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衣回到菲宇宮的時候流珠正在修剪花草,她剪下一朵玫瑰,剔除玫瑰上的刺,然後把花插進花瓶中,然後又剪下一朵,她竟也不嫌煩,一朵一朵的,最後竟然裝滿了整個瓶子,流珠把花擺放整齊,讓人看起來就覺得舒服。
秦落衣站在那裡看得愣了,前面一個身穿素衣的女子摘下一朵白色的玫瑰,轉過身,露出一個慈愛的表情,溫和的笑着,眼裡面都是暖,然後她擡起頭看着秦落衣,向她招了招手,笑着說道:“落衣,你過來,娘教你插花。”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秦落衣的後面跑來,撞上了她,秦落衣向旁邊退了幾步,她向周圍看了一下,這還哪裡是那個菲宇宮,野草從腳下瀰漫開來,花開滿地,眼前的地方分明是她從小與母妃一起生活的冷宮,那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女子身邊,伸出挽着女子的胳膊,頭靠在女子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說道:“好啊好啊,娘插花的時候好漂亮,落衣也要學。”
女子伸出手,用食指點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子,寵溺的說道:“你這個小機靈鬼。”
小女孩笑的眯起了眼睛,露出兩顆小虎牙,向女子撒嬌道:“落衣知道,孃親最好了。”
女子從旁邊拿出一個瓶子放在落衣身前,“學插花的話,就要先挑選一朵主花放在前面,然後才能挑選其他的花,其他的花都是爲了襯托這朵主花而存在的。”女子突然停住了話語,因爲小小的落衣伸出手在她的臉上摸索,疑惑的問道:“娘怎麼哭了?”
女子搖搖頭,伸出手擦乾了淚水,她搖搖頭,“嗯……娘是高興的。”
落衣不明白爲什麼娘高興就會哭,但是她也想逗孃親高興,她摘下一朵紅玫瑰放在瓶子的正中間,又跑到牆角摘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放在玫瑰後面,笑嘻嘻的說道:“娘是這朵玫瑰,落衣就是這朵小花。落衣來襯托孃親。”
可能是被女孩臉上認真的神色,稚嫩天真的話語打動,女子的鼻子一酸,眼淚又流了出來,臉上卻帶了笑容,“怎麼剛纔才誇你聰明,現在又說傻話了?”
“算了,不學了。”女子放下手中的花,把女孩抱進懷中,看着遠方,平靜的說道:“娘只希望落衣平平安安的長大,到了適婚年齡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然後,成婚生子,像普通人一樣,平凡的過完一生……”
落衣懵懵懂懂的擡起頭,看着女子茫然的神色,忽然間咧嘴一笑,小手伸到她的眉間,幫她撫平皺紋:“孃親別擔心,落衣一定會好好的!”
是啊,她一定會好好的……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流珠的聲音傳進耳朵,秦落衣猛然回過神來,她看向周圍,哪裡還有什麼野草野花,哪裡還有那個溫柔的女子和調皮的女孩,一切都是幻像,是她記憶中的美好。
“夫人,您……怎麼哭了?”流珠拿出手帕,想要替秦落衣擦去眼淚,秦落衣看見了流珠眼裡的
驚慌失措的自己,竟覺得分外陌生,她怎麼會如此狼狽?
秦落衣閃身向後面退了一步,躲過流珠伸過來的手,自己擡起手擦去眼淚,她面無表情,用平靜的聲音說道:“風太大,眯了眼而已。”
一瞬間,流珠竟覺得眼前的夫人又變得難以接近起來,明明就站在那裡,卻在心上豎起了層層壁壘,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王爺在這裡嗎?”秦落衣看着流珠,平靜的問道。
“回夫人,王爺此時正在大廳。”流珠退後一步,低着頭說道。
秦落衣經過流珠身旁,衣袖帶起的風吹到流珠身上,冷到了骨子裡。
秦落衣看着前方,眼神茫然,怎麼這宮裡明明哪裡都比那冷宮熱鬧的多,但是她爲何感覺哪裡都不及她心中的那一方天地呢?
