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靜被他的模樣逗得直樂,過了一會兒纔想起來自己被小傢伙轉移了話題,趕快把之前的話題拉回來,“對了,我還沒說完呢!恬恬,你真的再仔細想想吧,雖然我之前不希望你跟總裁和好,但那只是暫時的,我是希望總裁他能充分地瞭解到對你的感情,能對你更好一點兒。”
“不要說這個了,我們還是聊點兒別的吧。”古恬恬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就像她不想再動搖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一樣,“你能跟我描述一下,外公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你說我爺爺啊?”談起自家那個老爺子,郝靜臉上的表情變換了好幾種,最後充滿感慨地嘆了口氣,“怎麼說呢?他就是那種特別古板的老頭子,平時看起來很嚴厲,眼一瞪都能把小孩子嚇得晚上做噩夢,不過他其實還是很疼我們這些孩子們的,只是有一點特別討厭,那就是子女們的幸福永遠沒有家族利益重要,如果是爲了家族利益,不管你多麼備受寵愛,也得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要不然我怎麼會從家裡脫離出來呢?”
“你從家裡脫離出來了?”古恬恬吃了一驚,那是她找了二十多年都沒有找到的家人,卻被她這麼輕易就放棄了,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嗎?
“我也不願意啊!”看到她震驚的表情,郝靜委屈地扁了扁嘴,“他們不讓我跟林培結婚,說他是個沒有家世的窮小子,不能爲郝家帶來利益,非逼着我嫁給他們選的結婚對象,我當然不同意啦,所以就只能選了這麼一條路。”
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古恬恬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不過你不用擔心啦!”以爲她是怕跟郝家相認之後會步上自己的後塵,郝靜連忙安慰她,“總裁是什麼人呀,那些人想扒着他還來不及呢,肯定不會反對你們的,放心吧!”
古恬恬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這話題怎麼又繞到邵旗臻身上去了?
“說起來,這件事還是總裁極力促成的呢!”沒有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郝靜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他親自去見了爺爺,還許諾幫郝家把城東的那塊兒地拿到手,爺爺這才把你的身世告訴了他,要知道我在郝家生活了那麼多年,對當年的事都還是一知半解呢!”
“他……”古恬恬沒有想到,爲了幫自己查清楚身世,邵旗臻竟然會採用這樣一種方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鬆動,郝靜再接再厲地繼續說道:“雖然最後受累的人還是我們家林培,不過以總裁最討厭公私不分的性格,他會這麼做已經是太陽從西邊升起的機率了,就連林培都說,他還從來沒有見過總裁爲誰這麼上心過呢!”說完,她在心裡默默地想着,自己已經這麼賣力地勸說了,算是還了邵旗臻替她在爺爺面前說和的人情了吧?
聽完她的話,古恬恬並沒有表示什麼,至於她到底有沒有被自己的話觸動,郝靜就不得而知了,因爲這個話題很快就被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最後兩個人分開的時候,郝靜拉着古恬恬的手說道:“恬恬,你要是決定跟爺爺見面的話,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到時候陪着你一起去,這樣爺爺要是想罵人的話,也有人幫你擋着,反正我都被他罵習慣了!”
古恬恬點點頭,“好!”
跟郝建國的見面,是在一傢俬人的會館裡,這是古恬恬認真考慮了好幾天之後做出的決定,她都想更多地瞭解一下關於媽媽的事情,雖然在聽過郝靜的描述之後,她對自己這個素未謀面的外公產生了一絲畏懼感。
這傢俬人會館採用的是會員制,天南市只有少數的一些人才有資格成爲他們的會員,其中就包括郝建國和邵旗臻,本來郝靜也要跟着來的,結果卻被邵旗臻直接踢給林培打包帶走了,開玩笑,本來郝家的老爺子就對於她跟家裡脫離關係這件事耿耿於懷呢,她在這個時候出現,很明顯不是幫忙而是搗亂的!
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邵旗臻提前一個小時去接了古恬恬母子,到達會館的時候是兩點四十五分,可是會館的服務生卻說郝家老爺子已經到了,看來老爺子也很急切地想要見到自己這個失散多年的外孫女呢!
“你要帶睿睿一起進去嗎?”在進門之前,邵旗臻問道。
古恬恬想了想,最終還是把兒子留給他,“不帶了吧,萬一他要是不喜歡我,發脾氣嚇到睿睿了怎麼辦?”
