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商人小算盤
一晃，時間來到戌時四刻（晚20點整）。
永昌皮貨行後宅內，席間談笑，王恩寶興起沒個節制，貪杯後，便話密了起來。
家長裡短的，熱絡非常，因其言語間不止一次向得簫郎委婉打聽許嘉祿家裡人劉氏之近況，此一舉止，不免讓得簫郎臆斷。
蕭靖川思忖想來，或是這王恩寶對那劉氏小姨子，有着幾分別樣情意亦未可知。
如此倒是也能解釋了，爲何這明明面帶市儈，刻薄之相的王恩寶會對他們幾個不相干的九龍鎮中人如此熱情。
恐是呀，這其間也有同那許嘉祿暗暗較勁，互爭臉面排場之意思！
想明白這些，簫郎苦笑暗自搖搖頭。
這等上輩且不相干之人的愛恨情仇，他自是毫無興趣。
遂逮見席間王恩寶斟酒停嘴的空當，簫郎扭臉向窗外望去。
半掩窗，透半開，遙望空中之月。
半個時辰，似李建泰那邊或也該有動靜了，不可再拖。
有此想頭後，簫郎別過臉，便準備要切入正題了。
“呵呵，王大伯呀！”
“聽說城裡這大順兵專宰商賈大戶，這不交都要被打死盤剝，不知這種事兒，是真是假呀？！”
“倘若是真鬧得這麼兇，那我們縱是有些小買賣，也是不敢做呀！”簫郎拐帶話題至此。
聞之忽得提及此事，那王恩寶明顯表情略怔，看去這一節，恐戳到其心窩上啦。
“唉！”
“蕭大侄子！”
“這咱親戚裡道的，沒個外人，我這話纔敢往外說呀！”
“那挨千刀的大順兵啊！”
“成不是個東西！”
“大侄子，你說，你來評評理，我這王恩寶的家業大嗎？”
“不過也就是個小買賣人罷啦！”
“跟那些富商巨賈差得遠啦！”
“這狗操的大順兵，你宰肥羊大戶，你宰去！”
“緣何連我們這些小蝦米，也揪着不放啊？！”
王恩寶醉眼迷離，所言亦放開顧及，觀去對大順官兵甚爲憤恨不滿。
“哦？！”
“這大順兵竟這般可怖不成？！”
“那您這邊府衙什麼的，就沒個相熟的，照看一二？！”
“咱買賣生意人，衙門口沒人，這心裡.，呵呵，又怎能踏實得了呀！”
簫郎有意將事往王恩寶那姑爺身上扯，以求驗探來前樁子齊綱之情報細節。
“額”
“嗨！”
“現在是大順天下啦！”
“衙門不衙門的，都難平事兒呀！”
“這別個城裡怎麼個情勢，那咱不知道。”
“但在這保定府城裡，那盡是人家大順兵說了算噠！”
“還衙門，哼！”
“倒是原先的衙役捕快都改姓順啦！”
“大順兵們把繳餉的任務攤派到他們手裡。”
“這幫二狗子，那是更不做個人吶！”
“各處買賣家，有一個算一個，誰沒遭過他們禍害？！”
“什麼他媽狗屁爲民請命，還闖王來了不納糧，我呸！”
“就這四月間，以徵餉做由頭，這幫二狗子都來要過四回錢啦！”
“你說你不給？上來就打！”
“我這前幾天，還叫這幫孫子甩了個大嘴巴子！”
“你說他們算個什麼東西！”
“狗仗人勢的混賬王八蛋！”
“你說！”
“這還有道理可講沒有？！”
“還有天理王法沒有？！”
王恩寶端得一副義憤填膺狀，所言卻頗顯刻意，似有着什麼別個用意。
“哎呀呀，原是這城裡時局這般艱難吶？！”
“早知如此，那我們還白白跑來這一趟做甚？！”
“這不白來了嘛！”簫郎一時續言，以觀王恩寶有何計較。
“呵呵呵”
“大侄子！”
“我這好大侄兒呦！”
言語間，王恩寶再進一步，索性搭過胳膊到得簫郎肩頭。
“你呢，好不容易自山上下來一回！”
“咱們爺倆這誰跟誰呀？！”
“你呀，這麼着，你若放心，本次帶來多少山貨山珍蘑菇松茸的，你也別四處找鋪面開買賣了！”
“這時局亂糟糟，你弄不起來。”
“你呢就不如先將東西放我鋪面裡賣得了！”
“我這本家做皮草生意，順帶着店裡擱你點貨，這點子忙，大伯我還是能幫得！”
“你想在城裡多住幾天，那大侄子你就住下，好好歇歇腳！”
“在你王大伯這兒，凡事別拘束！”
“嘿嘿.”
“咱呢，先合夥幹着！”
“大侄子！你看咋樣？！”王恩寶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語畢，其觀瞧蕭靖川不言語，遂竟又再行追言。
“嗨！”
“大侄子，你說這你還想啥？！”
“這大環境你也看到了！你若不信，多住幾天，你各鋪面去打聽打聽，看你王伯坑你沒有？！”
“我這呀，也就是跟你投契，咱又多少連着親，這纔多替你這後輩想些法子！”
“這往後，你要是嫌麻煩，乾脆你也甭留這保定府，直接算是給我供貨！”
“以後山珍蘑菇草藥啥的，我叫王福進山一併去你那兒收取！”
“這多好啊？！”
“咱兩家這不都方便啦？！”
至此，簫郎總算是聽出了個眉目。
合着王恩寶這老雜毛，一番盛情，卻是大念生意經，想着吞下貨，爲自己謀生意！
這三言兩語間，竟使喚出這般心眼子來！
一、大肆渲染保定府目前亂局，有心不願幫襯蕭靖川在保定府立足！
二、又惦記簫郎山貨小生意，想着吞下對方山貨，來給自己鋪面增加新品類。
這山珍蘑菇草藥一類，試着賣，賣的好，那往後他能有得簫郎這一供貨商，生意或能添此一塊。
倘若賣不動，那也不打緊，東西你蕭靖川拿走，我沒成本，一毛不拔，抽身而回。
這般心思，真真算盤打得震天響。
簫郎一時甚爲無語，有心牽扯出其姑爺洪天養，沒成想，竟叫着老雜毛拐偏話題，擺了一道。
“欸嘿！”
“你這老頭，少在那兒打馬虎眼！”
“你這生意做的精啊！”
“這我們來保定城，是要開買賣間兒，自己幹噠！”
“你這倒好，不說幫襯着替俺們找找鋪面，通通衙門口關係！”
“反倒一心要打發俺們回去！”
“咋的，怕俺們往後搶了你家生意不成？！”
虎臣糙漢模樣，心思卻縝密非常，其聽得他王恩寶耍詭，亦是心裡明鏡兒一般。
遂其觀得簫郎不經意間投來之戲虐眼神兒，心念一轉，便端作莽言，插入話題之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