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楊嘯來到河邊,拿着望遠鏡向對岸觀察着,他發現對岸的士兵警惕性很高,一個個精神百倍地互相鼓勵着,各自檢查着自己的弓箭強駑,準備把南征軍射殺於土河中。
對岸爲首的是一個一身青衣的中年人,楊嘯即使從望遠鏡裡看到他,也覺得有些冷氣森森,這個人一臉陰鷙,雙目中寒光閃閃,走起路來非常沉穩,一身書卷之氣,楊嘯有些疑惑,這個人難道是個高手?
負責情報的探馬,早就探知,對岸的守將是耶律撒葛的一位客卿,只聽說大家都叫他鬼諸葛,卻不知道姓名,據傳說是黑山血妖的弟子。楊嘯心中暗暗戒備,在黃龍府時,自己就已經殺了一名黑山血妖的弟子九天玄佛,難道這一位是專門來報仇的?這樣說來,在黃龍府發生鉅變之後,逍遙仙君應該也是投奔了耶律撒葛。
楊嘯料得不錯,逍遙仙君確實是投奔了耶律撒葛,而且就在鬼諸葛身後的大定府中,大定府稱爲大遼的中京,城牆堅固,守軍衆多,連帶民夫,這中京至少有五萬人駐守。
鬼諸葛身爲黑山血妖的弟子,自身功力相當高,已經修出了十道馗羅,此人天縱其才,對於兵法研究很深,自負爲鬼才,所以才被人稱爲鬼諸葛,還真是一位文武雙全的超級人才。
鬼諸葛與九天玄佛私交甚篤,九天玄佛死後,逍遙仙君把消息傳遞到黑山,黑山血妖正在閉關修練,弟子們不敢打擾他,於是鬼諸葛這纔出山,準備幫助耶律撒葛奪取大遼,並順手幫九天玄佛報仇,殺死楊嘯、蕭綽、慕容飛雪等人。
鬼諸葛指揮士兵在對岸築起了高牆,高約兩米多,他讓士兵們躲在高牆後,只要有南征軍敢於泅水渡河,就直接射殺,有了高牆的保護,南征軍想要順利通過,就又增加了一道坎。
楊嘯用望遠鏡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強渡土河將是一場血戰,只能做足一切準備工作。
第二天,慕容飛雪和蕭綽的大軍就到了,有了專門的工匠,造船的速度就迅速加快了。兩軍隔河對峙,形勢極度緊張。楊嘯夜晚便與慕容飛雪和蕭綽修練合擊之術,以備遇到強敵時使用,雖然臨陣磨槍,總還是能夠增加一分功力的。
暫代遼王的蕭綽,每日都收到從黃龍府送來的奏摺,她都要親自批閱,所幸黃龍府一切正常,耶律賢死後一切都按部就班,趙王等人聽說了蕭綽南征,不僅沒生內亂,反而幫助南征大軍準備糧草,蕭綽總算是安心了。
蕭家是大遼的名門望族,光是名將就有蕭天佐和蕭天佑,其他佔據重要官位的人數當然也不少,蕭家的勢力足以控制整個大遼的政治和軍事,只是蕭綽要做遼王,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耶律賢一死,趙王覺得自己有了成爲遼王的希望,尤其是耶律撒葛反叛,趙王知道耶律撒葛必敗,心中竊喜。他準備先幫着蕭綽滅掉齊王,然後再逼蕭綽這位大遼太后退位,從而達到自己登基的願望。
耶律撒葛騎虎難下,耶律賢死亡的消息傳來,耶律撒葛首先是一喜,以爲自己夢想了多少年的皇帝之位終於離自己近了些,然而隨後傳來的消息,卻是令他大爲震驚:蕭綽居然說是齊王刺殺了遼王!將罪名安在了自己的頭上,耶律撒葛覺得自己太冤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沒派人去暗殺耶律賢,怎麼就成了自己乾的了?可他百口莫辯,這莫須有的罪名,也就實實在在地安在了他的頭上。
蕭綽率領的二十萬南征討逆大軍,已經南下,耶律撒葛只能積極備戰,加強邊關的守衛力量,可是,青風山被突襲的消息傳來時,耶律撒葛心中大慌,他身居幽州,這是大遼的陪都,這裡無論是政治、經濟、農業都比大都強多了,他甚至夢想過,如果自己做了遼王,他還想定都幽州呢。
南征大軍的到來,讓他徹底清醒了許多,他雖然不服耶律賢,可是,蕭綽要作遼王,他更加地不服。耶律撒葛擁有二十萬大軍,分佈在幽州各處,雖說兵力不少,可是跟大遼舉國之兵相比,就差了許多。他深知人才的重要性,派出許多客卿滿天下地蒐羅人才,凡有一技之長者,都重金禮聘,有驚世之才者,耶律撒葛寧可放下齊王的架子,學學三顧茅廬。
然而,十數日過去了,客卿們都各自返回,請來的所謂人才,都是一般般的小才,真正的大才,卻是一個未見,倒是鬼諸葛的出現,着實讓耶律撒葛興奮了一番,他對鬼諸葛極盡拉攏之能事,幾乎日日與鬼諸葛混在一起,連帶着逍遙仙君也沾了不少的光。
耶律撒葛把兩師兄弟派到大定府,就是準備讓他們拒南征軍於土河以北,讓他們無法南下,他送鬼諸葛到十里長亭,抓着鬼諸葛的手:“先生大才,定能拒南征軍於土河,本王待事成之後,定要向黑山血妖年年進貢,以感謝先生大恩。”
