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瀟轉身離去的背影消逝在公園的轉角處,莊語岑一頭霧水的張開雙臂佇立在原地,半晌才緩過神來,戴雨瀟已經遠遠的走了,自己居然沒想起跑過去攔住她。
確實,這麼久的時間沒有見面,當初自己賭氣消失一個月,一定讓雨瀟很傷心吧。正是由於忐忑不安才儘快結束行程,回國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戴霜霖瞭解雨瀟的近況,自己真是太粗心也太過於計較,剛纔爲什麼不主動給雨瀟一個擁抱?
原本是想多給她一些空間,誰知她轉身離去,剛纔爲什麼犯傻呢,爲什麼不跑上前去攔住她呢?莊語岑開始自責,本因雨瀟不信任他而負氣出國,他又何嘗不是沒有完全信任雨瀟呢?那不雅照片說不定是雨瀟遭受脅迫呢?
若果真是脅迫,那身爲未婚夫的他罪過就大了。沒能給未婚妻庇護,反而懷疑她對自己的忠誠……那她對他一定失望之極。莊語岑很後悔自己看到雨瀟後的反應,暗下決心一定找機會好好哄哄戴雨瀟。即便她真的愛上了別的男人,也要努力讓她回心轉意。
“這糖很甜的哦,吃了就不許哭了哦,淚水是苦的,會把甜味沖走的。”男孩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很認真的說,說完拉過雨瀟的手,把幾顆糖果全部塞進進她的手心。
多麼有意思的解釋,淚水會把甜味沖走的,小雨瀟破涕爲笑,剝了一顆糖放在嘴裡,果然很甜,連流到嘴巴里的淚水都變得甜絲絲的。
這個小男孩就是莊語岑,這就是年幼時的莊語岑與戴雨瀟第一次見面。
莊語岑與戴雨瀟青梅竹馬,兩個人的感情從兒時已經開始萌芽,每次戴雨瀟不開心,莊語岑都會拿出幾顆包裝精緻的太妃糖哄戴雨瀟開心。
吃了糖就不能再哭哦,不然淚水會把甜味沖走的。戴雨瀟一直記得這句話。如今有多久沒有收到他的太妃糖了?太妃糖的味道還是甜的麼?
一個月前,戴雨瀟的生日,莊語岑約戴雨瀟到這個常來的公園見面,說給她一個驚喜。戴雨瀟滿腹期待的欣然前往。
戴雨瀟每次見莊語岑都是很清爽的裝扮且不施粉黛,在他面前永遠都是最自然的,無須裝束,今天也不例外,戴雨瀟一身學生裝扮,顯得清純可愛。
公園裡綠意蔥蔥,清涼的綠意藤蔓一樣的緩緩附上戴雨瀟的心壁,沁涼如水的感覺舒展開來。
戴雨瀟和莊語岑總是選擇在這裡約會是有緣由的。
公園裡有一處特殊的景緻,說是景緻,倒不如說是冒險項目。
公園一角有一條高六米寬十公分的壩子,長度有二十米。壩子的兩旁沒有任何保護設施,只有很高的雜草,故意給人荒蕪的感覺。壩子成梯形,底部很厚,頂部狹窄。
年深日久,經受風雨侵蝕的狹窄的壩子表面已經不平整,坑窪凹凸。
據傳說那壩子是戰爭時代將士們建好用來擋子彈的,細看的話還能看得到密密麻麻的彈孔。公園裡很多地方重新改造了,而這道頗具紀念意義的壩子卻保持原狀。
不知誰先發起的,一對相愛的戀人若能手牽手從壩子的一端成功的走到另一端,就意味着兩個人情比金堅能白頭偕老。
很多戀人原本躍躍欲試,聞名而來,到這以後看到狹長的壩子便打消了念頭,若從這狹長的壩子上跌落下去非死即傷。因此,聞名而來的人很多,勇於嘗試的人寥寥無幾。
而這寥寥無幾的人中,就包含莊語岑和戴雨瀟。
“雨瀟,你相信我嗎?相信的話就把你的手給我,我牽着你的手一起走過那道壩子。”
戴雨瀟篤定的點點頭,滿懷信任的將柔弱無骨的小手放進莊語岑溫熱有力的大手。
戴雨瀟內心是很恐懼的,還沒開始腿就開始打顫,莊語岑看得出她的緊張。“雨瀟你閉上眼睛,緊緊牽住的我的手就好。”
戴雨瀟閉上眼睛,一隻腳尖一直抵着莊語岑的腳後跟,戰戰兢兢的跟隨莊語岑完成了冒險之旅。
走完後,戴雨瀟發現手心溼淋淋的,全部都是汗水。
“沒想到這麼緊張,我們手心都是汗水。”戴雨瀟羞餒的笑。
“傻瓜。你體溫三十六度,我體溫三十六度,加一起有七十二度呢,這麼高的溫度,能不出汗嗎?”莊語岑自圓其說,親暱的攏攏戴雨瀟耳邊些微汗溼的頭髮。
那一年,是他們青澀懵懂的十八歲。
那時候,戴雨瀟就能那麼信任的將手交給莊語岑,任由他牽着閉着眼睛走完危險狹長的壩子。兩個人將這道壩子作爲愛情的見證,每年生日都要到這裡走上一番以作紀念。
練的次數多了,戴雨瀟也不再膽怯,不用再緊張的閉着眼睛,有一次還勇敢的走在前面牽着莊語岑走完全程。
那些圍觀的戀人豔羨的看着他們,都想躍躍欲試,戴雨瀟耐心的教勇敢的戀人們走這段壩子的經驗。
“信任彼此是最關鍵的。”戴雨瀟每次都跟請教他們的戀人們強調信任的重要性。
這次語岑會給自己什麼樣的驚喜呢?