“郝靜那丫頭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啊?”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邵旗臻有點兒哭笑不得,“你外公只是看起來比較嚴厲,其實還是很好說話的,你不用害怕他,就算他真不喜歡你也不會隨便發脾氣。”
“算了,還是我一個人進去吧。”古恬恬猶豫了一下,“你帶他去別的地方休息一下,記得別讓他吃涼的東西,他這兩天有點兒咳嗽。”
邵旗臻點點頭,“我知道了。”
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了,可是古恬恬卻仍然沒有要進去赴約的意思,抱着兒子又親又蹭,希望能從他小小的身體上汲取一些勇氣,這個動作看得邵旗臻忍俊不禁,“要不然我們陪你進去吧?”
“不用。”古恬恬搖搖頭,終於放開了被她“蹂躪”了好一會兒的兒子,臉上露出一個視死如歸的表情,“我進去了。”
大概是郝建國之前已經交代好了,所以服務生把她帶到了一個大房間外面之後,直接推開門就示意她可以進去了,古恬恬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才用一種豁出去的氣勢走進了房間裡。
進去之後,她才發現這是一個室內的高爾夫館,場地都跟室外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按照比例縮小了而已,一位身穿白色唐裝的老人正站在開球區揮動着球杆,看見她進來,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邁着穩健的步伐朝她走過來。
隨着老人越走越近,古恬恬漸漸看清楚了老人的面容,其實他是很慈祥的長相,只是之前被郝靜的描述先入爲主,纔會覺得他看起來很兇,再加上他身上帶着的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古恬恬的心跳突然就開始加快了。
郝建國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站定,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之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你的眼睛,長得跟你媽媽很像。”
古恬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來!”郝建國也不在意,上前拉起她的手朝着旁邊的休息區走去。
被他牽着走的古恬恬,覺得自己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這就是被長輩呵護的感覺嗎?牽住她的手溫暖有力,老人手上的溫度從她指尖一直傳到心底,她想這大概是長這麼大以來最幸福的一天了。
“想喝點兒什麼?咖啡還是飲料?”在沙發上坐下來,郝建國親切地問道。
“咖啡吧。”
郝建國按鈴叫來服務生,分別給她和自己點了咖啡還有茶,老人家注重養生,從來不喝咖啡這種舶來品,不過年輕人喜歡,他也就不多做干涉了。
吩咐完後,看見對面的人似乎很拘束,他笑着問道:“靜靜那丫頭,是不是跟你說我的壞話了?”
“啊?”古恬恬愣了一下,連忙搖搖頭,“沒有。”
“你不用那麼拘束,我是你外公,又不是老虎會吃了你!”相比起她的正襟危坐,郝建國就隨意多了,靠在沙發背上笑呵呵地看着她,如果他這個樣子被郝靜她們看到了,一定會大呼驚奇,原來爺爺會笑啊!
古恬恬微微抿了下脣,沒有說話。
“我聽邵總說,你是在孤兒院裡長大的。”郝建國不在意地繼續說下去,“外公要跟你說一聲抱歉,當年因爲跟你媽媽賭氣,對你的出生一無所知,所以才讓你吃了那麼多年的苦,都是外公的錯!”
“沒有,孤兒院的阿姨們都很照顧我。”或許是他說起了自己以前的經歷,古恬恬看起來沒有剛纔那樣緊張了,而且她也已經察覺到面前的這個老人,並不像郝靜說的那樣古板嚴肅,又或者他是極力地想向自己展示慈祥的一面,慢慢地她也就放鬆下來了。
“再怎麼照顧你,還不如自己的親人啊!”郝建國搖搖頭感慨道,“我只有你媽媽一個女兒,你媽媽又只有你一個女兒,本來是應該放在手心裡疼愛的寶貝……”說到這兒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沒有再接着說下去。
對於自己前面二十多年的生活,古恬恬其實並沒有什麼抱怨的地方,雖然不是在家人悉心的呵護下長大的,但她也從來沒有受過什麼苦,對此她還是知道感恩的,“您能告訴我關於我媽媽的事情嗎?”
郝建國點點頭,“你想知道些什麼?”
“我之前在隔壁市遇到了媽媽的朋友,她告訴過我一些媽媽以前的事情。”古恬恬把遇到柳婧虹的事情簡單給他說了一遍,“我現在想知道,媽媽跟爸爸之間的事情,可以嗎?”
