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聽完了老人這一番敘述之後,那疤痕累累的臉上,瞬忽間,露出了一股莊嚴而堅毅湛湛的光彩,這是一個人決定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後,面上所特有的一種神光。
雖然,說不定他決定的這件事,乃與他的生命有着極大的關連。
只見江青慢慢的仰起頭來,緩緩說道:“義父,你對青兒的慈愛,使得我戀惜生命,但,爲了義父,青兒也值得拋棄生命,義父,不要勸我,不要惜我,青兒決心爲你到紫龍秘穴去一趟,那怕是此去有死無生。”
老人聞言,鬚眉激動如浪,顫聲說道:“好!好孩子,你……你太好了,爲了義父這一條遲暮的生命,卻拿你無限青春去冒險,這……”
真情的激動,使這昔日叱□風雲的老人,瞬息間變得如此的脆弱。
江青仍決然說道:“義父,請莫多說,青兒就是死了,也認爲值得!”
老人雙目翻白,豆大的淚珠,已汩汨的順腮而下,這威名蓋世的老魔頭,多少驚心動魂的血戰,未能令他動容,人生無數的離合悲歡永未能使他心酸過,但,他卻在這寂寞無告的悠悠歲月折磨中,在這坦誠無欺的赤子丹心下,默默的,流出了他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感激的淚珠。
只有一個人,願以生命的代價,去換取另一個人的生命時,纔是令人感動的,永遠不能忘懷的。
老人在江青誠摯的央求下,將一個月之後,月圓之時,那紫龍秘穴的開啓時間,及有關的一切,皆詳盡不餘的告訴了江青。、時光,在有心的人看來,似乎覺得特別快,又好似特別的慢。這一月之中,江青除了陪着老人天南地北的閒談外,老人便將他昔日成名江湖的“天佛掌”法,盡心傾力的傳授給他。
江青人雖醜陋,但頭腦卻聰慧無倫,聞一知十,有着極驚人的理解力但,他雖然全心盡力,集中全部精神去學習。可是,這“天佛掌”法也太爲精深博大。這一個月以還,江青僅習得“天佛掌”法的前兩招……“佛光初現”“金頂佛燈”。
日子很快,瞬息之間,已到紫龍秘穴開啓的日子了。
這天傍晚,老人將江青喚到面前,肅然道:“孩子!今晚你去了……成功與否,全憑天意,你可千萬不能太過冒險,如若力所不逮,便從速知機而退……”
他說到此,略略一停,又繼續道:“爲父傳你的兩招天佛掌法,一般的江湖高手,已經接它不下,若未遇見功力奇高的人物,想單憑這兩招,已可支撐不敗。這裡,我有兩件東西交付與你,你要小心放着。說罷,老人伸出手來,向他身後的一塊突出石壁一掀,但聞“啪打”一聲輕響,已現出一個尺許見方的凹洞來。
他伸手進去,摸索了一陣之後,拿出了一方血紅晶瑩的玉牌;及一個銀光閃閃的銀色長筒來。
老人開口道:“孩子,這塊“朱玉寒骨令”,是爲父當年行道江湖的信物,乃我昔日得自大內官廷之內,除了它本身晶瑩無瑕,價值連城外,更有能避百毒的功效。”
老人又指着圓筒道:“這是我當年所用的獨門暗器,名曰‘烈陽神珠’,發出時兇猛無儔,威力極大,具有開石裂碑之能。”……
他將此二物,交付江青,又叮嚀道:“你可要小心從事,切莫縱意貪功……唉!我也不再多說了;你……你去吧!。”
江青答應一聲,將兩件東西放入懷內收好,默默走至洞口,老人“霍”的一聲,自手中抖出一條細軔烏黑的長索來,垂向洞外,此索長達三十餘丈,平日老人亦時籍此索卷人了不少飛鳥烤食。
他說完話,心中不由一酸,急急探身,沿着這烏黑細長索,緩緩的移了下去,着手處,這堅壁果然陰溼粘滑,陡立如削。
陣陣陰冷而挾着潮氣的寒風,撲身而來,四周一片黑黝黝且陰暗……
江青緊握繩索,慢慢的向下溜去。約有兩盞熱茶時分,他雙腳已踏在一塊灰黑色的怪石上。
江青隴目一望,但見這片谷底,黑沉沉的好大一片,四處盡是怪石嵯峨,或坐或立,其狀怪異無倫,猙獰可怖,在這陰沉黝黑的谷底,彷彿虎虎耽耽,擇人慾噬!