戴雨瀟將雙手背在身後,在地上踮着腳尖畫了幾道格子,童趣頓生的開始一蹦一跳的玩跳格子,頭髮跟隨着跳躍在陽光裡,髮梢被光線渲染的色彩斑斕。
戴雨瀟正玩的興起,莊語岑出現了,出現的不僅僅是莊語岑,身邊還多了一個戴霜霖。
戴霜霖挽着莊語岑的手臂,很是親暱的有說有笑,戴雨瀟看這情景停止跳躍,兩個人似乎都沒有看到她,自顧自親暱的挽着手臂說笑。
更雷人的事情發生了,戴霜霖不知何故停下來,背對着戴霜霖,不知對莊語岑說了句什麼,莊語岑便俯下傾向戴霜霖的臉,從戴雨瀟的角度看去,像是兩個人在接吻。
“你們用不着在我面前如此張狂吧,起碼我現在還是你的未婚妻,你若愛上她可以跟我分手!”戴雨瀟大聲說。
莊語岑和戴霜霖迅速分開,莊語岑顯得手足無措:“雨瀟,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怎麼不是?我又想什麼了?你真是掩耳盜鈴不打自招!”
戴霜霖卻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不辯解也沒承認的意思。
“真的不是……”
“算了,謝謝你給我的驚喜,我真是太驚喜了!”戴雨瀟忿忿然離去。
“抱歉啊,我沒想造成這樣的誤會,要不,我跟她解釋一下?”戴霜霖假惺惺的表示。
“不用了,她既然如此不信任我,解釋又有什麼用?”莊語岑頹然拒絕。
“我和你姐姐是在公園偶遇……”
“偶遇用得着挽着手臂那麼親暱嗎?”
“她主動挽着我的手臂,我不好拒絕,畢竟是你的姐姐……”
“她主動你就欣然接受了?所以你們就又接吻了?都是因爲不好拒絕?她要求跟你上牀你會不會拒絕啊?”戴雨瀟簡直失控的在電話裡怒吼。
這個所謂的姐姐,處處跟她過不去,連她的未婚夫都想染指,難怪她氣急敗壞。
“我不相信!”
“你怎麼對我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莊語岑也失去了繼續解釋的耐性。
“堂而皇之的在我面前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讓我怎麼信任你!”戴雨瀟“啪”的掛斷電話,不再聽莊語岑的解釋。
莊語岑幾天沒跟戴雨瀟聯繫,戴雨瀟再得到消息的時候,莊語岑已經一言不發的去了國外,爲期三個月。
若真的有月光寶盒時間能穿梭回去,戴雨瀟一定選擇信任莊語岑,當時在氣頭上怒火攻心已經被所見到的景象衝昏頭腦,根本沒經過思考就天崩地裂的發作。
回頭想來,這肯定是戴霜霖搞鬼,像她一向自詡高貴的名媛,怎麼樂意屈尊去個小公園,有時間一定去打高爾夫了,她認爲那纔是高雅的活動,像公園這種地方,是下等人云集之所,配不上她這樣的高貴千金。
她突然千年一遇的在那出現,還和莊語岑親暱出場,稍微動動腦子就能看出是她設計的圈套故意挑撥離間,而自己就偏偏頭腦發昏着了她的道兒。
兒時能夠毋庸置疑的信任彼此,而如今成年的我們怎麼信任越來越少了呢?
爲什麼當初懷疑語岑對她的忠誠呢,若不是自己不信任他無理取鬧他也不至於負氣出國,也不至於發生後面的一系列不幸,真是自食其果。
戴雨瀟想了很多,不知道再以什麼樣的面目面對莊語岑。
或者,不解釋,就從他的世界裡消失?
不捨得,不捨得,我不捨得……戴雨瀟痛苦的用手掌揉揉欲裂的頭。
這時候莊語岑從公園神情黯然的走出來,戴雨瀟趕緊躲到一棵樹的陰影裡,目送着莊語岑駕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