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素一臉不解,看着像精神不正常一般,拼命搖晃着她手臂的左西城。
“說你是站在我這邊的,而不是他們那邊的啊,看在咱們兩個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你無論如何都要選擇支持我!”
米素斜睨着像個孩子一般幼稚的左西城,面無表情的撥開他的手臂,清冷的眼眸裡浮現出淡淡的無奈和淺淺的嫌棄來。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般,真該讓那些被他裝出來的外表所矇騙的少女們知道,他到底是怎樣一個幼稚到了極點,又任性又可笑的人。
“我不站兩邊,我站中間,謝謝。”
米素將可憐左西城置之不理,低下頭繼續一口一口吃着美味的冰淇淋。
“損友!枉費我對你這麼多年的感情了!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左西城瞪着米素,一臉受傷,義憤填膺的批評道。
而米素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般,無動於衷的看着不遠處那對穿着潔白婚紗,笑容幸福燦爛的新人。
婚姻啊,他們會不會幸福呢?誰知道呢。
圍城外看似繁花似錦,幸福美滿,可圍城裡到底是什麼樣子,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她不向往婚姻,更不想走進婚姻,她這一生,恐怕是穿不上這麼美麗,這麼聖潔的婚紗了。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適合和很多人生活在一起,組成一個大家庭,熱熱鬧鬧的,有些人則適合兩個人一起生活,在這寂寞孤苦的世間,能有所依靠,能彼此溫暖,而有些人只適合一個人生活,像她,像某些少數人,一個人雖然弧度,冷清,但卻無拘無束,有絕對的自由。
選擇怎樣的生活,看你是哪一種人。
“別鬧了,有些事,總要去面對的,誰都逃不了。”
神情專注,看着那對金童玉女般般配的新人的米素,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但左西城知道,米素的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他低下頭,垂下眼簾,看着自己糾結在一起的十指。
她說的很對,他是在鬧,在逃避,他是不敢面對,他最害怕看到這樣幸福美滿的婚禮現場。
只要看到這樣的場景,那過去痛苦的記憶就會呼嘯而來,將他淹沒,那痛苦的刀刃,會再一次凌遲他傷痕累累的心房。
他記得,他答應過她的,那個他一生中最愛的女人,當他將從地攤上買來的寒酸戒指,帶在她的手指上時,看着她如花笑靨,他歉疚的緊緊抱着她,在她的耳耳邊承諾,保證在將來,一定會給她一個完美的幸福的婚禮的。
可是,最終,他的這個承諾也沒有兌現,她還沒有等到他的婚禮,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始終欠她一個婚禮,一生一世都無法償還得了了。
一想到這樣的事,左西城的心口就如同利刃割肉般疼痛。
原本,他都將這些痛苦的記憶深埋在心底了,可是,今日看到這樣幸福美滿的婚禮場景,那塵封已久的苦痛再一次甦醒,侵蝕撕咬着他殘缺不全的心房。
“我知道。”
左西城面容哀痛的沉聲說道。
他知道,他都知道,有些事,就算你再怎麼逃避,終究是無濟於事,還不如仰首直面那淋漓鮮血的殘酷人生。
可是,好痛!真的好痛啊!痛的他幾乎難以呼吸了。
就在這個時刻,就在他痛苦不已的時刻,他的雙手,突然分別被兩隻不同的手掌緊緊握住了,溫暖而有力!
他目光驚詫的看着那兩隻手,那兩隻不一樣但卻同樣纖細溫暖的手掌。
他擡起了頭,看了看坐在他兩側的安錦,米素一眼,她們好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目不轉睛的看着正在進行時的婚禮。
左西城呼了口氣,嘴角勾起了暖暖的笑容,他擡起了眼簾,看着穿着一身婚紗禮服的一對璧人。
深沉的目光中浮動着痛苦和堅韌,他不能再做懦夫了,不能再逃避了,他不能讓這些陪伴在他身邊,默默支持着他的朋友們失望,無論多痛苦,他都要勇敢面對!
幾個人目光各異,心思也各不相同的望着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球的凌洛風和伊恩畫。
婚禮,真是一件神聖而美好的事情!
牧師在問兩人願不願意,攜手相伴,不離不棄的走完這一生。
凌洛風很痛快,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道。
“我願意!”
而伊恩畫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開始了讓人焦急而不解的沉默。
她微微側過身,視線可及之處,剛好能看到杜默生。
他還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迷人,那樣的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曾經,他是她人生的全部,是她活着的意義,而現在,她卻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將要與他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了。
她仍然是愛他的,沒錯,她這一生都只會愛他杜默生一個人,永不改變,如果此刻,他站起來,要帶她離開的話,她仍然會選擇義無反顧的跟他走的。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要麼不愛,要愛就愛得癡狂!
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縱使她再愛他,他的心裡也沒有她的絲毫位置。
扔下吧!扔下這一個人的卑微愛情吧,從此以後,她伊恩畫的人生裡,只有利益,再無愛情!
“我,願意!”