他再放目一瞧,只見在一堆堆灰黑的巨石傍,尚不時冒起絲絲白色水氣,他暗忖道:“這必是義父所述及的蘊毒泥沼了!”
此刻,左近一片寂然無聲,僅有那微帶呼嘯的山風,及“噗嚕”“噗嚕”自池沼底下冒起的氣泡破裂聲,點綴得這谷底裡更爲陰森、恐怖,使人毛骨悚然。
江青靜立了一會,擡頭望了望明月,知遁距紫龍秘穴開穴之時尚旱,便默默舉目四處探索,尋找那紫龍秘穴之處,在雜亂紛呈的巨石中,找尋一堆奇異的石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首先辨別了一下方向,牢牢的記住了自己此刻的位置,始緩緩向谷中行去。
此時,谷底裡更加陰沉幽暗,四周沉寂,一片嗨迷霧氣。
江青睹此情景,不由得心底深處,泛起一陣寒意,但,他仍然強自鎮定,牢記着邪神厲勿邪告訴他的秘穴方位,向谷中小心行近……:驀然,他耳中聽到一陣“□□”的異響,江青悚然四顧,但見巨石林立,猙獰可怖,如惡鬼厲魂般,張牙舞爪……
他此時,目力奇佳,遊目環視中,遠近景物,均清晰可見,但,卻看不出一宗異處來。
此刻,“□□”怪響更甚,空氣中已起了一陣。
江青駭然一驚,他急忙涌身向前躍去,就在他身形始才挪動的霎那,空氣中激盪的漩渦勁力涌到。
江青大驚之下,已縱身躍起。但那回旋勁力,罡烈無匹,他身形才起,已被那怪異旋風,捲入其中。
江青此刻,只覺渾然迴旋的氣體之內,有着一股潮溼的臭氣,撲鼻而來,稍稍不慎,吸入一絲,便自頭暈目眩,中人慾嘔。
江青大驚之下,急忙閉住呼吸,強鎮心神,隨着那回旋勁風旋轉不已。
他此刻體內真氣,早已貫通天地之橋,渾爲一體,但他卻苦於不知如何運用,以致發揮不出所蘊威力饒是如此,他心神之鎮定,體力之充沛,已非一般武林高手可比。若是換了別人,吃這“毒沼幽風”一卷,便不立即被那毒氣攻心而死,也早就被轉得個七葷八素,心神昏迷了。
江青在那強勁奇毒的“毒沼幽風”翻卷之中,已逐漸支持不住。幸而那怪異旋風,已適於此時漸漸消弱下來。
江青發覺勁力漸消之際,驀然大喝一聲,奮力一掙,已然躍出那怪異旋風之外。
他縱身急躍,突覺體外一輕,便知自己掙了出來,但腳下因用力過度,一個踉蹌,已踏入一個軟綿綿的泥沼之中。
江青但覺腳下一軟,不由得又是一驚,急急用力一拔,卻是絲毫不能自泥沼中抽出,彷彿池沼底部,有一股絕大吸力般,更將他那隻誤踏池沼的腳,緩緩向下吸去。
江青大駭之下,只得用手緊拉身旁的一塊岩石,定下心神,默然思忖脫身之計。
過了一刻,他仍未想出一個有效的辦法,而那隻陷入泥沼的腳,竟已緩緩深陷至脛骨以上,在泥沼內的那一部份,亦感到奇熱無比,壓力甚大,血液運行竟也遭到了阻礙。
江青楝然大驚,極自然的猛吸一口真氣,吐氣開聲,向外用力一拔,但覺一股無匹勁力涌處,腳下驟然一輕,已然完全拔了出來。
江青不由一怔,他細細思忖了一陣,才知道自己因“任督”二脈已通,內力之雄厚,已遠非昔日可比,適才無意之間,將一口真氣,至精至純的運於全身,故而一拔之下,便已掙出泥沼。
他大喜欲狂,不由用力一掌,劈向身傍岩石,但聞得“吧吧”一聲,碎硝紛飛中;那岩石已被他無比的勁力,震碎了一大片。
江青喃喃自語道:“我若是早些曉得自己已達如此境界,適才也不用在那怪風中,吃那麼多苦頭!”