聽到她的話,郝建國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不是很想提起的樣子,但是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還是開口了:“你媽媽大學畢業的那一年,我讓她進公司裡幫忙,在有一次洽談業務的時候,她遇見了你的爸爸。”
“你爸爸的家族,是天南市的商界巨頭,爲了以後生意上的方便,我也就沒有阻止你媽媽跟他來往。”像是想起了什麼,郝建國臉上現出了一絲懊悔,“後來在交往的過程中,你媽媽愛上了你爸爸,我
本來以爲這是一樁好事,可查過之後才知道,你爸爸其實已經結婚了。”
古恬恬愣住了,爸爸結婚了?那後來怎麼又會有了她呢?
陷入回憶中的郝建國沒有察覺到她的愣神,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你爸爸的妻子是當時天南市的一個副市長的女兒,他們的婚禮很低調,天南市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結婚的消息,我在得知後就勸你媽媽放手,可她卻跟我說她已經放不開了。”
“我聽了之後很生氣,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可能看着她成爲別人的第三者,從而揹負起破壞別人家庭的罵名,爲了阻止她跟你爸爸見面,我把她鎖在房間裡,想讓她死了這條心。”
“可是後來有一個你媽媽負責的案子出了問題,我不得不把她放出來去解決,誰知道案子的問題解決之後,你媽媽就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從來也沒有跟我說過,大半年後她再次出現在我面前,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了你,不管我怎麼勸說,她都執意要把你生下來,作爲一家之主,我怎麼可能容忍這種未婚先孕的事情發生呢?所以一氣之下,我就把她趕出了家門,就當做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聽完他的話,古恬恬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原來這就是當年事情的真相,媽媽義無反顧地愛上了爸爸,可是爸爸卻早已經娶了妻子,根本就不可能給她一個婚姻的承諾!
“那爸爸呢?他愛媽媽嗎?”
郝建國聞言重重地冷哼了一聲,“他愛不愛你媽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不是他給你媽媽希望,你媽媽怎麼會陷得那麼深?”
古恬恬沉默了,是啊,如果不是有了相愛的錯覺,媽媽怎麼會愛得那樣死心塌地,即使在知道了他早已結婚的情況下,還依然義無反顧地把自己生下來?
“媽媽……是怎麼死的?”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古恬恬的聲音是顫抖的,不僅如此,就連她的心也是顫抖的,因爲這關係着她一直以來都很想知道的一個問題:媽媽爲什麼要丟下她一個人?
郝建國微微閉了下眼睛,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再回想起當年見到女兒屍體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老淚縱橫,“你媽媽是自殺的。”
“自殺?”古恬恬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爲什麼?”
郝建國輕輕地搖了搖頭,“當年我跟你媽媽賭氣,在把她趕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關心過她的生活,我不知道她怎麼一個人把你生下來的,也不知道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所有關於她的消息我都不想聽也不想知道,直到三年後見到了你媽媽的屍體,那一刻我才後悔了。”
“安葬了你媽媽之後,你也讓人去查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卻連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到,似乎是有人刻意壓下了這件事。”說到這裡,郝建國微微皺起了眉頭,“而在不久之後,你爸爸就移民去了國外,所以我懷疑是你爸爸對你媽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才讓她連幼小的你都不顧選擇了自殺,只可惜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證據。”
古恬恬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雖然早就猜到了自己可能是私生女,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她一直以爲自己的爸爸媽媽是相愛的,只是因爲外在的因素纔沒有在一起,可事情的真相卻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真的會像外公說的那樣,是爸爸逼死媽媽的嗎?
這個沉重的話題讓祖孫兩個相對無言了許久,最後還是郝建國主動地問起了古恬恬這些年的生活,才讓沉重的氣氛漸漸地消散,畢竟找到失散多年的外孫女這是件喜事,不好讓悲傷的往事沖淡了這種重逢的喜悅。
跟他一樣,古恬恬也是有問必答,把自己這二十多年的生活簡單地跟他講述了一遍,不過在郝建國問起她跟邵旗臻的關係時,她沉默了片刻纔回答道:“我跟他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兩個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聽她這麼說,郝建國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又問了她現在住在哪裡,在聽到她說住在朋友家裡的時候,老人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既然你現在已經找到家人了,那就搬回來住吧,總住在別人家裡算是怎麼一回事?”
“不用了,外公。”古恬恬卻搖了搖頭,“我這次回來就是想查清楚媽媽當年的事,現在已經弄清楚了,我再過一陣子就要回詔安了,我在那裡跟朋友合開了一家甜品店,總讓她一個人看着多不好意思!”
