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爵真的是太老了,他的臉上堆滿了皺紋,原本應該很澄澈的眸子已經有些灰暗了,看到安木槿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笑意帶着只有老人家纔有的慈祥,聲音很慢,奇異的讓人覺得心裡踏實。
安木槿回以微笑:“擔心您着涼了。”
老伯爵微微點頭,這個姑娘善良的像是天使一樣,背景又顯赫非常,而他,需要她。
“孩子,那邊兒有準備好的文件,去簽了,然後我們聊天好嗎?”
安木槿順着老人的目光,看到了放在旁邊的工作臺上有一些文件,打開着,一份一份摞在一起,顯然是就等自己來呢。
“您,您能不能聽我說幾句?”安木槿走過來,蹲在老人旁邊,仰起小臉:“您收回成命吧,我並不是您想得那麼好,也不想離開這裡,離開我的愛人和孩子,並且我的生活沒問題,不必因爲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介懷。”
老伯爵伸出手,慈祥的撫摸着安木槿的臉蛋,他的手上有明顯的老年斑,微微顫抖,乾瘦。
“我這一生,經歷過許多事情,許多人,但直到遇到你,我的孩子,我才知道人是善良的,善良是多麼美好的品質,而我並非是無條件贈與,請答應一個老人的請求吧。”
老伯爵望着安木槿,目光慈愛:“因爲只有你,纔會讓我的子孫永遠平安而知足的生活下去,他們……。”老伯爵嘆了口氣:“他們不會因爲貪婪而自相殘殺。”
安木槿的後背刷啦一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活了快一個世紀了,最終看到的卻是淒涼,我的孩子,是我不忍心他們爲了虛無縹緲的利益,最終做下錯事,而鮑勃,太軟弱了,都不如一個勇敢的女子,比如你。”
“您這樣誇獎,木槿已經無地自容了。”安木槿沒想到老伯爵會以這樣的形勢和自己談話,來的路上還幻想老伯爵是個高高在上的存在,可眼前的他,只是遲暮的老人,心裡有對自己子孫無限且深沉的愛意,這樣的老人家讓安木槿微微心酸,因爲她什麼都沒有過,就連父母都已經離開她了。
老伯爵看她眼底有悲傷,輕輕嘆息:“看,我們同病相憐,你知道這種痛苦,無能爲力的痛苦對嗎?去簽字吧,如果你願意收留一個將死的老人家,給他一段溫暖且純淨的生活。”
安木槿看着他,那種親切骨子裡長出來的一樣,她不否認,老伯爵已經讓她產生了對親情的那種渴望和眷戀。
“鮑勃是家族繼承人。”安木槿握着老伯爵的手:“我可以邀請您住在我的家裡,但不想拿走鮑勃的繼承權,您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好朋友,甚至……。”
“孫女。”老伯爵孩子氣的抿着嘴脣:“我要你做我的孫女,孩子,別拒絕我。”
安木槿暗暗垂淚,好吧,老人家已經拿準了自己的死穴。
“鮑勃只是順序繼承人中的第二十三個,不過前面二十二個,有他的伯伯,叔叔和哥哥,,莫名其妙的都會死去,而他,你知道的差一點兒死掉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爲這麼一個名號而再死去了。”老伯爵從輪椅旁邊拿出來一個精緻的黃金小盒子,手有些顫抖的打開。
裡面是一枚勳章。
勳章的緞帶爲深紅色,寬度爲1.5英寸。整個勳章連同懸掛部分總重約爲0.87金衡制盎司。勳章爲青銅製品。勳章背面雕刻着英文的艾伯特·亞瑟,爵位伯爵。
老伯爵拿着這枚勳章的表情是肅穆的,反覆的摸索着自己的名字,良久纔看着安木槿:“這是十字勳章,是我一生的榮耀,而這也是艾伯特家族的噩夢,孩子,替我保管着好嗎?”
理智在警告安木槿,必須拒絕,可是情感上,她退卻了,看不得老伯爵眼裡祈求的光芒,微微垂眸:“我……。”
“你有一個很愛你的丈夫,而你的丈夫英勇非凡,如果他願意,我寧可把這枚勳章戴在他的心口,但,這並不可以,孩子,你知道嗎?如果艾伯特家族任何一個人拿到這枚勳章,都會惹來殺身之禍,而你卻不會,這枚勳章永遠可以調動一支三千人的軍隊,你需要它。”
安木槿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終於知道爲什麼這枚勳章代表着殺身之禍了,三千人的軍隊!這意味着什麼?而她,的確需要。
“別拒絕,我託付給你的是我的家族,而且我知道,你這個孩子沒有一個親人了,只有丈夫和孩子,任何時候人都需要一個靠山,不是嗎?而我可以,我願意做你的祖父。”老伯爵捧着勳章送到安木槿的面前,有些頑皮的笑了:“而你需要回報我的是一個溫柔的輕吻。”
“您真幽默。”安木槿無可奈何。
而老伯爵滿心期待的神情,讓她不忍再拒絕,輕輕的在老人家的額頭,吻了一下。
“真是太幸福了。”老伯爵開心的感慨。
這一幕,陳玉看在眼中,莫名的眼圈泛紅,端着咖啡進來:“老先生,您需要一杯咖啡嗎?”
老伯爵立刻握緊了安木槿的手,興奮的看着陳玉:“陳,以後她是我的孫女,是我們艾伯特家族的寶貝,你應該向我道賀。”
“老先生,恭喜,您真是非常有眼光。”陳玉轉頭看着安木槿:“第一位獲得十字勳章的女子,該是多麼的幸運。”
安木槿手裡捧着勳章,無語。
“去拿來那些文件,簽字。”老伯爵指了指旁邊的文件。
陳玉放下咖啡,走過去雙手捧着拿過來,放在安木槿旁邊的茶几上,並且遞上了筆。
安木槿接過來,看了一眼老人:“能不能提一個要求?”
“當然,我可愛的孩子。”老伯爵興奮的像是個小孩兒。
“所有艾伯特家族的一切,我都不要,十字勳章我保管着,等艾伯特家族出現下一個可以拿勳章的人,我再還給他。”安木槿很認真,一字一頓。
老伯爵凝望着安木槿,意味不明的搖頭:“你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當然,當然可以,簽字吧。”
安木槿握着筆,在文件上刷刷點點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且細心的在每一份文件,自己簽名的下方,寫上一行小字。
告別老伯爵,安木槿坐在車裡,捂着手裡的包。
冷慕寒偏頭看她凝重的樣子,挑眉:“冷太太,你在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