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槿眼睜睜的看着楚天雄帶走了楚冉,手裡的刀嘡啷一聲落地了,身體脫力,腳步晃了晃蹲下了。
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想殺人,剛纔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殺了楚冉的,她沒有什麼朋友,黎洛算一個卻也因爲算是朋友差點兒被撞死。
龍圖最後一個離開的,走到門口突然轉身,眸子裡都是陰翳盯着冷慕寒一字一頓:“冷慕寒,最好不要在大馬讓我碰到你和她!”
冷慕寒聳了聳肩,完全無所謂,回身發現安木槿蹲下了,眼底一抹緊張彎腰拉起來:“你沒事?”
安木槿搖了搖頭,推開冷慕寒往外走去。
在別墅外面,眼看着毫髮無傷坐在車裡的楚冉,她望着自己,怨恨的目光像是利劍似的要穿透自己的身體一般,對此,安木槿漠視,拉開車門坐進冷慕寒的車裡,兩隻手捂着臉垂在胸口。
回到別墅,安木槿在門口就脫掉了鞋,赤着腳踩在軟軟的地毯上,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關門,落鎖。
走到牆角的位置靠着蹲下,抱着雙肩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眼前卻是一片霧濛濛的,腦子裡平靜的毫無波瀾,沒有任何感覺,不痛、不悲傷、也沒有希望。
這人生簡直像是個讓人無法笑出來的冷笑話。
曾經,她以爲長大了就可以了,可以離開這個城市,去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在每次回去的時候像是局外人似的看着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
看着安逸撒嬌,看着唐玲濃妝豔抹晃着肥肉在房間裡走動,看着爸爸每天不管多忙都下班回家做飯。
可是長大了才發現有一些事情是自己做不了主的,越是想要拼命逃開,越是被抓得緊緊的。
書房裡,冷慕寒手裡拿着康力送來的檢查結果看了一遍又看一遍,手微微的抖了一下。
“心理疾病?”
“冷少,人都有一些或輕或重的心理疾病的,不過有的人一輩子都碰不到誘因,有的人則要脆弱一些,不過這並不是不治之症,現在醫療水平……。”
“我問你,她是心理疾病!!”冷慕寒打斷了康力的話,擡頭盯着他幾乎低吼。
康力心裡一緊,點頭:“是。”
“嚴重嗎?”冷慕寒閉上眼睛,擡手揉着太陽穴,頭又開始疼了。
“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在a市最有名的心理諮詢師叫夏一航,如果冷少需要我可以幫您聯繫。”康力摸不透冷慕寒到底什麼意思,這麼長時間太多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冷慕寒沒說話,第一次黎洛說安木槿不正常就是病了,並不是藉口!
可是那個時候自己怎麼會管她死活?現在不一樣了,他覺得自己心口悶悶的。
“冷少,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對您說一下。”康力抖了抖膽子,拿過來一份身體檢查報告給冷慕寒。
冷慕寒擡手接過來沒看,放在了一旁。
“安小姐現在不適合做試管嬰兒,這是羅悅給的建議,我對婦科也不是很在行,如果……。”康力還沒說完,冷慕寒猛地站起來了,兩隻手撐着工作臺,那目光把康力嚇得倒退了一步。
“你什麼都不在行!過來和我說什麼?我要辦法!辦法!”
如果不是相處時間夠久了,康力發誓一定會抱頭就跑,儘管不至於跑,也不敢託大:“我立刻找他們過來商量。”
丟下一句話,擡腿就跑。
冷慕寒看着康力離開,一擡手把工作臺上的文件全都打翻了,焦躁的在房間裡踱步。
她,病了!
冷慕寒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沒有等到她懷孕,沒有用她去報復安振國,她竟病了。
收住腳步,目光落在牆角的一個破舊的筆記本上,彎腰撿起來打開。
這個下午,冷慕寒就保持着站着的姿勢,手裡捧着厚厚的筆記本看上面一篇一篇的日記,直到翻到9月17日這一天,一行行娟秀的字體落入冷慕寒的眸子裡,刺痛的感覺讓他幾乎不敢看下去。
“日期:已經不知道了。
媽媽,我考上了國防大學,可是卻不能去了,那個女人說爸爸非法集資三十億,會判刑,死刑。我當時害怕極了。
媽媽,那個女人說只有一個人能救爸爸,讓我去求他,我就來了,來了之後再也沒出去,不過也不是很壞,至少爸爸現在應該沒事了。
媽媽,我想爸爸,我想讓他離開a市,隨便去哪裡都好,可是我好害怕,媽媽,那個人像是魔鬼一樣凌辱我,到底爲什麼會這樣?”
冷慕寒的手指按在了魔鬼兩個字上,用力,想要摳下來似的,最終無力的垂下了手臂。
合上筆記本放在工作臺上,走到窗口拿出煙點燃,魔鬼?在她的心裡自己的確就是魔鬼了,可是自己渾然不知。
他認爲這是應該的,安家欠冷家的太多了,這個女人註定是報仇的籌碼!
他認爲自己絕不會自責,爲了冷家他一步一步走過來吃了那麼多苦,這些苦痛都是安振國一手造成的!安家理應付出代價。
他甚至認爲安木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安木槿啊,安木槿!
頭,抵着玻璃,冰涼的觸感傳遞到了亂哄哄的腦海裡,冷慕寒無比清醒的認識到了自己的心。
冷慕遠說得對,這個女人會毀了自己。
因爲他心疼,甚至恐懼,心理疾病這四個字像是鋼針一樣刺在他心頭上,他無法忘記那些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安木槿,是自己的女人。
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甚至讓她隨時都要面對死亡,自己還是個男人嗎?
一包煙,一支一支的化爲了灰燼,冷慕寒的眼底有些發紅。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冷慕寒的思緒,轉過頭看着門,他甚至期待來敲門的是安木槿,大步走過來用力的拉開門。
田姐被先生這樣的動作嚇得倒退了一步。
“什麼事?”冷慕寒掩飾掉了自己的失望,淡淡的問。
“安小姐的房門反鎖着,我做好了晚餐。”田姐說着,又往旁邊挪了小半步。
冷慕寒出門邁步下樓,田姐看了一眼書房暗暗咂舌,先生這是怎麼了?
入目,潔白。冷慕寒從來對顏色都不是很敏感,此時卻對白色厭煩至極,他以爲她喜歡,現在知道不是喜歡,是一種病態!
“田姐,讓七叔找個室內設計師,把房間設計的五彩斑斕。”冷慕寒甩開大步走向安木槿的房間。
身後,田姐一臉呆滯,先生……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