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悲無喜無哀無怒,那黑衣中年人一出現,在這方圓數裡之內彷彿憑空多了一重無形壓力,壓得在場數人腰背佝僂,竟也停了戰鬥,紛紛舉頭望去。
連炎修羅冰修羅二人都駭然看向頭頂,眼中不禁滿是懼意。
那通向時空通道的穀道一時轟然碎裂,數塊碎石緩慢懸到空中,繞於那黑衣人身旁,更有數不清的氣旋在他身側來回盤繞。
似劉浩盤兼這等破虛境實力者,都能感到更有強悍神識從空而降,壓制住所有意識動靜,令人無法呼吸。
劉浩還算好,雪花神識來歷不凡,不同尋常,即刻鑄起一片冰牆,將那神識壓力消除大半。而軒狼等人則脖頸盡是冷汗,背脊瞬間打溼,強硬支撐,不讓自己跪下。
卻有許多弟子早已軟癱在地,膝蓋顫慄打抖,只能坐在地上才能消解那強大神識。
就看黑衣人輕邁步伐,如踏下臺階,一步步從空中往下走。
每一步便讓下方那細密雷絲電網壓下去一分,那天火爐的餘焰更是頃刻化爲烏有,也不見起風,那黑衣人的衣角卻是無風自動,往後搖擺。
光這威勢,就遠不是天級,甚至是假仙級能擁有的。
這絕對是仙級強者,並且是強過白玉書的仙級中階的仙級高階強者。
天界仙人既有約定不管這些天級境界的門派糾葛,這等強者又怎會出手?
劉浩心頭想法一瞬即逝。跟着一驚,看盤兼衝上去將扇子往腰間一插,就跪下去。猛地想到一個可能。
“參見大當家!”
“起來吧。”
黑衣人淡淡一句,便讓在場的人心頭大驚,這人竟然就是隱仙宗的宗主,計彩樺的父親,計天數!
“你這小子倒是膽子挺大,帶着彩樺四處亂跑,讓你遊歷。也並非讓你去管這些雜門小派的齷齪事。”
盤兼背脊顫抖,跪在那裡嚅嚅半天說不出話來。
“也罷,你既答不出。也就不用再答。倒是你……”
計天數毫無感情的看向黑紗上人:“敢讓彩樺來尋我出手,你也算是個人物,若是兩千年前,我倒要將你除掉。現在嘛。留着你也無妨。”
黑紗上人這才真的感到什麼叫引狼入室,背上也是一片微涼,低頭不敢多語。
等計天數眼神再瞟向那白衣尊者,這相貌比頂尖美女還要女人的男人,輕笑一聲:“你要怎麼發落我?殺了我?還是像對那個賤貨一樣,留我一條命?”
“你知道在我眼中,你們跟兩隻搶奪米粒的螻蟻有什麼區別嗎?”計天數淡淡地說。
“什麼?”白衣尊者臉色終於一變,他生性高傲。卻也知在計天數眼中,自己根本不算什麼。
“廢話多!”
計天數手指一搖。圍在白衣尊者身上的電圈瞬時消失,一座精鐵牢房由地上升起將他困住。
“你要幫那賤人將我關起來?”白衣尊者怒道。
計天數理都不理他,徑走大步走向劉浩。
“十載水,十載水,我尋了數年的十載水,卻不想在那萬獸地谷中出現,你還令彩樺喝下了它……”
計天數喃喃幾句,突地說:“隱仙宗不過遊戲爾,但你若想要用隱仙宗做些事,我卻能將它交給你。”
“不要。”劉浩斬釘截鐵地說。
計天數微微點頭:“我壽與天齊,福與地平,這天界之內無我辦不了的事,看在你對小女還算不錯的份上,過些日子我送你一樣東西。”
“也不需要。”
劉浩再度搖頭,計天數寒聲說:“不要也得要,我計天數不會欠人人情!”
話一說完,便是風捲殘雲,地滾黃沙,如有一層聲浪,將這大地與天空全都捲動,震到幾頭白衣尊者那方帶來的兇獸耳中,只見數聲慘嚎,都已七孔流血而死。
“數日後再會。”
計天數從地上輕飄飄的飛起,披風一展,便消失無蹤。
神識威壓消失,軒狼才大聲道:“趁他們沒了兇獸,快些衝上去!”
何止沒了兇獸,連那白衣尊者都束手被擒,任他是假仙境,也逃不了仙級高階的無邊修爲。
那元靈冰虎綠冰也被嚇得虎軀低伏,這時才爬起來,嗚咽幾聲,垂頭喪氣。
“這等威勢,方是修道者的至高境界啊。”
劉浩一聲輕嘆,誰能想到隱仙宗主能強到如此地步,想那盤兼卻是知曉,可一直都沒說,他這城府,也不知是想讓計天數的出場更..一些,還是什麼。
這也難怪了,計彩樺才十歲,就已是天級中階實力,她天分再高,根骨再妙,那要沒個好爹,也萬萬做不到。
“你休怪我,宗主讓我隱瞞,實是爲了收攏天界散修的大事,你也休問我宗主是哪派出身,到了仙級,那都是仙人的門派,我也猜不到。”
“你便是知道也不會說就是了。”
劉浩撇嘴,想問計彩樺是不是跟計天數走了,嘴張了下,就見黑紗上人一雷擊中鐵籠中的白衣尊者。
那鐵籠似乎能禁錮靈力,白衣尊者被打成了焦炭,呼吸一弱,神識潰散,黑紗上人更是抽出一把臂長鐵刺,一下刺進他的胸膛。
“見你那日,就知逃不過死在你手中。我本不愛女人,偏是天命作祟,讓我不得不做這雷宗尊者,也罷,你殺了我,你來做這尊者,到時讓雷宗成爲天界第一派……”
鐵刺一轉,血便似盛開的嬌豔花朵,濺灑滿地。
“我要如何做,也不需你來教!”
