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竭力掙扎,卻仍是逃不掉被蛋糕蹭一臉的命運。
見與不見,又有什麼關係,我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與其相見後的失望,還不如擁有不見的懷念。
會場中的人,看到這幾個年輕人又笑又鬧的樣子,皆是豔羨縱容的目光。
有誰會忍心怪罪這麼幾個如此優秀,如此漂亮的年輕人呢?
幾個人坐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幅畫,一副寫滿了花樣的美好年華的畫,他們暢快的笑着,鬧着,表情是那樣的生動,多變,充滿了蓬勃的朝氣,年輕的活力,看着他們,彷彿整個世界都跟着變得美好了。
“年輕就是好啊,呵呵,咱們都不行了,都老了啊,現在,是年輕人的世界啊!”
凌萬山,伊國豪等人看着連宇凡,安錦幾個年輕人歡鬧暢談的畫面,再想到如今垂垂老矣的自己,都不由得搖着頭嘆着氣感慨起來。
“是啊,真好啊,幹什麼事都起勁,不像咱們,精力都被生活榨乾了,就剩一把老骨頭了,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致來啊。”
“半個身子都進了棺材的人,還能有什麼興趣,只求身體健健康康的,不受病痛的折磨罷了。”
“對啊,也只有到了咱們這個年紀,才能真正意識到,健康比什麼都要重要,其他的,都不過是過眼浮雲啊,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來處理好了,咱們就甭跟着操心了。”
“你說的是啊,我也想通了,各人有各命,以後的生活是好是壞,全都在憑他們自己了,咱們也無能爲力了。”
老頭子們感慨一番後,就又聊起了生意,談笑風生間,千萬,億萬的大單子就都一一簽訂了。
商人的眼裡,無論什麼地方,都能談出生意來。
會場的一個角落裡,杜默生和那個中年女人坐在沙發上,一邊品着酒,一邊休息着。
“默生,你是不是很不快樂?”
女人神情關切的看着杜默生說道,縱使他笑得再燦爛,她還是能看得出他眼底裡的悲痛。
杜默生拿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頓,面容微怔,琥珀色的漂亮眼眸定定的望着手上水晶杯中那色澤剔透,顏色上好的液體。
看出來了麼?他掩飾的如此好,她竟然還能看得出來。
“怎麼這麼說。”
杜默生笑了,嘴角勾起了看似愉悅的笑容,輕輕搖晃着酒杯中的液體說道。
“唉。”
中年女人嘆了口氣,這聲嘆息中有無奈,也有愧疚。
“就算在你成長的時光裡,我沒有陪在你的身邊,但你始終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是我的兒子,我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你真實的心情呢?媽媽知道,你不快樂,一點都不快樂,一個人只要不快樂,就算擁有再多也不能說是活的好!默生,媽媽不想讓你過的不快樂,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
女人將纖細柔嫩,如同少女般的手,親切的放在了杜默生肩頭,聲音悲傷而溫柔的說道。
“沒有意義麼?當年,你就是爲了追求有意義的人生,才離開,這裡的吧,我,還真是一點都不像你呢,完全沒有你的勇氣和魄力。”
杜默生原本想說,才離開我和父親的吧,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換成其他的更爲合適的話語,這樣說,才更好吧,才能顯得他不是那麼的可憐,不是那麼的悲涼吧!
“默生。”
江麗琴看着杜默生悲傷的模樣,也微蹙着低眉頭,神情哀傷起來。
“我知道,你的心裡還是怨我的,怨我當初棄你於不顧,這也是很正常的,畢竟,這種行爲不是一個母親應該做的,當時,我還太年輕,只顧着自己自私的意願,離開了你和你的父親,讓你在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母親的陪伴,對於這一點,我要跟你道歉,對不起。”
江麗琴看着杜默生俊美好看的面容,心中升起愧疚的同時,還有一起欣慰,她的兒子,已經長成大人了,他是如此的英俊帥氣,如此的優秀出色,可是,在他成長的這段時間裡,她卻沒能陪在他的身邊,沒能見證他一次又一次的改變和成長,這可能是一個母親最遺憾的事情了。
杜默生淺淺飲了一口,放下酒杯,搖了搖頭,嘴角的笑容中多了一絲苦澀。
對不起,這三個字好像是萬能的,做了過分的事,只要說出這三個字,似乎就應該被原諒一般。
然而,這三個字卻也是最可惡,最無用的,它有什麼用?它能讓時間倒轉,能讓一切都沒發生過麼?它不能,它不過只是,讓犯錯的人假裝無辜和得到釋懷,然而對於受傷的人來說,它卻像一把把鹽,讓傷口更深,更痛!
“對不起,你知道,我需要的並不是這三個字。”
杜默生轉過頭,眸光深深的凝視着江麗琴,凝視着他久別重逢的母親,以前,這種場景,好像只有在夢中才能夠遇得到,沒想到,有生之日,它竟也會來到現實中來。
巨大的驚喜過後,涌上來的是巨大的悲涼!
