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眉姨娘說得是真話也知道對方是一片好心,但林曉麗卻不得不將現在她們拮据的事實說了出來,有些爲難地看着眉姨娘“姨娘,我們也知道父親現在是最後一次,我們也想給對方一個最好的一次,但是我們現在卻是身無分文的,就算想給父親一些好東西我們也沒錢去買啊,難不成要去偷嗎,以我們的小身板一定幹不過那些店鋪的守衛。”
掏出自己懷裡一張一百兩面值的銀票在兩人面前晃了晃,嘩啦啦的紙錢聲明晃晃地在兩人耳邊響起,眉姨娘對上兩人擔憂的眼神拉着她們就往前面繼續走,一邊走一邊淡淡地開口說道“這是曉琪給我們用來置辦自己需要的東西所給的銀票,就是現在京都比較通用的那個銀票,可是我們就算吃的住的差一點也不要緊,反正活着就有便好的可能,現在最要緊的是給你們的父親置辦一副像樣的行頭,所以我們現在抓點緊去挑東西。”
掃了一眼眉姨娘手中那個一百兩的銀票,林曉月想了想之後就立刻加快了自己的步子,連拉着她的眉姨娘都被她直接甩到了身後,眼神掃過周圍的店鋪看看有沒有需要的東西,林曉月這次一本正經地說道“恩,我們什麼東西都不要緊,這些錢就用來給父親吧。”
被動地被眉姨娘拉着但是林曉麗也沒有完全依賴對方,而是自己邁着小碎步往前走卻總是慢了眉姨娘一步,穩穩地跟在對方的身後走着,這個時候聽到兩人的對方自然是同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也開始幫忙地去看周圍的店鋪。
至於一直跟在三人身後的幾個來自茶館的僕人,看到眉姨娘三人開始往前走也是主動跟上,一步都沒有多讓對方逃出他們的視線,其實以他們現在這樣可以疏忽了遮掩的一行人的行蹤並不難被發現,但是今天在街上的人流實在太多,尤其是眉姨娘她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找尋打算給林立東西的事情上,所以就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這些一直跟在身後的人。
【街道的屋檐之上】
緩步走在屋檐之上林曉琪慢悠悠地看着街道上緩緩前行的囚車眼神微冷,此時的林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雙眼失神地望着自己前行上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希望的道路,而圍在街道兩邊的人羣幾乎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他們紛紛對着林立的囚車不知扔了多少的臭雞蛋爛菜葉,只是可憐了沿路爲他 林立的囚車保駕護航的士兵們,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被牽連地黏上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聞一下都覺得噁心,但是他們卻完全沒有說回見去處理。
手中拿着隨意在路上買的一把風景畫扇面的摺扇輕輕在鼻尖扇了一下,林曉琪運上內力的方法直接將屋檐下飄來的惡臭味道扇離自己的周圍,看着囚車內意氣全失滿臉頹唐的林立,隔得這麼遠林曉琪都能聞到對方身上都散發着的名爲絕望的濃郁氣息。但是就像上一世林曉琪在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她現在一點都不開心而且也一點都笑不出來,反倒心裡空落落的難受。
不想去深究自己此時的心情到底如何,林曉琪知道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去深刻探求結果的好,因爲世間很多的事情本就沒有絕對讓人滿意的答案,尤其是現在的林曉琪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的時候。所以林曉琪就這麼緩步走在屋檐上,慢慢地跟着街道上的林立囚車往前走,繼續欣賞對方被圍觀的羣衆憤怒地砸上一把把的臭雞蛋和爛菜葉,看着他越來越狼狽的樣子卻沒有任何受到侮辱的不忿,好像真的對自己已經認命了似得。
可看着囚車一點點前行,看着林立身上的東西一點點堆積,看着對方一如既往的安靜任命,林曉琪心中本來空落落的感覺被一股無名火漸漸取代。對比着自己曾經的父親匍匐在她的腳邊跪地求饒的情景,現在如此反應的林立反倒讓林曉琪不舒服的很,而且並沒有一種自己終於的手的快感,煩躁的一下將手中的摺扇打開對着自己扇了扇冷風,這種即使眼光明媚依舊擋不住寒風咧咧的感覺能讓林曉琪的頭腦更加清醒一些。