他呆立了一會,又擡頭看了看天色,只見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已漸漸升起,他不由悚然一驚,急長身躍起,跳縱如飛,直向谷中重疊的巨石奔去,瞬息間,他已奔馳至一大片巨巖之間。
此刻,一堆烏雲飄過,將月亮遮住,大地又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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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盡力向前望去,陰沉朦朧中赫然見到一條兇惡猙獰的巨龍,四爪踞地,翩翩若生,轟然伏在一堆亂石之中。
江青一見那巨龍如此模樣,雖知乃爲紫龍秘穴天生之狀,卻也不由嚇得一哆嗦,背脊之上,只覺冒出一陣冰冷之氣,寒森森的。
他強一按心神,悄然向那紫龍秘穴走去,但見這龍形巨石,全呈深紫之色,首尾宛然可辨,龍身尚有片片極似麟甲的閃光石片,嵌於其中。貿然一見,絕似這迷朦陰沉的谷底之中,盤踞着壹條獰猙巨龍。
只見此龍形巨石,仰首向天,像煞欲騰雲駕去之狀。
江青看得一陣心跳,又擡頭望望月色,已知尚有半個更次,只待那月色微一偏西,穴口即會自行封閉這天地靈氣所鍾之奇,不得不便江青駭然驚愕不已。
他悄然找一塊石後,默默坐下,閉目養神。
倏然,他雙目剛剛瞌上,已聞得一陣極爲細微的衣袂帶風之聲傳來。
要知江青自“任督”二脈通行後,聽覺之敏銳,較之往昔,何止精進數倍。
他聞聲之下,不由悚然一愕,急忙翻起身來,自那方巨石之後,屏息向外瞧去。
不一刻,但見兩條黑影一閃,已似星飛丸瀉般,自空中落下兩個人來!
江青仔細一打量來人,不由嚇了一跳,只見這兩人俱是身高八尺,生得又細又長,宛如倆根竹竿。
二人皆是一身黑綢長衫,滿頭白髮披眉,面色慘白如紙,但兩雙眼睛,卻是寒光閃閃,顯然二人乃是極有造詣的內家高手。
只見二人中,那有着一對弔喪眼的老人大笑道:“老三我說得不錯吧?這紫龍秘穴受極陰之氣所制,每五百年始吸取明月精華一次,那時,也是秘穴開啓之時。”
另一瘦長怪人,聲如破鑼的答道:“二哥果然見識淵博,想這紫龍秘穴,乃天地之靈氣所鍾,爲一奇玄之極的藏寶之處,嘿嘿!天下奇珍異寶,唯“能”者“據”之,黔靈三魅便當仁不讓了!”
二人說罷俱是得意洋洋,放聲大笑,笑聲宛如夜鳥啼號,刺耳已極!