“齊王千歲請放心,不才定能把南征軍前進的步伐阻住!而且,我要在土河,把慕容飛雪和蕭綽全部消滅!”鬼諸葛咬牙切齒,臉上泛着陰冷的光,“在下還沒把蕭綽放在眼裡。”
“那本王就謝謝先生了!幽州的北門,就在先生手中!”耶律撒葛動情地說道,“先生儘管施展你的才華,本王在幽州爲先生準備糧草軍械,需要援兵先生儘管開口。”
“齊王千歲放心,要戰勝區區蕭綽,還不需要齊王的援兵。”鬼諸葛驕傲至極,目空一切,說到本事,還是相當不錯的。
誇下海口的鬼諸葛,來到土河岸後,當然不敢懈怠,與其說是爲了耶律撒葛保衛幽州,倒不如說是爲了維護自己的名聲。他日夜操練中京的幾萬士兵,甚至將民夫都編入了軍營,守城器械更是每天三檢查。
在土河的西岸,鬼諸葛讓士兵們築起高牆,既方便了己方的攻擊,又給對方的攻擊增加了難度,這種設計,絕對能夠減少自己一方的傷亡,達到最大的作戰效果。
用黃土夯實的高牆,厚重穩固,既節約了成本,同時也鍛鍊了士兵的體質,可謂一舉兩得。耶律撒葛聽說了鬼諸葛在土河西岸的舉動之後,大加讚賞,特意派人從幽州送來了產自南方的美酒,以犒賞鬼諸葛的計謀。
中京城內的大軍,每天操練得也是極爲頻繁,中京城內的守將以逍遙仙君爲主,逍遙仙君的訓練方法,當然都是來自鬼諸葛的授意。
今晚,鬼諸葛巡視着自己一手構築的土河岸高牆,一邊還囑咐士兵們提高警惕,絕對不能放南征軍過來,只要有人接近高牆,就開弓放箭,不計後果,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網一個。
鬼諸葛一身青衣,神情傲然,徐徐行進在沿土河的守軍中,時而望一眼對面的南征軍,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冷峭的笑,鬼諸葛雖然外號裡有個鬼字,可他除了一身冷氣顯得有點跟鬼沾邊之外,其餘部分都絲毫跟鬼扯不上關係,他氣質冷傲,卓然若仙,長袖飄飄,從背影望過去,整個人自有一股凌人的氣勢。
“江五堂,以後每天夜裡,必須加派一倍的守衛!聽清楚了沒有?”鬼諸葛一捋短鬚,神色肅然。
“是是,遵客卿令。”江五堂就是這一萬守軍的將領,此人四十餘歲,身材矮壯,豹頭環眼,鬍鬚長而卷,非常地特別,乍一看跟張飛似的,只是沒有張飛那魁梧的身材。江五堂本是一位馬上的將軍,一杆鋼槍使將起來,密不透風,於戰陣之中,如一頭瘋虎,如今派他來做這守河的將軍,他心裡其實也挺憋屈。
江五堂兩膀有千斤之力,對於一般的武將,他還真看不上眼,就算是面前這位牛B哄哄的客卿鬼諸葛,他也只是面上服氣,心中根本不服氣:你來了就築起土牆,算什麼本事了?本將軍也會啊。
“江五堂,你如果還想着夜裡摟着小老婆睡覺,別怪我鬼諸葛不客氣!這可是非常時期,一旦大定府被南征軍佔領,齊王的南京就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屏障,南征軍就可以**,直搗幽州!”鬼諸葛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江五堂準備陽奉陰違,立刻訓斥道。
“是。”江五堂嘴上答應着,心中卻是一跳:草!我只不過在肚子裡罵你兩聲而已,至於這麼較真嗎?
鬼諸葛心中一凜,此人不堪大用啊。怎麼辦?他幽幽地說道:“對於齊王千歲任命我爲大定府的最高將領,我本不同意,可齊王對我恩重如山,我這才勉爲其難。”他頓了頓,看了江五堂一眼,見他環眼亂轉,心下暗暗冷笑。
江五堂心想:勉爲其難?我也想勉爲其難呢。
鬼諸葛心中一哂,嘴上冷冷道:“江五堂,你覺得你自己有一身力氣,對我鬼諸葛的實力不服氣,是不是?”
“啊?末將不敢。”江五堂被說中了心事,愣了一下,才謙虛了一聲。他嘴上雖然說的是不敢,其實心中卻是千敢萬敢。
“哼,江五堂,取你的長槍過來,與本將軍一戰,我讓你徹底心服口服!”鬼諸葛傲然道。
“啊?這個……”江五堂猶豫着,說什麼自己也是人家的手下,如果把人家給打傷……嗯,看這小身板兒,我一槍桿掄過去,他還不要變成肉泥?他雖然心中在猶豫,可右臂一揮,他的親兵就給他送過來了他常用的亮銀槍,這杆亮銀槍比一般的制式銀槍要粗得多,而且長度上也明顯長了半尺餘,重量足有一百二十餘斤。
“不用猶豫,你儘管衝本將軍招呼。”鬼諸葛微一擺手,他身後的士兵們趕緊讓開,鬼諸葛迎風而立,青衣飄揚,丹鳳眼微眯,輕蔑地望着江五堂,“只要你的銀槍或者身體,能沾到本將軍的一片衣角,我就算你勝利了!請吧。”這話說得太大了,別說江五堂,就是一般的士兵,也不會信這個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