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曲直之論
布政司府衙前院兒側向廊下,馬爲民交心之論。
談及山東整體防務形勢來,江湖市儈,明哲保身。
“這要我說呀,山東無險可守,想防,亦恐是難能成事噠!”
“既是如此,不如就把江北四個鎮,那些個混賬王八蛋,全都頂到前頭去!”
“打幾仗,把陣勢做足了,也就行啦!”
“蕭老弟,你想啊!”
“但有能勝,那這功勞嘛,鐵定都是你督軍噠!”
“就算是敗了,那也不打緊!”
“你隨便找個由頭兒,就說他江北四鎮軍馬不服調度,軍力不齊,亦能矇事過去。”
“找人頂包,黑鍋一甩,從而全身而退,大丈夫不立危牆之下嘛!啊?!”
“聽哥哥我這一句勸,多動動腦子!”
馬爲民緊相籌謀,觀瞧着,倒也確似一番好意。
遂簫郎亦只得無語展笑,不置可否,亦未直言接得什麼話來。
見此,那馬爲民還以爲蕭靖川這廂是在周全什麼臉面,不好決斷,於是便又續勸道。
“哎呀!蕭老弟呀!”
“跟我這兒,你就甭拘着啦!”
“時局戡亂,往後哇,想一展抱負,那還有的是機會!”
“眼前山東界事,確是地利不濟呀!”
“後勤補給也是問題!”
“你就聽我的,只要是能從此安然撤軍下去!”
“南京有了交代,屆時向南展望,立足長江天塹。”
“他們那些個馬上的夷丁,難習水戰,果能如此,那江南半壁,便就算是保住啦!”
“到得南境,軍需糧草,老哥我想着法子給你徵繳!”
“你呀,畢竟一路兼護太子而來,有得勤王護駕之功!”
“從龍之臣嘛,退到長江邊兒上,往上報什麼事兒的,也方便!”
“唉”
“今兒個,哥哥我這話,說起來,就有點多啊,呵呵.”
“蕭老弟,你呢,是北邊來噠,南京那幫子官場文臣吶,你可能是不太知道!”
“哎呦,這幫子人,那可是不好相與噠!”
“都是些個動筆桿子的酸儒,滿嘴他媽的之乎者也,仁義道德!”
“可這背地裡,可是心黑着吶!”
“這現下之濟南,離得南京,迢迢千里之遙哇!”
“你擱這兒,打得好,不一定就有功!”
“可一旦打不好”
“哼!”
“叫那幫人,扣你個養寇自重,徒耗錢糧的罪名,也是夠你喝一壺噠!”
“聽老哥一句勸,趕緊想法子往南撤吧!啊?!”
馬爲民言至於此,一拍大腿,就勢就站起了身來。
簫郎仍居笑意,堪隨其身。
“呃,這個.”
“那行吧!”
“蕭督軍叫我這攪得,飯都還沒吃完吶!”
“我呢,也就不久留啦!”
“今晚拾到一下,明早嘛,咱老馬也就先爲打道回府,折返南京赴差去啦!”馬爲民勸言已畢,遂起身時,朗聲,忙又切換得客套詞言來。
“恩,如此甚好!”
“馬老哥,剛下之言,我蕭某記下了!”
“明日你遣船南返,我這軍務在身,實亦是分身乏術.”蕭來推諉,不失禮數。
“哎呀呀!”
“不用不用!”
“這你蕭大督軍,已經是幫了不少忙啦!”
“江湖路遠,咱哥倆,這便就此別過吧!”說着,馬爲民一相抱拳,端得豪氣干雲,鄭重其事。
見此,蕭靖川亦不好差事兒,遂也只得佯作擡手,接句趕上。
“是!是!”
“山高水長,咱後會有期!”蕭撐手作應。
至此,馬爲民一擺手,便真就大踏步的,朝衙門口兒邁離,堪堪行去矣!
待得人走遠,簫郎一時玩味兒,搖頭失笑,重提步踱回前廳堂內。
“哈哈哈”
“這個馬爲民,有意思,真真兒是有意思的緊吶!哈哈哈”簫郎暢然笑語。
聞之,一旁長庭緊湊過來,面上卻頗不以爲意,凝眉嘟囔着。
“督軍!”
“這,他這人,我總瞧着不像是個坦蕩人!”
“老江湖油子一個!嘴裡沒半句實話!”
“不管他說了個甚,督軍你最好,都別信他的!”長庭心有隱憂,吐來警言。
聽及,蕭靖川卻對此再作擺手。
“呵呵,長庭你這就有些小家子氣啦!”
“咱軍陣隊伍,一日壯似一日,再往後哇,亦要開始逐步介入朝堂中事了。”
“心懷坦蕩,剛正不阿的正人君子,固然是好噠!”
“可那種人吶,廟堂朝中的,可就太少啦!”
“唉,直如玄,死道邊!”
“曲如鉤,反封侯!”
“世道一直如此矣!”
“所以呀,像得馬爲民這類人,能用,咱還是要用!”
“依我瞧,他這人,滑是滑了些,倒還有些真性情在。”
“侵淫官場多年,還能如此,已是不易啦!”
“清官君子自有清君子的妙處!”
“濁油小人嘛,也不得缺!”
“就如你呀長庭,你連着幾天不喝水,那指定是不得行噠!”
“可這飯菜裡要少了油水兒,也是難能提得氣力出來!”
“各有各的妙用而已!”
“切不可僅憑德行好惡,就來斷人之是否堪用,明白否?!”
“品高德厚,任不來事的二百五,那也是多了去啦!”蕭郎一番釋論。
本意是想着爲其長庭開開蒙,對他今後長進亦是有着大用。
可不想,此長庭卻是笨楞的緊,亦似瞧着對這些個道道兒不甚在意,懶去琢磨。
見此,蕭靖川亦是無奈。
“唉!”
“行吧,對牛彈琴,不明白,那就不明白吧!”蕭無語。
“啊?!呵呵”聽及,長庭搔頭尷尬。
“督,督軍吶!”
“來!快吃飯吧!”
長庭怕是蕭郎再爲訓導多話,就影響吃飯啦。
畢竟,在他眼裡,什麼知人善任吶,與得自身,關係都不甚大。
與其聽得這些,不如緊着罷事,盛來碗燴餅,禿嚕禿嚕一吃,來得痛快!
可就堪其拐動蕭郎,兩廂迴轉身,奔得飯桌瞅瞧而去時,卻皆爲一怔!
“啊?!”
“虎,虎臣大哥,你!”這下子是換得長庭無語啦。
只瞧這纔不到半刻的功夫,滿滿一盆的燴餅,竟是已然叫得李虎臣全給造啦!
眼下,這黑廝正拿着木馬勺,拎起盆來,颳着邊底的菜葉子呢!
李虎臣,自得剛下,便早在衙內。
就在馬爲民攪事間,其雷打不動,岔腿坐在桌前,便是埋着頭,一通的猛吃!
現刻,其聞聽長庭衝自己言語,偷眼瞄來,亦覺頗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