“甜品店?”郝建國繼續皺眉頭,“開那種店能賺幾個錢,就把它送給你朋友吧,你到外公的公司裡來,外公叫他們給你安排個職位。”
古恬恬笑了笑,“外公,我除了做甜品之外什麼都不會,你讓我進公司裡幹什麼呀?您還是讓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吧!”
聽到她這麼說,郝建國也沒有堅持,這個外孫女纔剛剛找回來,不比那些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們,還是先接觸一段時間,等熟悉了之後再說吧。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門上響起了敲門聲,這才依依不捨地結束了話題,邵旗臻抱着一臉泫然若泣的小嘉睿走了進來,原來是小傢伙好久沒有見到媽媽不樂意了,邵旗臻被他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小模樣兒弄得心疼不已,只好抱着他過來找媽媽。
“媽媽!”終於回到了媽媽的懷抱裡,邵嘉睿小朋友心滿意足地抱着她的脖子,頭靠在她肩膀上,用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對面的郝建國。
與此同時,郝建國也在打量着他,“恬恬,這是……”
“外公,這是我兒子。”古恬恬抱着兒子給他做介紹,“睿睿,叫太爺爺。”
三個字的稱呼,對於說話還不怎麼伶俐的邵嘉睿小朋友來說有點兒困難,他努力了好久才勉強叫出來後面兩個字,“爺、爺!”
“哎,乖!”郝建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原來你都已經有孩子了!”
古恬恬的臉微微紅了一紅,不過也沒跟他解釋自己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來的,看小傢伙蔫蔫的似乎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她只好暫時告別了郝建國,並承諾以後會常常去看他之後,這纔跟邵旗臻一起離開了會館。
回去的時候,古恬恬一路上都在逗着悶悶不樂的兒子,對跟郝建國見面的事隻字不提,她不說邵旗臻也不好問,只能當起她們母子兩個的專職司機,默默地把車開到了穆家別墅的外面。
“恬恬!”就在古恬恬跟他道了謝準備下車的時候,邵旗臻卻突然叫住了她,然後從副駕駛座上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她,“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古恬恬沒有接,而是不解地看着他。
“之前我們住那套公寓的房產證明。”邵旗臻說着,直接把文件袋塞在了她手裡,“我已經讓人過到你的名下了,你跟睿睿可以搬到那裡去。”
古恬恬呆了一呆,把東西還給他,“我不要。”
“你們總住在別人家裡也不是個事兒吧?”見她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邵旗臻不悅地皺起眉頭,他堂堂邵氏集團總裁的老婆跟孩子,怎麼能一直住在別的男人家裡呢?
古恬恬卻不知道他這些小心思,她看了看懷裡的兒子,說出自己的打算:“現在已經找到了我的家人,那過些天我跟睿睿也就回詔安了,不會在這裡長住。”
回詔安?邵旗臻皺了下眉頭,“你不想見見你爸爸嗎?”
“不見了。”古恬恬搖搖頭,“既然他當初不願意要我,那現在應該也不會期待我的出現,我還是不要去破壞他的家庭了吧。”
她的語氣中充滿着無奈和自嘲,讓邵旗臻不由得好奇她是從哪裡得出的這個結論,“你外公都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我媽媽愛上了有婦之夫,獨自一個人生下我,然後被人逼死了。”直到這時,古恬恬才發現他爸爸媽媽的故事,居然用這簡短的三句話就全部概括了,她突然爲媽媽感到悲哀。
“被人逼死?”
“嗯,外公是這麼說的,如果不是被逼得無路可走了,她怎麼可能會丟下我一個人不管?”古恬恬說到這裡,突然露出了一抹苦笑,“我想,大概就跟溫雅瑤逼迫我離開你的手段差不多吧,又或者比那個更加過分,只是不知道那個人知不知情。”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她就不願意再叫那個人爸爸了,也許當年媽媽有錯,那她也只是錯在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那個人可以不愛她,可以不要她,但他怎麼可以那麼狠心逼死她?
母女兩個出奇相似的命運,讓古恬恬對媽媽當年的遭遇感同身受,她想如果不是穆錦軒的話,她可能也會像媽媽當年一樣,被逼得走投無路,最後不得不拋棄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選擇永遠地結束這段痛苦的經歷。
這一刻,她突然很想見到穆錦軒。
匆匆忙忙地跟邵旗臻道了別,古恬恬就抱着兒子跑回了別墅,看着她突然變得迫不及待的樣子,邵旗臻眼中的神色暗了一暗。
只可惜古恬恬沒有注意到這些,她的心思都被“想見穆錦軒”這個念頭所佔滿,進了門之後才突然想起來,這時候穆錦軒應該還在公司裡沒有回來,心理上的落差感讓她微微有點兒愣神。
“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自樓梯上響起,古恬恬轉過頭
,只見一身家居服的穆錦軒正從二樓下來,看到她一副呆愣愣的模樣,他習慣性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然後看向她懷中蔫蔫的小嘉睿,“小傢伙怎麼看起來沒精神啊?”