伊恩畫轉過頭,漂亮的眼眸裡閃動着晶亮的淚水,她深吸口氣,勾着嘴角,回答道。
凌洛風舒了口氣,衆人也鬆了口氣,還好她回答了,還好她回答的是我願意!
兩人手牽着手,交換了戒指,這一刻,教堂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快的歡呼聲。
這場婚禮終於圓滿成功了!是結束,也是另一個開始!
“走吧。”
連宇凡牽起安錦纖細的手掌,和左西城,米素等人返回向婚禮會場。
“終於結束了,好無聊啊!”
米素打了一個哈欠,一臉睏倦和無聊的說道。
“放心,一會就不無聊了,就會有許多許多好吃的了。”
左西城縱容的輕輕揉了揉米素柔順黑亮的頭髮。
“那就好,就沒白來這一趟。”
米素開心的勾起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像個單純的孩子般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我和小錦就先走了,不陪你們了,她懷着身孕呢,不能太疲憊。”
連宇凡憐惜的摟着安錦,對左西城,米素說道。
“嗯,走吧,回家好好休息,可不要累到我未來的乾兒子!”
左西城笑容溫暖的說道。
“再見!”
米素還是一樣的簡潔,絲毫不拖泥帶水。
看着連宇凡和安錦的背影,左西城回過頭來,盯着米素面無表情的平靜面容,他其實很佩服她,很佩服她能將對連宇凡的感情掌控的如此之好,如此的完美,幾乎沒有絲毫破綻。
一個女人的內心到底要多強大,才能做到可以無怨無悔的愛着一個人呢?
她愛他,但與他無關!
“走吧,去吃好吃的!”
左西城握着米素的手,心疼的牽着她向滿是美食的區域走去。
一個人那麼喜歡吃,愛吃是一個原因,還有另一個可能就是,她要用這種方式,填滿空蕩蕩的心房!
杜默生佇立在熱鬧的人羣中,看着連宇凡和安錦的背影消失在會場的門口。
他的神情落寞而憂傷,這一次的離別,不知道下一次的相見是什麼時候,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她幸福不就好了麼?只要她幸福就足夠了!
他轉過身,走向那擁擠喧鬧的人羣裡,那一刻,他英挺高大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單,卻也如此的堅毅。
我們總要轉身,總要離別的,如果下一段路不是與你同行,那我只能祝福你可以安好!
陸川靠在角落裡,目光炯炯的盯着會場中杜默生俊美的身影,耳邊那藍寶石的耳釘閃動着邪魅奪目的光亮。
還有他這樣出色的人,簡直與連宇凡不相上下了!
真好啊。
陸川的脣邊勾起了邪氣十足的笑容來,能有這樣出色的人當對手,看來,他還真是沒白回來,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無聊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仰起頭,將酒水一飲而盡。
只是那件事,明明知道是誰做的,但卻一直沒找到確實的證據,還有那些極爲重要的家族資料,像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了蹤影!
老不死的,我看你還能抗到幾時,想起了安如海,陸川眯了眯眼睛,像狼一般的眼眸裡閃動着嗜血狠戾的光芒。
得加緊行動了,陸川放下了酒杯,轉身離去,這是他從美國回來的第一次任務,絕對要做的完美,不能有絲毫的閃失,不能讓爺爺失望!
想到了白髮蒼蒼的爺爺,老淚縱橫的模樣,陸川的眼眸裡,涌現出一絲心疼和憤恨。
在整個陸氏家族裡,他只與爺爺親近,其他的人,他都不屑與之來往。
因爲他知道,他們表面上因爲爺爺的關係,對他親切隨和,但其實骨子裡都是瞧不起他私生子的身份的!
沒錯,他是私生子,是陸震英,陸老爺子最小的兒子揹着他的妻子,在外面同別人生的孩子。
自從他記事起,就被人告知,他一出生,父親母親就雙雙出了車禍,離開了人世。
緊接着,他就被送到了美國,這一去,就是幾十年,直到近日,陸老爺子才通知他,讓他回來,幫助打理家族事務的。
有些人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有些人回來了,卻再不是當初的面目,其實,我們時時刻刻都在失去,也時時刻刻都在得到,然而這些,我們卻都不自知。
陸川斜倚在由國際知名設計師親自打造的集舒適,優雅,時尚於一身的真皮座椅上,一隻手搭在線條簡潔大氣的車窗上,另一隻手臂放在座椅靠背上,修長的雙腿交叉疊加在一起,姿態桀驁邪魅,俊美逼人,然而配的上這奢華名貴的座椅和這座椅上這出色的男子的也就只有這輛尊貴優雅的全球限量版的蘭博基尼了。
他看着車窗外,濃重夜色籠罩着的城市,聳立的高樓大廈,難得安靜的街道,稀疏的行人,一大部分的個體經營都已經歇業了,只有極爲少數的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的門口還有不知疲倦的閃動着霓虹燈,這讓深夜還睡不着,遊蕩在城市中的人們倍感親切安慰。
對於這座城市,陸川並沒有很深的感情,因爲,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了國外生活,與這裡比起來,反而美國更像是他的故鄉,他的家,如果不是爺爺叫他回來,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