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當中,沈輕月眉梢抖動,眼中掠過一絲忌憚。
沈輕狂骨子裡很兇悍,遠遠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這般無害而單純。她不但對別人下得了狠手,更能對自己下狠手。
這樣的人,要麼和她做朋友,要麼爲敵……一旦爲敵,就不能給對方一絲半點爬起來的機會。
無人敢攔住她前進的方向,她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轉頭,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紀綱。
“賭約……你不要告訴我你忘記了。”
她站着都不穩,還必須得旁人扶着。但是這一刻掃過來的目光,卻凌厲得讓紀綱心中一寒。
想起他們之間的賭約,紀綱臉上更是掛不住。
他把她視作塵埃,又怎麼會認爲她是高高在上符師?就連紀家也想要,卻都供不起一個的元品符師?又怎麼會認爲她能夠拿下內門第一?將沈輕月也狠狠的踩在腳下!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順着她的視線看向了紀綱。
坐在貴賓席,高高在上的來賓掃向了紀綱,心生愛才之心的不少。但是也不見得有人敢得罪紀家,尤其紀綱還是紀家少主。
“得饒人處且饒人……”沈峰開口說道,卻被她毫不留情的截下話了。
“賭約,不是我逼他立的!”
沈峰看了一眼她,由於她不尊敬的態度而大大皺眉。
但是與紀家之間的交鋒,讓他深知,紀綱絕對不能動。
若沈輕狂僅僅是拿到內門第一也就罷了,若僅僅如此,此刻需要低頭的不是紀綱,而是她沈輕狂!
但是,偏偏沈輕狂居然還是元品符師!
沈峰……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
而且,紀綱擺明了自作自受,他沈家憑什麼要給他擦屁股?
沈峰深深看了一眼她,便不再說話。
沈峰都不說話了,還有誰敢說話?誰敢得罪這麼一個心狠又能力超凡的元品符師?
一瞬間的寂靜化作無匹的壓力向紀綱壓去,紀綱臉色白了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今日,會被一個女人逼迫着,在大庭廣衆之下自抽耳光。
這耳光抽了下去,今後紀綱要如何做人?
沈輕月第一時間想要維護紀綱,開口說道:“這耳光……我替他扛了。”
沈輕月聲音當中帶着顫抖,紀綱能想到的,她又何嘗想不到?
即便如此,沈輕月還是站出來維護了紀綱。
紀綱睜大的眼睛裡有着動容,脣顫抖了半晌,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他是紀家大少爺,他不能丟人……紀綱如同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卻不知道,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要女人反過來保護他,是多麼的無能!
她嘲諷這看着紀綱,說道:“代打?經過我的同意了嗎?賭約的是紀綱,你若是代替,那就不是三個耳光那麼簡單了!如果你肯當衆給我磕頭,外加自抽十個耳光,那我就讓你代替。”
沈輕月是高傲的,她雖然討厭沈輕月,但是實在看不下去一個如此高傲的人,居然爲了一個男人而願意承受這樣的折辱。
她說的話十分苛刻,甚至讓在場的一些人都覺得她脾氣惡劣,傳出去對她的名聲也不好。
但是她向來不在乎名聲,她直直的看向沈輕月……這樣,你還願意?
沈輕月也看向她,眼睛裡的光芒很堅定。
“噗通”一聲,重重跪了下來。
沈輕月的腦袋低着,微風吹拂起她的秀髮。
美人如此可憐,在場誰不憐惜?幾乎瞬間,就將她推到了惡人的位置上。只要是男性,都覺得不忍心。
更覺得她咄咄逼人,十分可惡。
“適可而止吧!”看着自己的女兒這樣,沈峰第一個站了起來,怒聲道,“賭約不過一場玩笑話罷了。”
沈峰幾乎是用威脅的目光看着她了,這種目光她看得太多了。
所以毫無畏懼,不論沈輕月今天的遭遇是如何,那都是沈輕月自己的抉擇!
說她狠心,簡直笑話。
所以她壓根沒搭理這些人,只是看着沈輕月。
沈輕月眸光一暗,咬牙緩緩擡起手來。
清脆的巴掌聲音落入耳中,一聲比一聲更響。
或許她就是心硬如鐵,壓根沒有覺得半點心疼,反而覺得沈輕月這樣,一定是在謀劃着什麼。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什麼無私奉獻的愛情,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沈輕月也不像那樣的一個好人。
沈輕月在圖謀着什麼,在圖謀着她不知道的東西。
眼睜睜看着沈輕月自己打了自己十個耳光,貌美的臉蛋都腫了起來,那個懦夫紀綱卻在一邊看着,一味逃避着。
沈輕月在紀綱的心中,根本比不上他的尊嚴重要。
十個巴掌之後,沈輕月臉色蒼白,一邊臉卻浮起紅腫之色。破壞了她仙人般的氣息,不再出塵,倒是有幾分激起人凌虐慾望的氣息。
“這樣,夠了麼?”沈輕月站起來,與她遙遙相望。她沒有錯過沈輕月眼中的一抹極致殺意,緩緩笑出了聲音來。
“當然不夠,
但願你能能護着紀花瓶一世。”
她的聲音過於諷刺,花瓶?這一向用來形容女人的詞語,首次被她用到了一個男人的身上。
衆人看向紀綱那張臉,又想了想他的表現。
冷笑一聲,她的形容太過貼切!