黑紗上人回頭看向劉浩,微一點頭。便走到場中,將剩下的尊者親信喊到身前。被點名者,無一不面帶悲憤。卻又無可奈何。
幾名令主還負隅頑抗,都被軒狼和炎修羅當場格殺。
餘下數人,就是心中看不起黑紗上人,卻也不敢再做什麼,被軒狼派人解了兵器,收了法寶,一字排開。站在下方。
“我知你們在想什麼,我和尊者名屬夫妻,卻無夫妻之實。他不恤弟子,胡作非爲,今日將他除掉,是我雷宗之福。過往之事。不再追究。從今日起,若還有人想要替他賣命,替一個死人賣命,那就休怪我黑銅鈴不客氣了。”
轟隆!
說話間,黑紗上人引下一道紫雷,比先前那白衣尊者預設機關那道更要大了數倍。
無非是說,那白衣尊者會的,她都會。他不會的,她也會。
瞬時又有數人心中多了幾分敬畏。再看修羅五主都在她身邊,想要作亂,也怕是沒了成算,更沒那本事。
盤兼看了半天,回頭卻看劉浩眯眼在和炎修羅討要那鎏金天火爐。
“老炎,你要那爐子作甚?你本身修爲已極高,不像我這半吊子,我要來卻能保命。你是五尊,我是長老,大家都差不多,不如你將那爐子給我,以後你們修羅五主有什麼事,我都會出手相助。”
炎修羅到手的傢伙哪能說給就給他,他還想拿回去祭練一番,說不定能提高修爲,突破到仙級境界。
劉浩卻是死纏爛打,竟要抱住他不放手。
“喂,你都說你是長老了,這諸多弟子看着,你倒是有些長老的樣子成不成?”
“我回碧水宮這天火爐還有大用,那邊魔界要是入侵,我還能擋一陣,你拿着不如我拿着,要不,我拿這東西跟你換。”
劉浩自懷中摸出一柄短劍,上面一層薄焰火芒,炎修羅看了眼便嗤之以鼻:“地火之色,有何稀奇,大大不比了這天火爐。”
“老炎,你且給他這面子,劉浩這二字在天界,隨便都能當幾個錢,你拿天火爐也無大用。”冰修羅勸說。
“那也不能無端就給他了,”炎修羅掃了那柄短劍,“除這之外,你還需答應我一件事,我方能將那鎏金天火爐給你。”
“好說,莫說一件事,便是十件事我也答應下來。”
劉浩喜形於色,炎修羅卻擺手說:“且莫說大話,我這事不好辦。”
“你說來聽聽,”連盤兼都靠上來,豎起耳朵,“要他不行,我幫你辦,這天火爐歸我。”
“滾,老盤,你這叫橫刀奪愛,小心出門被人用法寶砸死。”
劉浩一腳將他踹飛,那炎修羅笑說:“我要你幫我去找七京謀主。”
“什麼?”冰修羅先驚了,“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找七京謀主又爲的什麼?”
“我何曾有開玩笑的心思?”炎修羅先瞪他一眼,才鄭重的跟劉浩說,“七京謀主是天界最有智慧的三人之一,你若能幫我找到他,我有事要問他。”
“只要找到七京謀主就可以了?”劉浩眨着眼問。
盤兼立時猜到劉浩或許認識七京謀主,忙說:“老炎,你可別上他當,他狡猾得很吶。”
“先不說他找不找得到,七京謀主素不見外人,傳說隱居之處又極爲隱秘,他更不會幫不相識的人出謀劃策……”
冰修羅說着看劉浩成竹在胸的模樣,微微一怔後說:“你不單認識那七京謀主,你跟那七京謀主還是老相識。”
“卻說不上什麼老相識,七京謀主還有個別名……
”
“噢?”盤兼和炎修羅冰修羅都豎起耳朵。
“我一直管她叫老婆……”
“噗!”綠冰一口噴出數道冰箭,插在前頭一令主的背上,痛得那令主嗷嗷大叫,頭也不回的直線跑出數百米遠。
“七京謀主,是不是還叫無雙謀主?”劉浩看着他們震驚的模樣問。
“是……她是碧水宮的冷無雙長老?”盤兼到底腦子極爲清晰,一下就猜到七京謀主的正確身份。
“嗯,我去將她請來,你等着把鎏金天火爐交給我。”
劉浩哈哈一笑,縱身一躍,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早知他有詐,你偏還要跟他賭。”盤兼冷笑道。
炎修羅卻微笑搖頭:“我只求找到無雙謀主,七京謀主,我纔不管她是不是劉浩老婆。”
“你要問她什麼事?”盤兼還不甘心,那鎏金天火爐,他也看上了。
“一樁纏在我心頭一百多年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