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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裡坐着,我去拿藥,聽見什麼熱鬧的也不要抻頭去看,別像上次那樣,聽到沒有?”
聽着沈蔓青的交待,袁夢捂住口罩,兩隻黑漆漆的眼睛懵懂的眨着,鄭重的點頭。
自從知道了沈蔓青和韓澈的關係,袁夢不是不介意的,她甚至也在心裡揣測現在沈蔓青對她的這種好,完全來自於對韓澈的餘情未了。
面對着和自己喜歡着同一個男人的沈蔓青,袁夢心裡其實是有怨懟的。
但沈蔓青事無鉅細的照料着她,家裡家外,除了袁夢還要顧及樂樂。而她偏偏做的得心應手,沒有一點敷衍的樣子,袁夢那一點僅有的不甘也慢慢消散,只記得沈蔓青的好。
那一天韓澈來過的事,她和沈蔓青誰都沒有再提起過。
眼睛看不見的袁夢,在接連失去韓澈和樑駿馳之後,性子變得愈發軟弱,有的時候還會冒出點無知無畏的傻氣來。
就像一個禮拜前,沈蔓青乘着她睡覺的空蕩,去到小區物業那裡繳物業水電費等。因爲和物業多聊了兩句袁夢的病情,原本很快結束的事,就拖延了有些時間。
沈蔓青緊趕慢趕,就是擔心袁夢醒來有個需要身邊沒有人,誰知道袁夢還是出事了。
袁夢睡得並不沉,一覺醒來口渴的厲害,喊了兩聲沈蔓青沒答應,就自己爬了起來。摸索着也到了水喝,一切相安無事。
但那一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喝完水後,袁夢就特別想吃小區附近那家超市的小酥餅。
那種酥餅,直徑只有五釐米左右,外面的皮是麪粉的,裡面的餡卻既不是蔬菜也不是豆沙,而是梅乾菜裡夾着一兩點五花肉丁。
剛烤出來的的時候,香氣撲鼻,一口咬下去酥脆的皮嘎吱作響,碎屑簌簌的往下掉,裡面的梅乾菜卻是油乎乎的滑進了嘴裡。
袁夢一直特別喜歡,每次去那家超市總要買上一袋子,而且必定先喂幾個到嘴裡先解解饞,用袁夢的話,這種酥餅,最是熱的時候特別好吃。
那天突然想吃這餅時,袁夢也曾猶豫着應該等沈蔓青回來再說,但是想着自己也只是去趟超市,並不走遠,這附近的路也都是熟悉的,加上饞蟲作祟,最後沒等到沈蔓青回來,就自己拿着導盲杖出門了。
一路去到超市,袁夢走的小心翼翼,的確也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一到超市,問題就來了。
下午五六點鐘,正是主婦們下班,順道從超市裡走一趟,帶些蔬菜、熟食等等回家的高峰時期。
袁夢只覺得耳邊的聲音突然變得嘈雜起來,然後就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偏偏那家酥餅點的櫃檯前,還排了長長的隊。袁夢看不見隊伍的走向,幾次被人擠了出去。
她被人撞的有些暈頭轉向,還緊握着手裡的導盲杖一個勁的對着身邊的人說抱歉。
耳邊傳來一箇中年女子提高了的尖叫聲時,袁夢正戰戰兢兢的考慮着,自己應該往哪個方向走,纔剛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就被一架超市的手推車給重重撞翻了。
袁夢那個單薄的小身子,幾乎是當場飛了出去!
偏偏她站的位置距離超市的入口又特別近,這一摔,落在地上的時候,後腦勺剛好砸在了警報器那些金屬柱子上。
這下子驚慌伴隨着身上、頭上的疼痛,讓袁夢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她雖然看不見,但單從外表來看,是看不出和常人有什麼大的區別的,那個撞翻她的中年婦女,雖然覺得抱歉,但她的手推車裡還坐着個一兩歲的孩子,想要照顧她也沒有可能。
所以,儘管袁夢很悲慘的摔倒了,卻是連個過來扶她一把的人都沒有。
“小姐,你……你沒事吧?真是對不起。你看,我不是都喊那麼大聲了嗎?請你讓一讓……”
中年婦女的確是深感抱歉的口氣,袁夢也明白別人不是故意的,搖着頭擺着手錶示沒事,那中年婦女鬆了口氣就推着車子離開了。
她這裡大度的原諒了肇事者,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這一摔,導盲杖也不知摔去了哪個角落。
沒過多久,袁夢覺得也就一兩分鐘的時間,她的手被一隻溫暖乾淨的手握住了。這手從觸感上來說光滑細膩,但尺寸有些偏大,骨節處也不是那麼精細,尤其掌心很是寬厚,擦過袁夢的手背,似乎還覆了一層薄汗。
“謝謝……”這是個男人的手,袁夢看不見,感激之外卻莫名的覺得心安。
“你站好別動,我去把導盲杖給你撿回來。”
男人才剛一說話,袁夢的腦子就飛速運轉起來。這個聲音她是聽過的!並沒有花費很長的時間,等到賀明宸拿着導盲杖回到她身邊,她已經記起了他。
袁夢瘦了些,嘴角的梨渦倒是更加明顯。
當時,那兩點梨渦深深陷了下去,她仰起臉笑着面對賀明宸:“是你啊……是你對嗎?”
