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海住的三合村離省城不太遠,也就是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我們過去的時候正好是晌午,陳紹元把我領到王長海家裡門口的時候,我臉色就一沉,指着他家門邊上一個小圓鏡子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那個鏡子,明顯是同道中人留下的一個標記。在東北很多行當都講究個先來後到,先到一步的人,都會留下點東西,告訴別人,我前面在辦事兒,別往前走了。各個行當留下的標記也不一樣,打獵的,是掀一塊樹皮下來;土匪就放倒棵小樹,橫在道上;術士一般都是掛個法器。
王長海家門口的那面鏡子,分明就是剛掛上去的東西,他家屋裡已經有術士了?
陳紹元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到手的肥肉被人搶了,誰的臉色能好看?
陳紹元沒用我說話就推門進了院子,我卻隔着大門看見了一個熟人——張嚴心。
她怎麼來了?
張嚴心的身邊還站着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我看張嚴心的時候,對方也在往我身上打量,他的眼神裡沒帶什麼善意。
陳紹元還沒開口,那個人就怒聲道:“沒看見外面掛着鏡子麼?吳正非就沒交過你什麼叫規矩?”
我二話沒說,擡手就是兩顆鐵桃核打了過去,暗器出手,我人也跟着拔刀而起,緊追着暗器奔進對方身前。對方擡手打掉了兩顆鐵桃核時,九星殘月的刀光也已經劈向了對方頭頂,那人在避無可避之下,下意識的擡手往上一擋,腳下連錯兩步退出了兩米開外。
對方躲得雖快,卻被我那一刀給劃開了手腕,手筋都跟着露了出來,刀口上的鮮血頓時染紅了地面。
我斜提着彎刀:“看在張文韜的面子上,我沒廢了你的手。下回再敢拿我爺說事兒,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對方眼神陰狠的向我看過來時,張嚴心也大怒道:“吳問,有理說理,你上來就動刀算是怎麼回事兒?”
我冷笑道:“我想揍人的時候,從不多說廢話。只有狗打架才隔着好幾步大聲汪汪。”
舊時候,每一類人羣都有自己的行事法則,那也是他們的生存之道。就像是大都匯裡的混混,雖然也是兇名昭著,卻很少會出現分生死的情況。因爲他們有產業,所以更多的情況下是在跟對手談判,只有實在談不攏的情況下才會動手。東北的土匪一向是靠搶劫,綁票爲生,基本上沒有什麼產業可言,很多時候都是一言不合就拔刀見血,沒有這骨子狠勁,在土匪窩裡混不下去。
我爺把自己那股子匪氣傳到了我的身上。他告訴過我,要打架就別廢話,廢話多了容易吃虧。你想說話,等把對方打趴下了可以慢慢說。所以,我也沒有跟人廢話的習慣。
我是實話實說,張嚴心卻以爲我是在故意氣她,人被氣得胸口起伏,卻說不出話來。
我對着陳紹元一擺手:“老陳,這裡有先生了,咱們走吧!”
這要是換了別人,我肯定要留下爭一爭這筆生意。我剛欠了張文韜一個人情,又差點廢了張家人的一隻手,再留下來跟張嚴心搶生意,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陳紹元也知道我的意思,二話沒說就跟着我往出走。
我們三個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被我砍傷了手腕子那人喊道:“站住!”
我提刀回身,眼帶冷意的看向了對方,那人以爲我還要動手,趕緊說道:“吳問,我問你,你敢不敢留下來跟我們小姐比一場?”
“沒興趣!”我轉身就走。
那人卻不依不饒的道:“卷山龍也犯慫了吧?”
我猛一回頭:“你的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那人嚇得趕緊閉了嘴,張嚴心卻上前一步:“想動手,我陪你。”
我對張嚴心笑了一下,大步離去,就算她在背後喊我,我也沒回頭的意思——我沒興趣莫名其妙的跟人較量一場,回頭有什麼意義?況且,我明知道對方是要給我挖坑,我還能睜着眼睛往裡跳麼?
一場生意沒接着,我沒當一回事兒,陳紹元卻顯得意興闌珊,路上一聲都沒吭,直到上了車還板着一張臉。
我坐在車上隨手拿起水壺想要喝上一口水,卻從壺裡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我把水倒出來一點纔看見壺裡的清水,已經變成了血色。
陳紹元道:“見水化血?咱們惹上惡鬼了?”
“不是!”我轉頭看向王長海家的方向:“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張嚴心應該不止帶了一個手下過來。我們在院子裡說話的時候,還有人在屋裡破煞。那個傻子破煞找錯了方位,把煞氣給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