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熊貓盯着擂臺,半天沒回過神來。
趙鐵柱滿面笑容,走過來故作老成地說道:"怎麼樣?沒見過吧?是不是很刺激?很有意思?"
我輕輕點頭:"說實在的,我還真的沒有見過實體具象出來的髒東西,之前和他們接觸往往都要通過道具。"
趙鐵柱微笑道:"這說明你們倆入行還不深,需要歷練。嗨,幹咱們這行其實就是在鬼門關上徘徊,不跟這些髒東西打交道咱們吃什麼去?其實這種擂臺也好,能讓你們這些青頭小子多歷練歷練,免得日後正面碰上了髒東西措手不及,被他們佔了便宜。"
我和熊貓都連連點頭,趙鐵柱的話說的沒錯。
後來聽趙鐵柱解釋,鬥鬼打擂有個規矩,那就是誰的髒物誰自己管着。因爲厲鬼不同於生物,畢竟沒有理智,很有可能忽然暴走,而這個時候這些髒東西自己的"主人"就必須要負責收服他們。如果有哪位的髒東西在擂臺進行一半的時候暴走,而這位又沒有及時降服這髒東西,那麼這位日後就會在業內被直接除名,別說參加鬥鬼打擂,就連整個行業都會唾棄他,排斥他,一直到死。
接下來擂臺上的兩位又繼續交手,那位懷揣血玉的穩操勝券,第二戰也獲得勝利,三局兩勝,於是拿下了這一盤。
趙鐵柱告訴我,三局兩勝的賽制裡,其實是可以用一隻厲鬼連戰三場的。只不過鬥鬼往往是不死不休,對厲鬼的消耗極大,一般情況下除非一方的厲鬼被徹底消滅掉纔算分出勝負,而獲勝的厲鬼也會大傷元氣,所以除非有人手中有極爲厲害的兇物,否則沒有誰會讓一隻厲鬼連戰三場的。
我不禁又想起了懷中揣着的臭皮鞋,不知道王騰雲這傢伙有幾斤幾兩?
大掌櫃在筆記裡曾經說過一件事情,那就是高階的厲鬼彼此之間可以互相吞噬,吞噬方會獲得被吞噬方的能力和造化,是一種很神奇的情況。
弱肉強食不僅是活人社會裡的法則,似乎在陰間也一樣是不可動搖的鐵律。
就在這時,熊貓忽然用胳膊推了推我,低聲說道:"楊燁,你看那邊。"
我隨着熊貓的指引看過去,只見正對面的樓上有一處包廂,包廂裡有三個我比較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個人衣着非常華貴,穿的居然是過去皇室血裔才能穿的黃馬褂。但是這人長得瘦瘦小小,有點猥瑣的意思,其貌不揚。
他不是別人,正是在蘇城叱吒風雲的湯王爺,而他旁邊那個另一個眼熟的身影則恰好是湯王爺手下的第一打手,石老翁。
第三個眼熟的身影對我來說比較面生,但是我隱約記得在素素訂婚儀式上見過他,是個黑瘦男人。
我心中納悶,這三個人爲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熊貓不認識湯王爺,只認識石老翁。不過以熊貓的智商,看到石老翁對湯王爺畢恭畢敬的樣子也猜到了湯王爺的身份。
"沒錯,之前我在素素的訂婚儀式上見過,沒想到他居然會來這種地方,要知道這可是野場子,他爲什麼不去蘇城另外一個正規場地看鬥鬼呢?對於湯王爺這種有身份的人,正規場子才容得下這尊佛爺吧?"我低聲問道。
熊貓眉頭緊皺,想了想,說道:"難不成是因爲正規場子人多眼雜,湯王爺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行蹤?"
我輕輕點頭,隱約想到了之前在訂婚儀式上湯王爺和那個黑瘦男人一直對秦陽指指點點,這樣的行徑讓人感覺他們一定在密謀着什麼。
現在兩個人又出現在蘇城郊區的野場子裡,怎麼想怎麼讓人毛骨悚然。
這時趙鐵柱走了過來,順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低聲說道:"乖乖,這老爺子不是湯王爺麼?"
