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小黃狗往後一倒,我頓時發現,從乾屍的切口裡,開始滾出一種灰白色的東西。
那東西每個大約有拇指節大小,呈現出不規則的橢圓形,外邊灰白,像是岩石一類的東西,落到地面後,還發出咔嚓的響聲。
屍體的肚子裡,怎麼會有這些玩意兒?
難道是結石?
我心知自己這個推測有些不靠譜,畢竟這結石的數量太多了,而且還在不斷往外掉,正常人的身體裡,哪裡會有這麼多結石。
就在這變故發生的一瞬間,那些如同結石的東西,竟然像蝸牛一樣,在地上爬動起來,而且它們的目標,赫然是小黃狗!
小黃狗怪叫一聲,道:“這是什麼東西。”一邊說一邊往後退,由於休息室狹窄,他沒有多少退路,因此身體一轉便向我所在的方位走過來,連帶着將那些蝸牛一樣的東西給引了過來。
事實上,蝸牛絕對要比它們可愛,這些東西的下方,探出來的並不是蝸牛那樣的表體,而是一種像桑蠶一樣的多足爬蟲,蟲子的顏色和它背上的灰白渾然一體,乍一看,很容易將底部的蟲子忽略過去。
那屍體肚子裡,也不知究竟藏了多少這樣的東西,隨着不斷有蟲子從傷口處往下滾,乾屍也逐漸幹扁下去,就像被放了氣的氣球,全身的肌肉都開始蠕動,並且蠕動過後,那地方的肌肉就會扁塌。
我頓時明白過來,合着這乾屍,就只有一張人皮,它的內部,竟然全是這些蟲子!
這些蟲子不知是靠什麼分辨敵人,一個個全朝小黃狗而來,緊急之下我頓時靈光一閃,反應過來,叫道:“手套,你的手套上有屍油,快扔掉。”小黃狗經我這麼一提醒,立刻紮了手套,朝着對面扔過去,果然,這一招干擾了這些蟲子的動向,它們立刻停在了原地不再動彈,彷彿是在思考,是先去追手套呢,還是先解決我們?
僅僅片刻,這些蟲子就決定繼續對付我們,又朝我們爬了過來,很快就聚集到了我們腳下,開始朝我們身上爬,雖然不知道這些蟲子有什麼作用,會不會造成什麼威脅,但一想到這些蟲子在屍體的肚子裡繁衍生存,就讓人覺得一陣反胃,更何況它們全部密密麻麻的往身上爬。
我和小黃狗立刻手腳大亂,連忙去扯身上的蟲子,扯下來之後,便立刻摔在地上,一腳往下踩,誰知這些蟲子背上的外殼竟然真如石頭一般堅硬,踩下去之後,蟲子躲進了殼裡,反倒是我的腳被膈應到了。
小黃狗氣的夠嗆,獰笑道:“我看它們能硬到哪裡去。”說吧從裝備包裡拿出一把撬子,撬子的一頭的鐵榔頭,力量都集中在榔頭上,緊接着,沒扯下一個蟲子,小黃狗便用撬子一砸,灰白色的石殼頓時破裂開來,裡面的蟲子被咋了個稀巴爛,流出綠色的液體,十分噁心。
但他有撬子,我卻沒有,因此我只能將自己身上的蟲子拔下來,然後扔出去,漸漸便有些挺不住了,因爲蟲子數量比較多,扒在人衣服上時,就彷彿有洗盤一樣,扯起來很費勁兒,就這片刻功夫,有很多蟲子已經爬到我肩膀上了,它們的目的地,似乎是想往我頭上鑽,我想起乾屍的慘狀,不由冒出一個渾身發寒的猜測:難道這些蟲子,是通過口腔強行進入人體,然後開始定居繁殖的?
這個想法雖然有些大膽,但也並不是不可能,在自然界裡,有很多生物都是這樣的。
我記得在非洲,有一種叫食骨蟲的蟲類,外形酷似一種水生甲蟲,但它們的繁衍方式十分奇特,在繁殖季節,它們會挑選一種體型比較大的獵物,任何成羣的進攻,強行通過獵物的嘴部或鼻子進入,隨後在獵物的肚子裡安營紮寨,繁衍後代,後代出生後,便以獵物爲食,由內至外啃食,獵物苦不堪言,直到被吃的只剩下一層皮。
眼前的蟲子雖然不是食骨蟲,但看看剛纔那具乾屍的慘狀,豈不是也差不多?
