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黑溝
四月初六日，全軍翻黑溝界。
這一處地勢甚險絕，懸崖峭壁間，下面一道湍流，兩側崖壁山石嶙峋，僅半山上一道小徑，窄處僅能側身容一人貼壁通過。
此一地，距易縣西向預設紮營集結點，還剩六十里山路。
許繼祖幼年長隨叔父進山打獵，走的遠時，就曾幾次來過這黑溝。
此崖壁小徑知者甚少，難行程度亦超出蕭郎之想象。
臨近晌午，午時初刻（11點15分）。
蕭靖川全軍在鄉民出身之許繼祖的領帶下，於崖壁小徑上艱難前行着。
隊伍後尾，李虎臣、蕭靖川、邱致中、顧長庭等，行在一處。
“唉呀呀，他孃的，這帶的是個啥路啊！老子再這麼走下去，屁股都要磨漏啦！”
幾人最前，李虎臣沒好氣的嘟囔，撒着乏子。
“哈哈，虎臣大哥，沒想到啊，你這身形跟頭下山虎似的，竟恐高啊！”
“你身板比較我等，寬是寬厚了些，但也沒那麼誇張，不用狠命蹭着崖壁挪呀！”
“你這種走法，再厚實的屁股，到不晚上也指定磨沒啦！”
顧長庭一副看熱鬧的心態，少見的他竟也學着揶揄起人來！
“恩？！好你個長庭！你給老子等着，等俺過了這段再收拾你！”
李虎臣瞧着身前直垂的陡壁，心裡緊張的不行，實乃分身乏術，遂聽得長庭調侃也只得憤憤然，不敢稍縱行止。
“呵呵，行啦，都注意些吧，這段確是難行！”
“虎臣吶！你向前傳話，待過了這陣窄道，找處寬敞些的所在，叫大家夥兒都歇歇腳吧！”蕭靖川從旁調和，並心憂兵士久於險道行軍，時間長了，恐有意外，遂下得此令。
“哎！好嘞！”李虎臣如蒙大赦，可算鬆了口氣，於是乎忙緊着講話向前傳導。
午時六刻（12點30分），又走了半個多時辰，總算全軍過了黑溝界最奇險之一段，遂前軍忙尋得一處寬敞些的大凹壁，壁下留有寬闊石道，全軍得以就此停下，進食休息。
吃飯時，前軍許繼祖、孫培忠過來同蕭靖川講着後程路況，李虎臣就勢湊來。
“誒，許繼祖，你這領的道兒，對是不對呀！”
“走起來受罪不說，還這般危險，要是到得前頭沒路了，再原路折返，天都要黑了，到時可咋辦吶？！”李虎臣對今日路線頗有意見。
“啊？李把總，瞧你說的，像是俺要害你似的！”
“這段路是少有人走，險了些，但俺那也不是走了一兩趟了，保準沒事兒！”
“俺往年跟三叔進山，要是在這一帶獵到東西，碰上皮毛好的，那都是現剝皮直接尋這路直奔易縣就給賣了。”許繼祖拍着胸脯爲自己擔保。
“你確定走的是這條道去的易縣？”李虎臣還要追言敲定。
“哎呀，沒錯噠，年頭俺妹子剛嫁去易縣，我對易縣熟的嘞！”許繼祖回。
“啥？接新媳婦走這種道啊！”李虎臣復又嘟囔。
“額，那倒不是，嫁娶還是要走大道的嘛，這種小路，也就山裡獵手走上一走！”許繼祖已有些不耐，勉強回說。
“哎呀，好啦好啦！”
“繼祖啊，前面路況如何？這般險的小徑還要行多久？”
“咱還是要爭取儘早走出這段吶，後面路還長着呢，待得天色暗下來，山間行軍就更難了！”
蕭靖川打斷二人鬥嘴，插話進來，將事情引到正題上。
“哦，回將軍！”
“也就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能走過這段了！”
“到得前頭，路就稍好走些了。”
“我是之前沒料想到大軍過窄路會如此慢，所以這半晌多少耽擱了些行程。”
“恐是今兒晚上能到小於溝就算不錯啦！”
許繼祖此前未跟隊伍行軍過，遂一時腳程計算的有些出入亦屬正常。
“唉，這可不行啊，咱還是要追追進度的！”
衆人不妨，一旁邱致中竟少有的插話進來，以往其可甚少會在軍事部署上開言的。
語畢，湊在一處的幾位將官皆將目光聚到他身上，俱是一怔。
蕭靖川則於旁側沉吟思忖着，緩緩言說。
“嗨，飛宇（邱致中）自有他的顧慮，你們也不用如此大驚小怪的！”
“還是我來講吧！”
“咱這次起兵八百來奔易縣，帶了這麼多人，一來護送三位大臣南赴，這一事由之前已經說過。”
“這其二嘛，目的就是攻入易縣。”
“但爲何我要如此做，此前並未言明。”
“實際上就在三天前，飛宇（邱致中）便得到了個消息，說初五日，會自保定府押運來一批錢糧物資，眼下李自成佔據京師，這些錢糧就是要運去京城的犒軍錢，恐數目不會小。”
“按腳程估算，大抵會於初七日左右途徑易縣！走哪條路進城不清楚，但停宿易縣確是肯定的。”
“易縣賊寇守軍料想亦不會太多！咱此行帶這些人馬來，吃下他們不在話下！”
“順便把這筆錢款一截！”
“全部打包帶回九龍鎮！”
蕭靖川言畢，衆將皆驚愕且興奮地愣在原處。
李虎臣狠命咬了一口手上的餅子。
“邱公子啊，這等消息可靠不？”李虎臣嚼着吃食，愣言。
“哈哈，是消息就可真可假，我亦不能全然肯定，大概，七成準吧！”
邱致中和言細語，笑着回覆。
“恩，消息來源及真假鑑別，是他邱致中的事，我與你們只考慮如何用兵截獲錢糧即可！”
言及此處，蕭靖川最後嚼了口麪餅，將吃食收起，忽一挺身站起來。
“眼下行軍要緊，易縣之事權且先放下。”
“諸將聽令！”蕭郎正色令言。
“是！是！.”幾位將官亦跟隨起身，拱手待命。
“許繼祖，孫培忠，速令前軍加速通行，今晚不歇了！”
“黑溝-小於溝-易縣！”
“今夜必須趕至易縣以西山林附近纔可紮營！”
“快！歇夠了，即刻起行吧！”
“是！是！.”
歇了不夠兩刻鐘，全軍再次起行，所有兵士加速強行軍，直奔易縣而去。
當晚，蕭靖川所部至小於溝後略歇息了半個時辰，並未久留，全軍再次星夜起行。
夜間山裡的月光清冷，山林穿梭行軍又不得打火把，遂免不得多有兵士腳下打絆，摔傷掉隊的，衆將各部中時有發生。
蕭郎嚴令，全軍不得就此停歇，直奔易縣西向山林預定集結點，路上損傷掉隊者，多留吃食，叫其稍後再自行追趕前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