我低聲道:"你認識他?"
"廢話,蘇城裡頭誰不認識湯王爺?不過真沒想到這老先生也好鬥鬼這一口啊?而且還是來野場子裡觀看,有個性,難怪他橫行蘇城呢!"
"你是說之前湯王爺從來沒來過?"我更感覺得蹊蹺了。
"從來沒來過,至少在野場子沒見過他,不過蘇城裡頭還有個正規場地,那裡的規格稍高,賭注押的也大,湯王爺興許混跡在那處場子也不一定呢。"趙鐵柱說道。
"正規場子是誰開的?"我問他。
"據說背後的靠山應該是吳王,算是吳王手底下不乾淨的產業之一吧!"趙鐵柱斬釘截鐵說道。
我心中一冷,算是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湯王爺之所以來野場子而不是正規場子,可能並不是單純爲了看鬥鬼這麼簡單,如果只是鬥鬼,那麼正規場子的精彩程度絕對遠超這裡。
湯王爺不能去正規場子,是因爲那是吳王的地盤,他的行蹤和一舉一動都會被吳王看在眼裡。
所以他來了野場子,而他的目的則很有可能不可告人。
對付吳王?還是對付秦陽?兩者必是其一。湯王爺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基業拱手讓人,郭家吉和秦素素的聯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他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我這邊還在頭腦風暴,趙鐵柱突然插嘴道:"小楊兄弟,我要上場了,快,跟我過來!"
說着這傢伙咋咋呼呼帶着我和熊貓往後臺走。
半路上我隱約看到對面站着一個身穿杏黃色道袍的中年男人,這中年男人一臉酒色過度的模樣,瘦的不像話,看樣子應該就是趙鐵柱的敵人,來自杭州的那位天師了。
我悄聲說道。
"不算敵人,競爭對手,競爭對手,"趙鐵柱嘿嘿一笑:"這傢伙以爲他是過江龍?嘿嘿,那還不得栽在我地頭蛇手裡頭,他手上的髒東西都被我調查清楚了,沒啥值得擔心的,我用田忌賽馬的招數妥妥幹掉他,哈哈,你們倆就等着我賺了一萬二的獎金,帶你們太湖上吃魚去!"
說着趙鐵柱從懷裡摸出一塊成色不算地道的白色羊脂玉,說道:"這是我前兩天在小區裡新收的髒東西,算是我中等馬,哈哈,我先用我的中等馬乾掉他的下等馬!看好戲吧!"
說着,趙鐵柱已經站到了擂臺上。
可能因爲這一戰關乎我們能不能去太湖上吃魚,我和熊貓都有點小緊張。
對面穿杏黃色道袍的中年男人看趙鐵柱已經就位,連忙也跟着走了上來。他臉上帶着一抹怪異的笑容,總讓人心裡有些發毛。
我心中不由得打鼓:我總覺得這傢伙不像是個等閒之輩,真的就那麼容易被柱子摸清楚底細?
隨着身材火辣的女主持口齒清晰的報幕,第一場鬥鬼正式開始。
趙鐵柱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摸出那塊養着"中等馬"的羊脂玉,輕輕放在地上,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彎曲如鉤,敲了敲。
而便在這時,我隱約看到那位身穿杏黃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臉上露出了猥瑣的笑容,這笑容讓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妙。
只見他從道袍袖子裡摸出了一方硯臺,輕輕一抖,硯臺上瞬間有黑霧翻騰起來!
好傢伙!就算我這種剛入門沒多久的新手都能看出來這硯臺裡養的鬼絕不是凡品!再看這方硯臺少說也有幾十年的歲數,杏黃色道人手上這髒物根本就不是"下等馬",而是個不折不扣的"殺手鐗"!
擡頭再看趙鐵柱,他本來抱着必勝的決心,看到這方硯臺出場之後,整個人面色鐵青,情不自禁地啐罵了一口:"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