江青昔日,亦聽師父九天神龍華明軒提過黔靈三魅,據說,這三魅各有一身毒辣奇詭的功夫,平時三人,焦盂不離,同行同止,甚少與其它武林人物交往,行事殘毒冷酷,是三個不折不扣的煞星。
江青尚記得,當時師父提起這三人時,面上猶有驚悸之色,便是此刻,他亦不由手中冷汗直沁。但目前時間迫切,開穴之時即將到來。他若不能再將眼前二人,及時趕走或除去,則秘穴一關,勢必讓此二人捷足先登。
江青正待想將兩人誘開,予以逐個擊破。驀然一聲長嘯起處,一條高大黑影,又已星飛丸瀉般,向谷中急掠而至。
黔靈雙魅注視一眼,急向巨石後隱去。
空中人影一陣,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已自空中落下,只見他身着一襲青色長衫,面色焦黃如臘,雙目開闔之間,棱棱有光。
這人略一張望,見周遭沉寂,毫無聲息,他大笑一聲道:“哈哈!想不到這天藏奇異寶,普天之下,唯有我黃豹老人吳順和一人知曉,嘿嘿!真是天緣湊合,上天有眼了。”
說罷,他已縱身向那紫龍秘穴之處躍去。
他身形一停,反向各處察看了一陣,便東摸摸,西看看,儼然這穴中秘寶,巳屬他有。
當他手指正觸及龍爪之中,一個凸出的圓核時,倏然,“呱”的一聲淒厲如兒啼的尖叫之聲倏起,四周藍光急閃,已奇快無比的纏向這黃豹老人身上。
黃豹老人猝不及防之下,雖然閃開了兩道籃光,卻仍然被另兩道籃光攔個正着。
但聞他一聲慘叫,兩手猛揮,電般閃劈而出。
又是“呱呱”兩聲恐怖已極的尖叫,黃豹老人吳順和已倒射而回。
月光之下,江青已可看出這黃豹老人髻發散亂,衣衫破裂,左肩處,已有兩條深長血痕,腫起寸許高,患處青紫,正汨汨流出污血。
顯然的,黃豹老人吳順和已身負創傷。
江青正自納罕,這是什麼東西,能使這身手不弱的老人,驟然之間受傷。
卻見那黃豹老人,雙目驚恐的注視着前面龍爪之處,混身顫抖,那張焦黃的面孔,已變了慘白之色。
江青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嚇的一震,原來,這時那石龍爪下,正緩緩爬出一條,長約七尺,混身長滿無數細腳的奇大蜈蚣。
只見這蜈蚣全身灰黑髮亮,雙眼閃閃發光,黑暗中,有如兩盞小燈;那蜈蚣頭上,尚生有四條藍色似帶的物體,上面生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鈞倒須,尚發出閃閃光芒,看來可怖已極。
黃豹老人吳順和正強按傷痛,自懷內拿出一柄精光耀眼的奇形匕首來。
這匕首較常人使用者爲長,微微彎曲,從它面上的光輝便可看出,是一柄上好利器。
那隻奇大蜈蚣,這時已全然爬出龍爪之外,月光下,細腳齊動,藍芒閃爍,看來更是獰惡無比。
黃豹老人倏然大喝一聲,身形掠處,搶向那奇大蜈蚣撲去。
一片銀光急閃,如長虹經天,眼看已砍着蜈蚣怪頭。
那蜈蚣“呱呱”的一聲似兒啼,百足齊劃,已極快的閃向一旁,它頭上那四根帶形之物,又“唰唰”飛起,纏向黃豹老人身上。
黃豹老人狂吼一聲,單臂抖處,已拔高兩丈,他在空中一偏身,又帶着壹片刀光落向那蜈蚣,單臂伸縱間,已刺出三刀。
那蜈蚣頂上的長帶急揮,口中不時噴出團團灰色毒霧。細長的身軀,疾然轉動間,已與黃豹老人鬥在一起。
約莫過有半盞熱茶時分,黃豹老人雖將那奇大毒蜈蚣紮了五刀,紫色污血噴濺;但他自己除了肩頭上原有的傷勢外,卻又被這毒物噴了兩口毒氣。遠在數丈以外的江青亦可看出老人氣喘吁吁,神疲力竭,顯然已是強弩之未了。
