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南宮上邪笑了,得意地道:“是啊,我就是想要偷窺你洗澡,原來你這麼聰明,這麼齷蹉的事情,你都能猜得到,真是難爲你了。”
言下之意,說他思想齷蹉!
然而,楚清朗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沒有回話。
南宮上邪故作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不小心又見到他暴露在外的胸膛,很結實,此時,水珠還在往下滴落!
她微微側目,然後說:“我先走了。”
這樣一折騰,她就忘記了自己來找楚清朗是爲了什麼。
一個人在空曠的山上走着,薄霧繚繞,給山頂帶來一種很朦朧的美感,杏花都開了。
飄渺峰,除了雲滄上神之外,便只有幾個僕人打扮的男子。
寂寥得很。
南宮上邪看着這燦漫的景色,卻發現除了她之外便無一人在欣賞,於是她不得不感嘆雲滄上神真是暴殄天物,這麼美的地方,愣是不準人上來。
不過抱怨歸抱怨,她還是繼續向前走着,懶散的陽光穿不透雲層,只帶來一絲昏黃的朦朧感,此時倒很像是黃昏,整個山頂雖美,卻充滿了蒼涼感。
不知道走了有多遠,她只覺這山峰上怪石嶙峋,除了杏花之外,還長了許多奇花異草,可是她都不認識。
只是奇怪的是,她走着走着,便見到了前方山崖邊上坐着一個人。
此人坐在椅子上,面朝前方,背對着南宮上邪,他頭上的青絲以一條黑色絲帶束起來,剩下的,垂到肩膀上。
驀地,一陣輕風吹來,撩開他的長髮,顯得有些寂寥和沉重。
他的一部分背影被延伸出來的植物給擋住了,南宮上邪看得並不是很真切,但是……這個背影,她好像是在哪裡見過,而且這個背影像是刻在腦子裡的,揮之不去。
而且,就這樣站在他身後看着他,她都覺得壓抑得厲害,這樣的感覺從來都沒有過,她不是沒有心嗎?怎麼會因爲一個人,而變成這樣?
不知不覺,南宮上邪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
卻聽男子大聲吼道:“本王不是說過,不準跟來嗎?趕緊滾!”
他沒有回頭,背對着南宮上邪吼出了這麼一句,語氣裡充滿絕望、冰冷、沉重,還有濃烈的恨意,就好像全世界的所有的悲痛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南宮上邪站在他的左側,微微探身,便能見到身前的懸崖,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也不管剛纔男子的怒吼,她若無其事地說:“你……不會是想要在這裡了結生命吧?”
女子語氣輕盈,對於男子來說,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回頭,只是冷聲道:“與你何干?”聲線冰冷,如冰窖寒潭。
“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幾個人,他們不知道屎是臭的,得等到我告訴他們了,他們才知道屎不是香的。我想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死亡不能解決問題,只有好好活着,事情纔會有解決的方法!”南宮上邪也直視前方,遠處依舊煙霧繚繞,看不清前方究竟有什麼。
正如人生,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聽了這句話,男子回過頭來,冰冷的眸光狠狠地鎖住上邪的容顏,然後,他一字一頓地說:“誰告訴你說,本王要自殺?”說完,他推着輪椅走了。
南宮上邪看着他離去背影,嘴脣翕合,終是沒有再說出一句話。
男子,一襲黑衣壓身,臉頰輪廓分明,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很勾人心魄。
他,美得動人心魄,第一次,南宮上邪想要用美來形容一個人。
但是……他雙腿殘疾。
看着他,她再次感到胸膛那個地方很空。
是的,那裡沒有別人所擁有的心,她南宮上邪是殘缺的。
但是,她卻倔強地認爲她和他一定有着一個故事。
只是這個故事被遺忘了。
如此想着,她便追着上前,伸開雙手,攔住他的去路,問:“我們曾經是不是有過一段故事?”
男子擡眸,悄無痕跡地瞥了她一眼,復又將目光收回來,冷冽譏誚地道:“也許前世我們遇見過。”說完,他推着自己的輪椅,繞過她身邊,走了。
也許前世我們遇見過。
這是他的回答,南宮上邪聽得出來,他的恨意幾乎可以燎原。
他,恨這個世界。
思及此,南宮上邪再次恬不知恥地跟上前去,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緊緊地跟着,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她只是簡單地想要跟着他走罷了。這樣的想法很強烈。
驀地,男子停止了雙手推動輪子的動作,停在原地,背對着女子道:“本王叫你滾,沒有聽見嗎?”
這次,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冰冷中滿含威嚴,這樣的語氣不容拒絕。
但是南宮上邪卻道:“你叫什麼名字?說了,我就走。”她跑到他的面前來,蹲下身子,捧着自己的臉,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完全像個小女孩。
男子內心微微一動,這個女子……長得很像她,不知不覺,他竟然道:“楚靖軒。”
說完,他的眸光緊緊地鎖住她的容顏,像是害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那個女子,將近十年沒見了,不知道會不會就是眼前的女子,至少,她們的眉眼很像,於是,他開始期待。
“哦,楚靖軒,我記住了。”南宮上邪站起身來,笑得眼睛彎彎,如月牙兒般,可愛得緊。
楚靖軒即刻收回自己的目光,眼角的失望快速藏進眼底,她不是她。他認識的她不會有這樣的表情,而且,她知道他的名字。
於是,他再次繞過她,走了。
得到他的名字之後,上邪便沒有再繼續追下去,只是轉身,走上自己來時的路。
走了不遠,卻不妨腳下一個踩空,整個人開始向下墜去……
空洞洞、黑洞洞的,只有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只是,在她失去意識之前,還能聽到陰惻惻的笑聲,但是這聲音,她已經辨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