“我也不知道。”古恬恬搖搖頭,“回來的路上就是這樣了。”
“會不會是天氣太熱中暑了?”穆錦軒把小嘉睿接過來,用自己的額頭測了測他的體溫,“沒有發燒,應該沒什麼事。”
聽他這麼說,古恬恬跟着鬆了口氣,“對了,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似乎自己每次想要見到他的時候,他都能及時地出現,這讓她覺得很安心,就好像無論她眼前面對的是什麼,但是隻要一轉身,他就會在身後默默地給予她支持和幫助,讓她有勇氣能繼續走下去。
“給睿睿準備了點兒東西,小傢伙見了應該會開心一些。”穆錦軒說着,抱着小嘉睿往樓上走去。
古恬恬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上二樓,看着他推開其中一間客房的門,只見裡面傢俱什麼的被騰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圍着房間建造起來的一個小型泳池,裡面還擺放着各種水中娛樂設施,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家庭版的兒童水上樂園。
“水水!”果然,剛纔靠在他肩膀上發蔫兒的邵嘉睿小朋友,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精神了起來,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穆錦軒,“叔叔,玩!”
“好!”穆錦軒毫不猶豫地答應,三兩下幫他把衣服扒下來,然後把光溜溜的小傢伙放進了水池中,“去玩兒吧。”
古恬恬這會兒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身邊的人,他怎麼都沒有提前跟她商量一下,就在家裡弄這麼一個水上樂園呢?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疑問,穆錦軒笑着解釋道:“我小侄女快過生日了,前幾天問她想要什麼禮物,她說要能在家裡玩兒的水上樂園,後來一個生意上的朋友介紹說這個不錯,所以我就先買回來試試,想着睿睿說不定也會喜歡。”
事實證明,邵嘉睿小朋友的確非常喜歡他準備的這個禮物,看着小傢伙在水中設施裡爬上爬下,跟剛纔判若兩人的模樣就能看出來了。
看着在水裡盡情撒歡的兒子,古恬恬的心中滿是感動,“穆大哥,謝謝你!”
她的這句“謝謝”,並不僅僅是爲了眼前的這個水上樂園,還有他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幫助和支持,其實這兩個字並不能代表她的心情,只是除了這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謝謝”,她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穆錦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麼突然跟我客氣起來了?”
“如果不是你,我跟睿睿現在真的不知道會怎麼樣!”古恬恬由衷地說道,然後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把自己媽媽的故事跟他說了一遍,“你說,如果你沒有出現的話,我會不會也像媽媽一樣?”
“不會的。”穆錦軒說着,伸出手在她頭頂輕輕揉了揉,“你是個堅強又帶着韌性的女孩子,就算沒有我,你也會活得好好的,所以不用感激我。”
古恬恬卻輕輕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不感激?如果不是你,就算我能堅持到把睿睿生下來,他也一定會跟着我受苦,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多久。”會不會像媽媽那樣,拋下年幼的孩子離開這個世界?
知道母親的事情對她打擊很大,穆錦軒也就不再試圖說服她,“如果這樣能讓你好過一點兒的話,感激就感激吧。”
“你總這麼體貼、這麼爲我着想,我真的會賴上你的!”他略帶着無奈的語氣,讓古恬恬從感慨的情緒中抽身出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穆錦軒微微一笑,“那就賴着吧,最好能賴一輩子。”
見他輕輕鬆鬆就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古恬恬心中一動,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問道:“你上次說,想讓我跟你一起去美國見你的家人,爲什麼?”
其實她的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他從來都不說,她也就任由自己逃避着,可是現在她卻突然想聽聽他的想法。
“我一直都希望,能找一個彼此合得來的人,互相扶持、安安靜靜地過完這一輩子。”穆錦軒說着,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現在終於找到了!”
很樸實的話語,也很樸實的願望,可是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帶上了令人嚮往的色彩,他隻字沒有提到“愛”,卻如此鄭重地許下了一生的承諾,這讓古恬恬怎麼能不感到動容?
