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瀟沉浸在身體上的歡愉裡,那種自然態的情愫佔據她全部的大腦空間,滿滿當當,再也沒有多餘的空間盛放其他的東西,比如毒蛇,比如恐懼,比如絕望。
歡愉過後,她沉睡過去,安靜的像個嬰孩。慕冷睿將她攬在懷中,看着她安靜的沉睡,心中升起一種滿足感。
被心愛的女人如此信任並依賴着,原來是這樣一件幸福的事。跳躍的燭光落在水潭如鏡的平面上,映照出兩個人相依相偎的倒影,冷清的洞穴裡漾滿脈脈溫情。
半截蠟燭能夠支撐的時間有限,能夠給人的光明有限,本來昏昏欲睡的慕冷睿,在蠟燭熄滅的那一刻驟然清醒過來,眼前已經一片黑暗,只有水潭的表面泛出的微微粼光。
處在黑暗的壞境之中,人的聽覺嗅覺會格外敏感,他能清晰的聽到石壁上滲出的水珠滴落到水潭裡的聲響。
戴雨瀟在他的懷中,睡得很安穩,輕微的呼吸均勻而平穩。
洞穴中波瀾不驚,除了偶爾滴下的水聲,一片靜謐,慕冷睿的心漸漸沉定下來,抱着戴雨瀟沉睡了過去。
清晨,一點點亮光從洞口透射進來,戴雨瀟揉揉惺忪的睡眼,她想伸展一下手臂,卻發現身體根本無法動彈。
她枕着慕冷睿的一條手臂,而他的另一條手臂,緊緊圍繞着她的肩,這個男人,用身體給她圍成一個保護圈。
她決定先不驚動還在熟睡的慕冷睿,擡起頭仰望着洞口,望着那一點點光亮出神。
“噝——”一陣輕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音,洞口的綠色植被微微顫動,戴雨瀟精神緊張起來,莫不是又有毒蛇出沒?
可是她根本看不清楚,或者是神經過敏,有一點點響動就疑神疑鬼,她這樣安慰着自己,沒有出聲,只是側耳細聽,如果再有動靜再叫醒慕冷睿也不遲。
“噝——”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而且持續的時間比較長,洞口的綠色植被持續的顫動不已,這樣的動靜比較大,不像是一條蛇,反而像是體型較大的動物。
不是蛇反而沒那麼可怕,因爲小動物跌進洞穴對他們基本不會構成威脅,體型較大的小動物跌進來和他們的結果基本差不多,不是掉進水潭就是掉在石頭上,無論掉在哪裡都會喪失攻擊力。
戴雨瀟仰起頭觀察半天,洞口的綠色植被還是顫動不已,可是沒見任何動物落下來,有可能,只是一些動物路過而已,而且那些動物比他們熟悉環境,直接從洞口躍過去,所以悉悉索索的聲響能夠持續那麼久。
她放心的活動活動脖頸,剛纔仰視的姿勢太久,脖頸很是痠痛。身體被慕冷睿圍繞住,只有脖頸的活動範圍最大,她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枕着他的手臂那麼久,難道他的手臂不覺得痠麻?
“啾——”類似公雞打鳴的聲音從洞口傳過來,她反射性的擡起頭,一種奇怪的生物在洞口的綠色枝蔓上出現。
頭頂着一個紅紅的雞冠,頭部呈三角形,吞吐着長長的紅信子。它在洞口不慌不忙的張望一番,才探下身來。
這究竟是什麼生物?像是蛇卻又不是蛇,是蛇的話怎麼長一個雞冠在頭上,不是蛇的話,怎麼還吞吐着長長的紅信子?
“啾啾啾——”雞冠頭向洞口內探着頭一陣打鳴,像是示威,然後大搖大擺的游下來。
“噝噝噝——”洞內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像是對雞冠頭的迴應,持續的時間很長。
這下戴雨瀟看的清清楚楚,雞冠頭一段段的從洞口蜿蜒着游下來,分明是蛇的身體,就算它頂着雞冠,那也是一條蛇!