江青正在考慮,要不要現身去救那老人。因爲,那隱身暗處的黔靈雙魅,竟毫無聲息,不知在打着什麼主意,而這位自稱黃豹老人的,又不知是何來路,居心難測。
正當他考慮思忖之際,那邊已傳來一聲刺耳的慘叫聲,江青急忙擡頭一望,那條龐大蜈蚣頭上所生的藍色釣帶,就在這轉瞬間,已將黃豹老人緊緊纏住,而黃豹老人那柄鋒利無比的匕首,亦深深的連柄插入那蜈蚣怪頭之內,陣陣污血,正如涌泉般噴射而出。
江青一時竟驚駭得愕住了。這時,黑豹老人兩隻鐵腕緊叉,死命握住那蜈蚣頭下三寸之處,塵土翻飛中,一人一蟲在地上翻滾不已。
江青喟然一嘆,自知此刻如貿然出手,不但會被黔靈雙魅驚覺,而在暗中施以突襲,而那黃豹老人中毒已深,此刻,想也不能救活。
但見場中,又是一陣撲騰慘號,黃豹老人已與那纏身不放的蜈蚣,翻身跌入側旁的一處泥沼之中。
灰黑色稀泥,“噗噗”作響,兩團黑影蠕動一會,已漸漸的沉了下去,終至不見。
周遭一片冷寂,適才吞噬了兩條生命的毒沼,仍舊靜悄悄的,只有那“波波”直冒的氣泡,仍顯得若無其事,好象從未發生過什麼慘劇似的。
倏忽,黑影一閃,又是兩條人影,自暗中掠出,江青仔細一瞧,原來正是那黔靈三魅的老二老三。
二人凝目向那片毒沼中注視了一會,忽然放聲狂笑,三魅中朱昆,破鑼似的聲音說道:“想不到吳順和這老小子,千里迢迢的趕來;卻白費一番心機,到頭來還陪上一條老命,真是……”
老二仇忌接着道:“嘿嘿,那老小子來得不錯,卻替咱們破除了一重障礙。”
江青在石後,眼看這二人如此狠毒,不但不爲適才老人死去而哀傷,反倒有幸災樂禍之心。
他忖道:“秘穴開啓時間快到了,我若不乘此時,將這兩個包藏禍心的賊子打跑,稍時秘穴一啓,就一不容易應付……”江青略一考慮,一聲引吭長嘯,雙臂用力抖處,人已呼聲向空中飛去。
他長身一拔時,因用力過度,這一躍,竟竄起了六丈多高。
江青自己亦暗吃一驚,他急忙將真氣一沉,一個瘦削的身軀,已經如四兩棉花般,輕輕飄落地上。
黔靈雙魅不由心中一驚,齊齊涌身急退兩丈。
他們不由暗中駭然,驚異仍然有人暗中伺伏而且來人功力之高,更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江青腳一沾地,已雙手拱道:“來人莫非便是素享盛名的黔靈三魅麼?”
他從未出道江湖,此刻硬裝着一派老江湖的口吻說話,心中不由忐忑不安。
眼前二人,正是黔靈三魅中之老二仇忌老三朱昆兩人,他們大哥因有要事,於日前獨自他行,故此不曾與二人同來。
此刻,他倆驟見有人現身。來人目的,不問可知,亦必在這紫籠秘穴的寶物。
兩魅同一心意,互瞧一眼,已悄然站開,二魅仇忌寒森森的開口道:“尊駕何人?來此陰陽崖絕澗之下,意欲何爲?又如何識得在下兄弟二人?”
他一口氣連問了人家三句,卻對自己企圖一字不提,確實不愧爲久走江湖的老手。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怒氣上衝,亦冷冷的說道:“小可江青,此陰陽崖絕澗之處,亦非二人所有,二位來得,小可便來不得麼?”
他深知今晚如不動手分出勝負,是決不能善罷甘休的,故而,一出口便是針鋒相對,不留餘地。
果然,黔靈雙魅齊齊一聲冷笑,二魅仇忌又道:“我道是那一個混帳東西有此狗膽,居然敢在紫龍秘穴奇寶之上橫插一手,原來卻是個乳臭未乾的後生小子,哼!我黔靈三魅到口的肥肉,別人還想分一杯羹,嘿嘿,待會咱們各憑本事便了!”