紀花瓶……從此之後就伴隨這紀綱,甚至一度代替了他的名字。
紀綱以爲自抽耳光是恥辱,卻不知道,讓沈輕月代替承受,更是恥辱。
被她這麼看着,紀綱手足無措,面上浮起羞紅之色。直到衆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紀綱的耳中,紀綱這才知道自己做了愚不可及的事情。
然而紀綱卻沒有覺得是自己做錯了,而是覺得這是沈輕月的錯。
如果不是沈輕月出來替他扛了,又怎麼會有人這麼議論他?
真是最毒婦人心!可能沈輕月還是故意這麼設計的呢,畢竟沈家紀家兩家雖然表面上和睦,實際上卻爭鬥多時。
紀綱看着沈輕月的表情越來越冷酷,憎惡的眼神令沈輕月脣邊蒼白的笑意凍成冰渣。
她再也懶得看沈輕月和紀綱,讓沈如玉扶着她回到了小院子當衆。
回到院子裡的時候,沈如玉始終不發一言,沉默的模樣讓她心驚膽顫。從未像今日這樣覺得,沈如玉居然會有着這樣的氣勢,令人心驚。
“你餓不餓……要不我下面給你吃?”她找着話題說道。
沈如玉卻是沉默着看着她,重重嘆息一口氣。
“我一個廢人,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去做。比起這樣維護我,直接拋棄我,來得不是更痛快一些?”
她的面色卻突然沉了下來,強制性的讓沈如玉盯着她的眼睛,好看到她眼睛裡的認真。
“你不是廢人,從來都不是。”
她信誓旦旦的聲音,當中帶着的信任,足以融化掉寒冬裡的堅冰。
沈如玉不是第一次聽到她這樣說,卻每次都動容得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沈如玉的狀況她豈能不知道,如果任由沈如玉這樣下去,搞不好要得抑鬱症的。她可不想要這麼一個可愛的少年,最後得了抑鬱症而自殺。
而且,沈如玉的確很堅強。
每個午夜夢迴,他渾身發冷,卻總是不發一言。即使動作不便,還是將所有家務都包攬,沈如玉是廢了,但是他不是一個廢人。
起碼比起那個手腳健全,但是智商天生有缺陷的紀綱要好上一萬倍不止。
這樣的沈如玉,卻總是覺得自己是個廢人,覺得是他連累了她。會導致沈如玉這麼想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沈如玉將她想的太完美。
若不是因爲原主人的執念太深,她或許在穿越之初,是不樂意帶着他的。
然而相處了這麼久,早已將沈如玉這個人是什麼樣的給摸得透透的她,再也放不下沈如玉。
沈如玉不會一直這樣殘廢下去,這不僅僅是她的承諾,還是她的願望。
拿下大比第一之後,擁有了進入藏經閣最頂層,閱覽沈家珍藏多年的書籍。
雖然月合對她說,他師兄或許能夠救他一命。但是完全把重要事情,全部託付給別人,這不是她的行爲處事方法。
她一身白袍,在衆人或敬畏的目光當中走進了藏經閣中。
交出內門第一專門頒發的玉牌,她順利到了最後一層。
最後一層的密室,在張悅長老的幫忙下,“轟隆”一聲打開了鐵門。
“這就是沈家最精華的所在,每一個沈家最天才的天才,才能進入的地方。十年開啓一次,你這次進入,下次再也沒有機會進入。”張悅並沒有多說,直接送她進去。
她走了進去,直面浩大而危險的氣機,呼吸一滯。
這裡就是沈家最珍貴的地方,她一直默默覬覦的地方。
長長的書架堆成豎排,環成圓圈。書架有多高,高到她根本夠不到,旁邊擺着數個梯子,供人攀爬。
這些書架上擺放着的也不是書籍,書籍不好保存。全部都是一個個玉簡,全都是沈家先人意念篆刻下來的書籍。
而令一邊,則是觸目驚心的武器庫!
然而可惜的是,這個武器庫並沒有放多少件武器。然而此地種種痕跡,都顯示着,曾經這裡曾經擺放着不少武器。
在中央,一個靈泉涓涓不斷的冒着熱氣兒。
靈力居然濃郁到有了實體,這裡定是整個沈家靈力最濃郁的地方。
難怪,作爲內門第一纔能有的獎勵。
她只是淡淡掃了一眼靈力泉,轉而爬上了一邊的書架上,拿起一個個玉簡翻閱着。
對於她而言,這裡最珍貴的不是靈力泉,而是這個巨大無比的書架。
書架上的玉簡凝聚着沈家歷代來天才們的心血,她閱讀這些,彷彿和一個個天才面對面交談。無關他們的人品,僅僅是道法交流。
她最想要找的便是丹書相關,雖然她自知自己沒有煉丹的資質,但是爲了沈如玉的病能早日痊癒,多瞭解這些不是壞事。
整整三十天過去,她坐在了樓梯上,整個人盤膝坐下,彷彿石人。
沈如
玉每日都來給她送吃食,怕她餓着。但是修士靈力充沛時,幾天不吃飯也不會有事。所以往往,沈如玉第二日來時,昨天的飯菜她動也沒有動。
沈如玉看了一眼,她瑩白的面容,慢慢退了出去。
在他出去之後,她猛地睜開雙眼。眼中開始演化方纔看到的玉簡上的內容,待初步消化乾淨之後,便拿起下一個。
這樣囫圇吞棗的學習方法,換一般人來,恐怕要記得腦子發昏,甚至嚴重的會當場吐血,從此變成智障。
但是作爲在青蓮空間裡溫養了數千年的一抹孤魂,她的靈魂異常強大。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將這裡的所有玉簡,全部拓印在自己的腦海中!