“那我們什麼去?”
聽到她的話,穆錦軒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你答應了?”
“對呀,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出過國呢!”古恬恬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移開自己的視線,“唔,好像連飛機都沒有坐過,所以到時候你不準笑話我!”
穆錦軒點點頭,“好,不笑你。”
相比起這邊的溫情脈脈,邵大總裁這些天的脾氣有點兒暴躁,不對,是很暴躁,全公司的高層主管幾乎都被他罵了個遍,主管們受了氣自然要找員工們撒,於是就導致整個邵氏集團都是一片怨聲載道的場面。
“靜靜姐,你讓林特助去勸勸總裁吧。”又一次拿着文件進去卻被摔出來之後,年紀最小的於夢怡終於忍受不住了,剛回到秘書室就跑到郝靜身邊抱着她的腿哀求,“總裁實在是太恐怖了,我真的不想再捱罵了啦!”
郝靜聞言白了她一眼,“你不想捱罵,就讓我們家林培進去捱罵啊?”
“你們家林特助可不是一般人,他要是毒舌起來,連總裁都不是他的對手好不好?”於夢怡抱着她的腿不停地搖晃着,“靜靜姐,求求你了,犧牲你們家林特助一個人,解救的可是我們全公司的同仁啊!”
郝靜嘴角抽了抽,“那你自己跟他說去!”
“我又不是他老婆,他怎麼可能會聽我的?”見她始終不肯鬆口,於夢怡哀嚎一聲,差點兒就坐到地上撒潑了,“靜靜姐,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就是啊靜靜,讓你們家林特助去問一下怎麼回事也好啊!”旁邊座位上的李欣兒探出頭跟着勸說道,“總裁整天這麼喜怒無常的,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她這麼一說,秘書室裡的其他人也跟着加入了勸說的行列,看來這幾天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啊!被煩得不能安心工作的郝靜,最後只好順從大家的意願,站起身去隔壁辦公室找林培去了。
“有事?”看見她進來,林培只是擡了一下頭,很快又投入了工作中,他最近快忙瘋了,不僅要處理自己公司的事情,還要幫上官轍處理他那邊工程的事情,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幾瓣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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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靜往他對面的位置上一坐,“我是來轉達民意的。”
“民意?”林培擡起頭奇怪地看着她,“什麼民意?”
“隔壁那位。”郝靜伸出手指了指只有一牆之隔的總裁辦公室,“他最近到底怎麼了?把整個公司都弄得烏煙瘴氣的,夢怡剛纔又被他罵了一頓,求我讓你去勸勸總裁大人,再這麼下去公司都變成閻羅殿了!”
聽完她的話,林培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哪兒有這麼嚴重啊?”
“反正我跟你說過了,這任務就算是完成了,至於你去不去,那就是你的自由了。”郝靜說完站起身準備閃人,她還有一大堆工作沒做完呢!
她離開之後,林培想想還是放下了手中正在處理的文件,站起身朝隔壁總裁辦公室走去。
“怎麼了?”見他連門都沒敲就直接進來了,邵旗臻還以爲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放下手中的文件正襟危坐地問道。
林培抱着胳膊站在他面前,上下左右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這才慢條斯理地問道:“你擺出這樣一副怨夫的表情到底是想鬧哪樣啊?”
怨夫?邵旗臻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林培同志很明白什麼叫“見好就收”,沒當着他的面把“怨夫”這個詞再說第二遍,“你知不知道,現在全公司上下都對你這個當總裁的有很大意見?你要是心情不好的話就給自己放個假,省得我忙得焦頭爛額的,還要替你安撫員工情緒。”
他一口氣把要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邵旗臻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想表達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們對我有什麼意見?”
“意見大了去了!”林培站累了,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來,“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又惹着你了?”
邵旗臻微微抿了下嘴,“沒事。”
“我告訴你啊,我現在可忙得很,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就走了,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林培說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回心轉意?”邵旗臻困惑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林培轉過身看着他,確定他是真的在爲這個問題煩惱之後,他才摸了摸下巴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她爲什麼不肯回到你身邊?”看他一臉茫然的表情,林培就知道他根本沒有抓住重點,“你還是先把這件事想清楚,要是想不通就直接去問她,等你這件事弄明白了,自然就知道應該怎麼做了。”說完就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邵旗臻靠在椅背上認真地思忖了片刻,覺得他說的好像也有那麼一點兒道理,看來自己的確是需要好好地放個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