他一語說畢,已是默運功力,準備動手。
果然,黔靈雙魅一聲陰側惻的冷笑道:“不用待會,現在送你歸西,也是一樣。”
一言甫畢,兩股狂烈如濤的勁風,已洶涌而至。
江青暗驚之下,出手不由稍慢,“砰”然一聲,已被這兩股勁力震出五步。
他覺得身上一陣痠痛,暗自運氣行功一試,卻仍然毫無損傷。
他不知自己此刻已有“離火玄冰真氣”的根底,卻膽氣一壯,大喝一聲,雙掌已猛然推出。
黔靈二魅合力出手,雖將來人震出五步,卻見對方非但未曾受傷,反而怒喝連聲的反攻而來。
二人暗自驚駭之下,但見狂颼涌處,一股如山崩潮涌的巨大勁風,已疾襲而至。
二魅仇忌暴叱一聲,雙掌亦自胸前猛推而去。勁風觸處,但聞“轟”的一聲巨響,江青當場挫退三步,仇忌卻踉蹌幌出五步。
三魅朱昆大驚之下,怒喝一聲,雙拿已叫足十成勁力,猛劈江青後腦。
江青驀覺黑影一閃,一股勁風已襲體而至,他不由急一躬身,一招“回手摘桃”已斜劈來人胸腹。
三魅朱昆冷冷一笑,變掌爲抓,已閃電般扣住江青脈門。
江青突覺腕脈一緊,行脈猝然回攻,他大驚之際,自然的用力抵擋;一掙一拉,又呼聲將手腕奪了出來。
朱昆手持對方脈門,正待痛下殺手,使敵人逆血回攻內腑,驀覺着手處,倏然有一股大力反震而回,他一時把待不住,竟被對方掙手而出。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狂吼一聲,身形倏閃,已施出自己成名江湖多年的“百柔鬼爪”,只覺勁風如削,人影翻飛中,剎那間,已將江青罩入一片爪影之下!
側傍虎視耽耽的二魅仇忌,不由越看越奇,只見這醜少年使的掌法,正是怒江派真傳的“凌波掌”,這少年想必是功力不足,在自己三弟朱昆的“百柔鬼爪”下,已然屢見驚險。
但,他每在千鈞一髮之際,不是倏然毫無章法的來一記怪招,便是拼着硬挨一記,雖則衣衫盡破,而朱昆那抓下手掌,卻倏的被他彈開。
仇忌不禁心中納悶,他正待偷偷掩至一旁,以便猝然偷襲,施展辣手。忽然耳內好似隱約聽到丈許外的一方巨石後,有着一絲細微呼吸聲。
仇忌不禁疑惑的四周察看了一遍,心中暗忖道:“莫非除了那已喪命毒沼的黃豹老人以及眼前這醜少年之外,難道還有其它的武林人物聞風而來?果是如此,則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他一想及此,越發不敢粗心大意,悄然向那巨石旁移動了幾步,裝做不知情,口中叫道:“老三,加點勁,把這醜小子拾奪下來!”身形卻猝然暴起,撲向那灰黑色的巨石之後。
他身形才起,石後已響起哈哈一聲長笑,現出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漢子來。
這人穿着一身黑色對襟密扣的英雄裝,緊緊的繃在身上,顯出一塊塊虯突如粟的肌肉來,體格精壯異常。
他一現身,卻不急着逃逸,烏黑的臉上,露出一股若有所恃的得色。
他哈哈一笑道:“仇老二,你忒的不夠朋友,有了好買賣,連我們兄弟也不通知一聲,便獨自跑來了……嘿嘿。”
仇竺見眼前這人,不由雙眉一皺,心中罵道:“媽的,真是邪門,旋風雙友怎的也聞訊而來?這小旋風餘開明雖然尚不放在我眼內,他那大哥大旋風白孤卻甚不好招惹,我該怎生想個法子把這小子宰了,卻叫那大旋風不致懷疑到我黔靈三魅的頭上纔好……”
仇忌乃是個頗功心計,深沉狡詐之人,心中雖已暗萌殺機,面上卻絲毫未曾顯露出來。
只見他皮笑肉不笑的一磁牙道:“嘿嘿!我道是誰,原來是旋風雙友餘開明老弟,怎的老弟也這大興頭,適時而至,真是好極了。”
他細目一轉,又道:“咦!爲何不見令兄白孤白老大呢?”
這小旋風餘開明一身武功,較之他那拜兄,實是相差一大截,只是他拜兄白孤名氣極大,故而他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若論他本人的武功機智,卻是不甚高明。
只見他對仇忌哈哈一笑遁:“仇老二,少在自家朋友面前來這一套,你們兄弟倆來此爲何?我們哥倆何故至此,大家都是‘瞎子吃元宵’心裡有數,我大哥因有要事待辦,故遣兄弟先來,他隨後就到!”
