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情況太過危險,我一時竟把他們給忘了!
一想到這裡,我的腳步頓時就停了一下,但緊接着,鬼魂陳拽着我的手就猛的使了下力,示意我不要耽誤。黑暗中,鬼魂陳應該也是摸索着前進,因此我們走的並不快,但現在確實不適合開口說話,我只能憋着,也不知他要把我帶向何處。
在黑暗中穿行的過程中,我時而就冷摸到一些冷冰冰的石雕,越往前走,石雕的數量越稀疏我,我估計就快要走出這片石雕地帶了。
大約僅僅五分鐘左右,我的周圍徹底摸不到石雕了,緊接着,我聽到了一陣吱呀聲,彷彿有人在推動一扇很久不曾打開的大門,沒等我反應過來,鬼魂陳又使了一下里,緊接着,我便滾進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地方。
乍一進入這裡,我頓時愣住了。
這是一個保存十分完好的大殿,至少有四百平方米左右,兩邊各豎立着三根石柱,正對着我的是一個神臺,高約兩米,神臺得上方是空的,或許曾經擺放過什麼東西,只是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了,比較吸引我的,是神態後面的牆壁,那面牆上,畫了一整面鮮豔的壁畫,顯得極爲精美。
然而,我現在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些壁畫,因爲我的目光牢牢被大廳中的幾個人吸引到了。
他們分別是大伯、郝教授和許達昌,我和鬼魂陳一進殿門,旁邊的許達昌立刻將門給關上了。
這是一扇高足有三米左右的大門,即便是一個男人推動起來也很費力,因此開門的時候,許達昌只給我們開了一條縫隙,此刻我們倆一進來,他立刻就將這道縫隙給合嚴了。
這一番生死下來,能再見到大伯等人,我心中五味雜陳,半晌說不出話,衝上去就給了大伯一個擁抱,大伯嘴裡嘶了一聲,道:“輕點兒,有傷,有傷。”我連忙放開手,一看大伯的背上,發現靠近肩膀的位置,竟然被紗布包了起來,而且還滲着血跡,我驚了一下,道:“大伯,你怎麼受傷了。”
大伯道:“說來話長,你怎麼樣?”
我指了指自己的腿,道:“差點兒被敲骨蜘蛛給吸乾。”
“敲骨蜘蛛?”大伯顯得很疑惑。
我愣了愣,道:“難道你們沒遇到過那東西?”
這時,旁邊的許達昌道:“蜘蛛什麼的到是沒遇見,但魔鬼鳥可夠多。”說話間,我們所有人都圍坐在了一處,大伯等人也跟我差不多,身上全是髒污,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郝教授的學者形象也沒有了,眼鏡的鏡片上還有蜘蛛網一樣的裂痕,而鬼魂陳上半身已經是**的了,露出下面精悍的肌肉,上面全是塵灰與汗水,顯然,他們的行程,估計並不比我們順利多少。
緊接着,郝教授在旁邊焦急的問:“楊博士怎麼沒跟你在一起?”他一開口,大伯也道:“我的乖徒弟怎麼也不見人?”我想起剛纔的情況,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立刻將王哥和楊博士的處境告訴二人,隨後道:“他們突然失去了動靜,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鬼魂陳……啊不是,是陳哥,就被陳哥給拽過來了。”
不管怎麼說,鬼魂陳救了我一命,而且在這下面,他是最有實力的一個,關鍵時刻,沒準兒還得靠他救命,千萬是不能再得罪了,說完,我還附贈了一個比較狗腿的笑容。
鬼魂陳面無表情,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郝教授聽完,立刻急的團團轉,道:“不行,外面都是魔鬼鳥,咱們必須把楊博士他們帶回來。”
許達昌皺眉道:“老師,現在怎麼帶?外面魔鬼鳥太多,而且又驅光,咱們要想不驚動它們,既不能點燈,又不能出聲,這樣出去找人,不相當於大海撈針嗎?”
魔鬼鳥衆多?
我忍不住道:“外面好像只有一隻魔鬼鳥。”
許達昌搖頭,道:“孫小哥,你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事實上有很多魔鬼鳥,只是你沒有看見而已。”
這時,郝教授突然將目光看向鬼魂陳,眼神中帶着一絲期待。鬼魂陳和他目光一個對視,旋即偏了偏頭,聲音平靜道:“他們跟我沒關係。”
這下連許達昌這個老實人也看不下去了,但是他膽子比較小,礙於鬼魂陳的氣勢,也不敢說什麼惡語,只憋紅着臉道:“陳哥,咱們一路同吃同住,共患難一場,楊博士又是個女人,你……你如果可以,就拉她一把吧。”這話說的可夠婉轉,意思是一路上,就算沒有感情,好歹你也吃我們的,住我們的,總該出點兒力吧?