等到囚車終於以它緩慢的速度在繞完京都圈,在經受了所有京都老百姓的憤怒犀洗禮之後,囚車終於緩緩駛入午門斬首的地方,此時的斬首臺外圍已經圍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他們對於這種貪官受死的場面還是很好奇的。
而乖乖坐在囚車中的林立這時在看着烏壓壓的圍觀羣衆將火熱的視線都投在自己的身上時,神色也是驚訝的閃了閃但他更多的卻是對自己的無奈,無奈地搖了搖頭之後他的眼神草草掃過斬首臺上已經站定好的屠戶,隨後便又重新安安靜靜地靠在囚籠的柱子上閉眼休憩。
他的人生結局已經定下,只是在最後竟然被告知自己的對手是宣明帝本人,這讓他萬分驚訝的同時又覺得不是很難理解,畢竟秦越可是那一位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還是當今雪月國的太子。這麼想想林立也不難理解爲什麼三皇子殿下那麼受寵,卻還要做出此等逼供的事情出來,看來對方是早就知道陛下打算將位置讓給秦越了,不過也正因爲林立的對手是宣明帝,所以對於如今的結果他還有接受的勇氣,因爲輸的不冤。
輕輕將自己的腦袋靠在圍欄上,林立對於自己此時一身酸臭的味道坦蕩接受了,他一點也不介意如今的這種情況,畢竟成王敗寇他還是很清楚的,現在的他就算是介意這些東西也不會有人有那個時間搭理他,所以他還不如自己無事一身輕的落個自由輕快。只會想着自己那一家的人他難免有些擔憂,林曉琪在涼城有自己表弟一家照顧應該無事,張珂和高豔玉都有忠義侯府作爲撐腰也無事,林曉月即將加入楊府頁而已躲過一劫,到是最後剩下的眉姨娘和林曉麗讓他有些擔心。
至於其他那麼些不知是姨娘還是小妾的人,林立從來就沒有上過心,所以關心也是無關緊要的,他只是希望自己之前鋪的路能爲眉姨娘和林曉麗留條後路,哪怕只是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就是好的。只是現在的林立還不知道他的罪足以讓他們林家滿門抄斬,但宣明帝看在林曉琪與邊關保下了秦越的份上才只是將林家僅剩下的人沒入奴籍,若不然對方連或者的機會都沒有絕對會被血洗。
至於林立曾爲眉姨娘和林曉麗鋪設的道路在還沒來得及奏效的時候,就被宣明帝直接攔腰斬斷了,沒有一個人在受到危害了自己的生命和地位後還要顧及到敵人想法的道理,宣明帝能留下林家的血脈就不錯了林立還要奢望什麼。所以說現在不知此時的林立算是真的無事一身輕,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斂去心中那最後一絲憂慮他的心便真的平靜了下來,見周圍吵吵鬧鬧辱罵他的人還是有不少,但是已經不會影響到他分毫了。
沒有什麼時候,是比面對死亡更能讓一個人靜下心來,當然也沒有什麼能比死亡,更能讓一個人變得瘋狂,只是現在的林立恰恰是兩者中的前者罷了。這樣的平靜讓林立能更加平心靜氣地思考自己的一生,功過得失,統統都只有這個時候才能讓他看得比往常更清楚,更通透,但這樣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退去了情感的修飾,再也激不起林立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能夠如此平靜地面對死亡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榮幸。
這麼想着林立的面色變得更加祥和,配上他儒雅俊秀的面容一瞬間就能吸引別人的目光,哪怕他此時的身上到處都是惡臭的酸水,哪怕他的頭髮黏糊糊地站在身上,但是他所有的狼狽都被他排除在這一張俊美的臉之外。林立此時的樣子只會給人以好感,就連一直對他忿忿不平對着他不停扔臭雞蛋的人,看着他如今的樣子也楞了一下,手中激烈的動作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而站在距離午門斬首臺子遠遠的屋檐之上的林曉琪則是將此情此景看得一清二楚,用扇子的頂部輕輕壓住自己因此情景而有些忍不住狠狠皺起的眉頭,她的眼神在一直注視着林立竟然安然無恙地從人羣裡穿過時漸漸變得如萬丈雪山之巔的寒冰一般,冷徹心扉,寒入骨髓,這可不是林曉琪想要的結果。
扇子的頂部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眉心,林曉琪抿緊嘴脣暗暗想着,看來現在的林立是把自己最後一絲心理上的負擔都放下了呢,但這不是從來不是她想要的結局。雖然林曉琪知道就算對方狼狽地帶着對喬穎萱的悔恨死去她也不會開心,可她十分明白若是對方就這麼清清爽爽的離開,自己一定不會開心,所以林曉琪絕不會允許林能夠如此釋放自我的,清清爽爽的離開這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