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起靈,安木槿眼淚怎麼都忍不住了,懷裡抱着父親的遺像走在最前面。
安木槿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從安家出來一直到殯儀館這條路,她要陪着父親一步一步走過去!三公里,安木槿像是虔誠的信徒一樣,捧着父親走在熟悉的街道中。
街道兩旁的行人紛紛駐足,更有許多記者在人羣中。
在安木槿身後是冷慕寒的全白色的瑪莎拉蒂,再往後是浩浩蕩蕩的車隊,前面是警車開道。
“爸,許多年了,女兒一直想能牽着你的手在街上走一走,想要告訴你,我想媽媽,想回家,可是我不敢,我怕你不幸福。”
“爸,往後的路,女兒會走的小心謹慎,不會再衝動,不會再任性,要學你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完這輩子。”
“爸,你看到了嗎?我爲你報仇了,我會讓張志丹死在監獄裡,你一定也看到了,我放過了唐玲和安逸,別怪我爸爸,因爲我想給安逸一條活路。”
“爸,你真傻,你不知道嗎?不管你怎麼對我,只要你一聲呼喚女兒都會飛奔回來,可是你給女兒的時間太少,以後思念那麼長,你讓我怎麼去想念你?”
安木槿腳步搖晃,眼淚模糊了視線,可是她堅持要走完這條路,任憑誰都無法勸阻。
這時候,灰濛濛的天空飄起了小雨,安木槿擡頭望天:“爸,媽,你們心疼女兒了嗎?”
一把黑色的傘撐開,擋住了安木槿頭頂的一方天空。
安木槿偏過頭看到了淋在雨裡的冷慕寒,淡漠的收回目光,不管她腳步是快是慢,頭頂的傘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始終遮擋住了雨水。
一聲驚雷,雨越下越大……。
車隊停下來了,鳳戎下車了,警衛員撐開了傘。
安振國的戰友們下車了、鳳梧下車了,撐着傘,傘下是心硯,冷慕遠下車了,傘下是黎落……
在人羣最後面,淋在雨中的還有安逸,安逸跟着前面的人羣,一步一步走的堅定,他無聲的喊着爸爸……。
“你還不打算放過安家對吧?”安木槿聲音嘶啞,那聲音像是砂紙打磨過的似的,冷慕寒眉頭微蹙。
“是的,安家只剩下你一個了,我不會放過你,任憑你在人世沉浮,一個人無依無靠。”
聽到冷慕寒這麼說,安木槿的手抓緊了懷裡的遺像。
放過?她真的不需要了,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牽掛的話,自己的孩子是唯一的牽掛了,這個像是矛盾體一樣的孩子,流淌着冷家一半的血脈。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凝視着冷慕寒,一字一頓:“你會後悔!”
後悔嗎?冷慕寒早就後悔了,只是他不能說,不能說自己從放走安木槿之後就一直後悔,後悔沒有把她繼續困在身邊,後悔自己被仇恨矇蔽了雙眼,明知道安振國被陷害卻利用了這個機會。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第一個找安振國,卻不願意安木槿走進那棟別墅。
他嘴角顫抖了幾下,終究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後悔的事情太多,都是因爲面前這個女人,他知道後半生要做的事情就是求得這個女人的原諒,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安木槿擡起手接過雨傘,她不怕雨,卻害怕雨水淋溼了爸爸。
最後幾步,殯儀館就在眼前,安木槿搖晃着險些栽倒。
冷慕寒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如果想讓我後悔,這個時候就不要倒下!”
安木槿咬緊了嘴脣,邁步走進了殯儀館。
在進入殯儀館之後,黎落和心硯怎麼都不肯放開她了,一左一右把她護起來。
當安振國的遺體被擡進去火化爐的一刻,安木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爸!放心去吧,女兒會按照你的囑咐,認真的過好每一天的!”
這一跪,跪碎了太多人的心。
冷慕寒默默的安排好安振國的後事,找來了羅悅守着安木槿的身體,一個人坐在車裡,外面大雨瓢潑,他就像是守護神一樣守在安家的門外,整整一夜望着安木槿的房間。
“大哥,我和黎落商量好了,婚禮推遲。”冷慕遠趕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拉開車門坐進來。
冷慕寒側過臉看冷慕遠:“爲什麼?”
“……。”冷慕遠無言以對了,這個決定是因爲小安安,因爲安木槿,更因爲冷慕寒。
終有一天冷慕寒會知道安安是自己的女兒,終有一天冷慕寒會迎娶安木槿,不管是用任何手段,作爲兄弟他不想自己的大哥有遺憾,這個時候他能做就是推遲婚期,給小安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進入冷家。
“也好,她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冷慕寒拿出來一張紙,上面記滿了電話號碼遞給了冷慕遠:“這些人都給我叫回來,不管用什麼身份都進入安氏,不準提薪資待遇,這一切我負責。”
冷慕遠接過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下車離開了。
冷慕寒擡頭看着安木槿的房間,手指撫摸着電話,幾次猶豫才撥出去一組號碼。
房間裡,安木槿像是小木偶一樣縮在牀上,懷裡抱着安振國的遺像,沒有眼淚,呆呆的凝視着牆壁。
心硯和黎洛坐在牀邊,靜靜的陪着她。
電話鈴聲響起,安木槿的眼珠兒都沒轉動一下。
黎洛發現是自己的電話,立刻起身離開了房間,到走廊裡:“大哥?”
“讓安木槿接電話!”
冷慕寒聲音硬邦邦的,氣的黎洛恨不得爆粗口。
“我能讓她好好睡覺。”冷慕寒聲音依舊強硬,不容置喙。
黎洛想了想還是拿着電話來到房間裡,送到安木槿面前:“木槿,冷慕寒的電話。”
安木槿轉過頭看着電話上面的號碼,伸出手接過去:“你想怎麼着?”
“明天早晨八點安氏的股東大會你主持不主持?如果你沒有能力的話,我不在乎多砸進去幾個億,徹底收購了安氏。安木槿,作爲安振國的女兒,你的硬骨頭被狗叼走了嗎?現在!睡覺!否則,你知道我頃刻之間就可以讓安氏消失!”
安木槿把電話丟開,下牀放下了安振國的遺像,走到牀邊一頭栽倒。
黎洛叫來了羅悅給安木槿輸液,冷慕寒在這個時候上樓,如黑麪神一樣站在門口,看着三個女人護着安木槿,略帶沙啞的聲音下了逐客令:“你們都出去,我自己的老婆,我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