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陸媛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手機貼在耳邊,囈語般的喂了一聲。
“你怎麼了?”電話裡的聲音很熟悉似的,陸媛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採訪的時候曾經錄了凌君天的手機號進去,當時是爲了方便溝通稿件的事,後來因爲一直在他的秘書室裡改稿子,所以這個號碼是一次也沒打過,可是她怎麼會撥了他的電話?
“沒怎麼,實在不好意思,我撥錯了號碼,打擾你了。”陸媛壓着嗓子,自己都覺得聲音有點發抖,但還是一字一句的說着,一邊不忘單手攏在嘴邊,生怕聲音傳到更遠處。
“你在外面?”凌君天卻似乎沒有聽出陸媛話語裡的疏離一般,沉着聲音問道,“幾點了,你怎麼還在外面,爲什麼要壓着嗓子說話?說,你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陸媛小小的聲音說,“真沒怎麼,我就是撥錯好了。”
“你還在外面採訪?”凌君天卻忽然問,“你一個人嗎,出什麼事了?”
“也沒怎樣,就是採訪遇到點小麻煩,我已經報警了,真的,不好意思打擾你,我是真撥錯號了。”陸媛被他一迫,方纔的驚恐又回來了,幾乎落淚。
“你在什麼地方?”凌君天卻不肯就此掛斷電話。
“XX醫院。”陸媛只能告訴他,心裡當時是有些悲壯的想,萬一一會民警還沒來,她被發現了,總多一個人知道她遇上了麻煩。
掛斷凌君天的電話,她繼續在冷風裡瑟縮,外面沒有聲音,她不知道那兩個人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外面沒有車,跑出醫院要怎麼才能迅速離開這附近,所以就只能等待。
幸好不到五分鐘,不遠處警車的聲音就連成了一片,都是朝這個方向來的。
那兩個男人都沒有離開,事實上他們似乎正準備把幾個傷者帶走,撕扯間被民警堵個正着,想跑時,也只來得及跑出幾十米就被按住了。
陸媛上了警車,才覺得小腿轉筋了,在刑警隊,她瞭解到,受傷的民工已經指認,那兩個男人就是帶頭動手打他們的人,剛剛正準備用一輛車把他們送走,至於要送到什麼地方,受傷的民工也不知道。刑警後來在網上搜索,也發現兩個人都有案底在身,是剛放出來不久的那種慣犯。
突審的結果還沒有出來,一個女刑警也象徵性的對陸媛進行了簡短的詢問,記錄了她損失的一臺相機的型號和大概價值,然後讓她詳細回憶了當時採訪的經過,做了筆錄後,建議她去有司法鑑定資格的醫院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受傷。
詢問完,女刑警出去,片刻就有另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有點將軍肚的刑警過來,陸媛來的時候就聽這裡的人都叫他隊長,只是他卻非常客氣的把她帶到自己的辦公室,還倒了牛奶給她。開口也是問她有沒有受傷,得到答覆後說,“明天去大醫院檢查下吧,有些扭傷、挫傷當時沒感覺,後來才痛呢。”
這樣的態度倒讓陸媛有些不好意思,連連點頭,正尋思着今天這個刑警隊長人可真不錯,態度簡直和藹可親到了極點,不妨刑警隊長忽然說,“剛纔凌總打了電話給我,說是一個朋友採訪遇到了麻煩,在我的片區,我一聽就急了,現在有些小老闆,仗着有幾個臭錢,什麼壞事都敢做,還專愛養幾個刑滿釋放人員,說是保安,實際就是打手,這些人在裡面呆過,自己以爲天不怕地不怕,混起來什麼都敢做,我就趕緊帶人衝過去了,幸好刑警隊離那裡不遠。”
陸媛吶吶的點頭,暗想凌君天的門路居然寬到這份上,她不過報個醫院名,他都能這麼快找到管區的刑警隊長。
“今天也嚇壞了吧,你年紀這麼輕,也難爲你了,對了,你先在我這裡坐坐吧,凌總說一會來接你,估計也快到了,嗯,是不是也該通知你的單位一聲?”刑警隊長說,“給單位彙報一聲吧,我先出去看看。”
陸媛這纔再次聯繫主任,這回電話倒是馬上被接通了,主任一聽也很吃驚,一邊安慰她幾句,一邊囑咐讓她先不要急着離開,他會馬上向總編請示,然後趕過來處理。陸媛哭笑不得,她經歷過一次類似事件了,猜想一會自己又得成明天的頭版的大新聞。
半個多鐘頭後,隊長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陸媛很困,但是腦子卻一直彷彿在旋轉一般,人感覺很亢奮,她擡頭看了半天,才認出竟然是凌君天站在門口。
“凌先生……”她一時有些錯愕,“你真會到這裡來?”
“你們報社晚上不安排男的值夜班嗎?這種事情讓你一個女的來,男人都死光了?”凌君天的口氣卻很不善,全然沒有電話裡的和氣,甚至比陸媛任何一次見他脾氣都壞,只是這種怒氣,卻離奇的觸動了陸媛腦海中緊繃的某跟神經似的,讓她忽然就想哭一場。
“我送你回去吧,這裡的事情有人會處理。”凌君天一直盯着她,看她仰頭用力眨眼的小動作,語氣終於和緩下來,幾步走到沙發前,手指拉住陸媛的衣袖。
凌君天的手和林浩的手一樣,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很好,輕拉衣袖的動作也很熨帖,既不會顯得親密,也不回太過生疏,陸媛站起來,只是又皺起眉頭遲疑着說,“我們主任說他要過來處理這個事情,讓我不要走。”
“他來處理,他早幹什麼了?”凌君天面色沉了下來,掏出手機就準備打電話,陸媛猜他必然會直接聯繫社長那個級別的,可是主任是她的頂頭上司,這樣怕是要得罪了,於是趕緊反手拉住凌君天的衣袖,阻止他。
“……”凌君天睨了她一眼,終於還是放下手機,兩個人坐回沙發上,開始等待。
後來的事情是怎麼處理的,陸媛不知道了,主任一直沒有到,畢竟報社距離這裡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先前她的神經崩得緊時還不覺得困,但是這會人稍稍放鬆下來,就怎麼也撐不住了,就那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到醒來,人已經在凌君天的車裡。
“我怎麼在這兒?”陸媛睜開眼,有些緊張的四處看了看,凌君天的車走在路上,凌晨2點多,到處都是黑,只有一盞又一盞路燈,照亮車前的一段路面。
“你們主任來的時候你睡着了,他已經把事情都處理妥當了,剩下的是你們報社和那幾個人的老闆交涉的事情了,與你無關了,你可以安心回去休息幾天,要不去醫院住幾天也成。”凌君天輕描淡寫,“反正他們也得陪你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