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的判斷沒錯,沈鶯鶯剛纔之所以消失,並不是因爲她準備落荒而逃,而是她準備召集附近的厲鬼過來一起對付老譚。
隔着車窗,我漸漸看到老譚身體開始顫抖,腳下影子漸漸要變身成爲"夜將軍"的模樣。看起來老譚準備和沈鶯鶯放手一搏了,可就連當年的玄學大拿撫柳仙姑都死在了沈鶯鶯的手上,老譚真的能夠獲勝麼?
說實在的,我對老譚不抱希望。
大熊的馬自達越開越快,我漸漸意識到老譚的身影已經模糊不可見了,便在這時,我忽然覺得胸口似有一股熱血向上涌,我忽然覺得自己必須要停下來回去看看。
老譚其實始終對我們以誠相待,正如他三年前出於熱心收下了那個叫做常志的年輕人一樣。老譚和其他梟雄不一樣,他是個身體裡流着熱血的好漢子。他沒有蘇城吳王的那種陰鷙,更沒有湯王爺那種狡詐,他是個血性漢子,是個值得信任的男人。
他三年前對常志一片熱忱,卻被常志辜負,如今老譚捨身救援我和熊貓,我們兩個當然不能拋下他不管。
"大熊,停車!"我連忙喊道,然而駕駛席上的大熊卻像是喪失了理智,根本對我說的話充耳不聞。我連忙拽了拽他的胳膊,拽的方向盤晃動了一下,車子差點沒在道路上翻了。
大熊這才慌了手腳,連忙一腳踩在油門上,回頭震驚的看着我問道:"你瘋了?"
我輕輕點頭,說道:"對不起,我可能真的瘋了。我現在要下車,你開車逃吧,別回頭,別把性命留在這裡。"
說着我開門出去,熊貓和我一起出去,開車的大熊徹底傻了,隔着車窗喊道:"你們兩個回來,要是讓洪先生知道,我可就沒錢可拿了!"
我輕輕擺手,將車門關上,示意他趕緊走。也許是因爲剛纔沈鶯鶯對大熊造成的心理陰影還在,所以大熊只是輕微的猶豫的大約幾秒鐘,之後便咬牙回頭,一腳踩在油門上,開着自己的小車快速離開。
我看了熊貓一眼,問道:"你怎麼也留下來了?"
熊貓微微一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咱們兩個在一起,相互還能有個照應。"
我沒有多說,只是輕輕點頭,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對我無私幫助,無私包容,除了父母之外,也就只有熊貓一個人了。
之後熊貓穿上猩紅披風,我則手持桃木劍,一路往回跑去。因爲擔心老譚被沈鶯鶯傷害,我和熊貓幾乎是用盡全力再跑。
但是剛纔我們畢竟已經坐車駛出去了很遠,這段距離如果用跑的話可就要費力的多。我們從原路跑回去,整整花費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小巷周圍的陰風已經散去,並沒有厲鬼瀰漫的那種鬼哭神嚎,我也沒有看到"夜將軍"那龐大的身影。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心中一驚,莫不是老譚已經慘遭沈鶯鶯毒手?考慮到之前我和鄭世歡對老譚的懷疑,現在如果老譚爲了救我們而死,那我和熊貓將一輩子內疚,並且永遠沒有一個贖罪的機會。
我和熊貓緊張的朝着小巷跑過去,等跑到巷子口的時候,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小巷子中,一個蒼老佝僂的背影靠在牆邊坐在地上,頭顱低垂,看樣子虛弱得很。好在他緩緩起伏的胸口告訴我們他現在依然活着,要不然我肯定以爲他已經死了。
他就是老譚,看起來重傷了的老譚。我和熊貓連忙追過去,我抱着老譚低頭看去,只見他嘴角上帶着鮮血,眼圈也變得烏黑烏黑,雖看不出他受了什麼傷,我卻也能夠判斷他的傷勢相當嚴重。
"老譚,老譚!"我低聲喊道,低頭看着老譚。
老譚半睜着眼睛,氣若游絲。他擡頭看了我一眼,輕輕一笑:"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當然得回來,可是我回來晚了。"我苦笑着說道,仔細檢查老譚的傷勢。
老譚喘息了幾口氣,臉色漸漸紅潤了一些。他似乎覺得在我懷中坐着不太雅觀,掙扎着坐了起來,聲音漸漸也變得洪亮:"別這麼抱着我嚎,讓別人看見,該以爲我快死了,放心,沈鶯鶯雖然厲害,但是想要殺死我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我把她給打跑啦,你們現在安全了。"
我聞言心酸不已,連連點頭。先是盛讚老譚道行淵深,居然憑藉着一己之力擊退蘇城鬼王,再詢問他到底受了什麼傷,會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症。老譚微笑着迴應我說就是受了點內傷,短期內似乎無法召喚出夜將軍,剩下的其實也沒什麼,調養一段時間就能痊癒,不會有後遺症。
藉着這個機會,我連忙問老譚,夜將軍到底是什麼東西,是某種法術還是某種妖怪?
