看着不大,說話卻專門往人的身上捅。
她咬咬牙,道:“小白,你到底還是小孩子,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不要胡亂參與。”
“到底是小孩子不懂還是童言無忌戳中了你們的痛點,自己知道。”慕雲歌很是護犢子地將小白攬在自己的懷中,先前眼中的傷心和現在的憤怒混在一起,滲透出一點血紅色的光芒。
“小白說的倒是沒有錯, 不管多麼小的孩子,都不應該欺騙,竟然攝政王是這樣的人,也就沒有什麼好說了。”慕雲歌說罷,轉身欲走,鼻尖傳來清冷的酒香,她琢磨着,龍婉吟就要忍不住了。
帝軒越是表現出慕雲歌的在乎,龍婉吟就越是難以自持,果然,在帝軒用力推開龍婉吟,兩個人站定,他問住了身形,然後拔腿想要朝着慕雲歌的方向追過去。
龍婉吟嬌氣的聲音響在身後:“軒哥哥,難道你不想知道今日我叫你來到底是什麼事情嗎?你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再怎麼做,婉吟再也不管了!”
帝軒頓住了腳步,稍遠一些的慕雲歌也站定了。
只聽見龍婉吟道:“當年的事情,太子妃是親歷人之一,前些日子太子妃送我這酒的時候無意之中談起,說攝政王之所以傾心庭華公主無非是因爲庭華公主誕下了攝政王的孩子罷了!可是,倘若庭華公主的這個孩子,並非攝政王親生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帝軒率先發問道,黑暗當中,他的臉隱在層層疊疊的柳條之下,表情看不分明,可是語氣生冷,下一秒就要吃人一樣。
龍婉吟也被他這樣的聲音嚇了一跳,定了心神說道:“是太子妃無意當中說漏的,曾經的錯處,她全部承認,也許庭華公主相談過,可是有一點,她知道這個孩子並不是攝政王的,卻因爲過去的愧疚,不忍心戳穿罷了!”
“呵,不忍心戳穿,你的皇嫂當真是好心腸。”遠處傳來女子清冷的笑意,帶着疏離。
“庭華公主,你敢言之鑿鑿地說小白是王爺的親生兒子?那一晚,你們敢說都還清晰地記得彼此,清晰地看到了彼此的臉?”
龍婉吟顯然是急了,不顧公主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慕雲歌卻是被帶回了那一晚,意-亂-情迷的一個晚上,記憶破碎的一個晚上,記憶當中一雙長眉入鬢,很是英氣的樣子,聲音低沉,跟眼前的帝軒有些像。 wWW◆TTKдN◆¢ Ο
又不敢確定。
慕雲歌頭一次對自己產生了這麼大的懷疑,當年的事情,錯的固然是慕瑤兒。
可是最終的受害者依然是自己,無論她如何疼愛小白,可是她依然是一個說不清自己的孩子是誰的未婚生子的女人。
不檢點三個大字高高地掛在頭上。
可是小白不懂事,還天真地拉着孃親的手道:“孃親,他們說的,我纔不相信,您告訴我爹爹早就過世,我纔不是帝軒叔叔的親生兒子對不對?”
慕雲歌的眼圈是真的紅了,隨之而來一股深深的恨意堵在胸口,她蹲下身子安撫小白,眼睛卻看着帝軒道:“對,你不是,你不是帝軒叔叔的孩子,你爹死很早,你是孃的遺腹子。”
心意一疼,帝軒若有若無地皺了一下眉頭,而龍婉吟卻好像得逞了一般,露出細細的笑容。
當然,三個人神態各異,各懷心思,正在這時,發現母子二人紛紛不見而差點嚇瘋的青楓也找了過來,看到慕雲歌還在,深深出了一口氣,嘆道:“公主,奴婢可算是找到你了,嚇壞我了,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蹲在這不動啊?王爺,您也在?”
待看清了在場的幾個人,青楓趕緊一一行禮道:“奴婢青楓見過公主、王爺,我家公主可能使身體不適,奴婢就帶公主先回去了。”說着,趕緊扶住慕雲歌,輕聲道:“公主,先站起來吧。”
慕雲歌好像真的承受着極大的痛苦,緩緩站起身來,對青楓道:“青楓,我有些話想要與九公主說,你先把小白帶回去吧。”
一開始,小白還執拗着不肯走,說是要保護孃親,可是架不住慕雲歌的好生規勸,以及保證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這才放心地跟着青楓回去了。
看見小白已經漸漸走遠,慕雲歌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的臉上滿滿都是淡漠,對龍婉吟說:“九公主說這些都是慕瑤兒親口告訴你的,可是慕瑤兒有沒有說過,她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