說完之後,面上一片洋洋自得之色,尚不知他最後這一句話,已招至大大的不利。
仇忌閃目一瞧場中,只見三弟朱昆正與那醜少年聚精會神的激鬥在一處,尚未注意這邊,看目前情形,醜少年又已落在下風,逐漸手忙腳亂。
他面上閃過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獰笑,轉頭對餘開明道:“餘老弟,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按說這紫龍秘穴中,奇珍異寶不止一件,我們那能如此貪心,兄弟本想着人通知二位,但二位一直行蹤不定,令人難以尋找,加以啓穴之日又近在眉睫,故而我們便先來了……嘿嘿……這其中原是誤會,尚請老弟諒宥
餘開明雖覺得仇忌言詞之中,盡透着虛僞浮滑,但對方也不是易與之輩,對自己如此客氣,已是極爲不易了,況且現在自己拜兄尚未到來,憑自己也實在無法震住二人。他想到這裡,只得緩步走了出來,若無其事的道:“好說,好說,仇老兄太擡舉我旋風雙友!咦!場中那與朱老三對敵的醜小子是誰?怎的從未見過?”
仇忌滿面陰笑道:“兄弟也不知道他是誰?這小子卻也想橫插一……嘿嘿……看我黔靈三魅能否教他如願?”、餘開明是粗人,根本未注意仇忌言語中,那“也”字的含義,仍自極有興趣的望着場中二人在忘死拼鬥。
仇忌一面默察四方,一面卻向餘開明緩緩靠近。
餘開明只道仇忌已畏懼他大哥白狐的威名,他卻未想到,在平日黔靈三魅或者不願招惹旋風雙友,但一旦關係到切身的利害關頭,則人人都會專爲自己打算,至此時,自又當別論了。
仇忌眼見餘開明,仍然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場中激鬥,他又是一陣陰陰冷笑,已悄悄伸手入懷,拿出一個極小的油布包裡來。
這包裡封裝極爲嚴密,內中所藏,是苗疆異人千蠱子所獨制的“滅魂香霧”。
此霧色作淡紅,撒出後,能籠罩五尺方圓,只要有人吸入一絲,便自頭暈目眩,五臟翻騰以至氣絕而死。
這“滅魂香霧”端的霸道無比,是一種極爲歹毒狠辣的毒氣。
仇忌早已想好,若趁此機除去這身傍之人,自己事後可推得一乾二淨,將責任完全推卸在苗疆怪傑千蠱子身上。
這時,他已將手中包裡之縫線柑斷。可笑餘開明距他僅只四尺,仍然毫無所覺的瞧着場中戰鬥,間或擡頭,望望那將近中天的皓月。
仇忌滿懷殺機,面上卻是笑容可掬,他悄然橫移一步,手中油布包裡,已是隨時待發。
只見他笑道:“餘老弟,你看這裡!。”
餘開明一時未悟出他話中含意,便回頭向仇忌看來。
但聞“噗”的一聲,一團淡紅色的煙霧瀰漫,帶着一陣極爲令人暈眩的刺鼻香味,已將餘開明罩個正着。
餘開明但覺眼前紅光一閃,鼻中巳吸入一絲辛辣刺腦的異香。
他心知不好,才只怒喝一聲:“仇忌,爾敢……”人已“咕通”一聲,栽倒地下。
翻身倒地時,餘開明卻拼出全身餘力,擊出一掌。
但,仇忌早在他毒霧出手之際,便已幌身閃開,餘開明這一掌,絲毫未傷着他,空將地下擊了個深坑仇忌待了一刻,見對方靜靜的躺在地下,已毫無聲息,他仍守候一旁,直侍那“滅魂香霧”消散已盡,始緩緩向前移去。
他用腳將餘開明翻了個身,只見那餘開明的面孔已扭曲成一種極爲慘厲可怖的神色,好似在臨死前的剎那間,受了無盡的痛苦似的,七竅中也汨汨流出鮮血。
仇忌嘿嘿一笑,自語道:“媽的,我叫你這小子橫,竟敢在虎上持須!”
他意滿志躇,不由擡頭望月色,忽然大叫道:“老三,快些下手,紫龍秘穴開啓的時辰快到了!”
