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嚴心平靜的說道:“你看到那些弟子了麼?張正陽回到三眼門之後,三眼門的人就已經變得不知道是生是死了,每個人都可能是死人,每個人又都在爲了尋找九劫眼。你不知道誰的話是真的,也不知道誰會忽然死在你面前。”
張嚴心忽然擡頭道:“吳問,等你進了三眼門,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車裡的人。只要有人危及到你的安全,你要馬上出手殺人,千萬不能猶豫。你一猶豫就會死。我的幾個師叔都是這樣走了。”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三眼門現在已經成了龍潭虎穴了麼?
張嚴心看向窗外:“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些恩怨需要解決?等到我們都能活下來的時候再說這些恩怨吧!這個時候說恩怨會讓人討厭。我不想做一個讓人討厭的人。”
我沒明白張嚴心的意思,白小山卻給我傳音道:“傻呀!快點上啊!她說不想做一個讓人討厭的人,是說不想做一個讓你討厭的女人。你還聽不明白啊?”
我狠狠瞪了白小山一眼: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扯這個犢子?
不過,我心裡也確實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張嚴心沒有在這個時候揪住張文鳶的事情不放,確實給我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接下來,張嚴心他們誰都沒有打擾我,我也在不斷思索三眼門的所有線索。
三眼門裡最大的變數不在張正陽,而是在於張嘯風。
我爺跟我說過:這個世上最難把握的就是人性。善與惡,正與邪,對與錯都被混在了這人心的幾寸之間,你挖不出人心,也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變數。
前一刻還跟你稱兄道弟的人,下一秒就能對你胸口捅刀。
前一天還跟你同牀共枕的人,第二天就能往你酒裡下毒。
昨天還跟你拔刀相見的人,說不定明天就會跟你生死與共。
無論你想在江湖上站穩腳跟,還是想在術道上克敵制勝,必須得把握好人心,無論你願不願意都要如此。
把握人心談何容易?
除非,你把所有人都當成自己的敵人,否則,誰能處處把握好人心?
就像現在,如果張嘯風當年確實有把九劫眼歸還吳家的打算,三眼門當是我與張正陽的決戰之地;如果,他也想把九劫眼據爲己有,三眼門就會變成我的葬身之地。
我早就讓白小山聯繫了老馮,可是我爺那邊卻遲遲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我爺究竟是到哪裡去了?
我就只能自己判斷張嘯風當年的打算。
我不認識張嘯風,該如何去判斷一個人的人品?
我想了好半天才開口道:“嚴心,你們在三眼門裡找到過什麼線索麼?”
“沒有!”張嚴心道:“三眼門裡一絲一毫的線索都沒留下。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去挖我爺爺的墳。”
張嚴心的話,我無法反駁,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誰會去動自己的祖墳!
我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停車!”
開車的小糖踩住剎車道:“你要幹什麼?”
“找張正陽要線索!”我從車上跳下來,在白紙上寫上一段話,貼到了汽車後窗上。
從車後面看:“我到三眼門之前,把你知道的線索告訴我。過時不候。”
小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回到了車上:“你找張正陽要線索?”
“爲什麼不能?”我笑道:“張正陽想要九劫眼的心情比我急迫。他多給我一點線索,我就能早點找到九劫眼。這不是很好理解的道理麼?”
我在車後掛字,其實也是一種試探,我不僅想試試張嘯風當年的安排,也打算看看張正陽怎麼跟我會面。
我掛字之後就倚在了車座上閉目養神,直到我感覺到汽車在緩緩減速,才睜開了眼睛。
車裡靜得聽不見一絲聲音,車外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甚至不知道車開到了什麼地方,只能從擋風玻璃上看到打向遠處的燈光和光影中的一雙鞋。
各自踩在一道燈光裡的鞋,就是有人岔開雙腿擋在車前,可是汽車的燈光卻沒法照出對方的身形,唯獨能看見那雙不知道是踩在地上,還是踩在虛空裡的鞋。
我剛從車裡坐直了身子,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就穿透車窗傳進了我的耳中:“你是第一個敢對我張正陽呼來喝去的人。你有種!”
我笑道:“你爺爺不也一樣對你呼來喝去?他不是人麼?”
“混賬東西!”張正陽暴怒道:“你以爲我不敢殺你麼?”
我仍舊笑道:“張嘯風沒教過你想動手就別廢話的道理麼?我現在就坐在車裡,想殺我,你動手啊!”
我看不見張正陽的面孔,卻分明聽見張正陽吸氣的聲音。
張正陽連續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才說道:“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利,你想知道什麼?”
我微微一笑道:“你跟着張嘯風十八年,有沒有看見他用過九劫眼?”
“你懷疑九劫眼的存在?”張正陽見我點頭才說道:“張嘯風確實有九劫眼,那顆眼睛就是鑲在他的眉心上,我曾經見到了兩次。”
“你說鑲在眉心上?”我馬上就抓住了張正陽話裡的漏洞。
張正陽冷笑道:“又不是他自己長出來的眼睛,不是鑲在頭上又是什麼?張家大宅除了我們兩個之外,沒有人再進去過。那顆九劫眼肯定還在張家手裡。”
我沉聲道:“張嘯風是怎麼死的?他的腦袋又哪兒去了?”
“不知道!”張正陽說道:“張嘯風臨死那幾天,封住了我的五官,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他的屍首已經被人發現了。”
我聲音一沉道:“你是說,他封住你五官,封了至少一年?”
張嘯風屍體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化成了白骨,按照東北氣候推算,張嘯風至少也該死了一年左右。
“沒有!”張正陽道:“張嘯風封住我五官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天,這點我敢肯定。直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張嘯風爲什麼會化作白骨。或許,那是他自己乾的事情。”
張正陽聲音一頓道:“至於說,張嘯風的腦袋哪兒去了?我弄不清楚。我當時沒看過棺材,不過,按照三眼門弟子的說法,那個時候張嘯風的腦袋應該還在。張嘯風腦袋上鑲過九劫眼,肯定有那麼一個窟窿。張文韜他們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