“冷睿,冷睿!醒醒,醒醒!”戴雨瀟渾身的汗毛倒豎,渾身頓時冰川一樣冰冷異常,恐懼感迅速爬升上她的心壁,瞬間充斥了整個心臟。
“怎麼了?寶貝,你也不再睡會?”慕冷睿的聲音裡還滿是睡意,圍繞着小女人的手臂還沒有鬆開。
“蛇!蛇!好恐怖的一條蛇!” 戴雨瀟撼動着他的手臂,聲音發顫。
“蛇?”慕冷睿警覺的抱着她坐起來,一探手拿起早就放在身邊的手電筒。
“啪”的一聲,手電筒打亮,強烈的光在洞口和石壁上掃射,洞穴內頓時一片光明。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不僅僅是戴雨瀟,慕冷睿都要頭皮發麻,這樣恐怖的景象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洞穴的石壁上,爬滿了毒蛇,一律尾巴向下,頭部朝向洞口的方向,像是集體朝拜的姿勢,長長的紅信子朝着一個方向吞吐,發出嘶嘶的聲響。
而接近洞口的位置,一條類似蛇的生物昂首挺胸,頭頂雞冠威風凜凜的面向羣蛇,看起來傲慢而又威嚴,紅紅的雞冠鮮豔欲滴。
從這陣勢上看,頭頂雞冠的蛇是蛇王,而這羣蛇在這裡集會,像是在召開什麼會議。
剛纔手電筒的一陣掃射,在蛇羣內引發一陣恐慌,衆蛇紛紛朝向他們的方向吞吐着紅信子,有的蛇禁不住身體發抖,不安的扭動。
“啾啾啾——”頭頂雞冠的蛇王威嚴的發聲,蛇羣頓時安靜下來,恢復了陣型,俯首帖耳的等候蛇王的吩咐與號令。
蛇王陰寒的目光掃向這兩個人,紅信子一陣吞吐,對着他們看了又看,似乎是在探詢,又像是分辨虛實等待時機。
“冷睿……怎麼辦?”戴雨瀟怯怯的拽住慕冷睿的手臂,小手緊張的發抖,臉色被這些蛇嚇得煞白。
雖然知道這山上有毒蛇,可是他們哪裡想得到,居然有這麼多的毒蛇,石壁上幾乎爬滿了蛇,若非親眼看到,這輩子都不會想象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多的毒蛇存在。
他們偏偏在這個閉塞的地方,遭遇這麼多的毒蛇,簡直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若是這羣蛇發動攻擊,他們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他們可以盡力殺死一條蛇,兩條蛇,三條蛇,可是那麼多條蛇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一點輕微的挫傷如何能夠鎮得住這麼多的蛇。
“別慌,別動,讓我來想想辦法……”慕冷睿神色肅穆,這麼多的毒蛇,讓他同樣心驚,石壁上爬滿了毒蛇,這是唯一通往洞口的道路被蛇羣佔據,此路不通。
而現在剩下的,只有水路,可是水潭裡一片黑暗,根本摸不透水底的情況,說不定根本沒有出路,跳進水裡也是死路一條。
他輕輕的將手電筒關閉,那樣強烈的光線只會激怒這羣蛇,一旦激怒對他們極爲不利。
他能確定即便沒有光線這羣蛇還是能夠清晰的辨識到他們的方位,包括他們細微的一舉一動,而他們,沒有了光線的輔助,只是憑耳朵,根本不能夠確定這羣蛇的狀態。
蛇在暗處,他們在明處,然而慕冷睿也只能這麼做,儘可能的降低風險,儘可能的不去觸怒這些蛇。
洞穴陷入一片黑暗,戴雨瀟緊張的拽着他的手臂,怯怯的問:“冷睿,把燈光打亮好嗎,我好害怕……那麼多的毒蛇……”
“別怕……打亮燈光有可能會觸怒這些蛇,如果它們發動攻擊,打亮電筒也無濟於事,我們還不如安靜下來,想辦法……”慕冷睿臨危不亂,鎮定的輕輕撫摩她的頭,給她一些安全感。
慕冷睿盯着水底,想着是不是要冒險跳下去,在水底裡摸索一番,如果能夠找到水路起碼還有一線希望,總比在這裡被這羣蛇主宰生死的好。
“寶貝,我先悄悄潛進水裡,搜素一下水底有沒有和外界相通,你呆在這裡別動,不要發出異樣的聲響,我們儘量安靜,應該就不會激怒那些蛇,暫時不會有危險,過一會我就上來……”慕冷睿一邊說,一邊將戴雨瀟的身體扶正,大力握了握她的手。
“不要,冷睿,我好害怕,我要和你一起下水……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戴雨瀟小聲的央求,抓住慕冷睿的大手不肯放。
“乖,下去找水路是件體力活,你現在的水性跟我下水的話我還得照顧你,這樣耗費體力還耗費時間,不如你就在這裡等我,保持體力,隨時準備跟我一起逃走,好嗎?”慕冷睿吻吻她的額頭,低聲安慰着,聲音也有些發顫。
這一刻,這兩個人有了生離死別的感覺,而目前的情況,必須暫時分開,必須這麼做,不容遲疑,遲疑一秒,危險就多幾分。
“冷睿……那你快點回來……嗚……”戴雨瀟小聲的嗚咽着,淚水滑落,小手還是緊緊的抓住他的大手,久久不肯放鬆。
她的心在狂跳,不僅爲自己,也爲這個與她出生入死幾次的男人,他一旦下水,如果水潭裡有很強勁的水渦的話,那麼這個男人的生命會有極大的危險,有可能這一下去,就再也回不來。
而她,暫時是安全的,如果蛇不發動攻擊,她的性命就不會有大礙。
水底的情況不明,卻又不得不涉險去尋找一條求生的道路,兇險未卜。
“揹包裡的食物,夠你支撐幾天,別擔心……就算我回不來,你也比我活得久,以後,你就不用再恨我……”慕冷睿戲謔的笑,用力回握一下她的小手,再緩緩將手抽出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的出來……嗚……”戴雨瀟抽噎着,卻不敢大聲的哭泣,怕驚動那些蛇。
目前的現實,無法改變,她漾滿淚水的眼睛望向深不見底的水潭,心中忐忑不安,慕冷睿這一下水,會不會就此被這不明情況的水潭吞噬掉?
越想越恐懼,洞口映在水潭上的一點點亮光也晃動起來,似乎有暗流涌動。
而那一點點光亮,居然在擴大,慢慢的擴大,而且那亮光看起來詭異,不像是從上面透進來,而是像從水底映上來的。
戴雨瀟擡頭看看洞口,哪裡的光亮沒有什麼變化,綠色的枝蔓也是安靜的,沒有光亮擴大的痕跡。
水潭中的光亮,卻仍然在一點點擴大,現在有鏡面那麼大了,剛開始只有雞蛋那麼大的一塊亮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