消化以後再說,她此刻只想將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搬進她的腦子裡。
廢寢忘食的記憶着,又是三十天過去,她換了一個書架旁邊打坐。而之前那個書架,她已經全部記下了。
如此恐怖的記憶能力,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又要驚出波瀾。
一個月過去,她換了兩個位置。
記下了三個書架內容,終於被她翻到了一塊玉簡,面色凝重了起來。
這張玉簡記載的並不是功法,而是野史傳說,所以被人丟在最角落的地方。若不是她眼尖,恐怕都會忽略過去。
十大神藥之首……九轉生死丹。只要人靈魂不散,不管多重的傷,就算已經死了。只要死亡時間沒有超過七日,都可以復活!
如此逆天……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往下看。
然而功效逆天的丹藥,其成分更是逆天,而且還需要絕頂的煉丹師來煉丹,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需要天下三種至毒藥材,三種天下至靈之礦物,三種天下至純之火焰,更需要天下最爲厲害的地勢,需要最好的時機,最好的仙鼎,才能煉製。
這恐怕只有傳說中的神仙才能煉得出來!
而在書的末頁,作者也留下了這句話。此丹,或許是仙界流傳下來的丹方!
仙界?只存在於傳說中,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然而這丹方,卻是真的。
因爲這枚玉簡,乃沈家第一代家主,沈厲所留。
沈家之所以能以外來者的身份留在鄴城,甚至成爲世家之一。
就是因爲當初沈厲帶着沈家衆人來此,只一人屠滅鄴城所有高手。若不是皇族不能屠殺,沈厲當初可能連皇族都一塊屠了。
然而沈家卻一代不如一代,現在連世家第一的位置都岌岌可危。
她深深記下了這上面的內容,倘若月合的師兄也說無法救治,此丹,一定能治好沈如玉。
將所有玉簡強行拓印到腦海當中之後,她又強悍的讓自己不要去閱讀那些記憶。她將記憶整理成一冊一冊的書籍,放在記憶的圖書館裡。待到需要時,她會去閱覽。
說起來很玄奧,但是對於記憶裡強悍到逆天的凡人,也可以使用這種方法。無非,天分罷了。
而後,她褪去衣服,進入了靈力泉裡。
磅礴的靈力衝入了四肢百骸當中,卻溫柔的撫摸着她,沒有她的允許,絕對不會胡來。如此溫順的靈力,更讓她覺得舒心。張口一吸,大量靈力鑽入身體當中。
她並沒有打算藉此讓自己境界再上一個高度,目前的她晉級太快,這樣不好!
基礎不穩定,升階又如何?
她用靈力反覆淬鍊着自己的身體,一絲污濁之氣從毛孔中強行被排出。她的身體早就淬鍊過,以爲自己體內雜質不多,然而奢侈的用靈力再淬體一次之後,她才發覺,自己的身體還是如此的糟糕。
臭味充滿了大殿,她閉着的雙目卻從未睜開過一次。認真的洗滌着自己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條經脈都擴大了一倍不止。
她還是開塵境四層,但是身體的靈力,卻大了一倍不止!
然而還是不夠!她睜開眼睛,突然掏出符筆,猶豫了一會兒,以自己的身子當作介質,畫上一道道文字。
最後一道勾畫完成,靈力瘋狂的朝着她的身體裡涌入。她的面色痛苦,卻咬牙堅持了下來。
而外面,風雲突變!
靠近藏經閣的人都發覺溫順的靈力突然暴躁了起來,像是受到了什麼指引,朝着藏經閣內部涌去!
“十年之前,大少爺進去前開塵境二層,出來之後便是開塵境五層。直接升了三層,這沈輕狂進去之後,不知道會有多強。”一人說道。
“再強,也不可能比大少爺強。”另外一個人不屑的哼了一聲。
然而這天地間的靈力卻讓那個說話的人臉色一白,好似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沈輕銘當年,可沒有引動過如此異象!
靈力呼嘯了整整三天,所有人都在猜測她到底達到了什麼境界。甚至有人猜測她可能要向鎮池境邁步,但是說這話的人很快就被人給罵回去了。
這種天才聽都沒聽說過,一日跨一個大境界?這天資不能用天才來形容,只能用妖孽來形容了!
終於,在豔陽高照的一天,藏經閣最後一層的門……打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