老譚沒立即回答我,而是管我討了支菸抽,抽了兩口之後,他才告訴我"夜將軍"其實是一種法術,一種能夠讓靈魂和某種被稱作爲"暗"的力量相結合的靈異法術。至於這法術到底是什麼作用機理,有什麼特點和弱點,老譚當然沒有告訴我,就算我們共同經歷過生死,他也沒有放心到可以告訴我他的一切命脈罩門。
見老譚的精神愈發好了,我和熊貓乾脆一左一右在老譚身邊坐下,陪着他一起抽菸。我本想將那天晚上是我放走了常霸先的事情對老譚坦白,但是轉念一想,這件事說出來,對我們來說應該是個隔閡,說出來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難免受到影響。有時候若是彼此之間有了裂痕,往往是很難彌補的,既然我們現在已經決定無條件信任老譚,那麼這些事情不說也罷,所以我就閉口不言。
熊貓和我有了默契,而且他又是那種不愛多事的人,我不說話,他也就不言語,老譚自然就不知道。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左右,老譚的身體變恢復自如,能夠走動,卻不能劇烈活動。
我勸他去醫院看看,他說沈鶯鶯造成的傷都是內傷,傷魂傷魄,尋常大夫治不了,與其去醫院花冤枉錢,還不如上獅子嶺上讓我師父看看。
我連忙點頭說這個主意好,我師父精通玄學之術,肯定能幫助調養一番,再加上老譚是爲了救我而負傷,師父更是義不容辭。
老譚聞言也同意,剛準備和我們一起動身出發回獅子嶺,我的手機卻響了。
電話是鄭世歡打來的,這小子之前半天聯繫不上,現在卻忽然主動聯繫我,這情況很反常,我也覺得很納悶。
因爲鄭世歡這小子現在還對老譚心中生疑,所以我留了個心眼,沒有太過張揚,低聲接了電話,走到一邊。
果不其然,鄭世歡在電話另一邊神神秘秘問我現在在哪,方不方便說話。
我苦笑一聲,說我和老譚在一起,可能並不方便說話。鄭世歡那邊瞬間變得緊張,問我是不是老譚知道了什麼風聲,要對我們兩個不利。我連忙告訴鄭世歡,千萬別多想,老譚對我們很真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會有什麼舉措。鄭世歡卻遲疑片刻,之後聲音猶豫,問道:"哦?聽你的聲音,似乎是被老譚收買了?"
隔着電話,我只能苦笑,說:"不是收買,只是剛和老譚經歷過一些事情。"
然而鄭世歡卻不吃這一套,他很果斷的說:"楊燁,我現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談,你馬上過來,並且只能一個人過來。"
說完後,鄭世歡斬釘截鐵的掛斷了電話,並且很快發過來一個地址。
我收到地址,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熊貓和老譚,忽然覺得眼前情況頗爲尷尬,