三魅朱昆已看見自己二哥適才那一手傑作,但他自己卻正是越打越寒,他萬萬估不到,這功夫不佳的醜少年,內力卻是如此的深厚。
正當他暗自駭然之際,已聽到自己二哥呼喊之聲。
江青此時,亦已聽見二魅仇忌的呼叫,他極快的擡頭一望月色的位置,心中亦不由焦急萬分。
他雖已打得昏頭腦脹,卻仍隱約的看到伏屍地下的旋風餘開明。
正在此時,三魅朱昆已怒目突出,滿面厲色的,加勁猛攻而來。
不出五招,江青已被打得連連遇險,步步後退,好好的一身藍布勁裝,亦被三魅朱昆抓得更是稀爛。
江青大怒之下,猛喝一聲,右掌急顫中,已幻成無數掌影,左掌微圈半弧,疾揮而出。
這正是名震武林,失傳已久的“天佛掌”法之起手式:“佛光初現”。
但見一陣迴旋激盪的勁風起處,已將朱昆全身罩在掌影之中。
朱昆只覺得自己被一片沉重掌山攔住,無論那一個方向均不得衝突而出,周身各處要害穴道,更罩於對方掌風之下,使得朱昆不由魂飛魄散。
驀聞一聲狂嚎驟起,一條人影已被震飛尋丈之外。
二魅仇忌愕然之下,已看清被震飛之人,乃是自己三弟朱昆,欲待救援,已自不及。
他心中一陣絞痛,吼叱連聲,身形疾如流星般,一閃之下,已向江青連連劈出六掌,掌掌都含着十分勁力。
江青一掌震飛強敵,正自欣慰的忖道:“天佛掌法果然不同凡響,只一招,就把那像竹竿似的傢伙打飛了。”
淬然,江青忽覺狂風壓體,一時閃避不及,竟被仇忌掌力打個正着,踉蹌連退了七步,一跌在地上。
仇忌端的稱得上心狠手辣,一眼見江青被一掌擊中,坐倒地上,不由冷笑一聲,面色一寒,雙腳齊飛,已踹向江青胸前。
江青跌倒在地,身形閃避不易,他不由得鋼牙一挫,急惶之中,右掌疾出,顫成千百雙掌影,疾擊敵人。
又是一陣狂颶激盪,呼嘯勁風聲中,仇忌亦被震退五步之遙。
這不過是半招“佛光初現”,如江青此時傾全力一擊,仇忌便即不死,也得早已身受重傷了。
他被江青一掌震飛後,心中不由一陣駭然,他付道:“這小子真是邪門,不知他從那學來的這二套兇猛奇詭的招朮?”
他那知道,這就是久已失傳的“天佛掌法”呢?
仇忌心念轉動間,一個鯉魚打挺,又待翻身撲上。
驀然,一陣“隆隆”的巨響,驟然震天而起,二人急忙住手,回身驚駭的望着身後不遠的紫龍秘穴!
此刻,自那絕大的龍形巨石內,發出一陣“嗚嗚”的長鳴來。
二人雙目圓睜,緊張的凝視着。
只見那龐大的石龍之首,竟對着那渾圓的明月緩緩的移動,月光此時皎潔異常,四周的浮雲,亦悠悠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弧。
倏然,一股淡淡的白氣,自那石龍之首中,疾然射出。
那雙石質的龍目,亦竟突然怒睜,其大如鬥,豪光四射。
奇事發生了,這時那伏地不動的四隻石龍之爪,竟然轟然在巨響中緩緩立了起來。那張原是緊合的龍嘴,亦徐徐張開。
全作紫色,狀似甲磷的片狀岩石,此刻,亦更形閃爍,微微波動,映月生輝,一陣雲霧,圍繞着那紫色石龍四周升起。
風聲呼呼而起,宛似那紫色石龍意欲乘風而去,其狀驚人已極。
約有一盞熱茶時分,風住霧消,石龍全身亦寂然不動,但那石龍之首,卻正對着明月,巨口大開。
江青心中一震道:“啊?時候到了,義父說的正是此刻。”
他正在轉念間,黔靈三魅的老二仇忌,已狂喝一聲:“醜鬼,去你的罷!”一掌揮來,人已向龍首電射而去。
江青大叫一聲:“狂徒!你敢。”單掌一封,長身急掠而起,亦躍向那仰首向天的紫龍秘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