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嘴盯着地上的蛇印兒,突然道:“你說,這蛇爲什麼會下水?”
我道;“我現在很煩,不想研究那條蛇?”
賤嘴直接就踹了我一腳,道:“跟你說正經的,哥們兒我想了想,張大警官不像是那麼容易被搞得的人,你想,這個四方形的通道外面就連接着地下水,張大警官出來後,即便沒有立刻被大地蟒吞了,估計也沒有地方跑,保不準就直接鑽水裡去了。”
賤嘴這話提醒了我,讓我的思緒霎時間清晰過來,這條蛇的印記,確實是直奔水裡而去,會不會是因爲它當時在追張易霄?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這條四方形的通道是用來幹嘛的,但當我看到這條地下河時,我就全明白了。
這是用來防止敵人火攻的泄水道,一旦敵人往防空洞裡潑油放火,就打開這個泄水道,從地下河裡抽水,水會順着這條傾斜的地道灌入防空洞裡,達到滅火的目的,同時,如果有大批量的敵人時,水也可以破壞他們的槍支裝備。
而這裡又沒有其它出入口,張易霄如果真要逃,恐怕只有我們眼前的地下河了。
只不過,蛇在水裡的遊動速度也是很快的,張易霄有從蛇口逃脫嗎?
我們現在下河,安不安全?
我將自己的顧慮跟賤嘴一說,賤嘴道:“孫子,現在咱們只有兩條路,一是從這裡下去,按照原路返回,不過那些浮怪還在不在可不敢打包票,它們如果還在的話,估計下面的隧道已經被它們佔領了。二是沿着地下水的出口出去,雖然這裡有條大蟒,但這河比較大,咱們總不至於那麼點兒背,下水就遇到它吧?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咱們現在按原路返回,就要從和尚們的牀上下去,這會兒,他們恐怕早已經發現不對勁了,那可是一幫瘋子,咱們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不被弄死纔怪。”
賤嘴平時雖然不靠譜,但關鍵時刻的分析還是十分有條理,我心知此事沒有別的退路了,便點頭道:“既然如此,咱們只能下水了,將東西捆好,特別是骨灰,別讓水給衝沒了。”
我們這次下來,本身就沒有帶過多的裝備,而且由於行動比較倉促,一些小物件都是用塑料袋包起來的,我和賤嘴在岸邊將打火機和骨灰一類的東西,用一個大的塑料袋紮起來,在肩膊的位置打了個小包袱,便舉着手機下水。
地下河兩邊是岩石,在常年的地下水沖刷下,岩石不僅沒有變的平滑,反而棱角突兀,很不好下腳。
我看準了一個地方跳下去,冰冷的地下水頓時漫過我的膝蓋,即便是剛剛經歷過砸牆、爬地道等一系列運動,熱的大汗淋漓,但乍一跳下來,我整個人還是被陰冷的地下水激的一個哆嗦。
接着手機閃光燈的光芒,我們可以清晰的辨別出地下水的走勢,是從我們左手邊奔涌而下,朝着右手邊流去,大約是因爲地下水底部的環境因素,因此水流顯得有些激烈。
我們此刻是站在河道一旁靠着山壁的位置,腳下佈滿了山石,水不是很深,暫時可以靠雙腿走,不用下水,於是我和賤嘴一前一後,摸索着山壁前行。
就在這時,賤嘴突然叫道:“哎喲,什麼東西!”他話音剛落,我便聽到了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一回頭,一個黑銀迅速的從我視線裡竄過去。
我忙道:“怎麼了?”
賤嘴道:“有東西咬我。”我這才發現,他臉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類似牙印一樣的東西,看起來是被什麼嘴比較小的東西給咬傷的,但此刻光線黯淡,我們卻什麼也看不清楚,於是賤嘴只能用地下水洗了洗傷口,抹了把臉,罵罵咧咧的繼續上路。
然而,就在這時,那種翅膀拍打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而且越來越多,聲音是從我們頭頂上方傳來的,我擡頭一看,頓時看到了無數血紅的眼睛,在我們頭頂上方的山壁上,直勾勾的盯着我們。
那些眼睛,就好像時長在漆黑的岩石上一般。
賤嘴驚的倒抽一口涼氣,叫道:“什麼玩意兒。”
我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容易被嚇到了,一驚之下便反應過來,道:“好像是蝙蝠。”
賤嘴道:“吸血蝙蝠?”