袁夢努力想着賀明宸的名字,印象中好像聽樑駿馳提起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好抱歉的笑笑:“對不起啊,我想不起來你的名字了……嗯,上次,我朋友說……”
“許航,我叫許航。”
賀明宸伸手將導盲杖放在袁夢手上,而後彎下身子,蹲在她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剛纔那一摔造成的,袁夢腳上的運動鞋,鞋帶散開了,順着腳面拖在地上。
賀明宸撿起兩根細帶子手指翻飛,漂亮的打了個結。
這種繫鞋帶的方法,還是袁夢教他的。他原本是個富家公子,很多事情都是後來袁夢教的,但他天性聰穎,總是學的比較快,而且後來的技巧往往勝過袁夢。
在一起的那三年,袁夢曾有過“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的戲言。
賀明宸總是笑着不語,如果可以,誰又想過這種操勞的生活,日日爲生計奔波?只是,他要守着袁夢,對當時的他而言,真的是別無其他選擇。
袁夢依稀感覺出賀明宸的舉動,兩頰有些發熱,腳上卻是一動也不敢動。這個人,只有過兩面之緣,卻給她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
像現在他握住她的手,又蹲下給她繫鞋帶這種事,在他們而言,是曖昧而不合時宜的,但由他做來,卻覺得一點造次的嫌疑也沒有,只是讓人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磊落坦蕩,溫暖如水。
賀明宸說出許航這個名字時,袁夢皺了眉,似乎和記憶裡有些出入,但又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也就沒再多問。
“你怎麼一個人?他……”
賀明宸想問,韓澈呢?樑駿馳呢?他們怎麼都不在你身邊?怎麼會讓你一個人出門?他有些憤怒,這種情緒他已經多年未有。
這些年遭受了太多的白眼、冷遇,他已是逆來順受。那些浮華的身外之物,他早已無所謂。
“嗯,我朋友出門了,我不想麻煩她……”
袁夢握着賀明宸的手在長椅上坐下,細細和他聊起天來,關於現在的生活,病情和治療。甚至是賀明宸問起韓樑兩人,她也沒有避諱隱瞞。
賀明宸一言不發,只靜靜聽着,越聽下去,臉色就越是難看。他在心裡罵着那兩個沒用的男人,明明都是強勢的狠角色,卻都這樣拋棄了她?
“韓澈啊?他要結婚了,你沒聽說嗎?我眼睛看不見,可是,你應該知道的啊,聽說媒體上、網絡上都是這方面的新聞……
樑駿馳他……他大哥……他夾在我們之間,很難做的……”
這是袁夢關於韓澈和樑駿馳的總結,三言兩語,多說兩句都不再願意。
後來是賀明宸將袁夢送回了家,賀明宸沒有將她送進門,按響門鈴之後,就退到了電梯間。看着沈蔓青從門裡出來接她,門在眼前合上他才轉身離開。
那一天,沈蔓青對着袁夢好一通教訓。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還是孩子嗎?樂樂都比你要有分寸!褲子上都是灰塵,膝蓋、手掌心也蹭破皮了,你還說沒事?以後不能再這樣了!你要是再這樣,我也不管你了!”
沈蔓青一面罵,一面替她換衣服,洗傷口上藥,心裡擔心的要命,也萬分的後怕,這是的虧沒什麼大事,若是真有個閃失,她該怎麼向韓澈交待?
袁夢抱着雙臂,點着頭。
消毒藥水劃過蹭破的皮膚,火辣辣的疼。沈蔓青也許是帶了點懲罰和警告的意思,下手的時候一點也不輕。
到了塗藥膏時,氣似乎消了點,清涼的藥膏均勻的塗抹在破了的傷處,很是舒適,疼痛隨着血液的跳動層層盪開,卻慢慢減輕了。
從那以後,袁夢被禁止一切單獨活動,一個不在沈蔓青眼前,過不了兩分鐘,就能聽見她大呼小叫的喚着袁夢的名字。
袁夢想起這事,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沈蔓青。
今天拿藥的人有些多,沈蔓青去的時間有些長,袁夢坐在門診的候診椅上不敢挪動一步。
耳邊喊號的喇叭裡,傳來機械的女聲:“產科,第132號,艾草,請到3號診室就診……”
這聲音一共響了三遍,逼得袁夢不得不把每一個字聽的清清楚楚:原來,是這樣,這就是韓澈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