“我知道,但是除了這三個字,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江麗琴眼眶泛淚,哽咽的說道。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現在這樣就很好啊!”
杜默生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了個乾乾淨淨,只要你陪在我身邊這樣的話,他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對啊,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江麗琴低下頭,擦乾眼裡的淚水,既然他不願再提起過去的事,那她就不提了,她能爲他做的屈指可數,也就這麼多了。
“那邊的那個女孩,你是喜歡她的吧!”
江麗琴看着對面角落裡,與連宇凡,左西城等人,有說有笑的安錦,輕聲說道。
杜默生擡起眼簾,驚詫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竟然連這個也能看得出來?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難道他的表現是這樣的明目張膽麼?
“眼神,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時,那他的眼神肯定會不一樣的,那種喜愛的恨不得將全世界都擺放在她的面前的眼神,是不受控制,自然流露出來的。雖然你掩飾的非常好,但是,你是我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更瞭解你,所以,我能看得出來。”
杜默生轉過頭去,神情中有隱隱的不快,他又爲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起來。
她的孩子?呵呵,當初義無反顧的將他扔下,十幾年來,不聞不問,現在卻說的好像比誰都瞭解他,杜默生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是,我愛她,非常非常愛,可是,我們卻不能夠在一起,這其中的事情,遠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的多,你沒目睹過,更沒親身經歷過,你是不會了解的。”
杜默生喝光了杯子中的酒,站起身,向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頭有些暈,他是喝多了麼?什麼時候,酒量變這麼差了?
他想離開這壓抑的氛圍。
她回來了,他本應該高興纔對,可是,這現實的傷口卻隱隱作痛,時刻提醒着他,這十幾年思念和疼痛的滋味。
當我已經習慣了生活中沒有你,那你又何必要回來,擾亂我的一切。
就在杜默生起身離開後不就,凌萬山和伊國豪等人就走了過來。
“哈哈,沒想到,小兒的婚禮,竟能讓鼎鼎大名的江董事賞光前來,真是榮幸之至啊!”
凌萬山人還沒到,洪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就是,江董事大駕光臨,親自前來賀喜,可真是讓我們幾個喜出望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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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國豪滿臉笑容的走過來說道。
“這是哪裡的話,洛風和恩畫這兩個我最疼愛的孩子結婚了,我怎麼可能不過來,就算你們不請我,我也會死皮賴臉的過來看看的,以咱們多年的交情,說這樣客套的話,可就見外了哈。”
江麗琴笑容燦爛,瞪着這兩人,佯裝責怪的說道。
“哈哈,好!好!以後我們再不說了,麗琴,這麼多年了,你也不回來看看我們,可真忍心啊。”
“可不,一走就是十幾年,走的時候我們都還年輕着,這一回來,我們都老了,倒是你,還是以前的模樣,那麼年輕,那麼漂亮,跟我們一比,越發顯得我們沒法入眼了。”
伊國豪,凌萬山兩人見到昔日好友,感慨不已的說道。
“呵呵,你們啊,我這不是回來了麼,再也不走了,走了這麼多年,我發現,最重要的東西還是在這裡,兜兜轉轉的,我又回到了原點,這麼多年,我虧欠默生太多了,剩下的時間,我想好好補償補償他。”
江麗琴也頗爲感慨的說道。
“麗琴,你也別傷心,你家默生長的那麼好,人又那麼優秀,你應該感到欣慰纔是,不像我們家那幾個,一個比一個不成器,真是讓人操心啊!唉。”
凌萬山搖頭嘆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這說的是哪裡話,你們家的那幾個還不優秀,我天天都能在金融報紙上看到他們幾個的身影,你呀,就是不知足,你說對不對啊,老伊?”
江麗琴看着伊國豪嗔怪着說道。
“就是,你們家那三個,要樣有樣,要纔有才,你還不知足呢,我現在真同情這三個孩子了,有這樣一個永不知滿足的爹,這麼多年以來,過得有多辛苦!”
伊國豪贊同江麗琴的說法,點頭說道。
他最想的就是要一個兒子,看來這個想法這輩子是不可能實現了,只能寄希望於女兒了,希望她將來生一個小孫孫,給他帶着,讓他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哈哈,那兩個小子就在那,我把他們叫過來,讓你們看一看,順便問問他們,這些年過的辛苦不辛苦。”
地獄,就在人間吧,如果有,它就在人間吧!
杜默生靠在極不起眼的角落裡,仰着頭,看着潔白的帶着夢幻色彩的天花板,他突然想,如果當初,在醫院裡,他沒有逃跑,那現在,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呢?
會不會。
想到此處,杜默生閉上雙眼,面容痛苦,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怕想多了,心會更痛,更煎熬,爲什麼?爲什麼當時要選擇逃跑呢?爲什麼不等待下去,等待她選擇後的結果呢?是恐懼吧,是不忍吧,還是,懦弱呢。
漸漸清晰的腳步聲,竟停到了他的近處。
會是誰呢?
杜默生將苦痛掩在心底,緩緩睜開微醺疲倦的雙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他,竟是連宇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