我道:“蝙蝠有的吸血,有的不吸血,至於它們是不是吸血,我就不知道了。”大約是我們說話的聲音還有我們手裡的光源刺激了蝙蝠,它們立刻打破的這裡的平靜,撲打着翅膀亂成一團,四處飛舞,緊接着,便呈現出一個大趨勢,朝着順流的方向飛過去。
這說明,在地下河的下游,肯定有一個大型的出口,否則這些蝙蝠是無法來去自如的。它們不搭理我和賤嘴,說明對吸我們的血沒有興趣,這讓我們兩人放下心來,立刻加快速度往前淌水。
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黑漆漆的水面上,似乎漂浮着一個什麼東西。
我眯着眼前瞧了半晌,才發現那是一個人影。
我立刻就反應到:屍體!
這裡怎麼會有屍體?難道是……
我想到張易霄,頓時覺得頭皮都發麻了,趕緊對賤嘴說道:“你等着,我去將那個東西弄過來。”
這半年來,我抱過惡臭的腐屍、見過N具乾屍,說實話,這會兒對於屍體已經沒那麼畏懼了,我整個人跳進陰冷的地下水,朝着那具被地下水往前推的屍體游過去,由於手機是在賤嘴手裡,因此我無法看見屍體究竟是誰,但憑藉體格,我可以很清晰的意識到,這是個男人。
雖然沒有看清楚面貌,但我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到他的真實身份。
很快,我將他拖到了淺水的岩石邊,藉着賤嘴的手機,我們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張慘白的臉,臉色隱隱發青,黑色的短髮,是他,張易霄。
我和賤嘴面面相覷,一時間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賤嘴嘆了口氣,道:“兄弟啊,你好歹也是個警察,我們哥兒倆都沒死,你怎麼就這麼去了。”
我看着張易霄的屍體,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只能問道:“現在怎麼辦,這屍體,咱們恐怕是帶不出去的,首先,帶出去之後沒有辦法處理,其次,我們很可能被誣陷爲殺人兇手,這地方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賤嘴道:“你說的沒錯,這事情咱們幹不了,那就……讓他這麼飄着?”
咱們中國人講究入土爲安,讓張易霄就這麼飄着,我也覺得良心不安,於是便道,咱們把他帶到出口,就地挖個坑埋了。”
“呸。”賤嘴道:“挖坑埋了?這種舉動,怎麼看都像毀屍滅跡吧?原本咱們啥事也沒幹,這麼一弄,不顯得更有嫌疑嗎?”
我道:“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說出去,誰會知道?”
賤嘴一想,糾結的點了點,道:“好吧。”於是我倆解下皮帶,將兩根皮帶連起來,順帶去解張易霄的皮帶,準備利用這條皮帶,將他的屍體和我們捆起來,方便攜帶,然而,我皮帶剛解到一半,張易霄的手,突然搭在了我的手背上。
冰涼冰涼的,又僵又硬。
靠,詐屍了!
我立刻想要縮回手,然而,那隻冰冷僵硬的手,突然爆發出一陣大力,緊接着便將我的手給握住了。
賤嘴驚道:“孫子,我來救你!”他手裡揮舞着水果刀,卻不敢捅張易霄。然而,就在這時,張易霄突然睜開了眼,嘴脣微動,說道:“你想幹什麼?”
他的聲音極其嘶啞。
我愣了愣,屍體還會說話?
當我和他的目光對視時,我頓時明白過來,連忙用手去摸他脖子旁邊的大動脈,雖然皮膚是冷的,但大動脈還在跳動。我一時只覺得慚愧無比,作爲一個醫生,我竟然只憑借外表就判斷一個人死了。
失望,這絕對屬於重大失誤。
此刻,我的手還放在他皮帶上,我只能乾巴巴的道歉,道:“誤會。”緊接着,我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張易霄疲憊的點了點頭,道:“我確實遁入了水裡,逃進了一個小洞窟,那東西體型大,進不去,這裡不宜久留,咱們快走。”
話雖這麼說,但張易霄整個人在冷水裡泡得太久,都僵的差不多了,我們在原地給他做了一下熱復原,其實就是按摩幾個穴位,然後搓揉皮膚,到達快速回溫的效果,大約四五分鐘後,張易霄身體恢復,自己站了起來,並且在前面開路。
有一個靠譜的警察在身邊,我心裡還是安定很多的,越往前,水越深,到最後,我們不得不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