但許達昌說完,鬼魂陳面無表情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漆黑的目光冷冷的盯着許達昌,隨後又將目光移向了我們的裝備包,道:“我並不想和你們同吃同住。”
許達昌噎了一下,當即不敢吭聲了,樣子比我還慫。不錯,鬼魂陳確實有那個本事,以他一貫的行事作風,如果不是看在郝教授的面子上,肯定會直接將裝備搶過去,沒準兒最後還殺人滅口,能這麼‘溫和’的同吃同住,已經是極給面子的了。
郝教授顯然是明白什麼,苦笑了一聲,強撐道:“我出去找。”
或許是這一番生死經歷太過疲勞,郝教授原本精神抖擻的一個人,現在卻顯出了一絲老態,我看不下去,忍不住道:“姓陳的,你有沒有一點良心,既然你剛纔可以在黑暗中救我,那救楊博士他們,應該也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大伯臉色變了一下,瞬間捂住我的嘴,狠狠瞪了我一眼,衝鬼魂陳笑道:“小陳,你別理他,這小崽子毛都沒長齊,他說的話,你就當是放屁。”
我本來就是個憋不住的人,大伯這麼一說,我更怒了,掙扎着拽下大伯的手,道:“我說的有什麼錯!兩條人命難道不重要嗎?”
“重要。”鬼魂陳突然說了一句,隨後看向我,目光很冷淡,緊接着,他緩緩道:“我已經救了你一次。”頓了頓,他又道:“他們的命很重要,難道我的命就不重要嗎?”
鬼魂陳說完,我一時啞口無言。
其餘人也沉默下來。
鬼魂陳依舊面無表情,沒有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麼,他繼續慢吞吞的說道:“如果陷入困境的是我,你們誰會來找我?”我噎了一下,不錯,鬼魂陳很強大,如果他真的陷入危險,而我們卻跑掉,我肯定會想當然的以爲,他那麼厲害的人,一定可以應付所有情況,如果不能應付,那麼我們也對付不了,我肯定不會回去找他。
不知爲什麼,鬼魂陳的聲音雖然毫無波瀾,但這淡淡的兩句話聽在我耳裡,心裡頓時變的沉甸甸的。
不錯,鬼魂陳也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同樣也是一條人命。我仔細回憶了一下認識他的這段經歷,突然發現,一直是他在救我們,而有好幾次他陷入危機時,我們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他能對付,用不着我們管。
鬼魂陳說完就不再開口,盤腿坐着,眼睛一閉,顯然在閉目養神了。
我們剩下的人面面相覷,多少都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卑鄙。我很討厭鬼魂陳,他脅迫大伯,他攪亂了我們原本平靜的生活,讓我們不得不面對着些生生死死,但現在仔細一回想,我卻發現,自己的內心實在很卑鄙,因爲我們所有人,都只記住了鬼魂陳的惡行,卻沒有人記住,在危急關頭,他冒着生命危險救過我們多少次。
這一刻,我內心是沉甸甸的,他讓我想起了簡?奧斯汀的代表作《傲慢與偏見》,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對於鬼魂陳,就是懷着一種偏見的眼光,這種眼光,讓我們忽略了他的救助,只記下了他的惡行。
不錯,就在剛纔,他已經無條件的救了我一次,他也只有一條命,憑什麼在我們都躲在安全的環境下,他卻要再一次冒險去救楊博士和王哥?
我咬了咬牙,擠出一句:“對不起。”雖然這話說的很彆扭,但我是真心的。
鬼魂陳沒睜開眼。
我收回視線,看着其餘人,道:“王哥和楊博士不能不救,我去。我大概記得他們是在什麼位置消失的。”說着,我準備起身,去裝備包裡拿上槍支,雖然他們的槍不怎麼樣,但總比匕首好。
但我被敲骨蜘蛛吸的太慘,再加上坐了這麼一會兒,剛一起來,渾身的血液彷彿都衝上了腦袋,整個人頓時就暈了,渾身一軟,砰的栽倒在地,摔的我腦袋更加迷糊。
許達昌幾乎要哭了,紅着眼道:“你這個樣子怎麼去救,乾脆……乾脆我去。”話雖這麼說,但他畢竟是個文人,心理素質比我還差,說出這句話時,眼底積聚了濃厚的恐懼。
最後郝教授做決定,道:“小孫就不用去了,你現在站都站不穩,我和達昌去,你們在這裡接應。”
讓一個老人家去冒險?
我憋不住,想勸阻,卻又沒有立場,因爲此刻,我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就在這時,鬼魂陳睜開了眼,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將那扇厚重的木門拉開了一條縫,整個人融進了黑暗裡,臨走時,他還沒忘將那扇大木門關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