一步一步走在刀尖上,踩上敵人的屍體上,自己亦滿是鮮血。
秦落衣閉上眼睛復又睜開,眼裡的茫然退去不見,眼裡重新換上了堅定,臨死前深刻的痛楚已經深深烙印在靈魂之中,她又怎麼能忘記呢?縱使滿身泥濘,滿是鮮血,只要能踩上敵人的屍體,她怎麼樣都無所謂。
走到大廳,容雲鶴就坐在裡面,手上拿了一本書,正在仔細研讀。
秦落衣走進去,看了一眼封面,竟然是本《兵法》,訝異的光一閃而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秦落衣福身行了一禮,緩緩的說道:“奴家參見王爺。”
容雲鶴好像這才感覺到有人進來似得,把書一合,放在了旁邊,容雲鶴原以爲秦落衣比他還要早些回來,他疑惑的問道:“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奴家心情不佳,在宮裡隨意走了幾步,賞賞美景以放鬆心情。結果遇上了皇上身邊的小公公,說是找到了華妃娘娘流產一案的真兇。奴家就趕緊回來想把此事告訴王爺。”秦落衣一番話很有分寸,她知道容雲鶴不想讓自己摻和在後宮爭鬥之中,那件事情,她索性就不告訴他。
容雲鶴站起身,表情嚴肅了起來,果然如自己所料,這件事情的真相沒有那麼簡單,只是,容雲鶴想了一下,那兇手是?
他轉過身,看向秦落衣,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華妃流產一事的幕後兇手是誰?”
“那皇上身邊的小公公說華妃流產事件的幕後兇手是那楚雲宮的喬美人。”秦落衣又行了一禮,想了一下,像是在回憶,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回答道。
“我去看看情況。”容雲鶴感覺事情的真相併沒有那麼簡單,他說完這一句話,就邁着大步,走出廳門,向楚雲宮的方向走去。
秦落衣挑了挑眉,看着只一轉眼的功夫容雲鶴已經走出了很遠,她不假思索小跑着也跟了上去。
就在兩人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楚雲宮”三個大字就出現在兩人眼前,容雲鶴看快要到了,又加快了速度,率先走進了楚雲宮的正門,秦落
衣停下了腳步,看着楚雲宮已經出現在眼前,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多虧了容雲鶴,原來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到達的楚雲宮他們只花了半個時辰就趕到了。
秦落衣也走進了楚雲宮,喬輕輕此時仍然窩在皇上的懷裡嚶嚶的哭泣,皇上坐在一旁摟着喬輕輕用柔和的聲音低聲安慰,宋錦雅在一旁看着喬輕輕趁皇上不注意時向自己投來的挑釁的目光,握緊了拳頭,臉色鐵青。
秦落衣看到了裡面凝重的場面,她心裡知道原因,眼裡也露出一抹譏笑,但是現在她是以秦落衣以她自己的身份來到這裡的,當然不能表現的很明白。
秦落衣露出疑惑的表情,扯了一下旁邊侍衛的衣袖,趁着侍衛轉身的時候,小聲問向旁邊的侍衛,那侍衛待在這裡也很無聊,但是保護皇上又是他們的指責,只能待在這裡看着喬美人哭泣皇上安慰的戲碼,現在來了一個不知情的人來問自己這件事情的經過,當然感到高興,立刻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她。
侍衛轉過身看皇上和錦妃娘娘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然後扭過頭,壓低聲音,小聲的對秦落衣說道:“華妃娘娘流產的事情你知道吧?”看見秦落衣點頭,他又繼續說道:“錦妃娘娘懷疑喬美人是害華妃娘娘流產的兇手,所以和皇上一起來搜贓物,但是他們什麼都沒有發現,皇上知道誤會了喬美人,現在正在安慰喬美人呢。”
秦落衣點點頭,斜眼不動聲色的看了一下偷聽他們說話的容雲鶴,然後對着那侍衛笑了一下,感激的說道:“原來是這樣。”
秦落衣在心裡想了一下,然後擡腳向喬輕輕走過去,容雲鶴一時沒反應過來,伸出去的手落後了一步,竟沒有拉住她,看着秦落衣向父皇母妃他們走去,他也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皇上,宋錦雅,喬輕輕向他倆看來,秦落衣鎮定自若,落落大方的向幾人一一行了一禮:“落衣拜見皇上,錦妃娘娘,喬美人……”
容雲鶴也跟着行禮,“兒臣拜見父皇,母妃,參見喬美人。”
皇上站起身,看着容雲鶴,慈愛的說道:“三兒,朕多日不見你,身體還好嗎?”
“回父皇的話,兒臣身體非常健康,多謝父皇關心。”容雲鶴行了一禮,不卑不亢的回答。
趁着皇上的注意力被容雲鶴所吸引,秦落衣快速的接近了坐在牀上的喬輕輕。秦落衣臉上露出一個憂愁的表情,她看着喬輕輕,然後緩緩的說道:“落衣聽聞喬美人受了不白之冤,心裡十分悲痛,也很爲美人不平,但是落衣在剛纔聽聞這只是一個誤會,而美人您又經常出入華妃娘娘的霓裳宮,所以纔會引起這個誤會。而現在誤會也已經解開了,還請美人不要怨恨錦妃娘娘,她也是一心爲了宮中平安,是爲了維持後宮的安寧。”
聽了秦落衣的安慰,喬輕輕非旦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更加生氣,一雙大眼睛瞪向了站在一旁的宋錦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