想到這兒我就穩不住了,衝小黃狗喊道:“這些蟲子太多,咱們先撤吧。”
小黃狗咬牙切齒,道:“撤什麼撤,這裡肯定有通往大殿的機關,我們不能走,把這些蟲子,一隻一隻的敲死。”他這麼一說,我也知道逃避不是辦法,如今前後都無退路,唯一可能存在的通道,就只有我們眼前的這間休息室,如果現在逃離這裡,我們即便出去又有什麼用?
只要閉緊嘴巴,別讓這些東西得逞,因該就沒有問題,於是我立刻給自己做防護措施,用防毒口罩將自己掩護起來,唯一露在外面的,只喲耳朵,不過耳朵那麼小,這些蟲子應該鑽不進去。
緊接着,我也發了狠,扯下蟲子便往小黃狗那邊扔,小黃狗眼疾手快,一錘子敲下去,很快,他的身前就是一堆噁心的肉醬,我不知道自己一共扯了多少蟲子,反正是扯的手都酸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終於將蟲子全部敲死,周圍只剩下一片死寂,而那具乾屍,也只剩下一張薄薄的肉皮。
我和小黃狗對望一眼,同時鬆了口氣,戌時,小黃狗起身,拍了拍手,神情得意道:“拿下這些小蟲子不在話下。”
我心知,如果不是有防毒口罩,事情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因爲在和蟲子戰鬥的過程中,很多蟲子幾乎都爬到了我們臉上,在我們嘴部徘徊不定,如果不是因爲防毒口罩,那麼多蟲子一起撬你的嘴,恐怕獅子也頂不住,因此我沒搭理小黃狗的話,而是說道:“不是要找機關嗎?速戰速決。”
“你急什麼。”小黃狗頓了頓,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我撇了撇嘴,道:“少來這一套,你是什麼貨色,一翹尾巴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沒辦法吧?”小黃狗噎了一下,道:“你果然很瞭解我。”頓了頓,他神情有些凝重,緩緩看了看我們所處的這個小空間,搖頭頭:“我將能摸的地方,都摸遍了,似乎並沒有什麼機關。”
我猜測道:“莫非是咱們想錯了,機關並不在這兒?”
“不。”小黃狗道:“只是我們沒發現而已,你想一想,你當時是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跑,期間,只遇上了兩條岔道,一條通往這裡,一條是我所處的地方,那麼……姓陳的去哪兒了?”
我心頭一跳,猛的醒悟過來。
對啊,鬼魂陳去哪兒了?
顯然,他不可能走小黃狗那一條通道,那麼接下來,唯一可能走的,就只有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而鬼魂陳似乎對機關也並不陌生,難道他已經找到機關出去了?
見我明白過來,小黃狗又道:“而且這具乾屍也很奇怪,姓陳的如果來過這裡,不可能不留意到它,但很顯然,姓陳的並沒有碰過這具乾屍,否則砸蟲子的就應該是他。”
我點了點頭,覺得小黃狗的分析讓我有些頭大,照他這樣的說法,姓陳的究竟有沒有出現過?
如果出現了,他不可能不理會這具乾屍;如果沒出現,他又怎麼會憑空消失?
一時間,石室裡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寂靜,然而,就在這時,歌聲又響起來了。
這聲音打斷了我們的思緒,我和小黃狗都愣住了,剛纔因爲突然冒出來的蟲子,我都快將這茬兒忘記了。我們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依舊是從屍體肚子裡傳出來的。
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朝着那具已經變爲肉皮的乾屍走去。
小黃狗走在前面,或許看的比較清楚,他身形突然一頓,緊接着聲音都變了,大叫道:“小心!”我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張大嘴,整個人後退一步,然而,沒等我將嘴合上,就感覺一個五彩的東西突然在我眼前一閃,緊接着,我便覺得喉嚨出現異物感,嘴巴一閉,那東西居然被我吞下去了。
靠,什麼玩意兒!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麼,但根據喉嚨的觸感,我估計自己吃下去的,應該是個軟體物質。瞬間,我想到了非洲的食骨蟲,整個人頓時就開始冒冷汗了,我吃下去的,該不會是……該不會是剛纔那些蟲子吧?
天吶,我會被它從裡面吃掉嗎?
想起這個,我便一陣惡寒。
而小黃狗顯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倒抽一口涼氣瞪着我,緊接着,他猛的吼道:“快,快吐出來!”
被他一提醒,我嚇懵了的神智瞬間迴歸腦海,不錯,我纔剛吞下去,趁現在吐出來應該還來得及,我連忙轉身對着牆角,用手指去摳自己的喉嚨,頓時就開始嘔吐,然而,我吐出來的,除了酸水,便什麼也沒有。
我不死心,不斷摳自己的喉嚨,吐的胃都開始抽了,整個人頭昏腦脹,也不知多久,小黃狗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我的背,嘆氣道:“好像是吐不出來了,別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